第45章 ☆、引子·(6)
,撕了寫,反反複複半天也沒寫出來,幹脆便放棄了,反正月明也知道我不會再回去,廢話無益徒增傷感不如不說。
打點好一切,我才牽馬走出驿站,雖然明知道是這個結果,但在臨出驿站大門的那瞬間,還是忍不住回頭望向暮霭·深藍住的氈房,房門大開,太監侍從捧着各種婚禮用品進進出出,面上卻都沒有什麽喜色,眉眼糾結神情怆然,倒好像将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一樣,顯見大家全在為暮霭·深藍惋惜難過。
我看見這個樣子,心中自然更加難受,腳步好像重愈千斤,幾乎使出了全身力氣才走出驿站。
出得門來,牽着馬茫然前行,腦海中都是暮霭·深藍的樣子,初遇驚豔弄錯他的性別,二見面蒙輕紗卻仍風姿傾城,三見唱鲛歌相救……直至昨夜抵死,若說無緣不會相見,若說有緣又全無結果,思來想去心亂如麻,走了好半晌才醒過神來,擡眸四望,只見兩邊攤鋪林立,熱鬧非常,竟于不知不覺間來至市集。
既來之則安之,我反正也不趕時間,又是第一次來荒荻女族,總要四處逛逛,了解下風土人情再走。
市集很大,縱橫幾條街,五花八門的貨品琳琅滿目。紫國的藥草,紅國的火石,綠國的翡翠,藍國的絲綢,銀國的糕點等七色國地産應有盡有,除此之外還有在七色國都少見的半獸族手工制品,蠻荒游牧民族的皮甲革裙,半精靈族的護身符小飾物等等貨物。
我撿起這個看看,盯着那個瞧瞧,目不暇接走走停停,又犯了購物狂老毛病,有用沒用的買了一大堆,好在以吃的居多,什麽肉幹酪瓜子,沒見過的都買來嘗嘗,再加上幾個奇特小飾品,不占什麽地方,否則都不知道該往那放了。
逛街最消磨時間,不知不覺已将近晌午,一路亂吃雖不怎麽餓,腿卻走得軟了,就随便在街邊一個烤肉攤上坐下來,要了半斤烤羊腿,和一壺馬酒。我雖然酒量極差,兩杯就倒,但既然來到草原,怎能不嘗嘗游牧民族地産馬酒?
烤肉攤老板是個黝黑的荒荻女子,動作麻利嗓門粗大,“半斤腿子肉,一壺馬酒來了……”吆喝着給我送上酒肉,因客人不多,裂開大嘴和我搭話道:“姑娘是純外族人,還是咱荒荻的混血?”
我微愣,雖然常被說不是純種白人,但還真第一次被認為是荒荻混血,不由訝然道:“哦,我像荒荻人麽?”
那老板抓起一縷鬓邊的棕黃亂發給我看,嚷嚷道:“怎麽不像?你看咱倆的發色眸色膚色都差不多,只是你這小身板弱不禁風,比不得咱純血的健壯美麗。”
我汗顏,我肌膚如雪,她黑若煤炭,這都差不多,那簡直沒有黑白之分了。但除此之外,細看我們兩的發色眸色真的有些相同,只是我的更深一些,近于黑,她的則淺一些,偏于黃。
經她提醒,我不禁發呆,難道這具身體真的有荒荻女族血統?父親雕漆·奕我曾親眼所見,絕對是純種白族人,那問題是出在從未謀面的母親那裏,還是祖先有荒荻血統,我基因突變出現返祖現象?
正在此時,幾個身着皮甲,有點象軍兵之類的高大荒荻女子一邊低聲交談,一邊走了進來,便在我旁邊一桌坐下,“嗳,你們聽說了麽?昨天三王爺和太女殿下在王宮裏吵了起來。”
“不但聽說了,昨天我姐們當值,她親眼所見,說吵得可兇了,差點沒動手打起來。”
“啊,我咋啥都不知道,太女殿下一向都讓着三王爺,怎麽會吵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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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藍國嫁來的那個小王子,聽說長得傾國傾城,三王爺看上了,想讓太女殿下讓給她,可太女也喜歡的緊,怎麽也不肯讓,便吵起來了……”
“咦,太女殿下只喜歡美食,一向對男色不感興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任憑三王爺在她的**厮混,這次是怎麽了?”
“你傻吧,那些**男人如何能與藍國王子比?這是兩國聯姻,事關重大,況且兩國婚書上寫明是與太女聯姻,王子以後将是新女王王夫,若轉嫁給三王爺,那不是降了一大格,便是太女殿下肯,藍國也不會同意的。”
“那倒是,三王爺再得寵,到底只是個王爺,如何能及未來的女王太女殿下,三王夫和女王王夫的地位那就更是天差地別了,換做是我也不肯改嫁給三王爺……”
“呸,就你那個醜樣子,便是肯嫁給三王爺,三王爺也斷是不肯娶的……”
“哈哈哈,說的對,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還敢自比人家美貌的小王子……”
“哈哈哈哈,是極……”
那幾個女子結束話題笑鬧起來,她們說者無心,我卻聽者有意,不禁暗暗握拳。沒想到豸彧那混賬色迷心竅,竟然想讓太女把暮霭·深藍讓給她,好在太女沒有同意,否則以深藍的美色再加上雄厚資本,不知要被豸彧怎麽亵|玩|糟|蹋。
“哎呀,你們快看,是大王爺那個愛寵,長得真個是俊……”
“的确是,就**眼尖,專瞄俊把子。哎,你們說那小王子還能比他更好看麽?”
“聽說就是了,傳得那個玄乎,說什麽傾國傾城……”
那幾個女子又喊了起來,其中一個伸出粗大的手指指向街心,我下意識的跟着看過去,只見十來個侍從打扮的健碩荒荻女子,簇擁着一名黑眸黑發的俊美少年打馬經過。
我觸目所及,不由一愣,那少年看來極其眼熟,竟然有些像已逝的小哥雕漆·仲武,只是雕漆·仲武蒼白羸弱,他卻一身棕色皮膚,健壯英武風姿飒爽,騎在高頭大馬上神采飛揚。
這一狐疑間,他們已經走馬過去,那老板給鄰桌送酒肉,恰巧看見我兩眼發直望着那少年背影的樣子,便粗聲道:“別看了,眼饞也沒有用,這哥子是大王爺的寶貝嘎達,連三王爺都沒要來,你就更別想了。”
我順嘴道:“哦,三王爺也喜歡他麽?以三王爺的性格,要不來竟然肯罷休?”
那老板道:“這便看出你是外族人了,咱荒荻誰不知道三王爺天不怕地不怕,連女王都不怎麽怕,卻獨獨有些畏懼大王爺。”
我真升起好奇之心,追問道:“這是為何,難道大王爺比三王爺還要孔武有力英勇善戰?”
荒荻女子粗野豪爽,百無禁忌,嘿嘿笑道:“孔武就說不上,大王爺那身板跟你差不多,瘦小枯幹,所以女王不喜,但卻的确有力,天生神力力大無窮,真打起來三王爺也不是對手,所以三王爺才會怕大王爺。”
不知為何,我心中突然一動,細想卻又全無頭緒。
鄰座那幾個女子聽見了我和老板的對話,接着道:“對了,前陣子聽說大王爺出去游牧了,現在回來沒?”
“好像沒有,不過大王爺住的偏,又不喜歡出來逛,回來了咱也未必知道。”
“沒有回來,我弟喜歡大王爺手下的一個親兵,要是她回來了,早不知道去睡幾宿了。”
“嗳,對了。你弟長得不錯,讓他來找我睡宿呗。”
“我說有什麽用,誰管得了男人晚上睡那家?你自己去獻殷勤吧。”
“去就去,老娘就不信搞不定個小子……”
荒荻女族是走婚,我雖然早就知道,但親耳聽見她們談論卻還是不免覺得新奇,不知不覺就聽入了神,手上難免沒了分寸,把香甜的馬酒當成了牛喝,等回過神來才發現,竟然把一壺酒都差不多喝光了。
我一驚,自知量淺不敢再喝,結賬起身,只覺腳下虛飄,心知不好,怕醉倒在那裏,忙拉了坐騎離開,四顧想就近找間旅店,先睡一覺等酒勁過去再上路。
可街道兩邊都是商鋪,一時間竟找不到旅店,酒勁卻已經上來,只覺面上發燒,眼前重影,跌跌撞撞的往前亂走,希望快點找到個能睡覺的地方。
暈暈乎乎間似乎撞到了一個行人,那人一把推開我,大聲罵道:“喂,你怎麽走路的,瞎了不成?”聽聲音應是個女子。
“對……對不起……”我還有幾分清醒,大着舌頭道歉。
那女子卻低呼一聲,道:“咦,怎麽是你?”
“你是?”我努力擡頭看向她,标準的荒荻女子打扮,身着皮裙頭插雞翎,面貌是有些熟悉,但卻想不起那裏見過了。
“你喝醉了?”那女子用力嗅了兩下,皺眉道:“你怎麽換了坐騎,我家小花哪?”
“小花?”我的頭越來越暈,使勁晃兩下,努力想了想,才想起來這個名字,擡手指着她傻笑道:“啊,你……你是那個賣我……小花牛的……”
“什麽小花牛……”那女子一把拍開我的手,粗聲大氣的問道:“我家小花那去了,是不是讓你給吃掉了?”
“沒……沒有,小牛……活得很好……”我頭更暈,再支持不住,本能的向那女子倒去。
“哎呀,你別倒啊,我家小花到底在那呢……”耳邊聲音是我最後的記憶,再就陷進了黑甜夢鄉。
125 驚變
再次醒來,眼前黑暗又頭痛欲裂,我不禁抱頭,“好痛,妹滴,再喝酒,我就不是人……”忽然想到,我本來就不是人,我是鬼啊鬼,所以将來可以照喝不誤,得意中……
眼前突然一亮,一健碩的荒荻女子手拿火燭走了進來,粗聲大氣的罵道:“你還知道醒啊?直接醉死你得了。”
我驟然眯起眼睛,過了一會才适應光亮,抱着腦袋努力想半晌,才想起些醉倒前的事情。一指那女子,大有他鄉遇故知之感,歡喜的道:“啊,小牛!”醉倒前我便已經認出,她是在白國神雪峰左近賣給我坐騎小花的那對異族母女中的女兒。
那女子一把拍開我的手,怒道:“什麽小牛,明明是小花,再說我也不是馬,睡了一天,你還沒清醒呀?”
“一天?現在什麽時候了……”我訝然的從氈房小窗望出去,外面果然已經漆黑,不由慌忙爬起,卻因起得猛了,頭痛得幾乎要炸開一般,不由複又抱住腦袋,“哎呀,疼……”
“不會喝就別喝,看你那慫樣,真TM給女人丢臉。”那女子雖然态度惡劣,但還是伸手扶住我,幫我坐起身來。
“謝謝。”我神經一貫大條,并不在意她的粗魯,坐起後游目四顧,見是一間前後兩進的氈房,便問道:“這是那裏,你家麽?”
她答非所問的哼道:“當時就不應該管你,讓你醉死在大街上得了。”嘴裏雖然這樣說,卻走至桌旁倒了碗水遞給我。
看她這個樣子,我心知她是典型的嘴硬心軟,便眉開眼笑的接過水碗,一飲而盡,嘴甜的道:“謝謝姐姐,若非遇見姐姐,小妹真不知道要醉死在那裏了,姐姐真是個大大的好人。”
“呸,嘴還是那麽巧,抹了蜜一般。什麽姐姐,我叫圖侖,叫我名字就行了。”那女子依然板着面孔,厚厚的嘴唇卻不禁微微勾起,瞪我道:“你不是白國人麽,怎麽跑來了這裏?”
“圖侖姐姐……”我看她比我大,不好直呼其名,便在其名字後面還是加上姐姐,道:“一言難盡,說來話長……”
圖侖沒再反對我怎麽叫她,粗聲道:“長話以後再說,你先告訴我,我家小花那去了?”
我不禁暗笑她真是愛馬成癡,但也佩服她如此愛護動物,便正色的道:“小花現養在白國王宮裏,絕對不會被虐待,這個你可以放心,倒是姐姐竟是荒荻女族人麽?”
圖侖聽說小花無事,臉色才稍稍好轉,翻眼道:“你不是才看出來吧?我穿戴的一直都是荒荻女族服飾,你難道是瞎子不成。”
我苦笑,“瞎子倒不是,只是我不知道各族都穿什麽樣的衣服。”我穿來不過兩年多,一點七色星球的基礎知識都沒有,這裏的民族又多而雜,比地球中國的56個民族有過之而無不及,我那裏分辨得出各民族服裝?
“別的族服裝不認識也就罷了,可咱荒荻女族的……”圖侖忽然上下打量我,眸光鄙夷的道:“原來你不識字,看着倒不像……”
我郁悶,“什麽不像,我本來就識字!”
圖侖訝然道:“那為何不認識咱們族的服裝,你們七色女子識字時必讀的什麽《女戒》《女規》《女訓》上都有咱荒荻女子的畫像,說什麽咱族女子寡廉鮮恥,不守婦道夜夜換新郎,絕對不能跟咱族女子學習等等,你若識字應該看過這些書啊。”
我不禁汗顏,這七色國男人真夠卑鄙無恥,竟然從小便給七色女子洗腦,可壞就壞在我小時候不在這裏,穿來後自然也對那類書不感興趣,就好似地球成年人不會去翻看小學課本一樣,因此才經常因常識性問題鬧笑話。
“算了……”我岔開話題,問道:“圖侖姐姐你不是和伯母在白國賣馬麽,怎回來荒荻了?伯母也回來了嗎?”
圖侖爽快的答道:“我娘還在白國,就是因為我們在白國接到一筆大生意,我才回來收購馬匹的。”
我恍然道:“原來如此,馬匹收的怎麽樣了,要不要小妹幫忙?”
圖侖咧嘴笑道:“不用,已經收完了,整整200匹,我正打算這兩天就上路呢。”
我歡喜道:“小妹也正要離開,不知我們是否順路,若是倒可以一起走,也好做個伴。”
“這要看你去那裏了……”圖侖道:“我趕着馬群不好過江,得沿着波瀾江直到白國邊境,那裏有處淺灘恰好可以讓馬趟過去,你若也去白國咱就順路,但你要是想去七色內陸,跟着我走就繞遠了。”
“白國?”那個傷心地實在不想再去,我忙搖頭,道:“不去不去,我打算去紫國或者金國走走。”
圖侖沉思道:“你若不想途徑白國,那就只能返回藍國止戈城,然後從藍國取路去紫國,穿過紫國才能到金國。”
我颔首,有點遺憾的道:“我就這樣走,只可惜不能跟姐姐同路了……”
圖侖笑道:“這樣我們也能一起走幾天,到波瀾江邊再分手就行了。”
我眼睛一亮,開心的道:“那太好了,姐姐打算那天上路,小妹先找間客棧住下,等姐姐一起走。”
圖侖豪爽的道:“你叫我做姐姐,我那裏還能讓你住客棧,就在這住兩天吧,最遲後日早晨啓程。”轉頭向門外望望,擰眉又道:“再說現在外面兵荒馬亂的,你出去住也不安全……”
“外面兵荒馬亂?”我不由詫異,“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喝醉前還好好的呢……”
“可不就是你喝醉之後發生的事情……”女人天生八卦,不分那個種族,聽我問起,圖侖雙眼發亮,口如懸河的道:“今天我族太女殿下大婚,娶的是藍國小王子,可不知為何被三王爺看上了眼,昨就瘋傳三王爺跟太女殿下要小王子而不得,今天三王爺在婚宴上喝多了,又鬧着要太女殿下把小王子讓給她睡一夜,太女殿下自然不肯,讓三王爺離席回府去,沒想到三王爺非但不聽,反而借着酒勁吵鬧起來,把酒桌都給掀翻了,賓客吓得四散奔逃,太女殿下氣極上前阻止,卻反被三王爺錯手殺死了……”
“什麽?你說什麽?”我震驚之極,“嘭”的站了起來,聲色俱厲的追問道:“太女殿下當真被豸彧……三王爺給殺了?”
“這還有假,不但殺了太女殿下,還把藍國小王子搶走了……”圖侖雖爽直卻不傻,看我神色不對,狐疑問道:“你……你莫非認識太女殿下,或者你是太女殿下部族的人?”
“不是,都不是……”我一咬牙,實話實說道:“我認識的是藍國三王子,我們有幾天師生之誼,我不能讓他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三王爺搶去了。”在屋中團團幾轉,剎那間轉過無數念頭,稍一定神,向圖侖道:“姐姐我得去驿站,找藍國婚使藤萳大公等商量救三王子的事,便先告辭了……”
“去不得!”圖侖一把抓住我,道:“驿站已經被三王爺派兵團團圍住,你現在去等于自投羅網。”
“啊?”我身形不禁一晃,下意識的問道:“那現在該怎麽辦?”
圖侖搖頭,道:“不知道,現在外面亂成一團。太女部族見太女被殺,告到了女王面前,女王下旨命三王爺去宮中觐見,三王爺那時已經酒醒,知道殺了太女是滅族大罪,幹脆起兵反叛,帶兵圍了王宮和驿站……”
“什……什麽?造反?”我再次大吃一驚,心思電轉,脫口道:“王子已被她搶去,她若勝了還好,最起碼可以保住性命,但若敗了,是跟着她部族一起被殺頭,還是能看在是藍國王子的面上被赦免?可是即使被赦免,太女已死,王子要怎麽辦哪?”
圖侖瞪眼,道:“我怎麽會知道?我都沒聽清你嘟嘟囔囔一大堆些什麽。”
“不行不行,我不能放任不管……”我抱頭團團又轉數圈,眼前都是暮霭·深藍美麗又可憐的樣子,下定決心的道:“我要去救王子……”
“你莫不是瘋了?你一個人怎麽救王子?”圖侖瞪眼,用看神經病的眼光看我,道:“你知不知道三王爺手下有多少兵馬,連王宮都被圍個水洩不通……”
我雙眸陡然一亮,道:“圍王宮?你是說三王爺正帶兵圍王宮?那王府豈不是空虛?三王爺再喜歡王子殿下,也不可能帶着他去圍王宮吧?必然是留在王府中,那麽……”
“……應該就是……”圖侖被我點醒,眼睛亦亮了起來,“三王爺部族雖然圍了王宮,但太女部族幫着女王殿下,三方混戰,打成一團,三王府的确空虛,也沒有聽說三王爺身邊帶着王子……”
我點頭,整理衣裙,端端正正的向圖侖深施一禮,鄭重的道:“多謝姐姐,姐姐幫了我大忙,我這就去三王爺府救王子殿下,若僥幸不死活着回來,再重新謝過姐姐……”
“你真的要去?”圖侖伸手扶起我,眉心皺成川字,擔心的道:“但是你知道王府在那裏麽?且即便找到了王府,可府中有千百座氈房,你如何知道王子被囚禁在那座氈房中?”
我一呆,再屈膝行禮道:“還請姐姐指點。”
“罷了,太女殿下為人仁厚,還曾幫助過我和母親,我雖然沒本事幫太女殿下報仇,但若能助你救出小王子,也算為慘死但女殿下盡點心……”圖侖沉默片刻,突然跺腳道:“我曾為三王爺府配過種|馬,知道裏面路徑,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自然大喜,但又擔心她受到牽連,可荒荻女子說一不二,拿上武器斬馬刀非得要同我一起去。我只好謝了又謝,從行禮中翻出原琥珀那套弓箭背上,再把撲騰亂飛的球球圓圓反鎖在氈房中,趁夜與圖侖一起向三王府奔去……
126 闖帳
白天風和日麗,夜晚卻起了風,吹得我和圖侖衣袂飄飛。
王宮方向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雖然離得老遠,卻仍能依稀聽見人喊馬斯聲,可見戰況十分激烈。
街上幾乎沒有行人,正好方便我和圖侖放步急奔,不是我們不想騎馬代步,而是目标大馬蹄聲又響,容易引人注目,我們要去三王府救人,自然是越隐秘越好。
圖侖熟門熟路,帶着我左拐右轉,小半個對時後,終于抵達三王爺府。
還未到王府,遠遠便看見府門前守衛并不多,兩邊排開也就二十人左右,圖侖首先歡喜道:“哈,真被你說中了,守兵比平日少了兩三倍不止,果然都調去圍攻王宮了。”
我伸長脖子張望,皺眉道:“門前守衛雖然少,咱也不能闖進去啊?”
圖侖一拽我衣袖,示意我跟着她向後面繞去,低聲道:“誰走前門呀,又不是瘋了,咱從後面的子孫口進去。”又掏出兩塊粗布,扔給我一塊,讓我跟她一樣把臉蒙住,以防被人認出。
“子孫口?”我一邊蒙上臉,一邊跟着她開步走,詫異問道:“那是什麽?”
圖侖解釋道:“大小部族專為男子走婚設置的小門,男子進不來,就無法繁衍子孫,所以就叫做子孫口。”
我恍然,雖然心急如焚,仍不禁點頭道:“這個名字起得太有才了,果然智慧在民間。”
此時已經繞到後面子孫口,名字雖然響亮,但實則就是一個小門,門敞開着,兩個五六十歲荒荻族老婆子席地坐在門裏面,一邊喝着皮囊中的馬酒,一邊壓着嗓子交談,但荒荻女子嗓門和身材一樣天生粗大,是以她們雖自謂小聲,我們在門外卻聽得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咱王爺是輸是贏,一點消息也沒有,真是急死人了。”
“別急了,急也沒用,等着吧。不過王爺這次做得實在有些過份,怎麽能為了個外族男人殺死自己親姐姐呢?”
“就是說呀,男人要多少有多少,也不差這一個……”
“嗳,你還真別說,王爺帶那小王子回來時,我恰巧照了個面,長得的确俊,那眉眼五官好看的見所未見,咱族所有小子加一起也及不上……”
“呸,你就胡說吧,那裏有那麽俊的人?”
“真的,不信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更胡說,我那裏敢去看?聽說王爺回來後就帶着那小王子進了中央大帳,直到王上傳召才出來,走時又留下親兵把守,并嚴令誰都不許進去大帳,違者斬立決,我又不是活膩歪了,去看他幹嘛……”
聲音入耳,我不禁又喜又憂,喜的是知道暮霭·深藍被關在那裏了,憂的是他被豸彧單獨帶進了帳中,不知有否出什麽事情,因此忙轉頭看向圖侖道:“現在怎麽辦?”
圖侖向我一打手勢,悄聲道:“把她們兩引出來打暈。”
我點頭,趁門中兩人不注意,閃身過去子孫口的另一側,和圖侖一人站在門一邊,然後擡手敲門柱。
“誰啊?”一個婆子喊道:“是那家小子,想去誰家?今晚姐們都出去打仗了,沒人在家,明兒再來吧。”
我們不應,繼續敲擊,那兩婆子又叫幾聲,見響聲繼續,只好嘟嘟囔囔的走出門來一看究竟,普露頭便被我和圖侖一人一個打暈,又拖回去放在原先位置,弄成喝醉依偎着熟睡的樣子,然後才在圖侖的帶領下向豸彧的寝宮,中央大帳摸去。
圖侖只來過一次,所以也不太熟悉路徑,但今夜府中幾乎傾巢而出,除了中央大帳燈火通明外,其餘氈房幾乎都是黑的,便是一些有燈火,也如同螢火與皓月之別,我們毫無困難的找到目标。
中央大帳實則就是一個的氈房,門前三女一男四名守衛,俱都高大健壯兩眼精光,一看便非庸手。
“咦,你們這男子也可以做親兵麽?”我們躲在不遠處的一座小氈房後,偷眼打量中央大帳的情景。
圖侖理所當然的道:“你們七色不是也有類拔萃的女子當做男子用麽?我們荒荻也是一樣,其實打仗時我們是全民皆兵的,便是男子也比你們七色國的健壯許多,只是自古就是母族社會,一直沒有改變罷了。”
我點頭,問圖侖道:“還是老辦法,兩邊繞過去,一人管一邊?”
圖侖皺眉道:“這四個可沒那兩婆子好相與,若是一時制不住,吵嚷起來便麻煩了。”
我略一尋思,抽出三支箭搭在弓上,用下颌一點站在最外側的那個女子道:“你只管那個就行,這三個我包了。”
圖侖一瞄我的白羽箭,懷疑的道:“一弓三箭,你确定準頭行麽?”
“明槍好躲,暗箭難防。這麽近的距離,我有十足把握……”我颔首,有些歉疚的道:“只是得一箭斃命,不能留活口了。”
圖侖一拍我肩膀,道:“不用愧疚,三王爺平日欺女霸男橫行無忌,她的親兵沒少幫着做壞事,随便殺了那個都不冤枉,你只管放手做吧。”再向我一點頭,循着暗影向中央大帳後面繞去。
我等圖侖從中央大帳後面繞過來,貼着帳圍悄悄走至最外面那女子旁側時,才猛然松手放箭,不過四五十步的距離,又是黑夜暗襲,那有不中的道理,只聽“噗噗噗”三聲連響,白羽箭一水沒入那三個侍衛的咽喉,三人連叫都沒叫一聲便接連倒斃。
圖侖亦幾乎在同一時間撲出,揮刀斬向那女侍衛的脖頸,那女侍衛卻身手不凡,在震驚于夥伴接連倒斃的情況下,仍然猛一旋身避開圖侖的偷襲,只肩膀被削去一片皮肉。
“有……”她驚痛之餘,張口便要叫喊,好在我已經搭上了第四只箭,脫手射出,“奪”的射入其後心,箭尖随即從前胸穿出,血流的不多,人卻瞬間喪失所有生機,噗通栽倒在地,嘴仍然大張着,只是再發不出任何聲音。
圖侖訝然望向我,脫口道:“咦,你的身手竟然這樣好。”
“不是身手好,是箭法還行。”我苦笑,把白玉弓又背上,疾步走至帳門前,伸手抓向氈門銅環。
氈門卻當先從裏面推開,一個高大女子探頭出來,問道:“我怎麽聽見有響動,外面沒事吧?”
我一驚再想後退已然來不及,和那女子正好撞個對面,心思電轉,幾乎本能撣手扣住那女子的喉嚨。
“咯……”那女子反應卻也不慢,臉上漲紅青筋暴流,一邊用力向後掙動,一邊揮拳朝我打來。
“你堵在門口做什麽?不是說要出去看看嗎……”帳門闊大,分為兩扇,另一扇亦被推開,又走出一個同樣侍衛打扮的女子,一眼看見我們的樣子不禁一呆。
我情急之下,倏然橫移一步,恰巧躲過先前那女子揮來的拳頭,探手又叉住新出來這女子的咽喉。暗暗咬牙,使出全身力量,掐住兩人脖頸,把她們兩頭相對狠狠一撞。
只聽“嘭”的一聲,兩頭同時撞得稀巴爛,整個頭骨都碎裂開來,就像爆炸了一樣,赤紅鮮血白色腦漿一起噴湧而出,首當其沖的噴了我一頭一臉。我知道自己的力氣超過常人,但卻不清楚到底有多大,所以看到這情形,自己先吓了一跳,本能的抖手把兩具死屍直扔出去,一抹臉上腦漿鮮血,卻扯掉了蒙面粗布,此時那管得了那麽多,随手一扔,俯身幹嘔起來。
“喂,老二,怎麽回事?”又一女侍衛聽見動靜,從裏面走出來。
我想也未想的彈腰站直,疾步沖前,撩起長裙,飛旋側踢在她的頸動脈上,那女子立時軟軟倒下。
“什麽人,竟敢擅闖王爺大帳……”一聲霹靂般大喝,随即一道劍光從暗影中劃來。
我手中沒有武器,又無空手入白刃的本事,正驚慌時,一柄長刀自我身後揮出,“叮”然和那劍光交擊在一處,卻是圖侖跟着走了進來。
持劍者竟然是個青年男子,面貌亦出乎意料的英俊,高大健碩肌肉,膚色雖然是荒荻女族慣有的棕色,眸發卻是純正的金色,在昏暗的大帳中亦爍爍生光,也不知道是荒荻混血,還是原本就是金國人。他長劍吞吐,劍勢威猛中透着輕靈,絕非先前那些全憑蠻力的女侍衛可比,竟是個罕見的高手。
“哼,就這點本事也敢來滋事……”那男子冷笑,幾劍便迫得圖侖手忙腳亂,從容揮劍并不叫人,顯然沒有把我和圖侖放在眼裏。
我心中焦急,看他身手,只怕在七色國亦屬罕見,便是我與圖侖兩打一也絕無勝算,只能靠魂弓魄箭異能了。身随意動,閃入旁側暗影中,擡手自太陽抽出魂弓魄箭,才想張弓搭箭射殺那男子。那男子卻适時一劍挑飛圖侖的斬馬刀,再一劍斜揮削向圖侖的咽喉。
我大驚,已來不及上箭,脫手擲出魂弓,砸向那男子削下的長劍。魂弓雖非魄箭,但亦随着我的意動,正砸在那男子的劍上,不但把長劍磕開,且餘勢未絕,在空中一個回旋,向我飛來。我心中一動,試着默念,“把那男子砸暈。”魂弓竟真的猛然墜下,重重砸在那男子後腦上,那男子迫不及防,“噗通”摔倒,頭上立時鼓起一個碩大的血包,也不知是死是生。
“呸,早聽說三王爺身邊有幾個異族高手,沒想到竟這麽厲害……”圖侖啐了一口,吐沫中竟泛着血絲,擡腳狠狠踹在那男子身上,便聽“咯嘣”一聲,不知踹斷了那根骨頭。還待再踢時,被我攔住,擺手道:“也許已經死了,白費什麽力氣,快去找王子要緊。”
圖侖點頭,撿起斬馬刀,怕裏面還有侍衛,和我一左一右,小心的向裏帳走去。可下一帳卻不是裏帳,而是中帳,便如普通房子的客廳一般,空間闊大,陳設名貴,華麗異常,但卻一個人也沒有。繼續向後走,才是裏帳,我挑起帳簾,觸目所及不禁僵住。
“怎麽了?還有高手嗎?”圖侖在我身後,見我不動,還以為又遇見敵人,忙橫刀向前,卻被我一把抓住,顫聲道:“不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