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引子·(11)

麽?”

水·泱茫一愣,道:“那是自然,鲛鯊雖然也少見,但比之四翼雪龍可差太多了,簡直就像是拿半神族人和半精靈族人相比……”

我不明所以的問道:“什麽意思?”

“你怎好像什麽都不知道,難道不是七色國人麽?”水·泱茫側首看我,眸光疑惑,“半神族每國人口都超過千萬,七國加一起約有1億兩千萬左右。而半精靈每族僅有十多萬人,七族加起來也不過一百餘萬人,住得還分散,根本沒有可比性。”

“啊?”我驚訝,地球環保意識直沖腦門,脫口道:“差這麽多?精靈族人可得多加保護,珍稀物種不能滅絕……”

水·泱茫眸光橫流,冰藍色眸子鎖住我的雙眼,看見我眼中确确實實的真摯緊張,不禁微愣,道:“但我們也有優勢,我們壽命比半神族人多一倍,人均壽命在200歲左右……”

140 歸墟

七色633年2月87日,夜。

七色星球,鲛人海。

鲛鯊快愈飛鳥,一瞬千裏,不久便由波瀾江進入了鲛人海,但過了一個對時還未至歸墟,我不禁狐疑的問水·泱茫由何處而來,因為若從歸墟出發,不可能這麽快就趕到波瀾江。水·泱茫眸露贊賞,答他是帶鲛鯊隊出來練習水戰,恰好行至入海口,發現江水沸騰,這才及時趕到救下聖嬰。

再行半個對時,已經過了那些海外仙山般的島嶼,來至一片蒼茫海面,四下碧水茫茫,沒有任何參照物,海天相連,浩渺廣博,無邊無際。

我放眼望去,頓生滄海一栗,渺小無比之感。

水·泱茫适時出聲,道:“到了。”

“這裏?”我詫異,再次環顧,還是沒有看見任何陸地島嶼,海面平整一目了然,連個凸起都無,難道水精靈族真的住在水下不成?

水·蒼茫點頭,腳下鲛鯊亦慢了下來。

我雖狐疑,但仍按照約定閉上眼睛,道:“你身上有手帕之類的東西麽,把我的眼睛蒙上吧。”這段時間狀況百出,我身上只剩一直帶在腰間的皮囊,裏面只有一袋應急錢幣,和幾樣重要的私人物品,比如一枚已經想不起來出處的精金指環,和歸海·月明給我的那支藏有彩鑽的銀簪等,什麽手絹絲帕早就和行囊一樣不知所蹤。

Advertisement

水·泱茫揚首看看在我們頭上盤旋的圓圓,眸光溫暖,輕輕搖頭,道:“不用了,歸墟已經幾百年沒來過客人,今天就破次例吧。”轉眸向我,示意道:“召回你的雪龍和狐豬抱好,我們要進入歸墟了。”

我自然同意,叫回球球圓圓,緊緊抱在懷裏,激動的睜大眼睛等着觀看傳說中的海之心髒,鲛人府邸——歸墟。

水·泱茫見我神情,微微一笑,神色雖淡定,眸中卻不可抑制的泛起驕傲之色。突然清噓一聲,腳下鲛鯊箭般沖前,躍上天空,劃出一個數十米長的虹弧,下落時眼前現出一片巨大的漩渦,海水轟然旋轉,聲勢驚天動地,直似要把整個大海都吸進去一般。

鲛鯊馱着我們便向那片漩渦紮去,場面震撼無比,我難以克制的驚聲尖叫,水浪撲面,才被風吹幹的衣裙驟然濕透,眼前一黑便又亮起。我們竟然穿過漩渦,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

漩渦有如一道水簾,或者說是一個井蓋,只中間一條水柱旋轉而下,如天河傾瀉直入底部深壑。四外卻是一個越來越寬闊,半球形的巨大珊瑚礁洞府,壁上滿是溶洞,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數以萬計,洞外面鑲嵌着珍珠寶石貝殼等做為裝飾,成為一個個住房,見我們進來,不少洞口都有人探身出來觀望。底部中心深壑外圍擴展成一汪湖面,再外平整如陸地,其上還生長着不知名的植物,高高矮矮,好像樹木花草,也有些建築掩映其中,就似一個具體而微的城鎮,最外邊又有大小岩洞不知通往那裏。因四壁嵌滿珍珠,岩洞雖在水下卻一點都不黑暗,泛着柔和的白光,而漩渦周邊水層薄透,宛若琉璃,月光星輝隐約照下,是以推測白天應該還能受到些光照,也因此空氣清新充盈,呼吸毫無困難。

鲛鯊一躍而下,跳入湖中,立時又有數十條鲛鯊冒出水面,像是歡迎一樣圍過來,只是俱都尺寸短小,好似幼崽。

另有幾名膚色瑩白薄透的靈秀少年不知從何處奔來,一起向水·泱茫躬身行禮,領頭的少年道:“大人,您怎麽自己回來了,其他人哪?”橫眸打量我和昏迷不醒的暮霭·深藍幾眼,滿面詫異之色。

水·泱茫帶着我們躍上岸,放開我,雙手托抱起暮霭·深藍,急聲道:“這是我救回的聖嬰,他現在身負重傷,你們快去請各位長老到神殿集合,我先帶他去見大祭司。”

“聖嬰?”那幾名少年齊皆一愣,望向暮霭·深藍的目光不覺熱切起來,隐隐流露出傾慕敬畏之色,再向水·泱茫俯身一禮,紛紛轉首向四下奔去。

水·泱茫則領着我向花木深處走去,不過一刻鐘左右,前面便出現一座精巧典雅的白色建築,尖頂飛檐,廊柱林立,圓形拱門,左右美人魚形狀的雕塑,竟是個具體而微的美麗神廟。

“淋漓,淋漓快出來……”水·泱茫遠遠便揚聲大叫,神廟中門大開,幾個身穿白袍的少年男女疾步而出。

當先一名膚色蒼白,但卻極其美麗的少女躬身,道:“不知族長大人駕到,迎接來遲,還請贖罪。祭祀大人已經睡下了,我這便去通報……”

“不用了,他那麽大的嗓門,我早聽見了……”神殿中傳出一把幽靜男聲,聲音不大卻清晰無比悅耳動聽。

水·泱茫神色一喜,當先走入神廟。我緊随其後,進門是個大殿,殿中四壁浮雕,都是人身魚尾的鲛人形象,畫面各異宛如在敘述故事。最前面是一個巨大的水神雕像,兩邊燃滿兒臂般粗細的蠟燭,神壇前靜靜站着一個身着白袍,銀發披洩的男子,其膚色晶瑩剔透,眉目鐘靈毓秀,藍眸淡淡,神色清淺,若非早聽見其聲音,真有些雌雄難辨。

“淋漓,快來看看聖嬰的傷勢,我已經給他吃下了一粒鲛丹吊命,13個對時內應該無礙……”水·泱茫快步走向那男子,揮袖把供案上的物品掃開,把暮霭·深藍放在其上。

殿門開阖聲不絕,陸續走進來七名年齡各異高矮不一,但俱都神采奕奕的男女。經過水·泱茫的介紹,我得知他們便是水精靈族的七大長老,而那名身着白袍的靈毓男子則是水精靈族的大祭司水·淋漓。

精靈各族都沒有姓只有名,全部以各族所屬種類為前綴,比如水精靈族便都是水·xx,木精靈族便是木·xx,若再細分便會在中間加上部落名,像水·xx部·xx,木·xx部·xx這樣。為求簡單,我便把部落名省略,直接稱名字了。

水·泱茫讓我簡單的向大祭司等闡述了一下暮霭·深藍的身世、經歷和受傷原因,大家都面現怒色,紛紛為暮霭·深藍不平。幾人仔細為暮霭·深藍檢查傷口,面色越來越沉重,我看在眼裏不由緊張,雙手緊握,指甲幾乎陷進掌心肉裏。

圍在暮霭·深藍身邊的人太多,又有數名男女侍從捧着清水、棉布、藥瓶、刀剪器具等物來來往往,我被他們擋住視線,也不知道暮霭·深藍到底如何了,只能遠遠站着幹着急。

不知過了多久,貪圖新鮮四處亂飛的圓圓球球撲進我的懷裏睡熟過去,圍在暮霭·深藍身邊的人終于慢慢散開,大家都眉峰緊皺神色疲憊,有幾名還額上冒汗,呼吸粗重,只大祭司水·淋漓仍從容淡定,不過眼中亦浮現出幾縷血絲。

水·泱茫不擅醫術,也同我在外圍等候,當先發問道:“怎樣了?”

其中兩鬓斑白,年紀最大的長老緩緩搖頭,道:“我們已經盡力了,但聖嬰傷了心脈,最多有五成機會能醒來……”

“五成?”我太過着急,把禮貌都忘在了腦後,怒聲道:“一半一半,本就非生即死,還用你來說……”

“姑娘莫急,聖嬰至少有八成機會能醒轉,只要安然度過明夜,便十成十沒事了……”水·淋漓姿勢優雅的在侍從捧來的銀盆中洗去手上鮮血,擡眸向我望來。

“當真?”我轉怒為喜,幾步跨前,狗腿的從一侍從捧着的托盤中拿起雪白棉巾奉與水·淋漓,笑容綻現,明媚如花,“大祭司金口玉言,不會騙小女吧?那為何這位長老卻說只要五成把握?”

水·淋漓眸光一閃便轉為平靜,接過棉巾擦掉手上水珠,淡然道:“金口玉言者是王上,淋漓可不敢當。但淋漓的确沒有騙姑娘,長老說只有五成把握,那是因為沒算上聖嬰的護體真氣。”

那長老皺眉,道:“我也察覺到了聖嬰體內有些許真氣亂竄,但若有若無淩亂無比,毫無用處啊。”

水·淋漓搖頭,道:“的确混亂,但卻極其深厚,最少也修煉了十年以上,只是沒有名師指點,不能容納貫通,才會被忽略。我們若能打通其任督二脈,把真氣導入正途,則非但聖嬰會修為大進,還可護住心脈不斷,自然有助康複。”

“真氣?大祭司說的是內功麽?”我心思電轉,想起暮霭·深藍的确說過其陌夏姑母自幼便教他習練內功,但只用于演奏樂器,難道殊途同歸,也是武學內功?

水·淋漓颔首,道:“正是,雖雜亂但卻純正,是我們水精靈族特有的內力真氣,加之聖嬰天賦異禀,十年修為超愈常人數倍,若再打通任督二脈,便可脫胎換骨,一躍成為武功高手。”

“真的?真的麽?”我驟然睜大雙眼,歡喜難言心情激蕩,一把抓住水·淋漓的手臂,雙手卻難以自制的顫抖起來。

暮霭·深藍吃了這麽多苦,心心念念要變強,再不受人支配欺辱,卻沒想到居然抱着金碗讨飯吃。現得水·淋漓發現,可一躍成為高手,他若得知不知會高興成什麽樣子。

水·淋漓點頭,藍眸淺淡,不着痕跡的甩開我的手,道:“千真萬确,大家今天都太累了,回去稍事休息,明早便集衆人之力為聖嬰打通任督二脈。”

“太好了……”我心中歡喜得幾乎要爆炸開來,那會在意水·淋漓的嫌棄,提裙團團一禮,眸中水色晶瑩,聲音幾乎哽咽,道:“我先代深藍殿下謝謝大家,他吃了太多的苦,請大家一定要幫他……”

衆人紛紛還禮,連水·蒼茫都輕輕颔首示意,道:“姑娘不必如此,聖嬰是我們水精靈族的瑰寶,為他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此時,我已經知道水精靈族對暮霭·深藍的确沒有惡意,非但如此,還會盡心盡力的培養他,才真正放下心來。

随後,留在波瀾江的鲛鯊隊回來報告,已經全殲太子水軍。諸位長老各自告辭,暮霭·深藍被安置到神殿後面的靜室,水·泱茫亦回府休息,本叫我随他同去,我卻因擔心暮霭·深藍而拒絕了他的好意,請水·淋漓給我在暮霭·深藍的房間搭了個臨時床鋪,好晝夜照顧他。

翌日,水·淋漓偕同諸位長老果然打通了暮霭·深藍的任督二脈,暮霭·深藍的氣息立時便沉穩許多,當夜平安度過,亦再無生命危險。

三天後,暮霭·深藍仍未醒來。我不禁着急,水·淋漓卻說他傷勢過重,最少要昏迷半月左右,我又等了十天,暮霭·深藍雖一直未醒,氣色卻越來越好。我思來想去決定離開,因為他若當真醒來,十有八九不肯讓我走,與其到時難舍難分糾結争吵,還不如默默告別。

這些日子,我與水·泱茫、水·淋漓等已經頗熟,跟他們說明想法,請他們好好照顧暮霭·深藍。他們一致答應,叫我放心,承諾必會善待暮霭·深藍,醒來便奉之為聖嬰,對其寄以厚望。

我又陪了暮霭·深藍一天一夜,幫他仔細清洗長發,擦淨身體,喃喃說教到天明,才依依出門。水·泱茫親自驅鲛鯊把我送出歸墟,一直到藍國邊界才讓我上岸。我連道謝謝與他揮別,他說歡迎我再去歸墟做客,我自然微笑答應。

再次踏上藍國土地,我不由感慨萬千,不過三個多月的時間(七色月,一月100天,約一個地球年。),卻發生了太多事情。

一路向西,欲穿過藍國去紫國看看,沿途聽見不少小道消息。一是,太子與玉妃乘坐的戰船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波瀾江上,怎麽查也無果,只有幾個夜晚出來打魚的漁民說那夜不知為何江水赤紅沸騰,便紛傳是神鬼所為。二是,荒荻女族原三王女豸彧逆謀造反,殺了老王自立為新王,大王女草原誓師必為其母王報仇。三是,藍國第一富商歸海家家主變替,長子藍色大将歸海·雲開辭官經商,成為新任家主,原家主歸海·月明卻棄商從戎,投身止戈城軍隊,甘為小兵守衛邊荒,其母歸海夫人氣得病倒。四是藍國小王子暮霭·深藍離奇失蹤,生死不明,藍王驟失二子,大病卧床,二王子受封太子,暫時攝政。五是荒荻與藍國關系更加惡略,雖未迸發大戰,小摩擦卻不斷,紛紛向邊界增兵。

這些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卻已經都跟我無關了,六十多天後我終于穿過藍紫邊境,來到青山綠水,藥田米鄉的紫國。

我在邊界回首,眼中有水霧升騰。

心中默默告別,再見藍國,再見歸海·月明,再見暮霭·深藍,再見小六,再見伶舟,再見我喜歡和讨厭的所有人。

風吹過,明眸清亮,釋然一笑,決絕轉身。

人生之于我便是一場旅行,無論風吹雨打坎坷艱辛,都不會停下腳步,始終對前途充滿希望……

——藍國終

————————

O(∩_∩)O表急,還有一章尾聲,也是深藍番外。

尾聲·破繭成蝶

七色歷635年,夏。

自兩年前荒荻女族新王豸彧登基後,便與藍國争戰不休,皆因豸彧看上藍國三王子暮霭·深藍,暮霭·深藍卻離奇失蹤,豸彧不肯接受這個現實,固執的認為暮霭·深藍是被藍王藏匿起來,非得向藍王讨要。藍王子嗣本就不多,平生只得三子,嫡長太子更是摯愛,一夜之間痛失二子,大病一場,雖痊愈但到底傷了元氣,身體大不如前,所以亦恨上荒荻女族,下令全力反擊,于是藍荒大戰爆發。

荒荻新王豸彧不知從何處得來一員猛将沙·蜃,謀略過人骁勇善戰,竟于三個月內連斬藍國五名大将,全殲波瀾江水師,連戰連勝,陳兵止戈城下。

止戈城中此時只剩三千士兵,且無統兵之将,一盤散沙,岌岌可危。危急時刻,小卒歸海·月明踴身而出,組織軍民據城死守,用三千殘兵對抗荒荻五萬大軍,竟苦捱七日,直到援軍趕至,一時被譽為奇跡。論功行賞,歸海·月明由無品小卒連升五級,一躍成為四品參将,更在其後的戰事中表現出卓越的軍事指揮才能,屢次率隊奇襲,致使荒荻軍損兵折将,再未能取得寸進,又拉鋸兩個月後,天氣愈寒進入冬季,只好暫時退兵。

荒荻退兵,普天同慶。藍王大賞有功之臣,歸海·月明再升兩級,獲封二等大将,一等子爵,爵位可世襲,食邑千戶,良田百頃,另贈将軍府一座。歸海·月明卻不肯回藍都述職謝恩,上奏折稱荒荻只是暫退,随時都會再打來,自請留下鎮守止戈城。藍王恩準,并贊其忠勇,升一級爵位,為一等伯爵,又加封其母為從三品诰命夫人。

至此,歸海家二子的身份完全對換過來,長子原藍色大将歸海·雲開把祖傳買賣天衣無縫珍寶坊經營得風生水起,摒棄歸海·月明為家主時期的低調收斂,在七國廣開分號,大肆宣傳占領市場。次子原歸海家家主歸海·月明卻累計軍功,官拜二品大将,雖比乃兄當年的一品藍色大将還有所不及,但年齡亦小許多,假以時日不難超越。

——————

話說回頭,一晃兩年,雖然期間荒荻又幾次舉兵,但有歸海·月明坐鎮止戈城,運籌帷幄指揮若定,終不能越雷池一步,皆铩羽而歸。及至荒荻大将沙·蜃不知因何辭官而去,戰況更是呈一面倒之勢。

屢戰屢敗,荒荻女王豸彧終于大怒,竟然決定禦駕親征。先遣部隊三萬人,已經渡過波瀾江,驅師止戈城。她自己則統帥二十萬大軍,随後出發,立誓便是不能打到藍都找出暮霭·深藍,也要活捉歸海·月明暖床。

止戈城常駐軍只有五萬餘人,歸海·月明向來謹慎,不敢托大力敵幾倍于己的敵人,飛書藍王請求增援,可藍白邊界、藍紫邊界、藍綠邊界近年都很緊張,無法調兵止戈,只好下令征兵,一時人心惶惶,舉國動蕩。

七色635月3日3日,夜。

七色星球,藍國,止戈城波瀾江。

江面上密密麻麻布滿戰船,當先一艘金碧輝煌闊大無比,七帆十帷,旌旗招展,正是荒荻女王豸彧的禦駕龍船。

船上燈火輝煌絲竹聲聲,随行男寵正在表演刀舞,雖然花拳繡腿但卻也有模有樣,尤其他們身上僅有一塊遮裆步,那處随着舞步抖來甩去,引得豸彧兩眼泛紅欲|火上湧。

正在此時,江面忽然震蕩起來,随之水浪翻滾,波濤洶湧。天上明月亦不知被什麽東西遮擋住,夜空驟然暗了三分。

“嗖嗖……”聲響,自鲛人海方向鋪天蓋地的飛躍而來一群數米長短的巨型怪魚,它們或高高躍起遮天蔽月,或落入水中激起浪濤,如此反複,半飛半游,轉瞬既至。那怪魚嘴長如鯊,雙眼卻都生在正面,沒有鼻子,頭頂一雞冠般的翎鳍,身側還有兩只宛如人臂的長鳍,鳍色深黑,有如利刃,與巨大的尾鳍一起閃着森冷的光澤。

更詭異的是每只巨型怪魚的身上都站着一個人,一手持兵器,一手抓着怪魚頭上長長的翎鳍,任憑怪魚飛天入水,仍穩穩的站在魚背上,絲毫不受影響。

當值士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舉手揉了再揉,和同伴面面相觑半晌方一同大叫起來。

豸彧才撲倒一個男寵,正上下其手,要成其好事,突聽見外面大亂,不由怒聲喝問。恰值班将領見情形詭異,不敢隐瞞進來禀報。豸彧半信半疑,強收淫心,罵罵咧咧的出去親自查看。

觸目所及,豸彧不禁長大嘴巴,癡愣不語。但見江風凜冽,波浪滔天,千萬條背上馱人的巨型怪魚,或飛躍而起,翺翔天際,或俯沖入水,激起巨浪,相互追逐,厮咬嬉戲。不但怪魚罕見,其背上的人也個個鐘靈秀美百裏無一,肌膚通透衣發飄飛,在月光的照映下,宛若淩波仙子。

适時,一魚穿波躍起越衆而出,怪魚普遍都是灰黑色,也有少數幾尾銀白色,這條卻是與衆不同的冰藍色,雖然個頭不大,卻靈活無比,倏忽東西,幾瞬便游至最前面。背上之人身形颀長,寬肩細腰,乍背長腿,一襲墨藍深衣滴水不沾,衣袂和長發在夜風中肆意飛揚。因迎風而立,衣衫被吹得緊貼在身上,隐約現出其下肌理,雖不特別糾結凸起,卻也紋路明顯塊塊分明,那種蓄勢待發之感,反而比流于表面的勇武更加危險。

今夜滿月,月光明亮,照在其人面上,只覺灼目耀眼,不說眉眼五官無一不美,只顧盼間的風姿已是令人沉醉。眼瞳與夜月下的江水同色,一泓深藍煙霧缭繞,近在眼前卻無法看清楚,隐隐約約朦朦胧胧,如隔雲瑞不可觸及。站于怪魚背上,宛如在水中央,盈盈亭亭遺世獨立,翩若驚鴻,皎似冰雪,好像水之精靈人魚王子。其年紀不大,唇角輕勾,似笑非笑,身上卻寒氣流轉,波浪都不敢碰其鋒芒,遠遠閃避開,紛墜于江中。

眼前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美景如畫卻難及那少年之萬一,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只覺大千世界百态千姿都不抵他橫眸一笑。

豸彧最是好色,觸目所及,身子都酥了半邊,口水橫流大嘴張阖卻發不出聲音,心中竟隐隐約約覺得自己不配和其說話,比弑母造反時還要心虛緊張,絕無僅有的自卑起來。

那少年卻輕啓朱唇,眼波流轉,隐現笑意,遙向她道:“真好,你還活着……”

豸彧受寵若驚,結結巴巴的道:“我……我們認識麽?”

那少年微微挑眉,一颦一笑皆能入畫,“當然,這兩年多來,我對你可無時或忘,你卻竟認不出我來了,真是令我傷心……”輕輕揮手,低喝道:“人來,照亮。”

“是,聖嬰。”幾聲應答,四名俊秀少年驅魚游近,舉手各擎起一顆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周邊立時大亮,照得那少年面目清晰纖毫畢見。

豸彧心花怒放,美得不行,忙睜大眼睛細看,只見其眼睛狹長雙痕流暢,濃睫若翼尾端微挑,鼻高如琢粉唇流光,眉眼五官的确有些熟悉,可那氣韻卻陌生,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宛若有情又像無情,遺世獨立靡麗惑人。越看越覺少年絕色,傾城傾國,不由得癡了。

少年神色不變,衣袂長發卻飛舞得更加厲害,一巨浪在三米外卷起,袍袖招展處灰飛煙滅,化做泡沫消失無蹤。

“深藍色的眸發……”豸彧終于有感,卻因氣質差得太多而遲疑,“你……你莫非是藍國小王子暮霭·深藍?”

暮霭·深藍勾唇想笑,卻只是抽了抽嘴角,本以為兩年苦休已經脫胎換骨,卻連被她叫聲名字都無法忍受,只覺一陣陣反胃,随之怒火中燒殺氣沸騰,不禁脫口喝道:“既然知道是我,還不下來受死?”

此時,豸彧已心知不好,可這些怪魚雖然詭異,但她帶有幾百只戰船,人多勢衆倒也不懼。聞言裂開大嘴,淫笑道:“俗話說一夜夫妻百夜恩,你怎麽舍得如此對我?”

“舍不舍得,你下來不就知道了?”暮霭·深藍雙拳緊握,手背上青筋暴流,面上卻又泛起似笑非笑之色,唇角輕勾明眸流轉,雪膚花顏容光熠熠,皮相神韻無一不美。

豸彧口水泛濫,心頭似有千百只手在抓撓一般,恨不得立時把其抱進懷裏痛愛,小眼幾轉,試探的道:“你失蹤兩年,突然現身是想阻止我發兵藍國麽?若你肯嫁給我做中宮夫主,我可以馬上退兵。”

暮霭·深藍失笑,“你要把藍國怎樣都與我無關,我今天只是來了結私仇的。”

豸彧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睛,喃喃的道:“如何了結?只要你肯嫁我,我願意傾國做娶……”

“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在做夢,連我也不禁有些佩服你了……”暮霭·深藍乍然揮袖,驚濤駭浪沖天而起,宛如水箭撲向船頭。

“王上小心……”豸彧身後侍衛驚聲撲前,卻沒想到水箭堅愈鋼鐵,瞬間透體而過。

兩邊弓箭手下意識的搭弓上箭,水箭卻層層疊疊鋪天蓋地而至,全然不給他們放箭的機會,立時死傷無數陣腳大亂。

事出突然,豸彧躲閃不及,被水箭射傷肩部,雖不嚴重,但她身在高位,已久未受傷,看見鮮血竟然慌張起來,下意識的大喝道:“召後面戰船前來護駕……”

傳令兵立時用火把打出號令,後面戰船一起向前劃來。便在此時,暮霭·深藍忽然縱聲高歌,聲音婉轉遠遠傳出,如銀瓶乍裂水飛濺,似冰川傾倒雪漫天,動聽之極宛若天籁。江水随之簌簌震動,翻翻滾滾不知冒出多少魚蝦龜蟹,五花八門琳琅滿目,許多種類都是見所未見,挨挨擠擠遍布水面,阻住戰船去路,無論兵勇如何奮力劃槳,都無法前進一寸,反而有被托起之勢。

“天,這是怎麽回事……”荒荻兵将面面相觑,驚駭得無以複加。

豸彧在認出暮霭·深藍時便覺不妙,俗話說不是猛龍不過江,暮霭·深藍既然敢現身,必然有所依仗,卻還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有這樣的手段。此時戰船進退不得,上天無路下水無門,心驚膽戰之下唯有先退進船艙再說。

便在此時,龍船突然搖擺起來,船上衆人被晃得東倒西歪,有些站立不穩,直接掉入水中,立時便成為了怪魚的口中食糧。豸彧緊緊抓住一根旗杆,才穩住身形,波浪突然滔天而起,卻只拍擊在右側船壁上,龍船被撞得緩緩向左側倒去。

“啊……”

“救命呀……”

“我的媽啊……”

“噗通噗通……”船上士卒哭爹喊娘,下餃子般紛紛掉入水中。随着轟然聲響,巨大龍船頹然傾倒在水中。

豸彧死死抱住旗杆才沒被甩出,但在所難免的被到處翻滾的物品砸得頭昏眼花,強撐着在龍船沒有完全沉沒時奮力游了出來。

一魚橫飛,攔住去路。魚背上的少年長高了數寸,纖細羸弱的身體也變得英挺健碩,肩寬腿長豐神俊朗。雖然眉眼依舊,但顫抖的眼神,驚懼的神色已被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篤定代替,顧盼神飛英姿勃發,宛如脫胎換骨破繭成蝶。

“你終于落在了我的手裏……”暮霭·深藍卓然壁立,唇角微挑似笑非笑,眼神專注宛如一往情深。

豸彧雖怕死,但也知求饒沒用,幹脆發狠笑道:“我睡過你,死而無憾。”

暮霭·深藍煙眸迷蒙,不辨喜怒,輕聲細語道:“我正要謝謝你,若非你搶走了我,我現還在做太女正夫,如何能有今天的自由自在?”

豸彧被噎得鮮血逆流,差點沒背過氣去。

暮霭·深藍悠悠一笑,煙眸微眯靡麗惑人,偏又有英氣流轉,“……因此我可以給你留個全屍,你自己動手吧。”

“小輩,你不要太張狂……”豸彧鬥狠一生,如何肯自殺?狂叫躍起,抽出腰間長刀,斬向暮霭·深藍。

“我本欲給你留個全屍,你自己不願意也沒辦法……”暮霭·深藍惋惜般輕嘆,煙眸中風起雲湧,倏然振袖,立時巨浪滔天,把豸彧卷上半空。振袖再揮,天際浪濤随之扭曲旋轉,如龍卷風般環繞不休,豸彧在漩渦中心,瞬時便被絞得支離破碎,最後落下時竟化為一篷血肉,灰飛煙滅屍骨無存。

明月高懸,夜風輕緩,江面上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有,一切恍如夢境,只是荒荻女王豸彧自此消失不見……

——

後記:

豸彧神秘消失于波瀾江上,三萬先遣部隊有去無回,被藍國大将歸海·月明全殲于止戈城下,荒荻女族大敗。豸彧無所出,大王女繼承王位,其勤政愛民,休養生息,藍荒邊界歸于平靜。

藍國三王子暮霭·深藍忽然回到藍都,自稱被水精靈族人所救,但腦部受傷失去記憶,前不久方想起自己身份,所以才回來認祖歸宗。藍王雖狐疑,但終究是親生骨肉,遂欣喜認下。

歸海·月明再立戰功,官升一級,拜為一品藍色大将,比肩于其兄,前藍色大将歸海·雲開。于是世人盛贊歸海家一門兩忠烈,兄弟雙将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