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在你面前,我又何必用君子的一面出事?”公子傾城淡淡地回答我的問題,并沒有回過頭來看我一眼。

我穿戴好衣裳起身下了床榻,輕哼一聲,道,“總算是承認了?你就是個多面人,在不同的人面前就是不同的性子。”

聽我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知道我走到他旁邊,他才偏過頭來看我一眼,垂眸而笑,“怎麽?現在還有打趣人的興致了?”

公子傾城的眼眸底下,幽幽然盛開一些妖氣,越演越深,帶着一股無恥之徒的戲谑。

他的眼神讓我想起他方才對我所做的事情,不由羞怒,又因為自己剛才倒真有一時忘記了他的所作所為,而氣惱自己,更覺得自己像是瘋了。

我定是瘋了,才會沒有想要将公子傾城削肉剔骨的痛恨。

而心中的情緒卻讓一陣血氣沖上腦門,臉頰不覺燒紅,越是深想,臉紅得便越是厲害,直到我聽到公子傾城的淺笑聲音,終于無法容忍,大步向前走去。

桂木們被傾城用玄光之術緊鎖着,任憑我怎麽用力也打不開。

他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出不出去難道還急在這一時?該做的事情都做了,還怕我不讓你踏出着房間不成?”

被他這麽一說,我心裏便更是羞惱,索性也就不管不顧什麽形象禮儀了,扯着嗓子便質問他,“你明明不愛我,卻因為想要得到天下,而次次□我,又盡說些暧昧難清的話!若我最後并未助你奪得天下,那麽你就不會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我如此一通控訴,就更是臉紅脖子粗了,根本就不用再多慮讓他瞧見我燒紅臉頰的尴尬模樣。

人一動怒,臉紅是情緒太過激動,而非其他什麽因素。

而對比于我的略顯激動,公子傾城卻還是那一副氣定神閑、處變不驚的模樣,嘴角的淺笑不增也不減,回到,“你怎麽總愛糾結于這樣的問題?很有意思嗎?”

“意思?這可關乎到我女兒家的名節清白,不是嗎?”我這樣說的時候,他已經走來我身旁,指尖幻術微起,解了桂木門上的光栓,而後,又輕輕伸出雙臂推開了扇門,一時之間,陽光傾瀉而出,溫暖地照耀進來。

公子傾城踏着百裏流光,翩翩然走近滿院的陽光之中,并沒有回答我剛才的話,又或許,他只是對于我,不屑一顧而已。

我跟着他走出房屋,在中庭遇見了似乎正在等待我們出來的宇文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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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我臉頰的紅燒還未完全褪去,以至于宇文皇兄在看向我的時候,眼神裏頓時落進了一個疑惑,并未猶豫地問到,“你們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這麽現在才出來。”

我自是不好回答宇文皇兄的這個問題,若是此時撒謊,恐怕自己的臉頰只會燒得更加赤紅,便幹脆将眼神從宇文皇兄的身上離開,轉看旁邊的花花草草。

我不出聲音,公子傾城便開始說了話,語氣裏并不改一貫戲谑的作風,道,“只是談些事情。我先前便說過,你那皇弟雖生得秀氣,卻也是男子漢一名,我定是不能對他做出些什麽事情的。”

宇文皇兄聞言也便沒再多問些什麽,也不知道是真信還是假信,喚了聲我的名字,交代我,“方才太子皇兄遣人捎來了帖子,邀我七日之後前往太子府,參加太子皇兄九百歲的壽辰,想必你宮裏也該收到了。”

太子皇兄比我早出生七百多年,他的壽辰,我也參加過七次了,每每都是飲酒賞花,并無什麽特殊之事,頂多也就是在宴席上對我多加苛刻刁難而已,不過總有不落在身邊為我解難,我也便不多挂在心上。

然而現在宇文皇兄卻将這件事兒挑了出來講,不知有何用意,便問到,“為何要刻意提太子皇兄的壽宴一事?”

宇文皇兄并沒有立刻回答我,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依舊是清冷一如寒霜,反而是一旁的公子傾城,聽我這樣問,嘴角微揚的弧度不變,淺淺的,笑意若有似無,看着我,說道,“太子壽宴那天,帶上閑雲一起去吧。”

帶上閑雲?為何要帶上閑雲?

我覺得狐疑,不知公子傾城的用意,遂問,“你又像幹些什麽額?”

“我還能幹些什麽?”他情緒莫測,“頂多也就是借機幫你清理了閑雲那個胖小子。”

“你打算随着宇文皇兄去太子府?”我大驚,太子該是見過公子傾城的,宇文皇兄難道會貿貿然将公子傾城帶進太子府?

驚訝間便去望向宇文皇兄,他迎上我的視線,卻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應該見過千面的吧。”

我還未回答,公子傾城倒是插話進來,“連你二皇兄都為你的智慮困乏而嘆氣,枉你生得一副精明的模樣。”

智慮困乏?

我暗自白了公子傾城一眼,“我和你之間并不熟絡,所以,請你與我說話的時候,拿捏好分寸,不要讓人心生誤會。”

說完又問向宇文皇兄,“皇兄提及千面又是為何?難道并不是公子傾城同你前去,而是由千面易容成他人,與你一同前往太子府邸?”

宇文皇兄輕輕搖了搖頭,臉上有了微微一點的笑意,回到,“皇弟有所不知,千面的易容術不僅能夠施用在自己的身上,同樣也能将他人易容得惟妙惟肖。”

聞言,我理了理線索脈絡,大約如此,公子傾城将由千面易容成他人,随着宇文皇兄前往為太子賀壽,而他又有意要我帶上閑雲,這究竟是為何?難道公子傾城的目的只是要殺了閑雲?

不可能。

若是公子傾城去太子府只是想要清理閑雲,大可不必大費周章,也并無需一定要在太子府下手,那他去太子府邸究竟有何動機?讓我将閑雲帶去,是否只是為了順便将閑雲殺死?

而公子傾城最主要的目的又是什麽?難道是去刺殺太子?

“我還有事,要先行離開了,你們兄弟兩個好生談談。”

公子傾城的話音傳來,我循着聲音看向他,他白衣翩翩勝似皓雪,對着我笑得妖氣,絕代芳華,而後,并未再多說一句,便瞬移而去。

看着他幻為疾風的身影,我不禁暗想,公子傾城與宇文皇兄給人的第一感覺都是白雪,可個中原因又不盡相同。

将宇文皇兄比作皓雪,是因為他表面冷清,不善言笑,淡薄名利,可是我知道,他心裏的熱情和火焰,卻未曾熄滅。

而将公子傾城比作皓雪,卻是因為他生性薄涼,雖常帶淺笑,面容無害,可骨子裏卻凄涼冷血,并不将任何人放在心裏,他唯一的熱情,大概就是奪得天下的野心。

正想得快入了神去,宇文皇兄卻輕輕咳嗽了幾聲,将我拉回神來,我瞧見他看着我,略微帶些審視的眼神,注意到自己剛才一直盯着公子傾城離去的方向,不禁一陣尴尬,微颔了颔首,道了聲別便要離去。

剛往前踏出一步,宇文皇兄的聲音便止住了我的動作,他問我道,“你和公子究竟是什麽關系?你們應該并未見過幾次,怎麽感覺兩個人之間倒挺是熟絡?”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幹脆反問,“我和公子傾城只是當日在戰争中偶有些交集,卻并談不上什麽交情。倒是皇兄你,與公子傾城有什麽關系?難道你不知道,他可是大翼國的太子,而大翼國卻又與我們青牙國是宿敵。”

宇文皇兄倒是并不回避我的問題,而是大大方方地回答我,“我與公子之間僅僅只是交易合作的關系。我助他壯大大翼國,他幫我鏟除了太子。”

“鏟除太子?”我看着眼前的宇文皇兄,好像我從未真正認識過他一樣,驚訝而問,“公子傾城助你鏟除了太子,讓你成為青牙國的儲君,而你日後登上帝王之位時,便割地于他,擴寬他大翼國的國土,可是這樣?宇文皇兄,你一向淡泊名利,不是嗎?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竟通敵賣國!”

或許是我看他的眼神裏有些微微的激怒,故而,宇文皇兄才會定定地直視着我,曾經波瀾不驚的眼睛底下有了一絲的起伏,毫不退讓地反駁我,“好一個通敵賣國!我通敵賣國又如何?這只是權宜之計!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父皇昏庸無道,專寵太子,而太子為人心胸夾窄,根本難成大事,青牙國若落于他之手,不僅你我難逃一死,連青牙國的黎民百姓也難逃其苛政。熟知苛政猛于虎矣!”

我看着宇文皇兄,早已失了白雪的淡薄,倒攪入了紅塵俗世裏,讓我不知何故地恍了神去。

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看着宇文皇兄恍神,那種感覺甚是奇怪,像是預見一種冥冥中的注定,奇妙而不可言明。

若我還能記住這一刻的恍神,那麽,在千年以後,我便能找出答案,是一夢留在我心底裏潛在的預知未來的靈力在隐隐作祟,讓我的心瞧見了宇文皇兄日後的前景——帝王之夢化為泡影,衆叛親離。

然而,此時的我卻并不知情,僅僅因為心裏看見宇文皇兄的未來而隐約有些異象而已,也并未在意,因為宇文皇兄剛才的那番話,心緒有些亂,便随便找了個理由作別,也不顧宇文皇兄的反應,匆匆離開了王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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