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54 熙年 反正早晚要用

林國棟并不喜歡陸熙年, 或者說:他本來很反對女兒跟他這樣的人在一起。

這第一條原因,當然是因為陸熙年是混娛樂圈的人物。

其實林國棟年輕的時候,也經常上各大曲藝欄目當嘉賓, 北京天津電視臺都是常客。可就他這個“門外漢”級別的相聲演員, 也經常能看到娛樂圈裏髒污納垢的一隅。

比方說有一次,他收到某電視臺的邀請,前去拍攝一檔相聲綜藝紀錄片。拍攝完畢後, 一名投資人帶着他去了群演的聚集點。那是一個Ktv大包廂,百十號群演都睡在一個大通鋪上, 年輕男女擠得密密麻麻。

一個群頭(指管理群衆演員的頭頭)指着那20多個女群演說:“随便你們挑選。”還指着30多個男群演說:“他們也可以陪.睡。”

……把他惡心的一天都沒吃飯。

從那之後,林國棟在心裏默默發誓:将來有兒子,不娶娛樂圈的女明星。将來有女兒,不嫁娛樂圈的男明星。當然他自己的孩子,絕不會走那條“大通鋪”的路。

橋橋長成了一枚根正苗紅的好閨女,可橋橋還是看上了陸熙年, 主持人雖然不是什麽歌星影星, 但是人際交往更加複雜。這讓林國棟很苦惱, 生怕閨女在他手上吃虧。

不過, 陸熙年前段時間交出了天藝劇場的管理權, 還把三億存折交到了女兒的手上, 總算打消了他的一部分顧慮。

但,林國棟接着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讓他更加不喜歡陸熙年。

這第二條原因, 橋橋自己也不知道, 那就是他發現女兒在陸熙年面前有些自卑。

別看他林國棟是個大老粗爺們,其實他在教育女兒方面,是非常用心良苦的家長。橋橋是在充滿陽光的環境下長大的孩子。

他深知一個道理:相聲演員必須在臺上建立起自信心, 才能豁得出去抖包袱。

所以閨女20歲之前,他從來不實行打罵教育,都是使勁兒誇她好,讓她從小對表演自信滿滿,從而培養起自信開朗的性格來。

女兒也确實如他所願,橋橋從小臺風就正,陽光開朗。她從來不會自怨自艾,更加不會在大人物面前表現出“怯場”的狀态。這都是他經年累月“誇贊教育”的結果。

可橋橋遇到陸熙年以後,他肉眼可見的一點是:女兒會在他的面前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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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知女莫若父,林國棟分析了下,覺得是橋橋發現原主的家庭條件不好,加上離過婚帶着娃,門不當戶不對,沒有哪樣配得上豪門男神陸老師。

因此,她會在他的面前自卑。會不敢考慮和陸熙年的未來。

偏偏陸熙年是跟她關系最親密的年輕未婚男性,兩個人之間情投意合,她忍不住會去想這種可能性。結果越想,橋橋越覺得地位懸殊,她的自卑感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陸熙年主動告白,橋橋才稍微變得好一點。可她仍舊自卑,這種自卑讓她改變了許多,包括她自己的性格方面。

林國棟有時候覺得:女兒這麽拼命工作,拼命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也是她自卑的一種外在表現。只是別人看不出來,連陸熙年也不知道橋橋在想什麽。

這樣的自卑和改變,別人看不清楚,只有林國棟知道。他甚至比橋橋自己還了解她本是個什麽人,這就叫父親的天賦。

陸熙年站得越高,會把她的身影襯托得越渺小。她在拼命追趕男朋友的地位,可她怎麽都追不上,她非但追不上,她還在自卑……她才會生了這一場大病。

這一切矛盾,只有他這個當爸的才知道真相。旁人也沒法體會其中的複雜感情。

剛才陸熙年打來了電話,林國棟才會不客氣地挂了電話。

如果橋橋喜歡上的人不是他。那她肯定還是那個陽光開朗的女兒,不會像現在這樣自卑。原本,他的女兒是捧在手掌心中的小公主,怎麽能被愛情磨掉了光彩呢?!

想到這裏,林國棟便下定了決心:等到天藝劇場的新年表演結束後,他便帶着女兒離開一段時間,讓她重新調整心态,找回原先那個開朗自信的曲藝天才來。

要不然的話,面對陸熙年的這種自卑感,這種壓力,會一點點毀了她的舞臺自信心。

所以說來說去,他還是不喜歡陸熙年這個晚輩。覺得他不是女兒的良配。

但林國棟沒想到的是:他在心中DISS了半宿的陸熙年,居然冒着大雪來到了天津!

***

時間是晚上的11點半。

當陸熙年到達賓館的時候,林國棟剛好從女兒的房間出來,往回走到回廊的盡頭,碰巧偶遇了剛出電梯的陸熙年。

第一眼,林國棟差點沒認出來是他。只見陸熙年的鞋子和褲子上都結了厚厚的一層冰珠。帽子上都是融化的雪水。臉上果露在外的皮膚,被凍得顏色發紫,連眼睫毛上都是冰渣子。

像是個西伯利亞回來的愛斯基摩人,和生日秀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完全不是一個形象概念。

陸熙年也愣了足有一分鐘,才有些困難地叫出了那個稱呼:“林……叔叔,晚上好。”

這一幕……當然相當的滑稽,可兩個男人的态度都非常嚴肅。好在保镖們也都睡下了,沒人在乎一個三十歲的男人為啥喊一個6歲的孩子叫叔叔。

人心都是肉長的,剛才林國棟還在心裏責備陸熙年,覺得是他給女兒造成了太大的壓力。現在看到陸熙年這一副慘兮兮的模樣,他覺得小陸好像有那麽一點可憐。

不光是可憐,老人家更好奇的是:“你是怎麽過來的?天津不是下大雪,封了一段高速嗎?”

“我半途下了高速,從國道開過來的。”陸熙年對小朋友那是相當尊敬,當然,他更關心的是:“林叔叔,橋橋她現在怎樣了?”

“挂完水差不多就退燒了,只是還有點感冒,我讓她先睡下了。”

“她睡着了嗎?”陸熙年眼巴巴看着門,他心急火燎趕了兩個小時,只是為了見她一面。

“嗯。她這幾天比較辛苦。別談她了,你看看你自己!”

林國棟是真擔心陸熙年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居然冒雪開車100多公裏,這小夥子也太沖動了吧:“你褲子上怎麽都是冰?車子半路抛錨了還是怎麽着?!”

陸熙年心中一熱,來自“長輩”的關懷很溫暖,他反倒不覺得身體怎麽冷了,于是道:“路過一個無人加油站想去加點油,沒想到下了車以後,大雪湮沒了膝蓋。”

林國棟吃了一驚,陸熙年肯定是太過匆匆忙忙趕路,連褲子和鞋子都沒烘幹。

他想讓陸熙年趕緊去收拾一下,可陸熙年還是眼巴巴瞅着橋橋的房門,頗有些關心則亂:“林叔叔,橋橋她怎麽發燒三天都不退?她的身體是不是向來不太好?”

他一路上都在胡思亂想,橋橋一旦發燒就是高燒不退,是不是還有其他病因?

這個問題問到父親的心坎裏去了,林國棟嘆息一聲,他忽然發現:自己和女兒都低估了一件事:陸熙年對她的喜歡程度。

陸熙年能在生日這天奔襲而來,已經說明了他的誠心誠意。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①

所以,老父親也打算跟他交心坦白,以回報人家的千裏迢迢。

此時,兩個男人都沒注意到身後的門開了一條小縫。某林再次變成偷聽的蘑菇,她也好奇爸爸要跟陸老師說啥話?

林國棟面朝着陸熙年,坦白道:“你也是跟橋橋定了關系的人,那我不妨跟你直接說吧。作為她的父親,我覺得橋橋是因為最近壓力過大,身體吃不消,才會生病的。而這一份壓力,應該是你給她施加的。”

陸熙年瞬間瞳孔地震。門裏的林橋也聽呆了:爸爸在說什麽呢?!她生病了,這件事跟陸老師又有什麽關系?

可林國棟嘆了一口氣,接着把他怎麽培養女兒的自信心,怎麽讓女兒樹立起陽光開朗的心态,怎麽讓她建立起舞臺上的臺風,通通說了一遍。

點點滴滴的過往,凝聚了一個父親最真摯的愛。旁人根本無法理解這份心情。

他哪裏是望女成鳳,他分明只希望橋橋永遠健康快樂幸福。

後來,女兒遇到了陸熙年,女兒開始變了,“橋橋從前沒那麽勤奮學習。可遇到你之後,她勤快的不得了。每天晚上都熬夜看書創作。一個月能寫十本相聲。”

“橋橋本身的專業是寫相聲當捧哏,對創作戲曲的熱情不太高。可她知道你非常注重節目的收視率,所以給《梨園舊談》節目當嘉賓以後,她連續創作了兩首歌,都是想幫你提高收視率。她可以逼着自己去高強度創作,以回報你的提拔之恩。”

“她知道天藝劇場凝聚了你外公的所有心血,就答應幫你挑起大梁。其實我們在……那個世界的時候,茶樓的管理權,她只占了一半,營業和商演的大頭擔子還是我在挑。可現在,她要管100多號人的吃飯問題,她給自己的心理壓力非常大。”

“她自己上舞臺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她這半年來,都在努力捧這個,捧那個。”

“我的女兒,從前是很愛笑的姑娘。她無憂無慮,知世故而不世故,懂得方寸又不圓滑。可是遇到你以後,她不敢正眼看你,不敢對我說起你的事,不敢直面你的感情。甚至,我看她連自己在自卑都不知道。”

“陸熙年,你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麽嗎?”

老父親看了他一眼,涼嗖嗖道:“因為她喜歡你,但她是個要強要自尊心的姑娘,她不允許自己辜負了你的期待。”

“我真的不希望,她在你的面前自卑。可這件事是無法阻止的,我們家的條件,她自身的條件,她比誰都清楚。她會不自覺去比較的。你身邊的美女如雲,她也會定不下心的。甚至會想: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夠好?自己是不是完全配不上你?”

“這次來天津也是,她找不到那個寶馬男,心裏非常焦急。結果沒幾天就開始發燒,因為她覺得,寶馬男關系到這次新年活動的成敗。如果不能給沈瑛瑛洗白的話,劇場損失太大了,那就是辜負了你的期望。

“其實你并沒有給她這樣的壓力,我也清楚你是疼愛她的。可橋橋不行,她覺得必須完成新年任務。她把你家的天藝劇場,看得比自己的身體健康還重要。”

“今天也是,中午她的病情還好好的。看了一下午你的生日宴會直播秀,看你跟那麽多大牌女明星交際,還帶着一群美女參加生日舞會,看看人家女明星多麽光鮮亮麗,是她無法帶給你的體面。她的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你知道她怎麽想的?!”

“結果,晚上就發燒到39度5。”

“……”

說完,林國棟淺淺地嘆氣,陸熙年啊陸熙年,你可知道你才是她的心魔?

他以一個父親的身份道:“小陸,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橋橋她是我的唯一女兒。如果說,她還是這樣無法疏解壓力,在你的面前自卑,那你的愛就是對她的害。我曾經那個活潑陽光的女兒,将不複存在。”

“……”

門裏門外,兩個年輕人都沉默不已。

陸熙年的臉色極其難看。

林國棟聲聲都是讨伐他的誅心之言。

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是無地自容,什麽叫自責內疚。

而林橋聽得鼻子發酸,眼前浮起一片朦胧的水霧。她從來都不知道爸爸竟然這麽了解自己,爸爸一直在背後分擔着她的一切壓力。他們父女才是不可分割的親人。

“……那我該怎麽做?”

沉默良久,陸熙年有些艱難地開了口。

沒人比林國棟更加了解橋橋,他甚至,都不敢跟林國棟辯解一句話。

“不是你要做什麽,是我和橋橋要做什麽。”頓了頓,林國棟打定了主意:“等到新年活動結束以後,我想帶着橋橋離開北京。現在葉成錦對我們的威脅消失了,也是時候讓她到處轉一轉,玩一玩,放松一下心情,找回從前的自信狀态。”

這不是商量的語氣,這是他作為父親的決定,橋橋只會遵循他的意見。

“好。”陸熙年點了點頭,只要是為橋橋好的事,他都可以答應下來。

林國棟最後嘆息道:“你今晚不回北京的話,那就在旁邊房間裏住下,明早再跟我一起去看橋橋。”

“可以。”

陸熙年沒有任何拒絕。他只是再看了一眼房門,就放棄了今晚見她的打算。

“……”

林橋坐在門的背後,不禁潸然淚下。

她想起很小的時候,自己在放學的路上遇到幾個臭男生騷擾,書包都被他們搶了去。忽然,爸爸仿佛從天而降的巨人,幫她打跑了那群臭小子,揮舞着胳膊道:“竟然敢動我林國棟的女兒,你們是嫌命長是吧?!”

原來從小到大,爸爸一直都在保護自己。老人家的喜怒哀樂,跟她緊緊綁定在一條紐帶上。這就是不可分割的血脈親緣。

但是離開陸熙年的話,她就能找回從前沒心沒肺的笑容嗎?那也不可能。

走出了童年時期的象牙塔,她也去承擔生活重量。成長就是一點一點學着去負重前進。

她已經……長大了啊!

***

夜深了,時間過了午夜12點。

過完三十歲生日的陸熙年沒有開燈,一個人靜谧地躺在黑暗裏。

林國棟的那些話,深深刺進了他的心裏。他第一次開始反思:對橋橋而言,自己到底是她的幫手,還是讓她不開心的源泉?

這個念頭一旦紮根下去,陸熙年才發現:諸多細節表明,橋橋在他的面前最不自在。而且原因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比方說:他們認識都快一年了,她連一次他的名字都沒有喊過。總是一句一句“師哥”“陸老師”的尊稱,言必稱長輩。

這個小細節就足以證明:她确實在自卑。她連他的本名都不敢叫。

還有一點是:整個社會都充斥着男強女弱的風氣。搞得他也産生了這種認知偏差,覺得女朋友在事業方面弱一點,也是理所當然的正常現象。就算橋橋一輩子不工作,他也可以給她最富足的生活條件。

但這只是他的自以為是,社會法則,不是每個人的生活法則。

橋橋不是依靠喬木的菟絲花,她只想要一段平等的戀愛關系,絕對不是誰強誰弱。

這種一方強勢一方弱勢的地位,一旦帶入到了日常生活當中,只會毀了他們平等相處的根基,讓橋橋越來越不自信。

林叔叔說的非常對,她的自信在慢慢消失,她最近也沒有笑過,一次都沒有。

該死的……

他到底犯了多少錯?!

這一刻,陸熙年只想過生日這件事沒發生。

橋橋生病的心魔是自卑,而自卑的成因完全是他帶給她的。

兜兜轉轉時間到了淩晨一點。翻來覆去,陸熙年還是睡不着,只是蹙着眉考慮三件事:現在該怎麽彌補?

如何才能恢複平等關系?

他還該不該在今年把結婚提上日程?

這時候,房間的門被悄悄推開,再悄悄關上,沒有發出一點點的響動聲。

林橋貓着腰,光着腳走在滑溜溜的地板上。她是如此靈活的一個夜行性動物,偷偷摸摸潛伏進了陸老師的卧室裏,活像一只半夜溜進來偷肉吃的大灰狼。

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她停在他的床邊,只見陸熙年朝裏睡着,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随着他勻稱的呼吸聲,脊背的線條起起伏伏,勾勒出一份孤獨滄桑的疲憊感來。

林橋眼中一酸,她原想忽然蹦出來,吓唬他一句:“鬼來啦!”,這時候,也只能把俏皮話都咽了下去,卻覺得牙齒有點癢癢。

陸熙年正在走神間,冷不防被子裏多了一人,接着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捅.進他的懷裏,兩只細細的胳膊準确地圈住了他的腰。熟悉的感覺,讓他全身都放松下來。

“橋橋。”陸熙年有些掩不住的愉悅之意,他不用開燈,光是感受這柔軟的觸覺,就知道是哪只半夜出沒的貓咪如此大膽。

他先摸了摸她的額頭,看樣子已經退燒,再摸了摸她的臉頰,倒是有點發熱。最後揉了揉她淩亂的長發,“你怎麽知道我來了?”

“師哥。”

陸熙年身上的味道讓她覺得安心,林橋悶聲道:“剛才你跟我爸爸在走廊上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我睡不着。”

陸熙年嘆了一口氣,懷抱摟的更緊了,他已經在好好反思:“是我做的不對,林叔叔說的不錯,我給你的壓力太大。而且你在我的面前會自卑,你最近笑的越來越少了。”

“你脾氣真好。”林橋捏了捏他的臉頰,她仰起頭來,看到他流暢的下巴弧線,有些臉紅道:“我爸說的那些話,你只能聽一半。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生活。”

“叔叔也是為你着想。”陸熙年很羨慕她有個好爸爸:“叔叔好不容易才培養你成才,他不希望任何人毀掉你的自信。”

包括他也不能,因為橋橋不是他的專屬品,她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戲曲大師。

林橋繼續捏他的臉,她不由得加重了力氣,想讓他明白什麽:“人總是要長大的,可是在我爸爸的心目中,我永遠是那個天真爛漫的林家小公主。這不符合現實定律。”

她吐槽道:“我小時候确實挺無知的,每天只想沒心沒肺的笑。可這不代表我長大了,還能沒心沒肺的笑。人總是慢慢發現自己的無能為力,然後學着怎麽跟現實妥協。比方說跟林文熠比賽那次,我真的很不甘心,他是用不正當的手段拿到晉級票,可我也學會接受被淘汰的事實。”

“林文熠再也不會擋着你的路了。”

林文熠還欺騙出賣了他的姐姐,他也不會原諒他。

林橋點了點頭:“咱們不談林文熠。現在的客觀事實是:天藝劇場面臨着艱險的處境。我的性格确實因此改了許多,這是因為我要學習去承擔起更大的責任。不是我去逃避,去恢複到小時候的天真無邪,杜鵬程就不再迫害大家。”

陸熙年颔首,橋橋的思想深度非常深,這點倒是跟她爸一脈相承。

林橋郁悶道:“可爸爸還是把我當做一個小孩子看待。我都這麽大了,可在他的心裏面,我永遠都是7歲的小姑娘,放學的路上還會被人欺負的那種。”

陸熙年俊眉高挑,抱抱他的小姑娘:“你小時候放學經常被人欺負?”

“偶爾吧,那是因為我長的太可愛了,瓷娃娃聽說過嗎?我小時候就是個公認的瓷娃娃,爸爸說,誰看到了都想rua的那種。”

陸熙年不禁神往了下,他想象不出來那是怎樣可愛的小女孩。也許他們将來一起生個雪白.粉□□兒,才能滿足這個“瓷娃娃”的畫面感。

倒是大瓷娃娃林橋同學貼心道:“我知道該怎麽走出象牙塔,去接受成年人的世界。剛才我爸爸說的那些話,有很多是他的抱怨,因為他實在太關心我了,你別介意。”

接着,她表明心志道:“就算不是你的囑咐,而是吳老杜老拜托我撐起天藝劇場,我也會這樣做的。相聲門的弟子同氣連枝,我不可能看着師門沒落的,那樣對我的将來也沒什麽好處。”

“所以說,我變成現在的我,是我自己選擇的路。爸爸幹涉不了我,他只是心疼我。其實你也幹涉不了,我有自己的打算。”

說完,林橋便貼了貼他的臉頰:“師哥,你明白嗎?”

“我明白,你有你的抱負。”

他緊緊抱住她,橋橋的心情他最清楚。

林橋吻了吻他的嘴角:“明白就好,所以你別難受,這件事不怪你。”

不,還是他的關心不夠。

把天藝劇場給她,就是讓她承擔起很大的擔子。這點是他沒有考慮周到。

陸熙年忍不住固定住她的下巴,再輕輕吻了下去。先光顧上唇瓣,然後是下唇瓣,一路留下自己的專屬印記。

一吻完畢,他有些暈暈乎乎的情.迷.意亂,也不忘道歉道:“其實林叔叔說的很對,我對你的關心照顧太少。只知道把天藝劇場交給你,卻沒想過你的壓力有多大。而且,我們現在相處的地位并不平等。”

說到這裏,陸熙年建議道:“以後別喊我師哥或者陸老師,喊我的名字吧。”

“不嘛,我覺得師哥這個稱呼适合你。”林橋大膽地咬了一口他的鼻子,責備道:“師哥,其實我剛才挺生氣的,今晚雪下的這麽大,你幹嘛跑到天津來?你不要命啦?路上凍成一只狗很好玩是嗎?哼,我還是不想理你了,你今晚自個獨守閨房吧!”

說完,林橋翻了個身,就要滾出他的懷抱。

未曾想,陸熙年忽然用力摁住她的小身子,再次緊緊把她禁锢在懷中。

“師哥?”

“叫我的名字。”

陸熙年決心今晚就要糾正她的這個毛病。

林橋怔了怔,看到他眼眸中染上一層絕無僅有的火苗。喉結不斷翻滾,他被她又吻又咬,早就有些摁不住心中的渴望。

林橋想了想,總是忤逆這壽星也不吉利,于是輕輕喊出聲來:“熙……年?”

下一秒,她就被翻身壓下……

這一次,陸熙年的吻比上次摁在牆上還熱烈,她很快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于是也回應起他的熱情。大腦中的浪潮一波勝過一波,原來她的快樂竟然在他的身上。

其實陸熙年還有一絲理智尚存,沒有解開她的衣服,只在她的唇上做着功夫。倒是林橋有些忍不住了,男朋友壓抑而低沉的喘息聲,十分性感迷人,瞬間勾起了她心中的無數念頭,那是她想去探究的領域。

想着還沒給他過三十歲生日,還沒給他送生日禮物,那麽最好的禮物,不就是良辰美景嗎?

于是,她大膽附在他的耳邊道:“師哥,生日快樂。你待會兒……輕一點吧。”

“……”

陸熙年的手指一顫,他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始解開她的睡衣。

橋橋原本是濃顏系美女,一個眼神都貯藏着千嬌百媚的風情。她平日裏非常矜持有禮,絕對不會這樣主動邀請。今天是他占據了生日的制高點,才有了這個福氣。

于是儒雅,随和,謙遜,文質彬彬等形容詞,通通消失不見。

他大腦中一會兒空空白白,一會兒全部是她的影子,只想要呼之欲出的力量感,只想再聽她叫自己一聲“熙年”。

唯一的清醒時刻,是他抱起她的時候,發現她的體表溫度比自己預想的還要燙,不知道是害羞鬧的,還是她的高燒未退。

于是他放緩了一下速度,讓她有個緩沖的時間,然後才不知餍足地宣布:你是我的女人。

不只是今晚,而是從今往後的每個夜晚。

……

第二天,前來收拾房間的阿姨,發現賓館櫥窗裏的展覽品被人動過。

奇怪的是:這房間昨晚只住了一個單身男性,怎麽展覽櫃裏的一盒tao全用沒了?而且一盒可是有3個,他怎麽一晚上全用了?難道是……阿姨不敢再想下去。

只是暗地裏想:現在的年輕人營養好,精力真是旺盛。

倒是第一次做采.花賊心虛的陸老師,出門買早餐的時候,主動去櫃臺繳納了那一盒tao的錢,就當是他先用再買了。

買完早餐回到賓館,陸熙年也不忘再帶回來一盒新的tao。反正早晚都要用。

倒是林橋昨晚太勞累,今早腰酸腿軟,死活都爬不起來,于是跟他鬧起了小脾氣,吵着想吃某家連鎖店的狗不理包子。

陸熙年當然要滿足橋橋同學的要求,現在天大地大,林小公主最大。

等到男朋友回來了,林橋哼了哼,拒絕跟大尾巴狼說話,只顧啃包子填飽肚子。

吃飽喝足,眼看女朋友不想理睬自己,陸熙年倒是很有辦法,他坐在床邊,先自顧自唱了一段昆曲:“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自憐……”②

這是昆曲《牡丹亭》,陸老師在誇她是“如花美眷”!

林橋的小心髒撲通撲通,這男人好悶騷,關鍵是變着法兒誇她長得好看也就罷了,這昆曲唱的竟然也這麽好聽!

作為唱戲的專業人士,林橋不甘落于下風,于是放下了包子,她被勾起了戲瘾來,應聲唱道:“畢竟男兒多薄幸,誤人兩字是功名;甜言蜜語真好聽,誰知都是假恩情。”③

這段是京劇《鎖麟囊》中罵負心人的句子,她倒是想看看陸老師怎麽接茬。

陸熙年略一思忖,便唱起了越劇《盤妻索妻》的一段來,字字都在調上:“我一片真心天知道,豈能甜言蜜語言輕浮,我為你情願把心剖,求一個石穿孔來鐵化柔……”

林橋:“……”

一片真心天知道,為你情願把心剖……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從小唱到大的戲曲,居然直白肉麻到要靈魂出竅。

嗚嗚嗚,從前沒發現古人也這麽厚臉皮!

她捏了捏陸老師的臉,唱一段京劇《春閨夢》中的【西皮搖板】:“你回家也算是重圓破鏡,休再要覓封侯辜負香衾。粗茶飯還勝那黃金鬥印,願此生長相守憐我憐卿。”④

翻譯:陸老師,你別去娛樂圈沾花惹草,咱們兩個過日子就好。天天你侬我侬蓋蓋被子聊天,這樣大家都好。

陸熙年心領神會,吻了吻她的手背,這段唱詞也很符合他的心意,于是問出了那句話:“橋橋,你嫁給我好不好?”

他這麽喜歡她,要是再不娶她的話,那真是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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