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何為情深

他們三個都離開宿舍後我才從被子裏出來，腦子裏全部是他和女人在一起翻雲覆雨的樣子，他是不是會叫她老婆，是不是會抱着她吻她，他是不是對她想對我一樣好，甚至更好？我忍不住胡思亂想，理智和隐忍在逐漸崩盤。

我知道應該去看醫生或者吃藥，可我身邊備着的藥早就吃完，這裏也沒有相熟的心理醫生，于是只能忍着，反正這麽多年都忍過來了不是麽？

…………

那天晚上李輝和方天又去網吧包夜，宿舍裏只有我和他，我在床上睡了一天，晚飯都是他帶回來給我的，我沒有和他說一句話，我怕一開口就再也忍不住，只能看着他，我甚至希望他看懂我眼裏的感情與隐忍。

“老婆，你還生氣啊？”

他爬上我的床，鑽進我的被窩，然後從身後抱住我。

他知不知道我忍的多辛苦，我這麽努力的克制，他卻還敢在這個時候接近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種狀态下會不會失控做出一些瘋狂的事。

混蛋！

我轉過身，直直的看向他，伸出雙手将他的頭拉近，用力的吻住他的唇，狠狠的吸允，将舌頭擠進他的口中，糾纏着他的，然後不知什麽時候他開始回應……他将我壓在下面，直到彼此氣喘籲籲才停止。

松開後我們彼此無言許久。

“晚安吻。”他說完後就爬到了上鋪，我又到淩晨才睡去。

那晚過後一切恢複正常，他依舊會叫我起床，陪我吃飯，每天上課都坐在一起，沒課或者晚上依舊一起玩游戲，我依舊是他游戲裏的老婆，我們仍然是那個游戲裏被列為典型的恩愛夫妻。他每天睡覺前會親吻我額頭一下，第一次的時候我愣了半天，我幾乎以為看到了曙光，以為他終于懂了我的感情。

可最終事實告訴我，一切不過是妄想。

…………

大二暑假我白天打工，晚上回到臨時租的房子玩游戲，他假期并不怎麽上線，但我還是喜歡上線等他，雖然有時候只是開着游戲什麽都不做，就一直盯着好友列表他的名字，哪怕很多夜晚他的名字都是灰色的，但我依舊樂此不疲。

游戲成了我唯一的淨土，因為這裏我是他名正言順的老婆，所有人都以為我和他是戀人，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親密，叫他老公，可一切的一切在大三開學後不久崩塌，我也終于從自欺欺人中醒來。

他從來都是和我不一樣的人，他從來沒明白過我對他的喜歡甚至是愛。

他女朋友不知怎麽發現他在玩游戲，然後就跟着來了游戲，知道他在游戲裏居然有老婆之後和他鬧了很久，他開始只說游戲裏玩玩而已，結果他女朋友在游戲裏鬧。

最後別人都知道他女朋友才是他現實裏的女朋友，那麽我呢？我又是誰？

大概也是被煩狠了，最後他不得不和女朋友解釋說那號是人妖號，只說宿舍裏兄弟而已，他女朋友才消停。

但這個消停也只是對他而言，我是人妖的事情就怎麽洩露出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做的，但他一直沒說要離婚，我也就逃避般當做不知道，但自那以後他游戲的時間都用來陪女朋友了，帶她升級，給他刷裝備，教他下副本，就好像當初一步步教我一樣。

這事發生後不久，他女朋友提議讓他請宿舍幾個舍友吃飯，無法避免，我只能一起去，還必須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但盡管如此他女朋友也依舊看我不順眼，我不知道她是發現了什麽，還是僅僅對我霸占着他游戲中老婆的身份耿耿于懷。

她在我面前和他秀着恩愛，我不知她是有心或無心，但我總覺得她是故意做給我看。

李輝和方天似乎也不是很喜歡那個女人，總之那頓飯吃的都不是很高興，除了他女朋友。

…………

我們維持着和睦的假象直到大三寒假，我刻意選擇性無視和他女朋友有關的一切，連游戲也沒有再玩，每天除了上課、吃飯、睡覺就是看書或者看小說，我越來越不想出門，失眠也愈發嚴重，整個人越來越瘦。

那個寒假應該是我上大學以來過的最難受的一個寒假，我每夜每夜的失眠，心情極度焦躁，甚至連出去上班都不行，那個寒假是用之前的積蓄支撐的。時隔多年，我再次電話聯系我的心理醫生，每天半個小時電話溝通，在開學前勉強恢複正常，至少表面已經看不出來什麽。

大三下學期，我們的課已經不多，他每個周末都會去陪女朋友，周五晚上去，周末晚上回來，我好像已經麻木，就那麽看着他離我越來越遠，卻沒有任何立場去挽回。

我不敢對他表白，我的控制力在遇到他之後變得越來越強。

我并不怕他拒絕，也不怕他從此厭惡我，我只是不想讓他為難，也不想讓他和我一樣背負這些，他既然是直的，既然喜歡女人，我怎麽可以自私的将他往深淵裏拉呢？我一個人痛苦就夠了。

他是我有記憶一來對我最好的人，不管以後變成怎樣，他都是不同的，他不但是我大學最好的朋友，也是我長這麽大唯一的朋友，應該也是這輩子唯一的朋友吧？

唯一，多美好的詞。

…………

就在我已經接受他‘離開’的時候，他卻和女朋友分手了，那是臨近大三暑假時。

我們好像又回到以前，我可以每天都粘在他身邊，只是又都變了，早上買早點的變成我，中午和晚上也是我去食堂打飯回來，他則是在那玩游戲，我不讓他吃他都不去吃，就連衣服都是我幫他洗的。

他說一個人玩游戲無聊，因為李輝和方天現在已經不玩游戲，整天忙着戀愛或考研準備，于是我開始用所有可用的時間陪他玩游戲，如果不是學校11點半就會停電，筆記本電池也最多支持4個小時，他恐怕會每天通宵。

我就這樣陪着他，盡管我知道他是因為失戀而難過，盡管我其實比他還難受。

就這樣到了寒假，因為這段時間生活裏全部都是他，所以我又開始不習慣，不習慣一個人。

我找了一份工作，然後隔幾天就會給他打一次電話，但并沒有提自己留在帝都的事情，大學已經三年，但他從不知道每個假期其實都留在帝都。

至于家，我根本沒有。

這個新年依舊只有我一個人，在我租住的小屋裏頭，吃着酸菜味的泡面。

我在0點的時候撥打他的電話，打了很多次都顯示正在通話中，我最終放下手機。

…………

一個月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去。

大四的課已經很少，學分修滿的已經可以離校，我們宿舍四人的學分都已經修滿，李輝和方天都離校了，宿舍只剩下我和他兩人。

大概是已經從失戀中走出來，所以他的心情看着很不錯，每天‘二人世界’的生活讓我恨不得這樣的日子能無休止的持續下去，直到有一天我意外聽到他的電話。

那天是周六，因為前一天睡得晚，所以起來的時候已經11點，宿舍裏沒看到他，我拿着牙刷什麽的打算去洗手間刷牙，推開門看到他在不遠處打電話，因為離得不遠，所以他的話我聽得很清楚。

“不是才半個月？……好了，我也想你好了吧！……那我下個禮拜去看你……那挂了……好吧，MUA。”

他挂完電話轉頭就看到我，我努力笑了笑說：“新女朋友？恭喜。”然後轉身朝洗手間走去。

我用冷水不斷的往臉上潑，可依舊沒辦法讓炙熱的眼眶冷卻，于是那天我在洗手間待了有10幾分鐘，在感覺沒有異樣後回到宿舍，他依舊站在宿舍門口，見我進去也跟着進去。

“對不起。”他走過來從後面抱住我，聲音低低的。

我愣在那裏，剛剛恢複的眼睛又開始發熱，然後眼淚一滴滴的往下落，那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不過很慶幸他在我身後，所以看不到我的樣子。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我用盡力氣才沒有吼出來。

“我下午就辦理離校了。”他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而是又投下一枚炸彈。

“早都沒課了，我過兩天也要離校了，可能會回老家上班，你呢？”大概是太難過，我反而麻木的冷靜下來。

“我家就在帝都，家人也不會放我去其他地方。”他說。

“哦。……帝都很好。”最好的是我在帝都遇到了你。

…………

于是那天晚上開始，宿舍只剩我一個人，從那以後我們都沒再見面，也沒有聯系。

直到畢業前夕的畢業聚餐那天，我們被安排在一桌，但我卻沒有和以前那樣坐在他身邊，他也沒有坐過來，我們默契的疏遠着，有生以來我第一次喝了很多酒，盡管沒有意識全失，但腦子裏也已經混沌一片。

吃過飯又到KTV，因為人多，所以開的是最大的包廂，就算是這樣也開了3個才全部坐下，我和他依舊被安排在同個包廂，這次我主動坐到他身邊，借着包廂裏昏暗的燈光，我仔細的看着他。

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