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何為情深

畢業季，難過的并不只有我一個，看着很多人哭着抱成一團，我終于忍不住抱着他的腰，頭埋在他懷裏哭了起來。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散場前我借着上廁所獨自離開，回到自己離校後租的房子。

很小，很舊，很簡陋。

一張床，兩個床頭櫃，一張桌子，一臺筆記本，其他的就沒有了。

畢業後沒多久就聽說他訂婚的消息，從同學那裏。

他的訂婚對象是和他門當戶對的帝都貴女，并不是他之前的女朋友，我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原來他家境這麽好，好到讓我自卑，我終于徹底死心。我将手機號換了，只是他的號碼沒舍得删，依舊存在電話簿中。

我依舊留在帝都，因為他在這個城市。

我的抑郁症依舊愈發嚴重，焦慮症也并發，每天必須吃藥控制，根本沒辦法出門工作，于是靠寫小說勉強度日，因為稿費不高，所以租的房子也很小很舊，皮膚都白的病态，人也越來越瘦。

那個游戲我沒再登陸，以前的扣扣同樣沒再上過。

…………

虞蕭寫到這裏後停了下來，他打開網站，新建文章，文章名字就用的《何為情深》，何為情深，為什麽情深？又是何謂情深的諧音；何謂情深，什麽叫做情深？很有意思的釋義不是麽？

虞蕭幾年的磨砺下來時速已經很快，一個晚上就寫了近5萬字，其實這也是沒辦法，寫網絡小說想要在帝都生存本就艱難，又不是大神，他也只能盡力從質量和速度上取勝，争取每個文多賺點錢。

他第一次用第一人稱寫故事，其實對他而言這更像是日志或者說回憶錄，因為東西都在腦子裏所以不需要構思，但也因為是現實所以很多時候反而不知如何下筆。

首發了2萬字，剩下的1萬多字分成4章設置每日定時更新，反正《浮華》這幾天就能趕完，到時候就可以好好寫這個文，只是他有些不知道要怎麽寫下去，要不幹脆虛構？可虞蕭又不想，這是他和他的故事，最終虞蕭決定全部紀實，不管有沒有人看，也不管這個文會不會有結局。

關掉電腦虞蕭洗漱後到樓下吃了碗稀飯配兩個包子，然後一直睡到下午兩點起床，只有在特別累的時候虞蕭才能睡着，虞蕭早已習慣，但這種情況若放到別人身上恐怕會崩潰。

一下午的時間虞蕭都在寫《浮華》，寫了兩萬多字，照這個進度估計8萬左右就能完結。

晚上虞蕭煮了碗面條，裏面加了個雞蛋，不是虞蕭講究，而是他的身體弱是一點營養都不攝取根本就撐不住，所以虞蕭只能經常吃雞蛋，西紅柿等營養比較豐富又便宜的食物。

吃過飯已經晚上7點，虞蕭打開了扣扣和YY，看到了團子的回複。

團子：不晚不晚，你沒事就好。

橙子：謝謝。

沒一會兒團子就回複過來，顯然是在線且不忙。

團子：這麽客氣幹嘛，又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了，對了你要來我們YY玩麽，我們這裏人很多很熱鬧哦~

看着團子的話虞蕭思考了很久，他當然不喜歡甚至讨厭熱鬧，可他又想和柯煜城有所接觸，哪怕柯煜城不知道他是誰，哪怕他只能隔着網絡聽他和別人說話，哪怕也許這樣的接近會加速他的失控……

虞蕭知道，他早就沒救了。

這幾年他徹底隔絕掉柯煜城，也同時隔絕掉自己傷害他的機會，可現在上天偏偏安排他們相遇了，他好像已經沒有毅力再次離開，他想靠近柯煜城，他其實根本不滿足這樣隔着網絡像個觀衆一樣圍觀他的生活，他想讓那個人待在自己身邊，永遠都不許離開！

他是他的全部，他怎麽可以和別人在一起呢？怎麽可以！

他甚至想殺了那個女人，然後不論用什麽方式，只要能将柯煜城留在他身邊！

可是他不能，他不想傷害柯煜城，柯煜城不喜歡他，甚至不喜歡男人，他怎麽忍心傷害他呢？

虞蕭緊握的拳頭嵌入掌心，印出血跡，可即便這樣也沒能讓他回神。

也許有人覺得以柯煜城的身份，虞蕭這樣的人能給他造成什麽傷害？但大家不要忘記他們之間還是朋友，甚至可以說是好朋友，至少在柯煜城看來是的，那麽當年的虞蕭如果自私點完全可以用死這類極端的方式去逼迫柯煜城，就算柯煜城拒絕，但若是虞蕭真的因此而死，那麽對柯煜城難道不是傷害？

好朋友因為自己而死，柯煜城除非良心被狗吃完了，或者他從始至終每當虞蕭是朋友，否則他一輩子都活在愧疚自責中。

別以為死有什麽，對患有虞蕭這類精神疾病的人來說受到刺激後自殺一點都不奇怪，殺人更不稀奇，虞蕭是個例外。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虞蕭終于冷靜下來，看着團子發來近乎刷屏‘在不在？’的消息。

橙子：在了，剛去喝了點水。

團子：哦哦，我就是問問你來不來我們YY玩。

團子：來吧來吧。

虞蕭看着團子的消息，若是以前虞蕭絕對不會去，可現在因為柯煜城，他沒辦法說出拒絕。

雖然團子勉強可以列入朋友的範圍，但也只是與陌生人相比，虞蕭的整個世界除了他自己其實只有柯煜城一人，其他很多人比如團子，比如曾經幫助過他的老師，比如心理醫生，也都只是在外圍徘徊。

虞蕭的世界既堅固又孤獨。

橙子：好。

他果然怎樣都敵不過有關他的誘惑，哪怕只能作為一個旁觀者。

打開YY直接從最近訪問列表進入【天命妖族】頻道，虞蕭盡責的充當着觀衆，不說話，甚至沒打字，團子來問他只是說要碼字，聽他們聊天就好，團子便也沒再說什麽。

其實只是團子也明白，虞蕭有時候不喜歡說話，甚至不喜歡別人太過啰嗦，所以團子其實很多時候都很有分寸，否則虞蕭不可能一直和他和平相處這麽久。

虞蕭是真的一邊聽着他們聊天一邊碼字，這幾天要碼完《浮華》存稿，他必須努力，他不是大神，想要多賺點錢只能寫快點，很多時候都是雙開狀态，先存稿完結，然後定時發布的同時開新文，如果慢慢寫那點收入根本不夠他生活。

YY裏那些人也沒人注意橙子這個小藍馬，大部分時候是在說游戲的事情，虞蕭沒玩過那個游戲，不過游戲麽只要接觸過都能知道，不過因為柯煜城不在所以他并未放太多心思在YY，一直在用心的碼字。

當然了，他們偶爾也聊些私事，虞蕭能聽出來這裏很多人現實都是認識的，應該都是團子的朋友，包括柯煜城，虞蕭雖然最初對柯煜城的家境完全不知道，但自柯煜城訂婚後，因為一些傳言他也大略知道一些，這些人和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盡管是網上，虞蕭也并不想和他們有過多接觸，其實若不是團子始終主動和他來往，虞蕭或許也會将他重新放回陌生人序列吧？

這天晚上一直到十點左右，柯煜城終于出現了。

虞蕭不知道該興奮還是擔憂，似乎現在的他面對柯煜城太容易失控。

虞蕭打字的速度不自覺慢了下來，認真聽着YY裏他們的閑聊。

“城哥，怎麽今天來這麽晚？”某男問。

“去吃飯了，剛回來。”柯煜城的聲音透着幾分疲憊。

“又催了？”又一個男人問。

“又是那女人？我說她是不是沒人要啊，知道城哥不喜歡她還總催着結婚，有毛病吧？”團子的聲音。

“團子！”之前的男人開口，顯然是想讓團子別再說。

“你就讓他說吧，反正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柯煜城無所謂的語氣道。

“你家怎麽說？”男人問柯煜城。

“下個月8號結婚，畢竟訂婚三年多了。”柯煜城語氣裏沒什麽起伏。

“城哥，你還真娶她！”團子驚訝的問，仿佛不可置信。

“阿城，你何必……”男人也道。

“娶她和娶別人對我而言并沒什麽區別，總是要結婚生子的，我說知道我要結婚的消息你們不應該恭喜我麽？呵呵。”柯煜城笑道，卻有幾分無奈與自嘲。

“不管如何，城哥結婚我肯定會去的。”某男。

“我也是。”某女。

…………

虞蕭覺得自己血都凍結了，偏偏他還忍不住想繼續聽下去，哪怕這種行為根本是在自虐。

如果知道今天會聽到這樣一個消息，虞蕭想他或許一開始就不應該來，他想起幾年前聽聞他訂婚消息時也差不多的感受，只是今天似乎更絕望，哪怕他從柯煜城的語氣聽出他對那個女人并沒有特別的感情，可他的人終究屬于了別人，他會變成那個女人的丈夫，然後擁有他們的孩子。

可是再嫉妒又能如何？就算殺了那個女人他還是會娶別人，殺了他麽？他怎麽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