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聽林滋那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林潤不覺得紅袖招的美人有多好看,他自小跟着顧白長大,就覺得顧白是最好看的,就是顧白戴了個面具,看不清真面目也一樣。因此聽了林滋說的話,只想抽了手回去算了。
林滋卻是不樂意林潤就這麽走了,他拉着林潤的手做出一副有求于人的樣子,一面又可憐兮兮道,“潤哥,幫我個忙呗。”
在林潤還沒見到顧白之前,林潤在林府的日子是不太好過的,在這不好過的日子裏,林滋是唯一對林潤好的人,後來林潤日子上去了,其餘人也開始恭維起來,林潤是清楚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區別,因此對那些人沒什麽好臉色,唯獨對林滋這個弟弟态度頗佳。
“幫你什麽?”林潤沒把手收走,只斜眼笑問林滋,他最清楚這個弟弟不過,因是幺兒,家中極為寵愛,要什麽有什麽,就是林潤他也是寵的。
“紅袖招的美人。”林滋道。
林潤便笑道,“一個青樓女子,拿錢就是。”
這話林滋聽了不樂意,嚷嚷着,“見羽才不是這樣的人,她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只是犯了錯才流落風塵。”
林潤就覺得這個弟弟腦子白長了,給林滋講起本朝的刑律來,“若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父親被斬首的那種,要不她被充入掖庭,做宮女的事,要不就是去教坊,吹拉彈唱。紅袖招說白了就是娼門,做皮肉生意的,下三流的地方,這種地方簡直掉了你美人的身價,大戶人家的姬妾都不會打發到這裏。”
林滋被林潤這一通話說的沒脾氣,縮着腦袋不服氣道,“你不是修仙的嗎,對這人情世故也忒清楚了。”
林潤慈愛拍拍林滋的腦袋,“這叫常識。”
可林滋還是想去紅袖招,他不死心道,“哥你再陪我去一趟,我就是想再看見羽一面。”
林潤反問,“有多好看。”
“妖冶豔麗,銷魂蝕骨,念念不忘。”林滋說起見羽跟失了魂一般,“我從未見過哪樣的女子,她跟我以前見過的女子都不一樣,她不會壓抑本性,反而肆意張揚,她讓我知道了什麽是真正的快樂。”
林潤挖挖耳朵,覺得這會的林滋有些不知廉恥,在大街上都能說出這樣的話,沒看見那幾個小厮猥瑣的笑容嗎。林滋分明是和那個女人春風一度,被迷得死去活來。
“哥我想贖見羽出來。”林滋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下了決心堅定道。
“我剛才才和你說了什麽。”林潤嘆氣,“她來歷不明,還和你說了謊。你要是帶她回家,別說咱們的爹,夫人都會打斷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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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滋被說的沒膽,剛想說那咱們還是去別的地方,腦海裏莫名響起一個聲音,甜膩纏綿。
‘來,到我這來。’
“……哥我們去紅袖招。”林滋反抓住的林潤的手腕,不知哪來的力氣拖着林潤往前走。
小厮跟在後面擠眉弄眼,嘿嘿笑着,“還是去一趟,開開眼界好,三少爺天天在外修仙,偶爾也該在家附近逛逛。”
林潤被那小厮的表情弄得惡心,扭了頭懶得應和,心裏起了這點膈應,也因此忘了林滋的不對勁,一個常人怎麽可能有能力強行拖着練氣修士走。
林潤只把這點異常歸咎于猴急了想見人。
到了紅袖招的時候還是在白天,門前冷冷清清,大有門可羅雀的味道,林潤見了到了目的地,要林滋撒手,都抓了他一路,到了這裏還不放,難不成還以為他真會跑了。
“不進去?”林潤問道。
林滋從虛無的狀态清醒過來,有些不明自自己怎麽到了這裏,明明剛剛還在大街上,可他一回想,自己好像确實帶着潤哥走了這段路。
奇怪,他怎麽覺得不像自己做的。林滋心裏納悶,擡頭見林潤滿臉不耐煩,忙丢開多餘的想法,狗腿笑道,“我給潤哥帶路。”
林滋生了一張娃娃臉,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若隐若現,小的時候見了喜歡,大了也不讨厭,因而林潤只是倨傲點點頭,跟着林滋進了紅袖招。
一進去這死氣沉沉的紅袖招好似一瞬間活了過來,箜篌錦瑟,絲竹管樂處處可聞,裏堂還有美人淺吟低唱的歌聲,帶出缱绻之意。
林滋站在堂下,很快就有老鸨上前和林滋調笑,先是說了幾句敘舊的話,見林滋邊上多了一個林潤,捂着帕子笑道,“滋少爺帶了客人,瞧這面孔,怕是第一回來吧。”說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潤,意味不明笑了笑。
林滋笑道,“這是我三哥,今天帶來想見羽姑娘一面。”
林潤冷着臉沒說話。
這會功夫見頭牌可是要加錢,老鸨知道林滋有錢,心花怒放,扭着身子嬌笑道,“晚上來也就算了,大白天來了也不怕累壞我家女兒,你不心疼我可心疼呢。”
林滋立馬舉手發誓,“就是坐坐,喝杯茶就走。”
老鸨追着問,“可是真的。”
“比真金還真。”林滋一面說一面拿眼示意小厮,小厮得意連忙掏出幾塊銀子塞到老鸨手裏。
表面功夫做的差不多,老鸨也不過多為難林潤兩人,叫住一個送茶水的丫鬟來,讓她帶路去。
見人去了後院,老鸨臉上笑容越發燦爛,捂熱剛到手的銀子,轉身回去睡覺了,這幾日不知搞的,她總覺得身子乏得很。
帶路的丫鬟一聲不吭,只把人引到見羽住的院子就跑了,好似這裏有洪水猛獸在追着她,林滋雖然奇怪,但一想到要見到人了,心情越發好起來,他把跟在身後的幾個小厮打發了,自己做起引路的活,一臉熱情拉着林潤進了院子。
這院子布置的一般地方不同,蘭竹松菊等一概不種,碎石路兩旁開着不知名的花,空氣裏彌漫着甜膩的香氣,屋前種着一株桃花,已是落花時節卻開的極為糜爛,花蕊紅的刺眼,好似吸滿了鮮血,林滋和林潤經過着桃樹時風動枝斜,一樹桃花落滿地方,偶有幾片飛花落在肩上,卻教林潤心裏一刺想也不想擡手拂去了。
這地方好生怪異。林潤心中不安越發強烈,理智叫他這個時候應該抽身離去,可他的手被林滋緊緊鉗住,被林滋一遍又一遍的話安撫着。
“坐坐就走,沒事的。”林滋機械重複着,毫無感情的話讓林潤覺得不對勁,他猛地拉住林滋,停下來質問林滋。
“林滋?”
林滋眨了眨眼,望着眼前的林潤疑惑道,“潤哥,怎麽了?”
“我們還是回去。”林潤剛說完林滋就急了。
“都走到這裏了,錢也給了,潤哥你這會說走,也太不給我面子了。”
“不是……”林潤解釋道,這裏很不對勁,他想去問問主上,這裏的情況他第一次見。
他二人在門口争執,門被人緩緩打開,從裏頭走出一位紅衣女子,長發将梳未梳,衣裳也是松松垮垮的,腳下只着一只白襪,另一只腳赤足踩地,倚在着朱紅門扉,未笑就有一股慵懶靡曼之意。
“怎麽挑這個時候見我。”她低聲笑道,又望了林潤一眼,“還帶了外人。”
林滋連忙撒手來到她身邊,解下外衣披好心疼道,“外頭風大,小心着涼,我送你進屋。”
說着林滋摟着她的肩膀往裏頭,那女子也不推脫,跟着林滋一起往屋裏走,在轉身那刻,她背後緩緩展開了一對羽翼。
和主上一樣的羽翼!
林潤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再一看那女子背後什麽都沒有。
“怎麽了?”林滋問突然停下來的見羽。
“外面的客人也一起進來吧。”她緩緩轉頭看向林潤,露出一個暧昧不清的笑容,“溫柔鄉最暖人。”
林滋點點頭,對門外的林潤喊道,“潤哥。”
“來了。”林潤踏進門檻,正視站在原地的見羽,許久之後作揖道,“見羽姑娘好。”
她聽到林潤說的話,半倚在林滋懷裏笑道,“你對我們這種人,都是這樣打的招呼。”
林潤只抿緊嘴唇不說話,見羽在試探自己,亦或是打探主上的消息。
主上曾經說過,修仙界極少有羽族,多數羽族被大家族豢養,當做鼎爐之用。這個女人是羽族沒錯,但是故意藏身在風塵之地,難保有其他用意。
不知何時林滋已經不在了,屋裏只剩林潤和見羽兩人,見羽脫下林滋給她的外衣,懶懶散散走到林潤身邊,見林潤滿心戒備,只是輕笑了一聲,然後踮起腳尖,在林潤耳邊輕聲道。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麽把羽翼藏起來的嗎?”
她說時背後那對羽翼顯露出來,在燭火的照映下扭曲古怪,好似那裏站着的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個醜陋的生物。
林潤的心裏微微騷動,有什麽東西被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