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是說真的。”

“是。”趙佑一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不，也不能說沒有。要說有的話，或許就是那種名為執拗的東西了吧。

“啪——”面前的女人幾乎是在趙佑一的話音剛落，一個巴掌已經扇過去。她一直是個很有教養的人。從祖父開始，家裏就是H市遠近聞名的書香世家。她的父親是業界有名的書畫大家，母親也是門當戶對的著名小說家。她從小對歷史感興趣，大學選了冷門的考古專業，并在那時候認識了趙佑一的爸爸，兩人志趣相投，感情也是和穩平順，便很快結婚。結婚後，兩人全身心都投入到考古工作中，到第二年，生下一對“龍龍胎”。其中一個就是現在正跪在她面前的趙佑一。

“……”趙佑一不說話，眼睛卻一絲不動，平靜的與面前臉色蒼白的女人對視着。這個女人，就是他和趙佐一的母親。

“……”女人站起來，有些煩躁的踱着步子，不，不是煩躁，而是亂，有點不知所措的意味。她以為她這一生已經相當幸福美滿了，父母健在，夫妻和諧，工作順利，一對孿生兒子身體健康、平穩安樂……雖然他的兩個兒子和她都不怎麽親。

因為工作的原因，她和丈夫經常出差，跑外地，自己的父母和夫家的公婆都是名望高的老人，有着自己的事業忙。所以她只找了保姆，從小照顧兩個孩子長大。她很愧疚，也很欣慰，因為趙佑一這個哥哥很懂事，從小就護着弟弟，忙前忙後的照顧弟弟。所以她理所當然的放心，放心的将弟弟交給哥哥照顧，一照顧就是十三年。她還記得有一次，趙佑一和趙佐一都才四歲的時候，她和丈夫在外面連續忙了六個月，風塵仆仆的趕回家裏，卻發現家裏沒有人。他們以為家裏出事了，急得不行，沖到客廳，只看見紅皮沙發上窩着一個小小的團子。她走過去，就發現，那是蜷着身子昏昏欲睡的弟弟趙佐一。她抱起她的小兒子，往兩兄弟一起睡的小房間走，而她的小兒子抓着她胸口的衣服，小小的嘴巴一直嘟哝着，她将頭湊過去，才聽見小兒子一直在喊着的兩個字，“哥哥……哥哥……”

丈夫已經将屋子都找遍了，沒有找到大兒子。兩人報了警，慌亂喊了鄰居一塊幫忙尋找。在鬧了半個小時後，小兒子揉着眼睛從房間裏走出來，可能是被他們的動靜吵醒了。她還記得小兒子看自己的眼神，幹淨的，卻帶着點防備，開口就是，“你是誰？我不吃你煮的飯，哥哥去給我買蛋糕了。你出去，你出去……”

她差點哭出來，自己的孩子不認識自己，還把自己當成保姆了。事實就是她确實哭了，捂着嘴，拼命壓抑着哭聲哭了出來。還好當時丈夫反應快，聽了小兒子的話，跑到附近的蛋糕店找到了大兒子和保姆。

“你是認真的……”女人停住腳步，緩緩坐在沙發上，聲音都有點發抖。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剛剛已經問過一遍。

“是。”趙佑一右臉迅速的紅腫起來，可是他像是完全不在乎似的，依舊筆直的跪在女人面前。

“……”女人雙手交叉，素淨的手指狠狠捏着自己的手指，指骨捏得發白，“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知道。”趙佑一不肯多做解釋，只是沉默着，眼神卻一絲也不閃躲。

“你這樣是不對的……”女人直直的看着趙佑一臉上鮮明的五個指印，忽然心疼起來，她轉過頭，拼命壓抑住內心惶恐的憤怒，語氣稍微緩和了點。

“我知道。”趙佑一平靜的直視着面前甚至是慌亂的母親，還是分外平靜的沉默着。

“你不知道！”女人站起來，不斷的在客廳裏來回走，牙齒咬着下嘴唇，臉色很不好。

“你是他哥哥……你，你怎麽可以……他是你弟弟……他，他和你是孿生兄弟……你們都是我兒子……你們，你們有血緣關系……你……”女人不停的說着，腦袋已經被趙佑一的話沖擊得不能正常思考。她不知道怎麽辦？她不知道該怎麽辦？趙佑一是怎樣的性格她知道，那樣一個沉穩的人……怎麽都不像是開玩笑……

“媽。”趙佑一看着以前總是鎮定的女人，口氣很輕，“我知道，我想要的是自己的弟弟。”

女人腳步一頓，雙腳像是生生被定住了一樣。整個身體似乎都僵硬了。她最怕聽到的話，最終還是被她聽到了。

如果趙佑一回答自己要一輩子保護趙佐一，要一輩子照顧趙佐一，她可能還會想，趙佑一肯定是過分寵自己的弟弟了，這種感情久而久之也就會淡的。如果趙佑一說，媽，我愛上了自己的弟弟。這樣也還好，愛有很多種，就算是混雜了一點愛情的親情，就算是趙佑一和趙佐一亦兄弟亦父子亦情人的感情，也還好，她可以讓趙佑一保留着那些不應該有的情感，因為以趙佑一的性格，會加重親情那一方的天平，不會讓自己失控……

可是，可是，趙佑一是怎麽對她說的？

他想要自己的弟弟。

想要。

無論是哪種意義上的想要，趙佑一已經向她挑明，他，想要自己的弟弟，想要獨占自己的弟弟。不想和別人分享，不能容忍任何人對趙佐一越線的行為和言語。不管是作為情人，還是弟弟，他都會圈禁着趙佐一，讓趙佐一永遠也逃不開、跑不掉，讓趙佐一永遠只屬于他一個人。

她，還有什麽可說的？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