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如果我的回答是不理解呢？小佑，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母親會接受……像你和小佐的關系。”女人皺起眉頭，看着面前仍然跪着的大兒子，“你知道的。”

“媽。”趙佑一跪着沒有動，看着女人，靜靜的開口，低沉的聲音似乎梗在喉嚨，帶着點鼻音，像被撕破的棉帛聲一樣，“我，求你了。”

“……”女人看着仰着臉直愣愣盯着她的那雙黝黑眼眸，那裏面絕望惶恐，剎那傾斜而出，她猛的心驚，呆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媽……”趙佑一抿了抿幹裂的嘴唇，心髒像是被撕裂了，他沉着聲音，如暮鼓晨鐘，“我沒有趙佐一，會死的。”

“媽。”趙佑一情緒漸漸的失控，他再也不能冷靜，再也不能平靜，他仰着頭，伸手抓住女人的褲腿，幾乎在低聲下氣的哀求。

“小佑……”女人眼睛也濕潤了，她從沒看見過趙佑一這麽失态的樣子。她想狠心推開趙佑一，想掙脫那雙緊纏着的手，因為她知道，如果她不這麽做，她就再也不能堅定自己的想法，她就會動搖，她就會妥協。

可是，任憑她怎麽狠心，她也不能動彈半分，趙佑一泫然欲泣的臉就在她眼前，那雙驕傲的，沉默的，無聲的眼，哀哀的看着她，懇求她，絕望的想她留下至少一絲的希望。

她，怎麽可能不動容。

“媽，我求你，我求你了……媽，我沒有小佐，會活不下去的……”趙佑一聲音沙啞得厲害，帶着濃重的鼻音。

“媽，如果你不想看見我們，我會帶着小佐走的……媽，媽，你說句話啊？”趙佑一扯着女人的褲腿，神色惶恐得不成樣子。

“媽，我只要小佐，小佐只有我，我們分不開的。”趙佑一低下頭，聲音慢慢的弱下去。幾乎是哽咽了。

“媽，你忍心嗎？”趙佑一幾乎絕望的垂下手，放開手中的滌綸布料，“媽，你忍心讓我和小佐一輩子痛苦嗎？”

“我和小佐不可能再接受別人了。”

“媽。”

“你們都還這麽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們這樣是錯的……你和小佐，你們以後……又要怎麽辦？你和他只要分開一段日子就會好的……你和他暫時不要見面……也許沒有你想得那麽……”女人正準備繼續卻被趙佑一打斷。

“媽，這不是時間問題。”趙佑一低着頭，聲音又恢複了穩定的低音，只是他輕輕顫抖的睫毛上下翕動，右臉腫得不成樣子。“我逼着自己遠離他五年，糾結了三年，痛苦的愛了他兩年。媽，這樣還不夠嗎？我還要一輩子躲着他，躲着自己，扼殺自己的感情，也害得小佐痛苦一輩子嗎？”

趙佑一又擡起頭看着女人，眼中兩行清淚靜靜的流下來，劃過他一半紅腫、一半俊美無俦的臉頰。而那雙濕潤的眼睛，直直的對着面前的女人，幾乎在哀求。

“媽，你說我還要多久才可以放下趙佐一？你告訴我，一輩子，夠不夠？”趙佑一勾了勾嘴角，滿滿全是悲絕的意味。

女人別過頭去，沉默了，再也說不出話來。她想過，如果讓趙佑一和趙佐一分開幾年，或許這種感情就會淡的。趙佑一的成績很好，他和趙佐一所在的學校找過她很多次，想把趙佑一作為交換生送去德國慕尼黑工業大學留學。本來她已經拒絕了，畢竟以趙佑一的能力，讀常青藤盟校是沒有什麽問題的，更何況，她一直很尊重趙佑一的意見。現在呢，她想或許這是一個很好的契機，把趙佑一送去國外，和趙佐一分開四年，或許是分開更多的時間。這樣，他們都會冷靜，都會理智的看待兩個人的關系。或許他們就會回到以前正常的兄弟關系。

可是呢，現實又是什麽呢？她的大兒子告訴她，這并不是沖動，他不是頭腦發熱，不是其他什麽，他對小兒子不是可以時間可以冷卻的熱情。要不然，怎麽過了五年，這份感情還沒有冷卻？那麽她真的就忍心看着她的兩個兒子用一輩子卻冷卻這份感情嗎？用一輩子逃避，用一輩子欺瞞，用一輩子痛苦？

因為她知道，如果趙佑一有意要瞞着她和丈夫，那麽她和丈夫肯定不會這麽輕易的知道。趙佑一為什麽選擇告訴他們，就算知道他們要否認要拒絕也要明明确确的讓他們知道，因為趙佑一沒有選擇逃避。他知道逃避只是茍且的安穩，而內心卻極度的不安寧。如果不去面對他們，也就說明他對趙佐一的感情也就只有這樣而已。

她一開始就知道。只是她選擇不去想，不去明白。趙佑一的認真，趙佑一孤注一擲的勇敢，以及那份怎麽都不會讓步的決心。

她真的可以回避嗎？可以視而不見？

那她怎麽配當這個母親，不配。

她的丈夫會失望，她的兒子會失望，連她自己也會失望。

所以她只能對趙佑一說，只能對她的大兒子說，“我知道了。”

除此之外，她再也不能多說什麽。她現在說不出支持他們的話，說不出我接受之類的話，她只能讓步到這個地步。她不反對。

“媽……謝謝你……”趙佑一壓着嗓子，聲音再也掩藏不住的顫抖起來，幾乎哽咽得不成聲。

“快起來吧，去把臉敷一敷。”女人徐徐嘆一口氣，只看了趙佑一一眼，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