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爸，媽，我回來了。”趙佐一脫了鞋，肩上還挂着書包。他看了看客廳，沒有人，有些着急想往樓上跑。
“張姨居然也不在。”趙佐一小聲的嘀咕，心裏不禁有些忐忑起來。昨晚趙佑一跟他說，今天要和爸媽坦白的，也就是傳說中的出櫃吧。
他今天回來得比平時晚了半個小時，因為李叔說車的剎車出了些問題，還在修。他着急，想打的回來，李叔卻打電話告訴他車馬上就修好，如果他搭出租車，自己會被夫人先生責怪。他就只好心裏急得撓心似的等了半個小時，好不容易回來。
趙佐一幾步跑上二樓，爸媽應該在書房裏，怎麽沒有看見趙佑一？趙佐一直接跑到書房，書房門沒有關嚴實，他探進半個腦袋，只有爸一個人在書房裏，正拿着高倍放大鏡，在一絲不茍的觀察着一個明黃釉白底的古代花瓶。他試着敲了敲門，書房裏的男人回過頭來，看見是他，開心的笑了笑，“你找你哥哥嗎？剛才和你媽在客廳呢，現在可能在房間裏吧。”
“我，我……”趙佐一當場就被拆穿，有點小尴尬，他硬着頭皮走進去，喊了句“爸，你回來了。”
“小兔崽子，知道我是你爸？”男人向他招招手，放下手裏的東西，小心翼翼将花瓶包好，放在一邊。
“嗯，當然知道。同學都說我和趙佑一和你長得很像。”趙佐一慢吞吞的走過去，撓撓頭。
“哈哈，你們都是我親生的，怎麽會不像？”男人笑了笑，忽然又有些不自在的收住了笑容。他擡起眼，仔仔細細的看了看趙佐一，眼裏似乎有說不出的深意。
“爸？”趙佐一看着男人變化的表情，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一天都急沖沖的，好歹都快成年了，學學你哥哥，凡是做事都要穩重一點。”男人揚手拍拍趙佐一的後腦勺，最後随意揉了揉。
“爸，媽呢？”趙佐一在書房裏掃視一圈，并沒有發現自家母親。随口問了問眼前的男人。
“有點不舒服，在房間休息呢。”男人說完，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趙佐一一心都挂在趙佑一和今天要出櫃的事情上，完全沒有察覺到。
“嗯？是哪兒不舒服嗎？難道是水土不服，你們這次去S市，都去了快四個月了。”趙佐一皺了皺眉，準備出書房去爸媽的卧室看看母親的情況。
“等一下。都說了，這麽大了不要毛毛躁躁的。”男人有些好笑，心裏卻一陣溫暖。他笑了笑，繼而說到，“你媽，就是有點想不開，有些事，順其自然就行了。”
“爸，什麽事啊？”趙佐一心裏有些亂，忽然那股焦慮不安的忐忑的感覺又出來了。在他等李叔的時候，他就有這種感覺。焦躁，忐忑，不安，還有一股深深的不詳感。可是他不敢多想，他只想快些回來，想和趙佑一站在一起，不管怎麽樣，他都不怕了。
“你和小佑都是好孩子，不管怎麽樣你們都是我和你媽的孩子。不要想太多，只要你們過得好，我們就放心了。”男人伸手揉了揉趙佐一已經淩亂的頭發，笑得很溫暖。
“爸……”趙佐一說不出話來，他只呆呆地喊了一句，鼻子還是開始泛酸，弄得他眼淚滾了滾，差點落下來。
“去找你哥哥吧！你媽，讓她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去找她。她估計也有些話要跟你說吧。”男人說完，活動活動腰，“我去看看我家小綠蘿怎麽樣了？這四個月你和你哥哥有好好的給它澆水嗎？”
男人邊說邊往樓梯走，他家門前有一片小花園，有點美式家庭的意味。後面那片空地則被張姨開辟成了菜園子。
趙佐一看着男人的背影，直到樓梯上傳來下樓時的腳步聲遠去。趙佐一回過神來，還有些愣愣的，他拔腿往三樓跑，自己和趙佑一的房間都在三樓。
門是關着的。
趙佐一一口氣跑到三樓，書包還挂在他肩上，包裏裝了幾本不重的書，但是在他跑起來的時候，書包老砸到他，讓他感到分外累。他看着趙佑一緊閉的房門，試着轉動把手推了推，沒有鎖。
趙佐一忽然就松了一口氣。
他小心翼翼的走進趙佑一的房間，房間裏光線很暗，落地窗的窗簾都被拉上了。趙佐一走進裏間，才發現坐在床沿上的趙佑一。
趙佑一背對着他，窗簾也拉上了，昏暗的光線裏，剪裁着趙佑一的背影，顯得有些寥落。趙佐一忽然心疼得厲害。
他幾步跑過去，跪在床上，張開雙手從背後抱住了趙佑一。他看不清楚趙佑一的表情，也沒聽見趙佑一的聲音，他只緊緊的抱着趙佑一，似乎這樣就能确認趙佑一确實還在自己眼前，趙佑一沒有消失，趙佑一沒有丢下他。
他将頭埋在趙佑一的脖頸邊，呼吸還有些急促，心髒怦咚怦咚，還在劇烈的跳動。他的胸口緊貼着趙佑一的背，透過不厚的衣物，将彼此的體溫準确的傳遞過來。他們還能這樣擁抱，還能彼此肌膚緊貼，呼吸厮磨，真的，太好了。
他就這樣靜靜的、緊緊的，抱着趙佑一，一言不發。而趙佑一也這樣沉默的讓他抱着，将頭往後仰放在他肩上。
他們就這樣沉默的擁抱着，重疊着彼此的心跳聲，重疊着彼此的呼吸聲，重疊着彼此的深情。他們就這樣重疊在了一起。連同肉體和靈魂。
不知道了過了多久，直到趙佐一的小腿跪得麻痹，直到趙佑一轉過身來，直到兩人終于面對着面，眼對着眼，趙佑一的臉誇張的腫着，可是趙佑一在笑，勉強的勾着嘴角，看起來有些滑稽。趙佐一分明的聽見趙佑一低着那海妖般的嗓子，響在自己耳邊。那聲音拼起來，成了一個句子。
“趙佐一，我可以愛你了。”
“像這樣，一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