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趣幽默很重要

李婉獨自在醫院看腳,她的腳扭到了,腫得像饅頭。醫生讓她把高跟脫了不要再穿,她只能外賣下單買了一雙塑料拖鞋。看好腳,等拖鞋送達的時候,李婉坐在診室外的長椅上刷手機,有個老頭老太彼此攙扶着也來看病。李婉擡起頭看了眼,忽然想起前兩個月,她媽林素在電話裏對她的催婚:“你要是現在不結婚,老了沒人陪你看病。”

她沒說什麽只是笑笑,這兩年她已經不太和家裏人開玩笑逗趣,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那天晚上她恰好約了王觀之來家裏吃飯,他最近經常跑工地看項目,回來的時候有點狼狽,一身的灰,手上還劃了條口子。他一面脫衣服一面就走進浴室,悶聲說道:“今天工地上差點出事故,一塊磚從上面掉下來,就砸在我面前……”

李婉聽不清下文,關了煮面的熱水,急忙跟着王觀之進浴室。她一把拽過他的手轉過他,對着他上下打量,看到他手臂上的傷,不由柔聲問:“你還有沒有哪裏受傷了?”

王觀之見她緊張自己,停頓了片刻,不禁笑答:“有。”

“哪裏?我看看。”李婉關切道。

王觀之拿過李婉的手,撫摸上自己裸露的胸口,說道:“心裏怕怕的,估計小心髒也受傷了。”

李婉見他不正經被氣笑,罵道:“說認真的,還有沒有哪受傷了?”

“放心吧,要真在工地上受傷都進醫院了,真就是心裏怕怕的。”王觀之笑道。

“你這麽大人怎麽說話還疊字,真是惡心心。”李婉嚴肅說道。

王觀之被逗笑,不由摟住李婉的腰讓她貼近自己,暧昧低頭貼了貼她的額頭說:“你怎麽跟進來看人家脫衣服?我要洗澡澡了。”

“趕緊洗,一身汗臭,真的臭死了。”李婉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王觀之的胸口,硬邦邦沒推動,反而手上沾了他身上濕黏膩滑的汗水,越發暧昧。

王觀之目光火熱盯着李婉,看到她秀麗的鼻尖開始微微出汗,而她的每一顆汗珠都帶着她的氣息和香味。他光看着都能聞到那柔美香甜的味道。

“就你香,你給我蹭蹭。”王觀之用鼻尖蹭了蹭李婉的鼻尖,他們的身體也互相開始磨蹭。

李婉面紅耳赤避之不及,一把捧住王觀之的臉,着急想尋話緩解眼下快要失控的暧昧,說道:“你真沒有其他地方受傷是不是?我以後老了還指望你帶我去醫院看病……”

王觀之聞言,嫌棄李婉說話不吉利,笑說道:“看什麽病?我們就不能都健健康康的嗎?你看,我又疊字字了,真是棒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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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個正經,惡心心……”李婉失笑。

王觀之覺得自己的一些話和行為在能逗笑李婉之後,就會在他自己心裏變得更有趣。他情不自禁湊上去向李婉唇上索吻,問她:“婉婉,你今天有沒有想我?”

“不要這麽叫我…”李婉感到肉麻,卻忍不住在笑,“忙都忙死了,沒時間想……”

她的最後一個“你”字淹沒在王觀之的吻裏,他吃掉了她那一刻的口是心非。他們擁吻在一起,最終還是擦槍走火失控了,也是他們在愛裏自由自在的表達方式。

李婉覺得和王觀之談戀愛這一年多,有些時候是真的很開心,只可惜那些開心的時候都是人不太需要自我的時候,而吵架争執互不相讓仿佛才更真實。

其實,她可能并不需要任何人陪她看病吧。

李婉低下頭不再看那對白發夫妻,繼續刷着手機看看信息,卻又想到王觀之把她删除好友的事情。他們有時候很像,驕傲沖動。

一封郵件提醒出現,李婉以為是工作郵件懶懶掃了一眼,看到發件人“W”,她的指尖快過大腦思考追上那快消失的信息欄,點開了郵箱。

“Phoenix,

好久不見。

關于以前的事,你不用道歉了,我從來沒有怪過你的忽然消失不見。

時隔多年,我們可能已經完全陌生,但從字裏行間,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你不太開心。而你一直在說自己自私,我卻感覺你應該很愛你妹妹。

人都是很複雜的,愛恨一念之間,我也有這樣的情況。我自認為不是一個計較暴躁的人,但很多時候在某個特定的人面前,我也顯得很刻薄,可那個人卻應該是我在乎的人。

我這兩天也和一個人鬧得不愉快,還做了些很小心眼幼稚的事情。而回頭想想事情的起因,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我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可能你并不希望我看到這封信,但我有些莫名的觸動,所以給你寫了回信,仿佛也只是在自說自話。所以,我不再多寫了。

最後,很高興又一次收到你的來信。希望你一切順利,能開心一點吧。

W”

短短一封信,李婉讀完不用五分鐘,等她再擡起頭卻覺得過了很久。因為有一種久違的平和美好的情緒像一陣風掠過她的心頭,這情緒也像一只手輕輕轉了轉她現在差不多固化看事情的角度,使她有了片刻的豁達和寬容。她像回到了年少某一個瞬間,內心幹淨平靜。

只是這一刻很短暫也很難真實捕捉,下一秒,李婉接到于傳的電話,匆忙退出了郵箱。

于傳下午就收到了李婉發來的投标資料,也看到了報價表,此刻才得空電話聯系李婉問情況:“現在還沒有公開投标,這資料是誰發你的?你怎麽這麽快就找到一鬥的門路了?”

李婉聞言,思忖片刻說道:“也不是現在找的,其實之前就有些信息了,只是我一直對投标不感興趣,這不是我想做的方向。”

“什麽意思?”于傳聽出了李婉的話裏有話,“有單有投标怎麽不做?”

“于總,現在的投标,我們肯定要去做,但我有個顧慮,今天看了他們資料裏的不同标段之後,我就想找時間和你聊一下。”李婉說道。

“可以,我在聽。”于傳回複。

李婉正要說,另一個電話進來,她估計是外賣,便說道:“晚點吧,我現在有點事。”

于傳聞言沒說什麽,只是在挂電話前多問了兩句:“這個投标你有多大的把握?內部價格知道嗎?”

李婉抿嘴,感到了于傳的急迫和期待,她停頓片刻說道:“可能沒你想象的那麽有把握,于總,也沒有你想的那麽沒把握。要怎麽投标,我覺得還是得和你先談了再決定。”

“嗯,那我等你電話。”于傳說道。

李婉挂了電話,接起外賣的電話。等她終于脫下高跟換上拖鞋,腳上的壓力輕了些,心頭的壓力卻顯得更重,她最後一扭一拐慢慢走出了醫院。

李婉回到家,翹着腳艱難又簡單洗了個澡之後,靜下心來理了思路之後,才給于傳打了電話。

李婉在看了一鬥的報價結構之後,心裏就很清楚這是一個很難做的訂單。一鬥的體量非常可觀,整個投标項目數量能達數億,但對供應商來說基本上沒什麽利潤,就是跑量。她不打算全标段都投,估計也難投中,一鬥至少會選兩家供應商去分擔風險。所以她想和于傳談一件事,那就是投标的數量最多只能占誠潤現在産能的百分之六十,再多不利于他們後期發展,也絕不能再為了某個客戶擴産能了。

于傳在聽完李婉說的話之後,沉思着沒有立刻接話。

李婉又補充道:“我還是打算去一趟 M 國,于總。”

于傳這才說道:“嗯,投标盡力去投,國外也要去,我們這種産業就是要達到規模效益才有錢賺。”

“我們可以選擇産業鏈升級轉型。Linda 公司的事其實讓我感到很恐慌,比人工成本低,我們已經比不過東南亞了。國內再和同行這麽鬥下去,産能無限擴大,我們遲早也生存不下去。這是我這兩天忽然想明白的事情,以前聽說過這些言論,總覺得自己還不至于在其中,最近深刻感受到這種焦慮。我感覺自己真的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如果想發展好公司。”李婉徐徐說道。

“你說的我知道,但眼下的問題先解決吧。”于傳似笑非笑嘆了口氣說道。

“我知道,所以投标我會盡全力,于總。”李婉也嘆了口氣。

“嗯。”于傳應聲,但她的下一句忽然換了話題:“對了,李婉,我家那小姑娘上個月就回國了,這段時間在家什麽事都不幹就是和我吵架,吵着想出去,我讓她去 A 市跟你身邊學學吧。”

李婉很驚訝,說道:“算了吧,于總,我只會做業務,其他事情都不懂。”

“讓她跟你身邊學學責任感。你就別拒絕了,貿易公司我也有份,她去學需要的。我讓她去面試,你要覺得不行就不要錄用。”于傳說道。

“你這話說的是讓我去選擇嗎?”李婉急道。

“李婉,你就當幫我一個忙吧。你對她一視同仁,該罵就罵,我會很感謝你。”于傳忽然嚴肅說道。

李婉聞言想了片刻,說道:“那就真讓她自己投簡歷過來,她願意投我再看看。”

這倒讓于傳犯難了,她尴尬笑了聲說道:“我讓她直接去找你。”

說罷,于傳就挂了電話。

李婉聽着忙音微微皺了皺眉,她聽說過于傳的女兒陸寧,是個叛逆小姑娘,她們母女關系很差。李婉也隐隐明白于傳的用心,于傳自己教不了想借外人之手教孩子,這是于傳對她的信任也是很大的壓力。更何況最近她已經面臨着很大的工作挑戰。

這晚,李婉處理了工作上的事情,睡前又看了遍 W 的來信,然後把古早的郵件都翻出來看了一遍。她發現以前自己真的和 W 聊了很多,那時候年輕幼稚,他們還聊過理想對象,她在信裏說:“風趣幽默很重要。”

看到這話,李婉不自覺想起了王觀之,她一開始和他接觸的時候,就是覺得他那個人很搞笑很有趣。

王觀之晚上從工地回來洗了澡,到書房處理工作到半夜,關電腦準備回房前,他總覺得心裏還挂着一件事情,猶豫再三拿過手機給程晉打了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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