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您怎麽也要和我一起去解決問題
王鶴經朋友分享打算去吃一家新開的越南米粉店，她查了餐廳地址發現離李婉的公司很近，便給李婉發了信息約她是不是要一起去嘗嘗。
第二天中午，兩人就約在米粉店一起吃午飯。李婉下班的時候耽誤了片刻，匆忙趕到的時候，王鶴正在打電話。
王鶴看到李婉來了卻沒走太近，而是隔遠站定給她打電話留私人空間，她便說着電話示意李婉過來坐，她不介意被人聽到電話內容。
李婉見狀，微笑走去拉開椅子坐下，她聽到王鶴說：“我們離婚這麽多年了，有些事就不要再提了，你直接說你要借多少錢？”
電話那頭說了個數，王鶴則輕飄飄說：“這不是小數目，我考慮後再回複你。”
說罷，王鶴就挂了電話，然後若無其事笑看向李婉說道：“你想吃什麽？我聽說這家米粉湯底是雞湯，很地道，牛蝦是招牌。”
李婉有些失神，因為她在想王鶴剛才提到的離婚。李婉之前就知道王觀之父母離異，且王觀之很恨出軌的父親，而她刻板以為孩子的仇恨多半會來自父母，所以她以為王鶴也是恨前夫的，不想她的态度很雲淡風輕，甚至考慮借錢給對方。
“李婉，你怎麽了？”王鶴笑打量李婉，關切問了一句。
李婉回神，脫口而出說道：“王阿姨，你真的會考慮借錢給離婚的前夫嗎？”
王鶴聞言有些疑惑不解，随即笑道：“婚姻結束有很多種原因，為什麽你好像認定我和前夫是因為關系破裂而離婚？我們不再是夫妻，也能是朋友或者商業合作夥伴。”
李婉聞言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她尴尬笑了笑，在王鶴溫和又敏銳的審視目光下，漸漸感到有些不自在。她奇怪有了種最近虧心事做太多的不安。
好在王鶴也沒有繼續追問，事情就這麽揭過了，兩人都掃了桌上的點單碼開始看菜單。但李婉忽然一下狀态不太好了，一種僞裝太久終于累的感覺襲向她，她理智告訴自己要平心靜氣，內在的疲憊卻讓她失去了某種耐心。
王鶴察覺到李婉今天的沉默，點了單之後，她随口問道：“你今天看上去很累？最近工作不順利？上次投标的事怎麽樣，你們……”
王鶴的話還沒有說完，李婉忽然擡起頭笑了笑打斷她說道：“王阿姨，我有件事想和你說，希望你不要生氣。”
“什麽事？”王鶴不解。
“我認識王觀之，我們之前交往過，前段時間分手了。我當初投标找到您，其實不是巧合，是我從王觀之那早就得知了您的一些情況。”李婉努力保持微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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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鶴顯然很吃驚，片刻時間消化之後，她神色逐漸嚴肅問道：“你和觀之交往過？那你們是因什麽原因分手？”
“沒什麽特別的原因，主要是我和他的性格不合，而且我現在重心在工作上，對感情上有很多忽視，不适合一段長久安定的感情。”李婉徐徐說道，心頭的大石頭緩緩落下。
王鶴聞言許久沒說話，讓人難辨她的喜怒。小小的餐桌上陷入了沉默，直到服務員端上兩人的米粉才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李婉默默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昏頭了才會腦袋發熱忽然誠實。她感覺自己要把事情搞砸了，王鶴的樣子肯定是生氣了，說不定這會讓一鬥質量問題更嚴重，她今天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沒有金剛鑽攬了瓷器活，低估了自己的底線。
而就在李婉自己在心裏開始盤算要怎麽圓場的時候，王鶴說了句讓她很意外的話：“觀之他不太理解你的工作嗎？”
李婉擡起頭，才夾起的米粉又放回了湯裏，她看着王鶴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情緒十分複雜。
王鶴見李婉眼裏閃爍着詫異驚愕，她不禁有些觸動，徐徐問道：“我和觀之他爸離婚的原因，你知道嗎？”
李婉忙點點頭，說道：“知道一些。”
“嗯，我們離婚的原因乍一看是因為我前夫出軌，實際上是我對他失去了期望。”王鶴低頭開始吃粉，張嘴漫不經心說道。
李婉沒太理解王鶴的意思，試圖搞懂，小心問道：“因為他出軌讓你很失望嗎？”
“怎麽說呢，出軌讓我失望只是一種表面原因，更讓我不舒服的是他說自己出軌的原因是因為我工作太忙，顧不上他和家庭，他才出軌的。而他在我們結婚之前，他就知道我很忙，可他卻用這種可笑的理由為自己找理由。于是，我忽然發現原來自己看男人的眼光很差，便和他和平離婚了，畢竟我得為我自己的壞眼光買單。男人都很貪心不自知，想要這又想要那，仿佛錯都在女方，我很怕我自己教的兒子也成為像他爸那些不會從自身找問題的男人，那我的教育實在太失敗了，這會讓我很難受。你真的是忙到沒有一點時間給到感情嗎？我聽到你把分手的過錯歸結于你自己忙，我不由想到以前的自己，我也這麽自責過，後來都想明白了，我是有過錯，但是男方也太貪心了。”王鶴娓娓道來自己的想法，樸素大方，溫和有理。
李婉的錯愕到震驚，随即忍不住笑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感動，因為她完全沒想到會從王鶴那得到諒解。
而王鶴又道：“不過這是你們兩自己的事情，我也不方便多說什麽，但我很欣賞你的誠實，而且換做是我，我可能也會像你這麽做，我懂生意上的事情。”
李婉徹底放下了筷子，肅然起敬。她其實很容易就服人，也很難服一個人，王鶴簡單說了幾句話就打動了她，而能說出王鶴這番話的人不簡單。
王鶴見李婉像個小女孩神态乖順眼神真誠，不由心生愛憐，打趣笑問道：“你今天答應來陪我吃米粉，是不是也是有什麽事？”
李婉啞然失笑，低頭重新拿起筷子說道：“其實我也還沒有想好要怎麽辦，但就是覺得您可能是我的靠山吧。”
王鶴被李婉這句話逗笑，哈哈大笑起來。
李婉有些尴尬又很釋然了，她也笑起來，說道：“我真是這麽覺得的，一鬥投标的事，您只是幫我引薦了一下，我們公司就中标了。”
“不要妄自菲薄，生意中關系固然重要，但你的個人能力也不應該被忽視。”王鶴說道。
李婉似笑非笑想到了程晉，她在這一刻很想問王鶴有關程晉的事，但她覺得這就是王鶴給她點顏色，她就要燦爛，得寸進尺了。李婉判斷王鶴很看重工作上的公要分明，聊王觀之是朋友之間的私事，王鶴願意聊她就可以問，但聊程晉就是公事，王鶴就未必都聊了。
于是，這個話題到這為止，李婉笑了笑說道：“嗯，謝謝你，王阿姨。”
王鶴臉上笑意滿滿，眼睛打量到李婉的眼神裏的遲疑，她知道李婉肯定還有事。李婉的進退有度讓王鶴真的很欣賞，她大半生培養過不少人，有人最後獨立和她分道揚镳，有人一輩子扶不起來，更有人背棄了她，她還不知道李婉會是哪一類。但她覺得李婉現在經歷的事情很像她年輕的時候，讓她想幫她。
王鶴提議要和李婉拍照，她說：“我今天認識了新朋友很開心。”
李婉想到王鶴經常發朋友圈分享日常，莞爾一笑問道：“您會發朋友圈嗎？要發的話，我補個妝，拍好看些。”
王鶴笑沒回答，舉起了手機示意李婉靠過來，而後拍了照後，她才說了一句：“估計會把我兒子氣死。”
李婉怔了怔，随即失笑道：“呃，這個可能真的會，把他屏蔽了吧。”
“怎麽，你怕他找你算賬煩你嗎？”王鶴笑問道。
“應該，應該不會了，王觀之也不是那麽煩人的人。”李婉輕聲說道。
王鶴笑了笑，說道：“嗯，他個性驕傲脾氣不太好，但總的來說還是個純良正直的人，可惜你們不适合。”
李婉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這頓簡單的午飯，李婉吃得心情很複雜，道別的時候，她看着王鶴離開，心裏空落落的。她分明得到了王鶴的諒解，卻莫名感覺自己是正午陽光下的影子像個小醜萎縮在腳邊，展不開拳腳。
回到公司，李婉刷了王鶴的朋友圈發現她沒發照片，她松了口氣，卻又覺得少了什麽。而到了傍晚，王鶴真的發了朋友圈，配字是今天交到了新朋友，李婉看到照片裏自己和王鶴靠在一起笑得很甜很惹眼。
王鶴的照片才發出去，程晉就給她點了贊。程晉還點開照片認真看了看，他的目光在王鶴臉上停留了很久，而後他看向旁邊的李婉。
程晉記得第一次見到王鶴的時候，她像個救世主資助他完成了學業，但也是因為她的幫助，他仿佛注定這輩子要仰人鼻息。
想到這，程晉給李婉打了一個電話，他問李婉：“李總，你們現在是什麽情況？黃經理今天和我彙報，超市供應鏈一直投訴你們，這樣下去損失可不小。”
李婉正在回家路上，她剛在紅綠燈時看了下手機，朋友圈提示了紅點，她點進去發現程晉和她同時點贊了王鶴的朋友圈。
這秒，她聽到程晉這麽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心裏一時也拿不準要怎麽回複。
“程總，不好意思，這事我這兩天還在調查原因，我也奇怪正常我們袋子承重是沒問題的，怎麽到了超市會這樣。不過，我也真的沒想到我們袋子會那麽多發超市供應鏈那塊。”
“發哪都不能出問題，之前你們自己出的檢測報告是說袋子承重沒問題的，超市供應鏈那塊也沒超重，問題肯定在你們內部。”程晉沉聲嚴肅說道。
李婉從程晉的話裏徹底聽出了他的事不關己，而陸寧那個小姑娘實在太不可靠，李婉也沒法完全相信她的說辭，若是真信了陸寧直接怼程晉，李婉知道程晉可以徹底翻臉。
于是，李婉深呼吸平複了下心情，說道：“程總，我們內部已經在調查了。等有結果，我第一時間向您彙報，這段時間，我和黃經理申請了，先讓我們暫停發貨。”
程晉聞言适時嘆了口氣說道：“李總，我很想幫你，但你們做事真的太不小心了，質量問題是大忌，你趕緊解決內部問題。我也會和黃經理說先不發你們的貨去超市供應鏈，但超市那塊供應鏈是另外有人負責的，我們區只負責統籌采購，這問題還是解決不了。我先和你把話說到。”
李婉感到很憋屈，火氣沒地方發，忍了忍笑道：“程總，您怎麽也要和我一起去解決問題，不然我也在公司做不下去了。”
程晉聽到李婉這話，似笑非笑說道：“這事和我什麽關系，你怎麽還賴上我了？”
“也不是賴您，王阿姨和我說有事多找您商量。”李婉一字一頓，拿着雞毛當令箭，心裏有些咬牙切齒。
“知道了，你先把問題原因找出來再說。”程晉說罷挂了電話。
李婉也挂了電話，心想找個屁原因，不明擺着事情，他們都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她開始感到煩躁，打電話給陸寧把她罵了一頓，告訴她：“你把所有生産資料發我，再做一批新貨放倉庫混合起來，新貨給我送去做檢測，檢測報告一定要通過。”
陸寧被李婉一頓罵，心裏很不舒服，推三阻四。
李婉一聽更火了，說道：“那這事我不管了，你自己去解決。”說罷，她挂了電話。
車子又堵在了紅燈，李婉低頭再次看手機，她看到王觀之竟也給王鶴的朋友圈點了贊。李婉有些意外詫異，越發覺得自己今天像那個縮在腳邊的影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