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氣死算了

同事說王觀之最近臉很臭,王觀之自己沒發現這事。這種情況在他小時候也經常發生,他爸林衆就經常問他是不是在生悶氣。而他不說話不笑的時候,很多人都說他很嚴肅,很少有人會主動和他說話。他第一次找李婉搭話的時候,李婉也顯得很驚訝,他則笑問:“我吓到你了嗎?”

李婉笑了笑說道:“剛才你走過來的時候,有點。現在你一笑起來就沒事了。”

“你是怎麽做到一直面帶笑容的?”王觀之看着李婉的眼睛問道,她的眼睛裏都有很淺的笑意,看上去總是很開心。

“有嗎?我沒注意到這事。”李婉回答。

王觀之當時想李婉一定很樂觀,是個簡單快樂的人,結果她複雜多變,能把人氣死。

王觀之給王鶴和李婉的合影點贊時,心情很複雜。而在他點了贊之後,王鶴後來有一天還忽然把照片單獨發給他問:“你看這個女孩怎麽樣?”

王觀之原本勸自己放下李婉,努力平靜的心情瞬間炸開了,他又想到了李婉尖銳強勢的那一面,想到她利用他們之間的情感經歷去攀王鶴的行為。

“是你的朋友關我什麽事?”王觀之冷臉回複王鶴。

王鶴隔了會,回複過來:“你之前不是說我不會識人嗎?媽讓你幫我把把關。”

“那我建議你不要和她做朋友。”王觀之在對話框了打了這句話,卻遲遲點不了發送,因為他又要命地想起了李婉的好和可愛。她其實很善解人意,她的強勢也是堅強,從來不給人添麻煩,甚至總是考慮得比別人都周到,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如果發生什麽問題,她總是第一個積極主動要挺身解決問題的那個人。他很生氣自己說不出任何诋毀她的話,憤憤删除了對話框裏的話,退出微信不打算再和王鶴聊。

可王鶴不放過他,隔了會又給他發信息說:“我最近聽說你是她的前男友。”

王觀之徹底炸了,他給王鶴打去了電話,單刀直入就問:“誰告訴你這事的?”

“所以是真的?”王鶴故作驚訝。

王觀之吃癟,半晌不爽道:“早分手了。”

“什麽原因分手的?”王鶴追問。

“誰告訴你這事的?”王觀之強調自己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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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鶴不再隐瞞笑道:“李婉自己和我坦白的呀,還能是誰?敢情你談戀愛這事只有我不知道嗎?”

“她怎麽說的?”王觀之不耐問道。

“就是很誠實說你是她前男友,她通過你早就認識我了。”王鶴不緊不慢說道。

“不是,我是說她有沒有說分手的原因?”王觀之皺眉,他有時候會煩王鶴逗他,她明知道他想問什麽。

“噢,那她沒說,就說性格不合。我看她脾氣很好,說話溫溫柔柔的,而你動不動就沒耐心,我估計她跟你在一起也夠嗆。”王鶴說道。

王觀之再聽不下去了,挂電話的時候說了一句:“你什麽都不知道。”

王鶴聽着電話裏的忙音,只覺得好笑,嘀咕道:“還給自己委屈上了,真是矯情,活該沒女朋友。”

王觀之這個人的字典裏沒有“打臉”兩個字,他做事從來不會覺得不好意思,更何況這事涉及到李婉,他更是不假思索去找她。王觀之知道在他的內心深處就是想見李婉,他得有個理由,讓自己說服自己。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人在自己和自己之間都要架起某種橋梁,讓自己看上去符合自己的處事邏輯。

王觀之到李婉家樓下等李婉,這周又降溫,十二月已經寒風陣陣,他坐在車裏猶豫要不要先打電話。很快,王觀之又自己把自己等生氣了,因為他在車裏坐到了晚上十點多,李婉都沒有回來。他意識到等人這種行為很愚蠢,于是掏出手機,熟練撥了李婉的號碼,結果接電話的人是程晉。

程晉對這事進行解釋說:“她下午在我公司談事,結果人不舒服,我就送她來醫院打針了,坐車的時候,她不小心把手機落我車上了。我剛回車裏拿了手機,正準備給她送去,你的電話就進來了,怕你擔心,我就接起來了。”

王觀之措手不及像被人打了一巴掌,還被打懵了,腦裏一片空白又閃過很多想法,半天他才知道要問什麽:“哪個醫院?”

程晉回到醫院輸液室,把手機遞還給李婉,說了和剛才類似的說辭,向李婉解釋王觀之在來的路上。

李婉接過手機,微微皺眉打量程晉,說道:“程總,你只要不接我的電話,王觀之也不用跑一趟。”

“他很在乎你。”程晉毫無愧疚,徐徐在李婉旁邊的空椅子上坐下。

“我們已經分手了。”李婉側過臉看程晉說道。

程晉點點頭沒有看李婉,只是注視着前方輸液臺的護士,這個點,有個護士困了,打了一個大哈欠。

程晉也覺得有些困了,低頭看了看手表,說道:“李總,你們這次出的問題真的不小,得要有人過去 K 市解決問題超市端的問題,不然倉庫裏的那些貨不是想退就能退,貨退不了的話,那邊倉庫還會收你們倉儲費。另外,這貨沒有先解決了,你們的整改報告交上來也沒有用,沒有報告,你們不能正常供貨,影響超市供應鏈端的銷售,你們的責任更大。”

“我一直在聯系 K 市那邊的負責人,是打算過去一趟。”李婉捂了捂胃,她這兩天有點感冒,今天降溫又吹了風,感到胃疼難受,下午便發燒了。

“嗯,K 市供應鏈的趙總如果他願意幫你,把倉庫用的貨用了,不能用的再退貨,不要整批判為不良品,那這事就是常規化,不會那麽嚴重。”程晉往後靠了靠椅背,側頭看同樣靠着打針的李婉,不疾不徐說道。

“我現在聯系不到趙總,只是那邊的一個陳經理在和我溝通,态度很強硬判我們整批不良品。”李婉說道。

“陳經理?陳浩是嗎?”程晉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微妙笑了笑。

李婉捕捉到程晉的表情,感覺他知道些什麽,她也問:“程總認識陳經理?”

程晉笑而不語,許久說道:“我只知道陳經理為人嚴格,那邊倉庫都是他負責,經常有供應商發到倉庫被查到貨少了。”

“經常?我們的産品都是機器清點分成捆,分箱打包,數量上一般不會錯。”李婉說道。

“那很難說。”程晉說道。

李婉懂了,這是拿着雞毛當令箭,小鬼最難纏。厭惡的感覺再次向李婉襲來,她感到越發反胃,按着胃緊鎖眉頭。

程晉注意到李婉的表情變化,問了一句:“胃又不舒服?要不要喝點水?”

李婉搖搖頭,臉上的厭惡仿佛是在嫌棄程晉。

程晉則自顧站起身去倒了杯溫水給李婉,說道:“鶴姨在一鬥其實很說得上話,你要想真正解決問題,還得請她幫忙。”

“真正解決問題?指什麽?”李婉接過水沒喝,擱在了扶手上。

“你說呢?”程晉笑了笑,看上去非常溫潤,他說道,“你們出問題的原因是為了利潤,說實話,出這種問題的不是你們一家,你們同行供應商都出過類似問題,大家都說和我們合作沒錢賺。我調查過工廠情況,也把問題反映給董事會了,我們投标預算和機制是有點問題,一直在壓縮工廠利潤,但是我人微言輕,改變不了什麽。”

李婉沒說話,因為她猜不準程晉的為人。她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那麽博愛,想幫供應商解決問題。而她也認為改變這種現狀不是她的職責,她大不了這事解決後,明年不投了。

程晉看出了李婉的想法,點破道:“我的職位說這些,難免讓人猜疑我有私心想中飽私囊,李總也是這麽想的吧?”

李婉此刻生病狀态很不好,表情出賣了她自己,她有些尴尬企圖掩飾,生硬說了句:“沒有……”

“沒事,我習慣了,我進入一鬥是鶴姨引薦的,很多雙眼睛盯着我,不管我做什麽都會被人猜忌。”程晉忽然對李婉交心說道。

李婉愣了愣,程晉此刻的形象變成了有抱負郁郁不得志的普通青年,而這僅僅只是通過他的只言片語。李婉沒法完全相信這事,可一個人語言上的威力足以對另一個人的判斷産生影響。

“你打算什麽時候去 K 市?”程晉話鋒一轉問李婉。

“還沒有确定。”李婉回答。

“嗯,有必要我陪你走一趟。”程晉說道。

李婉很意外看着程晉,差一點被感動。

程晉也看着李婉,他眼裏有淡淡的笑意,臉上神色柔和,此時無聲勝有聲。

王觀之趕到醫院的時候,程晉正準備走,他看到程晉給李婉蓋了條毯子,還安撫了她兩句。李婉似乎很受用,和順點點頭。

而程晉起身看到王觀之,毫不意外,坦然笑說了一句:“你來啦。”

李婉越過程晉看到沉着臉的王觀之沒說什麽,低頭繼續看手機,她最近給 W 的回信斷斷續續寫了好長一段時間,今晚終于寫完了。

王觀之和程晉簡單交接了兩句,待程晉走後,他坐到了李婉旁邊,看到她輸液的手還架着手機在打字,不由說道:“什麽信息差那麽一點時間一定要處理?這地球沒了你還真不會轉了?”

李婉皺眉點了郵件發送,把手機反過面蓋在胸口上撇開了臉,說道:“我自己打完針會回去,你回去吧,王觀之,免得我們又吵架。”

王觀之被李婉這話噎到,又自覺自己剛才語氣是差了些,硬生生把其他關心的話也都憋了回去。口袋裏手機振動了下,他掏出來看了眼發現是 Phoenix 的郵件,他匆匆掃了眼就塞回口袋,然後默默伸手幫李婉拉了拉毯子。

而他這麽做就算是服軟了,可李婉還是不大領情,依舊那句話:“你回去吧,王觀之,我自己打針就可以了,很晚了。”

王觀之看着李婉蒼白的臉,心想被她氣死算了,可人就是走不開。他幹脆靠在椅背上,冷臉玩起自己的手機。

李婉見王觀之難得這麽安靜,想了想側過頭問:“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麽事嗎?”

王觀之瞥了眼李婉,目光回到自己手機屏幕上,手指還在滑動屏幕,依舊冷言冷語:“沒什麽事,就是想問你又找我媽做什麽?你還和我媽說了我們的事,怎麽想的?”

“這次是你媽先找我的,我只是不想再騙你媽,就這樣。”李婉回答。

王觀之沒搭話,想到李婉經王鶴口說出的分手原因,心裏很不是滋味。

“你就為了這事來找我嗎?你放心吧,我還是有底線的,王阿姨人很好,我不會真利用她做什麽。”李婉繼續說道。

“我媽不是什麽三歲小孩。”王觀之冷聲說道,他知道自己擔心的不是這事。

李婉聞言抿嘴沒繼續說,她閉目靠了回去。她被程晉搞得有些心煩意亂,工作上這種無法判定一個人的感受讓她很有危機感,而王觀之坐在她旁邊更讓她感到情感上有壓力,于是幾秒後,她又張眼說道:“你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王觀之裝聾作啞偏不走,哪怕心裏被李婉這話又氣到一次。他知道李婉今晚沒開車,三更半夜打完針還要去打車,他不可能放心。

而王觀之一直不走的行為,讓李婉內心慢慢松動軟化,好一會之後,她又主動和王觀之搭話,不再是趕他走,而是問:“你和程晉是不是很熟?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王觀之聽到這問題,心裏不太舒服,再次瞥了眼李婉反問:“你現在對程晉感興趣了?”

王觀之的話沒毛病,可從他嘴裏說出來是陰陽怪氣,李婉又開始胃疼,懶得再說什麽,又一次轉開了臉。

王觀之見李婉默認,忍不住有醋意,但他們分手了,連朋友都不是,誰也管不到誰,他便也不想再說什麽,緊抿着唇。下一秒,他煩躁點開了 Phoenix 的來信讀了起來,試圖轉移注意力。

一旁的李婉這時出神望着自己的點滴,想起 W 信裏的那句話:我們最終都在過自己的檻:欲望、自尊心、自私、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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