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再見,李婉?

季節交替的這段時間,全世界的天氣情況都不太穩定。李婉這班航班沒有直達,她的航班延誤了,在中轉站國家沒趕上轉機的航班,滞留在機場快十個小時等改簽的航班。

等李婉經歷漫長的将近三十小時的旅程終于到達 Y 國王鶴所在的城市時,她感覺自己像被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記挂緊張着收購的事情,一個已經全然不知道自己是誰。

李婉到酒店辦理入住是中午時分,她簡單吃了點東西後沒有多休息,稍作休整就出了門。外面多雲轉雨,李婉讓前臺幫忙叫了計程車,等了快一個多小時才上車。

她到達王鶴的家已經是下午三點多,她下車前問計程車司機要了電話號碼,因為她看到周圍遠離鬧市炊煙的環境,估計到了晚上很難叫車。

李婉打着一把黑色的傘穿過庭前花圃,雨幕裏,她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白色房子,感到心跳和砸在傘上的雨珠一樣喧鬧,而餘光裏那些不知名的花與顏色團團不斷掠過,畫面都擠在她腫脹的腦袋裏,令她越來越緊張。她緩緩走到門前檐下收了傘,深呼吸鼓起勇氣按響了門鈴。

隔了會,門內傳出聲響,下一秒門把鎖轉動,門緩緩被打開,李婉準備好微笑擡起頭,卻看到了神色清冷的王觀之。

四目相對,李婉的腦袋一下宕機。出發來 Y 國的三四天前,李婉一直處在一種焦慮狀态,只是她沒有表露出來,因為她回家到處找不到錄音筆,便開始猜測是掉在了王觀之家。這個想法讓她很焦慮,她一直在想王觀之要是聽了錄音會怎麽樣。後來實在焦慮到不行,她才幹脆躺平了,努力讓自己不要再因為擔心這事耽誤了其他工作,與其惶惶不安不如等事情來找她了。

可一直等到這一天,她也沒有收到王觀之那邊任何一點動靜,程晉那邊也是,于是她稍稍放了心,但沒想到王觀之比她還先來了 Y 國。這一刻,李婉也有些僥幸心想或許有可能他不在家,根本沒有撿到錄音筆。

王觀之在李婉下車的時候,就在二樓窗戶裏看到了她。他比李婉早一天到,而比他更早到的是“程晉”。程晉人沒來 Y 國,但他比王觀之還早聯系了王鶴說了收購的事,這是完全出乎王觀之意外的事,為此,他的內心也很矛盾糾結,看到李婉心情很複雜。

王觀之在撿到粉色錄音筆的時候,就想起可能是那晚李婉不小心落在這的。他第一反應是還給李婉,但就在他準備撥打電話的時候,一念之差,他猶豫了。因為他很不解,為什麽李婉随身帶着錄音筆,難道她晚上來找他也要錄音?他很想知道李婉想做什麽。在一番思想鬥争之下,王觀之聽了李婉的錄音筆,然後他在李婉和程晉的對話裏聽到他們的勾結合作,還有程晉言語裏對李婉的關心和暧昧。更重要的是他聽到他們談論起他,就像說起一顆棋子。

第一遍聽這樣的錄音,對王觀之沖擊很大,憤怒當先恨不得找兩人對峙。但很快他冷靜下來,第二次又聽了一遍,他在想既然兩人都已經商量好路,為什麽李婉來找他時卻提出了收購的方案,她還告訴他程晉不可信。第三次聽錄音,王觀之已經不再是憤怒,而是一種悲傷難受,錄音裏的李婉和他所知道的李婉很不一樣。他能從她的語調裏聽出應付和周旋,最後這頓飯結束,她還吐了。

第三次之後,王觀之按下了關閉鍵沒有再打開,那晚他正搭飛機前往 Y 國,整個旅途沒有閉眼。他想起李婉和他說的話,她讓他看看她的另一面。現在他看到了,他們之間有什麽徹底被割裂了。讓王觀之此刻很難接受的是,曾經在他們之間的感情,他所想象的李婉多少是在他所能控制的範圍,她是個可愛的女人,聰明上進。但現在她在無限放大,她作為一個獨立個體,變幻莫測讓人難以把握。他仿佛第一次觸摸到她的內心,那是一片廣闊的天地,他完全不知道在她心靈的哪一處。他徹底失去了存在感,這是一場一廂情願的愛戀。

錄音筆的內容讓王觀之消化了很久,他到達王鶴的別墅後異常疲憊,第一件事是睡覺。等他終于睡到清醒些,到餐廳吃飯時,王鶴和他說:“李婉現在在轉機,可能明天中午會到。程晉剛才給我打電話,提了一件事,他建議一鬥收購誠潤的生産線,我估計李婉就是為這事來。你為什麽而來?你們三個現在什麽情況?”

王鶴說話的語氣輕描淡寫,她吃着飯手邊放着一本書翻看着。她看書戴着眼鏡,問到最後一個問題時,她的目光如炬透過鏡片掃向王觀之。

王觀之看到母親威嚴的眼神,聽到她說的話,心裏震驚之餘一個激靈更清醒了,他知道王鶴在給他機會解釋。王鶴在生活裏是個豁達随性的人,那是因為她的強勢果敢已經為她築起了城池了,在她的城池內,她是規則的制定者,她維護她的平衡,不會容許任何人打破。王觀之此刻透徹清醒,很能明白李婉不敢直接找王鶴而先找他的原因。但他已經失去了機會,因為程晉已經先開口了。王觀之不知道為什麽程晉會先開口,他心情複雜又忍不住開始猜測李婉,他想是不是在他沒有給回複之後,李婉是不是和程晉又有了新的合作。

“我就是來度假,分手了心情不太好。”王觀之端起手邊的酒杯喝了一口,徐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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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鶴聞言似笑非笑,她這時合上了書,擡起頭将眼鏡推到頭頂,看向兒子說道:“是嗎?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是來探望我的?知道我的別墅在翻修,過來監工幫忙是嗎?”

王觀之沒點頭沒說話,還是喝了口酒,情緒不佳。

王鶴見狀又笑了笑,說道:“分手是很正常的事,你和李婉的生活态度完全不一樣,仔細想想你們的确不合适,都應該往前看。李婉嘛,很聰明,但人太聰明不一定是好事。收購這事其實對集團來說是有好處,但如果因為這一件事情牽扯進太多的人和關系,是我很不喜歡的,那她就過度賣弄聰明了。我看她和程晉相處得挺好,兩人的思想也合拍,他們商量這事的确是想做點實事,讓雙方受益。程晉說很欣賞李婉,他們要合作的話,彼此都會更精益。”

王觀之默默聽着端起酒杯一口飲盡,而後他将酒杯擺回桌上,輕輕轉動了一圈,擡眼看母親,問道:“您覺得,程晉真的可信嗎?”

王鶴聽到這個問題,目光一瞬間變得犀利,但很快她滑下了頭頂的眼鏡,低頭翻過一頁書,徐徐說道:“觀之,媽之前和你說過,沒有人是完全可信的,在工作上就是用人,你要努力讓你用的那個人達到一個善惡平衡點就可以。至于其他的,你只能信你自己。”

王觀之轉酒杯的手停住了,他望着母親心情複雜。他和王鶴的母子關系不差,因為王鶴是個很智慧的人,她會對他進行引導,偶爾袖手旁觀給他發揮的機會,但王觀之成年後最終沒有接手母親任何産業的原因,是因為他隐隐知道自己在母親手裏很難拿到主動權。他以前聰明避開了母親的鋒芒,現在卻感到那鋒芒還是紮入了他心裏。

“人是用出來相處出來的,不要聽別人怎麽說。”王鶴一目十行,垂眼看到這頁的最後一行,說話的語氣依舊緩慢,手上果斷翻過了新的一頁。

王觀之知道王鶴眼下要的平衡是他和程晉之間的平衡,她在提醒他不要被感情蒙蔽了,總的來說李婉才是他們的外人,即便她欣賞李婉。王鶴心如明鏡,他們之間的勾心鬥角對她來說是兒戲,一旦他們鬧大,她下手就會快狠準,而她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現在被程晉推到肇事者位置上的李婉。王觀之現在能看到李婉處事有多拎得清,她一直小心翼翼對着他們這些“上位者”。

王觀之再吃不下飯,他站起身說道:“我吃飽了,去休息了。”

王鶴聞言掃了眼王觀之沒怎麽動的飯菜,擡起頭對他說道:“觀之,一個人想過什麽樣的生活必然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你這麽多年享受着生活的自由,必然會失去其他的自由,有些事,媽不希望你現在介入參與太多了。說到底都是些小事,只是為了一些蠅頭小利,你沒必要感情用事。”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媽。”王觀之笑了笑。

王鶴也笑了,說道:“不明白就算了。”

王觀之轉過身要走,聽到王鶴在他身後又喊了一句:“對了,你明天會幫我接待李婉嗎?帶她去周邊逛逛,我這邊忙着脫不開身。”

“看情況吧。”王觀之漫不經心擡了擡手說道。

王鶴聞言看着王觀之的背影,擡手摸了摸手邊的茶發現涼了,轉頭讓保姆換了一杯新的熱茶上來。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屋檐下漸漸擋不住。李婉擡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她的動作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局。

王觀之仿佛才回神,側開身說道:“先進來。”

李婉見王觀之的态度自若平靜,心裏緊張稍緩,也換上了自若的态度道了謝,問道:“王阿姨在嗎?”

“她知道你要來,已經在客廳等你。”王觀之說着話轉身徑直往裏走,沒有停留等李婉的意思,好像他們再見已經是陌生人。

而李婉進屋後才發現門內站着一個保姆模樣的亞洲人,她一進屋,保姆就熱情上來接過她的雨傘,請她脫外套,給她遞了一條毛巾。

李婉着急忙慌擦好臉遞還毛巾給保姆道了謝,擡頭王觀之已經轉入了客廳的門看不見,她便忙跟了上去。她不知道在客廳裏等待她的是什麽事。

王鶴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手機,王觀之回來的時候,她沒有擡頭,李婉進屋後,她才放下手機站起身笑熱情迎接李婉,還擁抱了她說道:“你來 Y 國看我,我可太高興了,李婉。”

李婉也開心笑道:“我也很高興,王阿姨,我還怕打擾你,沒想到你竟然同意我來。”

“打擾什麽?我這是在度假休息歡迎所有的朋友來玩。”王鶴笑說道。

李婉聽到這話,心裏“咯噔”了一下,面上她不動聲色說道:“我可真羨慕你,王阿姨,我現在出國都是因為工作,已經不知道怎麽玩了。”

“那你這兩天就抛開工作,好好在這休息陪我喝喝茶。”王鶴笑盈盈。

李婉笑點點頭。

王鶴回頭喊了王觀之,說道:“觀之,你和李婉打招呼了嗎?怎麽站那不搭理人?”

王觀之正靠在壁爐邊看手機,聞言擡起頭看向兩人,最後目光落在李婉臉上,說道:“打什麽招呼?再見,李婉?”

李婉微怔。她看到他眼神裏有一種難辨的情緒,好像冷漠也像諷刺,而他的話似乎就是不歡迎的态度,這讓她心裏又打起了鼓。

而王鶴打圓場笑道:“再見就是再次見到喽,他真的是很幼稚。還好你和他分手了。”

李婉哭笑不得,掩飾尴尬不安由着王鶴拉她在一張皮質沙發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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