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薛大人處心積慮◎
被懷疑了的薛牧言, 今天早早的處理完了朝政。
回家的路上一直在琢磨,送點什麽禮物給周青鸾。
既能明确表達他的心思,又不過分張揚。
他自己想不到, 只能詢問身邊同樣單身的布經。
布經哪裏送過人禮物,琢磨了半晌, 擔心主子發火咬牙也得提出點什麽意見。
正好看見路邊有間玉石鋪子,伸手一指道:“二爺,那裏應該能淘換到稀罕玩意。”
薛牧言命人停下轎子, 帶着布經進了鋪子。
掌櫃的看他氣質不俗,一身的錦緞華服, 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
“這位爺, 您要看點什麽?
咱這裏全都是上好的玉器, 山料、籽料、大師親手雕刻的全都有, 送給長輩,晚輩,同輩, 保證合心意。”
薛牧言沒有目标,讓掌櫃的自行介紹。
自行介紹的範圍太廣,掌櫃的又道:“爺您是送給男人還是女人?”
掌櫃的迎來送往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 見薛牧言不說話, 卻耳根泛紅,笑了道:“如果是送姑娘小姐, 那爺您跟我來, 這邊可都是精致的物件, 最适合送給心上人。”
心上人這三個字說到了薛牧言的心坎處。
他不知道周青鸾算不算他的心上人, 但他确實有把人娶回家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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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老王爺還在修仙問道, 這事無人做主。
掌櫃的拿着托盤挑了十幾樣色澤質地皆上乘的玉石, 送到薛牧言面前。
薛牧言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掃了一眼,沒一件合心意的。
掌櫃的心裏明白,又去換了十幾件更好的,可惜薛牧言還是看不上。
掌櫃的咬了咬牙幹脆豁出去了,把家裏祖傳的兩塊羊脂玉無事牌拿了出來。
雙手捧着遞到了薛牧言面前。
“爺,您看這個。”
那羊脂玉細膩溫潤,一看就是極品中的極品。
薛牧言眼裏終于有了一絲變化。
掌櫃的趁勢說道:“您看這兩塊玉,完全一樣大小,薄厚也是一模一樣,最難得的是這麽大一塊玉,竟然找不出任何瑕疵。
您看那些雕刻成各種山水花鳥的玉,雖然漂亮,可玉的質地跟這兩塊完全沒法比。
就因為它們有瑕疵才要雕刻成各種形狀來掩飾,而這兩塊,不需要任何掩飾,就已經足夠漂亮,完美了。”
薛牧言接過無事牌,玉石冰涼,細膩,觸感極佳。
布經了解自己的主子,能拿到手裏的東西,說明對它很有興趣。
只不過主子不經常出門,很容易被人騙了。
這個時候就要顯出他作為跟班的用處了,仿佛根本沒瞧在眼裏的樣子瞥向玉石,“你們這些賣東西的,什麽不吹的天上有地上無的,開個價聽聽。”
掌櫃的一口價,伸出兩跟手指頭。
布經好笑道:“這麽兩塊破石頭也好意思要兩千兩。”
掌櫃的糾正道:“是兩萬兩,這可是我傳家的東西,要不是這位爺有眼光,滿鋪子的寶貝都瞧不上,我哪舍得往外拿,就是這個價,也是我看這位爺有緣,才舍出來的。”
聽說兩萬兩,布經倒吸了一口涼氣。
二爺雖然是天子近臣,可一年的俸祿加逢年過節的賞賜也不過幾千兩,哪裏買得起兩塊破石頭。
當然了,王府富有,二爺有私産,這就另說了。
“掌櫃的,我說你搶銀子也不是這個搶法,當我們冤大頭呢,不就兩塊破石頭,有人喜歡才有價值,沒人喜歡扔大街上都嫌硌腳。”
布經說話難聽,不光老板聽不下去,連薛牧言都給他一個涼飕飕的眼神。
布經心裏一驚,難道自己說錯話了?
掌櫃的好不容易看到個有意向的主顧,不肯放棄,想起這兩塊石頭背後的故事,說道:“爺,您可別小看這兩塊石頭,可是大有來頭的,據說當年有個窮小子看中了一位官家小姐,想求娶回去,可人家父母不同意,倒也沒直接拒絕,說是得給找一件世上最純粹的東西,打動了他們才行。
後來那窮小子離開家一直向西走,走了好幾年也沒見到世上最純粹的東西。
那時候他已經走到了沒有人煙,完全荒涼的大山裏。
心知再找不到,他這輩子都見不到喜歡的姑娘了。
就在那天夜裏,他看見了一塊發光的大石頭,晶瑩剔透,溫潤細膩,一看就是絕美的東西。
那窮小子心想,這東西總該打動官家父母了。
他不由分說,将石頭抱起來就往回走。
這一走又是好幾年。
總算回到了官家小姐的老家,卻不想那小姐早由父母做主嫁給了官家公子。
那窮小子仰天長嘯,眼裏直流血水,長嘯完之後,眼睛一閉就死在了官家門口。
臨死都沒松開石頭。
後來那官家小姐聽說了這事,葬了窮小子,把石頭抱了回去。
最後打磨成了兩塊無事牌。
也就是如今您手裏這兩塊。”
這種故事沒有邏輯,又俗套,布經忍不住撇了撇嘴,哪個傻子才會信,肯定是老板自己編出來的。
轉頭一看,自家主子正聽的入神,甚至還問了一句:“後來呢?”
布經臉部扭曲,已經無法相信這就是那個智勇無雙,才華橫溢的主子爺了。
難不成心裏有了喜歡的女人,智商都開始下線了?
如果是這樣,他可不能找女人。
老板見薛牧言有興趣,又道:“後來那官家小姐沒活幾天也死了,沒說什麽病因,就是莫名其妙的死了,留下了一個女兒,這兩塊無事牌就落到了她手裏,幾經輾轉,不知過了幾百年,我爹有幸得到了這件寶物。
爺喜歡的話,小的就忍痛割愛了。”
布經沒想到還是個悲劇,更不想讓主子要了。
不過看主子愛不釋手的意思,應該是非要不可了。
只能讓掌櫃的讓點價格。
卻不想薛牧言根本沒有還價的意思,直接将無事牌放到了盤子裏,道:“給我包起來,布經回去取銀子。”
布經覺得主子瘋了,竟然花兩萬兩銀子買兩塊破石頭。
這可是主子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過的事。
很明顯那無事牌是送給二姑娘的。
二姑娘可真幸福,竟然得到主子的歡心。
他要是個女人就好了,沒準也能得到二爺的喜歡。
布經嘴上碎碎念着,迎頭撞上了李文峥,趕緊請安。
李文峥沒想到在這裏遇到布經,笑呵呵的拍了他腦袋一巴掌:“你小子在這偷懶,二爺呢?”
布經抱着腦袋往後努了努嘴,一溜煙的跑回去拿銀子了。
李文峥看布經慌慌張張的,一時沒明白他什麽意思,直到看見屋裏端端正正坐着喝茶的人。
“老薛,你怎麽在這?”
李文峥湊了過去,看見盤子裏放了兩塊質地極好的無事牌,驚訝道:“你要的?”
他拿起來把玩了一下,感嘆道:“價值不菲吧,還是兩塊,這是要送給誰?”
有了這個想法的他,忽然笑了起來:“行啊,老薛,這是萬年鐵樹開花了,一出手就是大手筆,到底誰家的姑娘,我幫你提親去啊。”
薛牧言正好有事要問李文峥,讓老板把兩塊無事牌包起來,一會交給布經。
自己則帶着李文峥去了對面的茶樓。
李文峥不喜歡這種安靜的地方,“怎麽不去八大胡同,那裏姑娘多,養眼。”
他話沒說完,看見薛牧言涼飕飕的目光,趕緊改了口:“對了,老薛最近發狼了,有心儀的姑娘了,到底是誰啊?”
他今天去過王府,可惜沒進去門,被小郡主拒絕了。
順便打聽了一下王府的事情,“聽說你把周姑娘接回家了,不會是二姑娘吧?她可是你哥的未婚妻,你家老爺子能同意嗎?”
薛牧言也在為這事煩惱,自從大哥出生,父王對他寄予厚望,一心要把爵位傳給他,之前的世子妃就是父王和母妃親自做主選的,周家的二姑娘也是父王千挑萬選的,是他心裏認定的長媳,怕是不會輕易改變态度。
李文峥注意到他臉色不好,笑着湊了過去:“哎,我說你倆就算能在一起,也早了,想不想先開個葷,那道士的法力可不低,保準任你捏扁揉圓。”
薛牧言早就嘗過了,各中滋味深有體會,他自己不可能做這種低俗的事情。
況且周青鸾已經請了道士,他沒必要再去做這種事。
“不勞你操心。”
李文峥是個很懂分享的人,這麽好的事情被薛牧言拒絕,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這人,當真無趣的很,我要是人家姑娘,肯定不喜歡你這樣的。”
這話倒是引起了薛牧言的注意,“一般姑娘都喜歡什麽樣的?”
李文峥毫不猶豫的說道:“風趣幽默,識趣的。”
薛牧言好笑道:“你這樣的?”
李文峥被薛牧言打擊到了:“你說我都這麽誠心了,你家妹子怎麽還看不見。”
提到這事,薛牧言臉色大變,警告道:“收起你那點心思,燕燕可是要和親的人,別惹出事。”
李文峥無語道:“你就舍得看着自己妹子去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和親?”
薛牧言沒說話。
他當然舍不得,就算不是有血緣關系的女子,只要是大周朝的女子,他都有責任和義務維護。
可這是朝廷定下的。
幾乎無法更改。
李文峥第一次對薛牧言充滿了怨言:“你就不能想想辦法阻止聯姻的事?”
薛牧言特別好笑的看着李文峥:“你有什麽資格和立場說這話?”
李文峥被堵得啞口無言,半晌才梗着脖子道:“我喜歡她還不行。”
薛牧言:“你家裏那些小妾呢,哪個不喜歡?”
李文峥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薛牧言警告道:“趁早收了心思,你不是她的歸宿,就算她不去和親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李文峥不服氣道:“為什麽?我怎麽就不行了,哪裏差了?家世背景,還是我長得不夠英俊,不夠潇灑?”
薛牧言譏諷道:“你就是太英俊,太潇灑了,太風流了。”
李文峥可不覺的自己過分,他英俊到天上有地上無,潇灑的适當,風流的恰到好處。
“老薛,你就是對我有偏見。”
薛牧言抿了口茶,往常不願意和李文峥多聊,今天倒是有了興致:“不如我們打個賭。”
“什麽賭?”李文峥下意識的問,“只要我贏了,那你就想辦法取消和親的事?”
薛牧言點了點頭。
李文峥高興了,飛快的湊過去道:“什麽賭?這個賭我必須贏。”
薛牧言難得勾起唇角笑了,他平時經常冷着一張臉,很少露出笑,這一笑就仿佛萬年寒川融化了一般,看得李文峥都怔了一瞬。
忽然就意識到這個賭不太容易贏。
薛牧言開口道:“其實很簡單,只要把你家裏那七八個小妾都遣散了,一個不剩,我就跟皇上進言取消和親的事,不過皇上到底同意不同意,我可不敢保證。”
只要有了這話,取消和親的事十有八九。
李文峥再明白不過了,小皇帝最信任薛牧言了,沒準哪天就把這天下都交給薛牧言。
他向皇上建議,無不應允。
只是遣散小妾……
李文峥并不覺得這是什麽難事:“我還以為什麽賭,就這個,你放心,我這就回去遣散他們,你今晚就寫好折子,明天呈給皇上。”
李文峥急着遣散小妾,沒和薛牧言聊多長時間,正好布經也到了,他交了銀票拿了無事牌回來複命。
李文峥臨走前又想到了老道士,詢問薛牧言當真沒有什麽想法?
成親走流程最快也得個一年半載的,他能等的了?
薛牧言給了他一個冷刀子眼,把人吓退了。
李文峥喏喏道:“我還是回去辦正事吧。”
他走了兩步,忽然想起點什麽,又返回到了薛牧言身邊:“對了,小郡主還在你府上,我去跟她說一聲,她準高興。”
薛牧言也沒攔着,等李文峥上了轎子,布經充滿擔憂的問薛牧言:“二爺,李公子現在就去找小郡主,萬一不成,這不是憑白惹小郡主傷心嗎?”
薛牧言漫不經心道:“世人誰不傷心,她連這點都忍不住,那就幹脆嫁到北疆去。”
李文峥擔心薛燕走了,撲個空,緊趕慢趕的到底在薛燕離開王府前攔住了她。
周青鸾本來打算留薛燕和劉瑤樂在王府吃完了飯再走,雖然王府不是她的家,可兩個好朋友是給她補壽辰的,不好叫人家空着肚子回去。
奈何兩個人都不願意見薛牧言那張冷臉,非要在他回來前離開。
沒辦法,周青鸾只能将兩個人送出王府。
恰好碰到了急急忙忙趕過來的李文峥。
以前見過幾次,不過沒什麽交流,也不算認識。
劉瑤樂知道他是個風流公子,最是好色,看見他過來,下意識的提劍攔住了他。
“幹什麽呢,郡主在上,爾等注意身份。”
李文峥生生停住了腳步,充滿氣惱的瞪着劉樂瑤:“你給我讓開,我有正經事。”
劉瑤樂好笑道:“正經事?你能有什麽正經事?怕不是被家裏的小妾轟出來了吧。”
這話說的李文峥又惱又怒,“你說什麽呢,我是主子,他們都是下人,誰敢轟我。”
……
兩個人吵吵鬧鬧的,薛燕心裏煩悶,偏生沒有主意,不由的看向薛牧言。
此刻薛牧言已經走到了周青鸾身邊,和她并排站在了一起。
注意到堂妹求救的視線,點了點頭。
薛燕得到鼓勵,這才對劉瑤樂道:“讓他過來吧。”
劉瑤樂不甘心的看向薛燕,“他……”
薛燕人溫柔,聲音也是柔的,讓她放心,“不礙。”
劉瑤樂不情不願的讓開了路,李文峥抓住機會,腳步飛快的走到薛燕面前,将剛才打賭的事一口氣說完。
“小郡主,薛大人已經答應我了,只要我回去遣散家裏那些小妾,他就願意成全我們,跟皇上上折子,幫你取消和親的事。”
薛燕受到震驚,如果堂兄幫忙,她肯定不用去北疆了。
可堂兄真願意幫忙嗎?
還只要李文峥遣散家裏的小妾就可以?
是不是太簡單了?
雖然李文峥是個花花公子,可總也比北疆那個年近古稀的老頭子好多了。
都說故土難離,薛燕從小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大周朝別的地方她都不願意去,何況北疆。
如果真能取消婚約,她倒也不是不能嫁給李文峥。
薛燕不敢置信的看向薛牧言,“真的嗎?”
薛牧言人還是冷冰冰的一張臉,言語間也是冷冰冰的:“等他遣散了再說吧。”
李文峥只是跟薛燕打聲招呼,并做個表态,看見薛燕面有喜色,高高興興的回了侯府。
李文峥走後,薛燕、劉瑤樂和薛牧言打了聲招呼也離開了。
原本熱熱鬧鬧的院子,忽然間變得鴉雀無聲起來,除了傭人斂氣屏聲,就只剩下了薛牧言和周青鸾兩個。
薛牧言手裏拎了一個市面極少有的燒藍大盒子。
不知道裏邊放了什麽。
周青鸾難免多看了兩眼,心裏胡亂的猜測着,吃的?喝的?用的?
薛牧言那雙手可是做大事情的,平時沒見他親力親為的做這些小事。
所以那盒子裏邊的東西肯定很重要。
沒準是什麽重要的文件。
薛牧言手指修長,骨節幹淨分明,看起來極有力道。
周青鸾忽然想起夜裏被他握着的感覺。
莫名其妙的,腰間變得火熱。
她趕緊收回視線,俯身行禮打招呼,把注意力往別的事情上引。
“薛大人,您說燕燕不用去北疆和親了吧?李公子好像很有決心的樣子。”
薛牧言注意到她極其自然的言行舉止,絲毫看不出昨晚兩個人在一起的痕跡,心裏有絲不悅,嗤了一聲:“光有決心有什麽用!”
周青鸾一驚:“您什麽意思?”
薛牧言懶得解釋:“字面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