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媳婦跑了◎
李文峥哪裏知道薛牧言急急忙忙的出去是另有目的。
只當他是為了自己。
到底是好兄弟, 關鍵時刻雖然把他罵了一頓，但該出手還是會出手。
這不就幫他善後去了。
以後，他一定好好做人, 好好報答薛牧言的大恩大德。
薛牧言是當朝首輔，皇上最信賴的大臣, 從大理寺卿手裏要一份名單太容易不過了。
大理寺卿聽說薛牧言要道士作法的名單，毫不遲疑地找出來，小心翼翼地遞了出去。
“薛大人, 您看這就是那份名單。”
薛牧言沒看名單，先問了一句：“就這一份？”
大理寺卿點頭道：“就這一份。”
只有一份就好辦了, 毀了它, 除了老道士再也沒有人知道周青鸾托過夢。
而老道士妖法惑衆, 惹出事端, 死不足惜。
大可以永遠閉嘴了。
薛牧言打開名單大略地掃了一眼，有薛燕的名字，只是生辰不對。
難怪李文峥沒有夢到她, 反而被劉瑤樂打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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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奇怪，這裏并沒有他的名字，也沒有周青鸾的名字。
薛牧言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這怎麽可能？
他每晚夢裏和周青鸾私會, 不是他請人托夢，那就只能是周青鸾了。
可這名單上竟然沒有她的名字。
難不成只是偶然？
偶然怎麽可能連續那麽多天晚上做夢？
而且, 那日周青鸾睡在書房, 他走過去, 她很自然地求他親昵, 顯然是做過這種事的。
薛牧言能肯定, 周青鸾做過和他同樣的夢。
可老道士的名單上卻沒有她？
“求老道士施法的雇主都在這上？”薛牧言疑惑道。
大理寺卿心裏發虛, 可還是小心回道：“都在了，那道士別看有些旁門左道的妖術，可膽子小得很，大刑都沒用，他自己就寫出來了，保證沒有遺漏。”
其實名單裏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延紹王的三公子，也就是薛首輔的親弟弟。
請妖道作法的對象是韓國公府的二姑娘。
誰不知道韓國公的二姑娘和世子定過婚，這事如果傳揚出去……
大理寺卿根本不敢想，所以他一發現這事就給遮掩下來了。
如今被薛牧言追問，他一時語塞，竟然沒敢說出來。
薛牧言拿着這份名單陷入了沉思。
大理寺卿沒有必要騙人，老道士交代了這麽多人不可能唯獨替周青鸾隐瞞。
所以周青鸾真的沒有行過托夢之事。
那他做的那些夢是怎麽回事？
對了，五姑娘曾經闖進過他的夢裏，難不成是五姑娘？
薛牧言又看了一遍名單，并沒有五姑娘的名字。
這事就怪了。
薛牧言一時沒有頭緒，将名單遞給了大理寺卿。
指着薛燕的名字道：“不過是一個重名的人，以免影響到郡主的聲譽，這個名字就去了吧。”
大理寺卿剛看到薛燕的名字時着實吓了一跳。
按理女子身居閨閣，外男輕易不會知道她們的名字。
不過薛燕被封過郡主，大理寺卿自然知道這事。
又看見委托人是李文峥，哪還能想不到。
不過薛牧言說是同名之人，想來是有原因的。
薛牧言似是解釋一般的說道：“禮部應該合過小郡主和北疆王的八字，她是六月出生，而這個名單上的生辰是臘月，所以不是一個人。”
大理寺卿明白了，笑着接過了名單：“多謝薛首輔指教。”
薛牧言出了大理寺，先把李文峥罵了一頓。
虧他一直惦記薛燕，竟然連她的生辰都不知道。
難怪他夢裏會錯了人。
轉念又想到自己。
托夢之人不是周青鸾，那夜裏私會周青鸾是怎麽回事？
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不是重點。
周青鸾根本就沒想過入他的夢，更沒想過嫁給他？
不想做他的妻子，也不想做湘暖閣的女主人？
勾引他更是無稽之談！
無稽之談！！！
薛牧言坐在轎子裏，痛苦地抹了把臉。
就在一個時辰之前，他還指責過周青鸾勾引他。
竟然是一個大烏龍。
周青鸾跑回了立雪閣，她怎麽也沒想到，她跟薛牧言示好，在他眼裏竟然是勾引他這麽輕浮的事。
雖然說起來，努力讓一個人喜歡自己和勾引也沒什麽差別。
可這話聽起來卻讓人如此難過。
周青鸾不想在王府待了。
一刻都不想待了。
她要回國公府。
回自己的家。
周青鸾吩咐兩個婢女收拾東西，今天就走。
桃花和梨蕊看到周青鸾臉色不好，也沒敢多說，想來是二爺嫌棄自家小姐了，待下去也沒什麽意思。
不如早做打算。
她們手腳麻利，很快收拾好了東西。
周青鸾來得容易，以為走的也容易，直到她看見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薛兮瑤。
小姑娘軟軟糯糯的可真讨人喜歡。
如果說這王府裏有什麽值得她惦記的事，也就是兩個孩子了。
好在薛睿崎大了，如今私塾又是以他為尊，那些同窗沒有一個敢欺負他的。
她倒也放心了。
只是兮瑤才四歲，很多事情她都不能明确地表達出來，這府裏又沒幾個真正關心她的人，萬一再遇見五姑娘……
“小娘……”薛兮瑤比一般的孩子敏感，知道周青鸾要走，特別難過地拉住了她的衣角，烏黑的眼睛裏還噙着水花，“你不要兮瑤了嗎？”
周青鸾心口仿佛被什麽揪住了一般，她特別不舍地看着薛兮瑤。
怎麽也說不出口要離開的話。
可她總不能把薛兮瑤帶走吧？
薛兮瑤還是小孩子，她不懂大人那些錯綜複雜的事情。
只是緊緊地拉着周青鸾，商量道：“小娘帶兮瑤一起走好不好？”
周青鸾心軟了。
她不能留下來，又不能舍下這麽可愛的小姑娘。
老王爺肯定是指望不上，來到王府這麽久，她早就總結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老王爺根本不是一個靠譜的。
可能他是真心地疼愛孫子和孫女，但是要他花精力去照顧這兩個孩子又是萬萬不能的。
否則端午佳節，他總該回來看一眼兩個孩子。
就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他的德行，才敢肆無忌憚地欺負兩個孩子。
薛牧言就更不靠譜了。
他本身忙，根本沒什麽時間照顧兩個孩子，更兼他不懂怎麽照顧，時間短還好，時間長了，估計又得回到原來的狀态。
周青鸾思來想去的還真不能把薛兮瑤留下。
可她又沒什麽借口。
桃花也為主子犯難，倒是梨蕊沒那麽多糾結的。
“幹脆帶着小小姐回去好了，大不了二爺去要的時候再交給他。”
周青鸾暫時想不到好辦法，只能先把薛兮瑤帶上，等薛牧言找到合适的照顧人選再還給她。
“好，兮瑤跟小娘一起去。”
薛兮瑤聽說她能和小娘一起走了，高興得手舞足蹈，又怕自己被偷着扔下，拉着周青鸾的衣角一直不肯松開。
薛牧言回來的時候，周青鸾的馬車剛好出府，兩個人在門口相遇，薛牧言坐在轎子裏沒來得及反應就過錯去了。
最主要的是周青鸾根本沒看他，好像沒有他這個人一般。
他滿腹疑惑地詢問布經：“怎麽回事？”
布經剛和薛牧言一起出去的，哪裏知道，“小的這就去問。”
布經一口氣跑到立雪閣詢問發生了什麽。
雪妍已經十分努力的想要把周青鸾留下了，奈何周青鸾去意已決，她實在無能為力，就連伺候兮瑤的嬷嬷和婢女都跟了過去。
她到底只是一個奴婢，哪裏能阻攔主子的事。
聽見布經問她，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如實講述了一遍。
布經無奈地罵了她一句：“你真是……等着二爺罰你吧。”
語畢他趕緊回去彙報。
薛牧言沒想到周青鸾氣性那麽大，不就是誤會她在勾引他嗎，至于離家出走？
他不悅看着布經罵道：“還愣着幹什麽，去追啊。”
布經也是這個意思，“對，二姑娘剛走，肯定能追回來。”
他往外跑了兩步，恍然意識到不對，看見站在原地沒動的薛牧言催促道：“走啊，二爺。”
薛牧言拉不下這個臉，“你自己去。”
這布經就不願意了，他又返了回去，指着自己問薛牧言，“二爺，您覺得小的有那麽大面子嗎？”
薛牧言沉聲道：“讓你去你就去，怎麽下個月的月利不要了？”
主子吩咐，布經自然得盡力，他稍一遲疑追了出去。
薛牧言還不忘在後邊警告：“別說是我的意思。”
布經特別無語地在心裏嘀咕，主子吵架，奴才遭殃。
主子親自來二姑娘肯定回去，他不肯來，還不讓自己說是他的意思。
二姑娘怎麽可能回來。
布經剛才沒說清楚，薛牧言還不知道薛兮瑤也跟着周青鸾去了。
直到雪妍過來彙報。
剛開始他确實很着急，生怕周青鸾鐵了心不再回來。
聽說她把薛兮瑤帶走了，想來還是對他有些感情的。
盡管托夢之事不是她所為，也不至于見到他生厭的地步。
薛牧言肯定自己是她最好的歸宿。
她只要不傻就能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這裏邊到底有沒有愛情，他卻一點都不想去分辨了。
布經騎馬很快追上了周青鸾的馬車。
周青鸾還以為他是來追薛兮瑤的，到底是王府的孩子，她不好強硬地帶走。
正準備将孩子還回去，就聽布經請她回去。
周青鸾被薛牧言羞辱了，怎麽可能回去。
不過她也不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你出來的事，是你的意思還是薛大人的意思？”
當然是薛大人的意思。
可布經不敢說。
只能說道：“二爺還不知道，想來二爺知道了肯定會親自過來接您，您就跟小的回去吧，您不回去，小的下個月就得喝西北風了。”
周青鸾好笑道：“王府管吃管住，還能讓你喝西北風，既然二爺不知道，那就請你轉告他，我回國公府了，兮瑤暫時跟着我，等他找到了合适的照顧人，我會把她送回來。”
薛兮瑤不想和小娘分開，她緊緊地拉着周青鸾的手，央求道：“兮瑤不要和小娘分開。”
周青鸾心酸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不分開，不分開。”
布經就知道自己會無功而返，他使出渾身解數，險些磨破了他這張嘴皮子也沒能把周青鸾勸回去，只能回去彙報。
周青鸾這一去王府就是一個多月，中間雖然回來過可也沒待多久。
這次回國公府竟然有些陌生了。
她回府後一面命人跟國公爺彙報，一面帶着薛兮瑤回自己的湘竹園安置。
國公府和王府沒法比，她的湘竹園又怎麽比得上立雪閣。
立雪閣可是王府世子住的地方。
而她的湘竹園是人家挑剩下的，位置偏不說，設計得還不夠精致，好在地方夠大。
這些年她一有時間就命人修整，種了很多花花草草，看着還不錯。
薛兮瑤不挑這些，她就想跟着小娘，住大街都沒關系。
“小娘，這裏好漂亮，兮瑤要一直跟小娘住這裏。”
薛兮瑤絞盡腦汁地誇周青鸾的湘竹園。
周青鸾被她誇得心花怒放，“好，那我們就一直住在這裏。”
能一直住在湘竹園當然好，可桃花和梨蕊都知道，小姐年紀到了，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怎麽可能能一直住在這。
她們不忍打破一個小孩子的幻想，可事實如此，她們又不得不做長遠考慮。
趁着周青鸾不在，桃花拉過薛兮瑤問道：“小小姐想不想一直和小娘在一起？”
薛兮瑤很堅定地點了點頭：“嗯。”
桃花狠了狠心道：“可是小娘不能一直帶着你呢。”
這話一出口，薛兮瑤急的都哭了，她不明白為什麽不能和小娘在一起。
桃花生怕惹出事，趕緊解釋：“小娘不是不想要小小姐，而是不得已。”
薛兮瑤不明白：“為什麽？”
桃花用薛兮瑤能聽懂的話，說道：“女子到了年紀是要嫁人的，小娘早就到了年紀，用不了多久就會出嫁了，那時她想帶着你也不行了。”
薛兮瑤還是不明白：“那我不能跟小娘一起去嗎？”
桃花認真地搖了搖頭：“當然不能。”
薛兮瑤又哭了：“那可怎麽辦，只有小娘對我最好，小娘不要我了，兮瑤又會被人欺負了。”
桃花把她早就想好的說辭說了出來：“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薛兮瑤眼睛一亮，長長的睫毛上還挂着晶瑩剔透的水珠子，追問道：“什麽辦法？”
桃花道：“那就是小娘能嫁給你二叔呀，這樣小娘就能一直住在王府了，小小姐也不用離開王府了。”
薛兮瑤喜歡這個辦法：“好，就讓小娘嫁給二叔。”
桃花噓了一聲，道：“這事啊，還不是那麽容易的呢，小娘和二叔吵架了，他們兩個能不能和好全靠小小姐呢。”
薛兮瑤驚訝道：“靠我？”
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這麽大的能耐。
桃花認真地點了點頭：“這事只能靠你呢，小小姐一定要幫小娘和二叔，這樣他們才能成親，小小姐才不用和小娘分開。”
忽然被賦予重任，薛兮瑤莫名地覺得自己小小肩膀也能擔起事情來了，不由得挺起胸膛，讓自己顯着更高大一些。
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好。”
不過她還是不知道怎麽辦，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裏充滿了迷茫。
桃花只想到了讓薛兮瑤幫忙，但沒想到具體怎麽幫，還得遇到事情再說。
“小小姐，等見到二叔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薛兮瑤記下了，在心裏暗暗決定，一定要留住小娘。
布經空手而歸，薛牧言涼涼的掃了他一眼。
布經吓得心髒發抖，趕緊表示自己再去一趟國公府，說什麽也要把人接回來。
薛牧言聽說周青鸾将薛兮瑤帶走了，反倒不急了，讓布經別管了。
布經心裏納悶，二爺自己不去接就算了，怎麽還不讓他去了。
“二爺，二姑娘人不錯，想來很好哄，要不二爺您親自……”
布經話還沒說完，接觸到薛牧言涼飕飕目光，什麽都不敢說了。
唉，他家二爺就是單身狗的命。
接夫人回來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二爺比這難的事都低過頭呢，怎麽就在這事上想不開。
薛牧言不是想不開，他一直誤會周青鸾給他托夢，現實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他一時半刻緩不過來。
而且他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托夢之事，他必須查清楚。
否則就等于将自己軟肋遞到了一個藏在暗處的人手裏。
随時都有被人控制的可能。
薛牧言仔細回憶了一遍這些天所做的夢，不光有周青鸾闖入過，還有五姑娘。
不是周青鸾，那就是五姑娘。
可是道士給的名單裏卻沒有五姑娘的名字。
薛牧言忽然想起五姑娘被他用刑那天，近似瘋狂地沖着他喊着，他一定會後悔，早晚有一天會求到她。
當時他對此非常不屑。
他這輩子就沒低過頭，怎麽會在意一個竟然會對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用毒的惡婦。
現在想來，五姑娘肯定是拿到了他什麽把柄。
薛牧言打算親自去一趟靜安寺，必須從五姑娘口中問出實情。
這事他無法假托于人，畢竟涉及到周青鸾的名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