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在想你◎

周青鸾急得恨不得想給自己一巴掌。

她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周青鸾越着急解釋這并非她的心裏話, 越不受自己控制了。

可看在薛牧言眼裏,那就是他要殺了人家的心上人,人家兩個人情願同生共死, 也不願意委身于他。

臉色仿佛寒潭裏的冰塊,周身散發着不可遏制的狠厲, 眼裏布滿血絲,恨不得掐死眼前的人都不解恨。

周青鸾吓得全身發抖,又找不到辦法。

情急之下, 她忽然從夢中醒來。

嚯的一下坐了起來

額頭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如果這只是她自己的夢也就罷了。

萬一薛牧言和她做了同樣的夢……

周青鸾根本無法想象後果。

只針對她一個人倒也罷了,就怕對國公府下手。

周青鸾心驚膽戰地緊張了一天, 沒聽到國公府那邊有什麽動靜, 到了晚上, 桃花過來跟她彙報韓國公被人參奏的事情平了, 這才稍微放了些心。

“有沒有聽說怎麽解決的?”

桃花也不知道詳細情形,只聽到管家提了一嘴,說是有人給壓下來了。

周青鸾心裏納悶, 想不到誰會這麽好心能幫韓國公把這麽大的事壓下來。

桃花猜測道:“會不會是二爺?”

周青鸾也有這種猜測,轉念又想,昨晚她做了那樣的夢, 薛牧言就算舉手之勞怕也不願意幫忙。

不落井下石就算好了。

薛牧言确實不願意幫忙

奏折轉到他那裏, 沉思了良久。

到底沒能狠下心将奏折交給皇上。

韓國公并非大奸大惡,可做事也不算圓滿, 仔細查證總能找出點問題。

別說韓國公, 就這滿朝堂真細究起來, 估計沒有一個官員能逃出去。

就說大家公認的清官譚太傅, 早年也曾經走過安越侯的路子, 安越侯謀反, 如果不是他力保,早就跟着安越侯一起問罪了。

薛牧言命人查了奏章上指出的幾款大罪,沒有實證之後也就壓下來了。

昨天晚上他被周青鸾氣了個半死。

竟然給武陵侯求情,還想着跟他雙宿雙栖。

她一個正值妙齡的小姑娘,一個已經垂垂老矣,怎麽能扯到一塊。

都是韓國公這個老糊塗。

薛牧言覺得自己有必要給他提個醒,凡事三思而後行。

周青鸾帶着薛兮瑤走後,熱鬧的王府又安靜了下去。

薛牧言走在園子旁邊,眼前仿佛又響起往日的歡聲笑語,可待他仔細看過去,那裏卻空無一人。

明明周青鸾只在王府住了一個多月,竟然産生這麽大的影響。

不光薛牧言不适應,薛睿崎更不适應。

這幾天都怏怏不樂的,連飯都吃得很少。

雪妍擔心這麽下去影響孩子成長,她猶豫了兩天到底鼓起勇氣找了薛牧言,将自己的擔心說了。

薛牧言皺了皺眉,命雪妍把薛睿崎帶過來。

薛睿崎人蔫蔫的,好像被人抽了筋骨似的,低頭耷拉腦地走到薛牧言面前,軟綿綿地喊了一聲:“二叔。”

薛牧言滿心不悅地看着自己這個侄子。

自從周青鸾走後,他已經好幾天沒見過侄子了。

不過一個女人,瞧瞧小侄子這點出息。

“怎麽有氣無力的?”

薛睿崎直言道:“沒吃飯,提不起精神。”

薛牧言臉色沉了沉,問道:“先生留的課業都完成了?”

薛睿崎腦子聰明,不管什麽書,看兩遍就記住了,有不懂的,先生一解釋也就明白了。

聞言,他點了點頭:“完成了。”

薛牧言不放心,選了幾個問題考察,薛睿崎對答如流,反倒弄得薛牧言不知道怎麽面對了。

之前他還想着,兩個孩子小,他應該多關心。

可朝裏事情多,他哪有那麽多精力。

今天既然把孩子叫過來了,不如帶着他玩會游戲。

“把藤球拿過來,我陪你踢球。”

“踢球?”薛睿崎眼睛亮了一下,人都精神了幾分,可很快又蔫了下去。

沒有小娘和妹妹,有什麽意思。

而且二叔臉色冷冰冰的,他躲還來不及。

不過二叔吩咐,他只能把藤球抱過來。

薛牧言還記着要教侄子踢藤球的事,他沒哄過孩子,說話的口吻都硬邦邦的,好像命令傭人一般地說道:“看着。”

薛牧言踢了幾個花式,奈何薛睿崎不感興趣,他只能變換方式。

可薛睿崎蹲在旁邊,兩手托着小臉,仿佛和自己無關一般呆愣愣地盯着他。

薛牧言感覺自己像個耍猴的。

連半刻鐘都沒到,薛牧言也沒興趣了,他把藤球扔給傭人,涼涼的瞥了薛睿崎一眼:“行了,回去吧。”

薛睿崎如遇大赦,趕緊跑開了。

其實他更想問問小娘什麽時候回來,如果小娘不回來,他是不是也能像妹妹一樣,住國公府去。

可惜他不敢。

小娘不在,萬一二叔教訓他,可沒有人會護着他。

薛牧言眼見着侄子跑了,好像他這個二叔是個洪水猛獸一般,早知道這樣,他就不應該陪小孩子玩。

布經小心翼翼地站在旁邊。

這兩天主子心情不好,他可不敢往前湊。

只可惜他沒躲開,薛牧言不悅地瞥了他一眼:“我很可怕?”

布經勉強擠出一絲笑,絞盡腦汁地誇彩虹屁:“怎麽會,二爺您多和善,多寬容,多大度,小公子年紀小,還不懂而已。”

薛牧言滿臉不屑地嗤了一聲,要不是見他躲得遠遠的,險些相信了他的話。

布經可不想每天過這種戰戰兢兢的日子。

前幾天二姑娘在的時候,府裏多熱鬧,二爺心情多好。

現在這王府,明明是大夏天,卻好像冰窖一般。

布經快受不了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為主子分憂。

“二爺,您就不覺得府裏少了什麽?”

薛牧言當然知道府裏少了什麽。

可那又怎麽樣?

布經一副豁出的樣子,說道:“小小姐還在國公府,這麽下去不是辦法,二爺您……不如親自去一趟國公府把人接回來。”

薛牧言皺了皺眉,吓得布經心口直哆嗦。

他反問道:“我去國公府?”

布經感覺主子有些開竅了,鼓勵道:“對啊,二姑娘在的時候這府裏多熱鬧,小公子和小小姐也都開心,您臉上也一直挂着笑,如今這府裏……冷冰冰的,您沒覺察出來?”

薛牧言覺察出來了,可他是不會承認的。

“再胡說八道我割了你的舌頭。”

語畢他往湘暖閣走去。

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麽又返了出來。

“對了,韓國公行事沒有分寸,我得敲打敲打他。”

薛牧言說的和真的似的,布經分不出來真假,反正去國公府是好事,他趕緊命人擺轎子。

韓國公自從被人參奏,提心吊膽了兩天,吃不好睡不好,魂飛了一般。

今天聽說奏折被人壓下了,恨不得給幫忙的人磕一個。

細打聽之下聽說是薛牧言所為,感激的同時,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

他和王府沒有來往,薛牧言實在沒有理由幫他。

如果非要找出點理由那就只可能是因為女兒。

他第二任夫人是薛家人,當年和王府的關系也是說得過去的。

自從夫人過世後,王府的人就再也不肯和他來往了。

二女兒怎麽也流有薛家的骨血,雖然被薛牧言趕回來了,可到底是表兄妹的關系。

薛牧言再絕情,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表妹落難。

當然了,這只是韓國公一廂情願的想法,以薛牧言的為人,這點骨肉親情恐怕還打動不了他。

最直接的理由,還是他對二女兒有想法。

很快韓國公的想法便得到了印證。

聽管家通報薛牧言上門了,趕緊整理衣服出門迎客。

如果兩個人已經成親,他還能端端岳父的架子。

可女兒定的是王府世子。

如今又被人送了回來,就算猜測到薛牧言對女兒有意,他也不敢托大。

韓國公見到薛牧言,油光粉面的老臉笑的像朵花似的,“薛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快請屋裏坐。”

薛牧言也不客氣,随韓國公進屋後大剌剌的坐到椅子上便慢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其間一句話沒說。

韓國公心裏一直提着。

別看薛牧言和他大女兒差不多年紀,可對方這通體的氣質,自帶上位者的威嚴,他這個不受寵的國公,大周朝一大把,可當朝首輔卻只有一位。

哪能跟人家比。

薛牧言不說話,他只能試探:“薛大人這麽晚過來是不是有事指教?”

“不敢當,”薛牧言終于喝完了一杯茶,示意韓國公給他續上。

平時韓國公都是被人伺候的,看見薛牧言放下茶杯,趕緊命令婢女,卻不想婢女拎着水壺準備倒水的時候,薛牧言竟然挪走了茶碗。

婢女一不小心将茶水倒在了桌子上。

吓得慌忙跪在了地上,不停地求饒。

薛牧言針對的不是婢女,他端過茶壺打算自己倒,韓國公還是有點眼色的,讓婢女下去,拿過茶壺親自倒起了茶。

“薛大人,這是今年新下來的茶,您要是喜歡,一會兒我派人給府上送些。”

薛牧言這會倒是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派什麽人啊,讓二姑娘帶過去就好。”

韓國公一驚,才明白薛牧言此行的目的是二女兒。

他也不是個不懂事的,笑呵呵地提議道:“青鸾院子裏的芍藥開了,薛大人喜歡的話正好可以過去看看。”

薛牧言正有此意,不過他可沒承認:“兮瑤來了也有幾天了,是時候回去了,還請國公爺帶路。”

韓國公就怕薛牧言對女兒沒意思,如今知道對方的來意,高興得都不知道怎麽好了。

屁颠颠地就帶着薛牧言去了湘竹園。

周青鸾剛照顧薛兮瑤吃完飯。

說也奇怪,她都帶着孩子回來好幾天了,王府那邊也沒動靜。

難道他們不急着把孩子要回去?

她猜不到薛牧言的心思,這兩天晚上又做了那樣的夢,心裏七上八下的,生怕薛牧言借題發揮。

薛兮瑤看周青鸾失神,好奇道:“小娘,你在想什麽?”

周青鸾倒也瞞着薛兮瑤,如實回道:“在想你二叔忙什麽呢,”怎麽不來接孩子。

薛兮瑤的理解能力有限,後半句沒往心裏去,只記住了“在想你二叔”這幾個字。

薛牧言進了湘竹園後,韓國公本想先帶着他繞着芍藥園子走兩圈,可薛牧言顯然沒有逛院子的心思。

臉上盡是嫌棄:“國公爺沒別的事?”

韓國公愣了一下,後知後覺的回道:“是還有些事,就不能陪薛大人了,薛大人自便。”

韓國公還想再和薛牧言聊一會兒,增進一下感情。

奈何人家根本沒這個心思。

只能心有不甘地退了出去。

薛牧言忽然出現在湘竹園,很多小丫鬟不認識他,看他面色不善,又不敢把人趕走,只能去找桃花彙報。

桃花沒想到薛牧言忽然出現,一面讓人通知周青鸾,一面請人進堂屋喝茶。

薛牧言已經喝了兩三碗,其實他并不喜歡周家的茶水,不過他心裏有事,耐着性子喝了些。

如今看見桃花遞過來的茶水,神情斂了斂,問道:“二姑娘呢?”

桃花如實回道:“剛照顧小小姐吃了飯。”

薛牧言知道周青鸾是個善良的姑娘,否則他也不放心把兩個孩子交給她。

聽說她剛照顧完侄女吃晚飯,一直繃着的心口莫名其妙地軟了下來。

這還不是她的孩子尚且這麽上心。

如果哪天他們兩個也有了孩子,又是什麽樣的情景?

薛牧言無法想象周青鸾抱着孩子坐在窗口一邊喂奶,一邊等着他下朝的情景。

甚至,他們兩個有沒有未來都不得而知。

周青鸾聽說薛牧言來了吓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這人不會因為連着的兩個夢過來找她算賬了吧?

否則他早不來晚不來,幹嘛這個時候來?

倒是薛兮瑤聽說二叔來了,心情雀躍起來。

之前她聽了桃花的話,想讓二叔和小娘在一起,可惜一直沒找到機會。

如今二叔過來,她不是可以幫忙了?

正好看見桃花使眼色,她便跟周青鸾打了聲招呼先跑出了屋。

周青鸾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打算晚一會兒再過去,讓桃花跟着薛兮瑤。

正合桃花的意,她緊走幾步追上了薛兮瑤,牽住了她的小手。

“小小姐還記不記得我之前拜托你的事?”

薛兮瑤眨着亮亮的眼睛,認真地點了點頭,“嗯,兮瑤都記得。”

桃花看出得出來,薛兮瑤比誰都希望二姑娘和薛牧言在一起。

雖然很欣慰,但還是囑咐了幾句,主要是別弄巧成拙,好像是二小姐教給小小姐似的。

薛兮瑤好幾天沒見到二叔了,乍一看見人,剛才雀躍的心情忽然變得緊張起來,她緊緊拉着桃花,腳步放慢,磨磨蹭蹭地走了半晌才到薛牧言面前,喊道:“二叔。”

薛牧言把小侄女打量了一下,小姑娘不光高了胖了,精神也比以前好很多。

心裏越發地滿意周青鸾這個小娘了。

“吃得好不好?想不想回家?”

薛牧言不會哄孩子,他說什麽都幹巴巴的。

薛兮瑤更緊張了,她仰頭看了一眼桃花,然後才回薛牧言:“吃得不好……也好,就是沒有王府的好。”

薛牧言無語道:“那你怎麽胖了?”

薛兮瑤有自己的道理:“那是小娘喂得好。”

薛牧言:“那你是不想回王府了?”

薛兮瑤眨了眨眼睛,道:“想是想,可小娘和我們一起去嗎?”

薛牧言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你怎麽想?”

薛兮瑤毫不猶豫地說道:“我要和小娘一起。”

薛牧言心裏吐槽,他還想和小娘一起,關鍵人家自己跑回來的。

心裏不怎麽舒服,等了半晌連個人影都沒見,不由地問道:“你小娘幹什麽呢?”

這個問題好答,薛兮瑤毫不猶豫地回道:“小娘說她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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