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祝府真正的嫡女,隴西鎮國公捧在手心上的小郡主◎

祝溫卿這個時候就算不轉身,沒有真實聽過司桁的聲音,她也清楚知道說話的人是司桁。

聲音懶懶散散,拖着一口長調,聽着就不務正形,但是,她身子像是被注了鉛一樣,僵硬地動不得。

夢裏恐怖場景再次襲來。

饒是她知道現在的司桁還不認識她,她仍然想要遠離。

祝溫卿保持姿勢沒動,手緊緊拉着秦韻。

秦韻眼裏疑惑更重,祝溫卿垂着頭,她還想再掙紮下,背對司桁走了一步。

“沒聽見?”司桁的聲音再度傳來。

聲調比之前更冷了下。

祝溫卿腳步一頓,握着秦韻手腕加重,秦韻面色立刻吃痛,嗷嗚看着她。

“卿卿……?”秦韻聲音宛如幼貓發出的嗚咽聲。

祝溫卿驚地彈跳開,愧疚地跟秦韻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剛才我沒注意。”

秦韻臉色緩了緩,輕微點了個頭,示意不礙事。

祝溫卿面紗下的唇角緊抿在一起,目光落在司桁的影子上,心裏想着司桁的殘忍手段,話音不自覺帶着顫。

“夫子們不許……”

祝溫卿好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司桁周圍人像看小醜似得看着祝溫卿,毫無收斂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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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韻心裏氣憤,笑個屁啊!

“這麽聽話啊。”

司桁聲音悠悠長長。

祝溫卿低低垂着頭。

司桁:“可是我就是想讓你給我抄啊,甲等。”語氣重音落在最後兩個字上,臉上似有若無的笑。

你看!

她就應該交白卷!

“運氣吧。”祝溫卿擺手狡辯,心裏尋思找個什麽借口趕緊走。

司桁垂眸看她,桃花眼裏泛着溫情,可是深看,那桃花眼裏又清清冷冷。

“給你了。”

說罷,司桁也不管,直接把作業扔在祝溫卿跟前,轉身就走。

祝溫卿:“!!!”

這人!怎能如此!不講理!!

不過,司桁一走,祝溫卿瞬間察覺她周圍空氣都變得疏散,呼吸都順暢許多。

秦韻捏着小拳頭:“世子太過分了,我們還有那麽多作業沒寫完呢!”

這司桁說起來這般自大,除了他長相之外,其次家族關系才是最為要緊的,他親姑母是當今皇後,父親官至文候為寧康候府,母親居于一品夫人,而他家中獨子,事事順他,從無不順。

而他本人行事更是出挑。

祝溫卿臉色懊惱,司桁是怎麽就找上她了?她都還沒有跟司桁正式見過面!

想起夢裏司桁對她做的事情,恨不得踩他幾腳出氣.

而事實上她也那麽做了。

司桁的作業本多了幾個小巧玲珑的腳印。

“ 卿卿,你!“

祝溫卿腳步一頓,毫無歉意說:“我魯莽了!”

秦韻:“……”

這是魯莽嗎?

司世子喜潔,還不得氣死!

一時間,秦韻心憂地來回踱步。

出完氣平靜下來,也意識到這樣做,後果不堪設想。

她嘆口氣,嫌棄地用兩根指頭捏起司桁學業,扔進她木箱裏。

“先回去吧。“祝溫卿道。

兩人結伴到達她們所在的西學堂,剛要踏步進去,一道雄厚有力的男聲響起。

“ 奶奶好!孫子給您請安!“

祝溫卿還未反應過來,許老三直接跪在她跟前,她還沒有什麽反應,秦韻倒是被吓的一激靈。

原本賭輸了,他自己想揭開這一茬,無奈同窗們偏偏不放過他。

他拖幾日,幾日宋博容都會問他。

“今日給祖母請安沒?”

許老三氣的想打人,但又不能真的打宋博容,時間長了,他的小跟班都看着他呢,怎麽能言而無信!

他!

許老三今天來了!

“孫子給奶奶請安了!”

圍觀的人小聲笑起來,許老三臉漲紅。

祝溫卿在這期間,想明白估計是什麽奇怪的約定,眉眼彎彎應了句。

“诶,乖孫!”

許老三氣得瞪錦安,你還真蹬鼻子上臉!

許老三憋了一肚子火要發作,一本作業從天而降落在他頭上。

“乖孫,奶奶給你個機會表達表達孝心。”

“寫完給奶奶哦。”

祝溫卿說完,打着哈欠進了學堂。

許老三盯着祝溫卿背影,直到祝溫卿沒了人影,他窩心的攥着作業本離開。

“哎呦,你太厲害了,轉身就有了這麽大的乖孫。”秦韻笑眯眯道。

祝溫卿回想剛才場景,不由也笑了出來。

“你怎麽把作業本扔給他了?他自己作業都還不會寫呢!”

祝溫卿含笑,杏眼裏露出狐貍般的靈動:“我給的啊——”

“是司世子的。”

秦韻愣了半晌,随後大笑起來,沖着祝溫卿豎起一個大拇指:“高!實在高!”

之後的幾日,許是前幾天熱鬧消退,祝溫卿又恢複了往日鹹魚狀态。

不緊不慢上課,在課上實在困了就淺淺睡一會,下了課後就回住的白榆堂挺屍,只是時不時會遇見司桁。

每逢遇見,司桁就會停下來悠悠問她:“小師妹,本世子作業寫的怎麽樣了?”

遇見次數多了,祝溫卿心裏也沒頭一次那麽畏懼,但姿态放得極低:“快好了!”

“哦?是嗎。”

司桁頗有興趣同她說話,祝溫卿心裏很煩躁,她根本就不想跟他說話。

次數多了,秦韻泛不住疑惑說道:“司世子怎麽老往你跟前湊?他該不會對有興趣吧?”

祝溫卿吓的剛喝進去的茶水險些噴出來。

她都這麽醜了?

還能?

秦韻看着她帶面紗的臉,又兀自搖搖頭:“不可能,司世子酷愛美人,尤其喜歡風姿綽約的那款,聽他身邊人說,殷世子喜歡有味夠美還野的姑娘。”

祝溫卿:“……”

她知道她醜,但目光也不要這麽露骨,好嗎?

随後眼睛一亮,似乎找到方法了。

再一次好巧不巧跟司桁相遇。

“小師妹,又見面了,作業怎麽樣?”嗓音悠悠長長。

祝溫卿畏畏縮縮連一句完善話都說不出來。

“還、還沒、沒、呢……”

斷斷續續,頭顱低得都快壓住聲音。

司桁見她畏畏縮縮,眼裏漸漸對她也沒了興趣。

沒說話,直接走了。

祝溫卿心中一喜,果然有用。

這日,祝溫卿午睡醒來,腦袋空蕩蕩,杏眼放空看着支棱窗外面的春色。

她這樣膽怯懦弱規矩,時間久了,就成為人群中最普通那種,大家看見只是面熟卻不知道她叫什麽的那種。

司桁就不會找她了吧?

越想心情越好,嘴角都露出一層淺淺的笑。

“卿卿,一會下了學堂,你家裏人來接你嗎?”秦韻風風火火跑進來。

“?”

你在說什麽?

秦韻小嘴張開,微微驚訝,拍了下她腦袋:“你該不會忘了明日是休沐日,是要回家的吧!”

祝溫卿淡淡:“哦。”

“哦?”秦韻詫異。

“怎麽哦呢,我可是盼了好久呢。”

祝溫卿敷衍:“還行吧。”

“那你回家嗎?我明日想邀請你去我家玩。”

祝溫卿搖搖頭:“明日我還有事。”

“什麽事?”

祝溫卿:“……”

她也不知道。

“你初來上京,我帶你去逛逛。”

面紗之下的她抿了抿唇,如實說:“我大概要收拾家務,我家很髒。”

說這話時,祝溫卿眉目間染上一層憂愁。

還要親自收拾家務,居然沒有丫鬟奴仆,看來是真的很窮。

秦韻覺得祝溫卿好苦。

“那我去幫你吧。”

祝溫卿搖頭:“謝謝你好意,但是我家裏人……”

祝溫卿猶猶豫豫,秦韻見狀,不再堅持。

下午申時五刻,鐘聲敲響,寂靜的國子監突然像炸開了般,轟地爆出聲音。

外頭的馬車密密麻麻,排滿了烏衣巷。

“母親!”一小郎君興高采烈跑出來,裝飾繁瑣的馬車上下來一位雍容華貴婦人。

“我兒,你又瘦了。”

小郎君不甚在意,欣喜擺手:“無妨無妨。”

緊接着,一道道清脆的“母親”響起,馬車發出執拗執拗聲響。

平時最安靜的烏衣巷也就這時候熱騰點。

許老三出門,一眼就看見自家馬車,昂首闊步走過去,踩着凳子登上馬車時,餘光看見祝溫卿從一旁側門走出來。

心生不屑。

窮酸鬼,連馬車都沒有。

後想到自己替她寫的作業,傻乎乎笑起來,等夫子看見她作業,看她還笑得出來不!

祝溫卿不想惹人注意,從小門出來,一出來,她就往人少的地方走。

再仔細觀察,會發現她身後跟着一輛馬車。

“我們一定要等她嗎?不可以先回去嗎?”祝溫玉不滿地問着春蕊。

春蕊,伯爵府錦家當家主母的貼身婢女。

“夫人說了,一定要一起回。”

出了烏衣巷,再繞過一條街,就到了上京最熱鬧之地。

此刻,金烏西墜,天邊層次分明布着彩霞,街區兩旁小商販紛紛出來,點起自家燈籠。

祝溫卿深一腳淺一腳走過去,期間,看見什麽感興趣的東西,就停下來觀望一下。

“窮酸,這些都沒見過。”祝溫玉跟煩了祝溫卿,她以為她是看什麽稀罕物件,結果,跟了這麽久,她看的都是最普通最普通的小物件。

果然是從小地方回來的!

渾身都冒着一種上不出臺面的氣息。

春蕊皺眉,輕呵一聲:“二姑娘。”

祝溫玉不滿看向春蕊,但見春蕊眼裏的嚴厲,一時間也沒了脾氣。

春蕊姑姑跟在母親身邊十多年,見她如見母親,她不敢呵斥。

不過,在她眼裏,春蕊終究是個婢子,還是碎了嘴道:“有那麽緊張嗎?她又聽不見。”

幸好在國子監,祝溫卿沒有跟她攀關系,她可丢不起有這樣一位姐姐的臉。

春蕊平靜道:“二姑娘,那終究是大姑娘。”

大姑娘,嫡出的女兒!

大姑娘怎麽了!

她娘親不是早死了嗎!

祝溫玉煩死了,拉扯了幾下身上的學服,扭頭對外面婢女道:“你去問問她回家不?不回咱們就走了。”

婢女連忙應。

不一會,婢女回話:“大姑娘說不回,讓咱們回吧。”

“那咱們還不快走?”

“不可!夫人說一定要大姑娘跟咱們一起回!”

“春蕊姑姑,人家都不跟咱走!”祝溫玉不滿叫着。

春蕊只看了她一眼,親自去請人。

“大姑娘,眼看天黑了,老爺夫人還在家裏等咱們開飯,您瞧是不是?”

春蕊聲音放低極輕,但又字字清晰,一看就是伺候人伺候過來的聰明貨。

祝溫卿撥了撥小販賣的玉笛穗,語氣透着不在意:“你們回去吧,我不回去。”

“啊?祝家是您家,大姑娘,您不回家回哪裏去?”

祝溫卿眼神輕飄飄,面紗下的她嘴角輕勾,勾出幾分薄情。

家?

她母親死的時候都不是在祝家,祝家有什麽好挂念的。

“不回。”

說罷,祝溫卿轉身,朝清水巷的位置走。

春蕊還要開口,看清祝溫卿要去的地方,話一時噎住。

清水巷東南角處一寬大院落,有一門緊閉,祝溫卿徐徐行之,走到門口,伸手敲了敲,那門打開,裏面敞亮的露出光來。

春蕊回到馬車前,喪氣說:“走吧。”

祝溫玉玉幸災樂禍說道:“你看吧,非要熱臉去貼她冷屁股。”

春蕊看着祝溫玉,心中止不住嘆氣,似乎在說你懂什麽!

知道她進去的是什麽地方嗎?

那個地方,從八年前到現在,一直在等一人歸。

如今,總算等到了。

祝府真正的嫡女,隴西鎮國公捧在手心上的小郡主。

作者有話說:

寶貝們出來熱鬧熱鬧,一個人好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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