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誰不知道司桁送她東西宛如流水般◎
國子監因為玲珑賽的舉行,也開始進行各個角落的整修,祝溫卿看着聲勢浩大的學究們有些納悶,上京的人都這麽注重儀式嗎?
在她的眼裏,儀式仿佛只是做給外人看。
秦韻每日都興高采烈與她訴說今日哪家公子得了珍貴玉扳指,哪家千金淘來哪位先生的大作。
祝溫卿每每聽到這些,雖無什麽過多興趣,可也不好駁了秦韻的熱情,豎着一耳朵聽着。
不過,時間長了,秦韻也能察覺一二。
“卿卿,你喜歡什麽?我怎麽感覺說了這麽多,你都沒什麽興趣。”
祝溫卿停下翻書的手,側側擡頭瞥了她一眼,眼眸清澈,無欲無求,看着秦韻心口一頓。
“沒什麽興趣的。”
外祖父每次歸家,總會給她帶稀奇古怪的玩意,時日長了,她對什麽都覺得一般。
秦韻還未說什麽,旁邊聊天的貴女們鼻孔呼出一氣,聽到秦韻直皺眉。
“是沒什麽興趣的,還是說自己買不起?”
說話聲音諷刺至極,秦韻手一拍桌子,直接站起來,說話的少女也不甘示弱,挺起胸脯對視回去。
“你說話怎如此刻薄?”
“刻薄?哪裏刻薄,我說的都是實話。”
“為何張口閉口就是買不起,有錢,難道你比我家還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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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貴女們還想頂撞,旁邊好友拿胳膊撞了下她胳膊,輕輕提醒,那貴女不清不願閉上嘴,目光留在祝溫卿旁邊的微光笛上。
秦韻并未注意到這一細微眼神,只挽住祝溫卿胳膊道:“我的東西都是卿卿的,你再敢說她,就是說我!”
祝溫卿看着豪氣雲天的秦韻,無奈一笑。
打人打要害。
祝溫卿拿起書旁邊的微光笛,聲音輕柔,可話卻是字字誅心。
“這微光笛是司世子送的,你若想要,便自己去跟世子要啊!”
那貴女臉色一瞬間就鐵青下去。
最近,整個國子監誰不知道,司桁天天去外面淘寶貴物件,然後如流水一般送給祝溫卿,學院裏的小娘子們一個賽一個眼紅。
“她們就是嫉妒你。”秦韻忿忿地說。
祝溫卿看着自己那一堆的珍貴稀有物件,也是頭疼。
這幾日,她多番拒絕司桁,司桁總是有理由讓她收下,或者蠻橫至極說她不要也得要。
每到這時,她總覺得夢裏的他就要沖出來,啞口無聲收下。
她是答應至此以後不躲着他,可也沒有說會一直收他東西。
傍晚,祝溫卿和秦韻手挽手吃了飯,在回學寝的廊道裏,看見手背于身後,長身而立的司桁。
司桁今日不知又去哪裏野,未穿國子監學服,着了件單薄烏紫長衣,似水含情眼眸自帶幾股風流。
來往少女見他,無一不臉紅羞澀,低頭快速走過。
祝溫卿看見腳步一頓,秦韻打趣的眼神就繞上來。
祝溫卿被看的一時也有些羞,移開目光,便聽見司桁叫她。
“小師妹,你猜今日我看見什麽寶貴物件。”少年暗含異樣,帶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祝溫卿看着,一時間覺得這空大的廊道變得窄小,她有些呼不上氣來。
她未回答,司桁嘴角含着笑,把身後的骰子蠱拿出來。
蠱身深紫色,上雕刻七根栩栩如生的富貴竹,在配上裏面的骰子,聲音清脆悅耳。
“小師妹,你可喜歡?”
喜歡,自然喜歡。
祝溫卿心裏喜歡的不行,臉上未曾露一分。
秦韻在一旁護崽似的護她:“世子你在說什麽,卿卿怎麽會喜歡這些賭徒喜歡的勞什物件!你莫要教壞卿卿。”
祝溫卿臉一紅,看不清的瓷白臉皮配上調得恰好好處的紅暈,司桁目光停留在她面紗之上那一寸地方,悠悠開口:
“哦,小師妹,你自己說,喜不喜歡?”
司桁打趣的聲音不緊不慢,可祝溫卿聽得出裏面的戲虐。
祝溫卿努力沉下來,身上散着一股冷清,道:“不喜歡。”随後又補一句,“世子,我們男女有別,你這樣頻繁送我東西,會讓人誤會,以後還望遵男女之禮,守學之教。”
語畢,祝溫卿還認認真真給他行了一禮。
司桁目光深沉,來來往往的人看着她們,祝溫卿不想再被看着,道:“世子若沒有什麽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她拉着秦韻就想走,司桁卻道:“站住。”
祝溫卿腳步一停,心不自覺跳起來,此刻的司桁周身都被一種無名氣息壓着,她心頭惶恐。
司桁一步一步走過來,她生怕司桁下一秒直接把她拉走,鎖在一處無人知曉的院子裏。
“這你拿着。”骰子蠱強塞給她,說完,便也沒有糾纏,直接離開。
秦韻從頭看到尾,摸着小腦袋,不解:“這?”
祝溫卿看着手心裏雕刻精美的骰子蠱,心裏想:那麽多東西,的确只有這件禮物是最合她心意的。
只是,可惜……
翌日,司桁看着自己桌面上出現的骰子,臉色沉沉。
學子紛沓而來,各自尋自己座位,無一人敢去此刻司桁面前嬉皮笑臉。
直到宋博容走進來,看見他桌子上的蠱,嘴一笑,坐在他椅子上問:“昨日我問你要骰子蠱,你還不給?”
昨日晌午,他們本在十日齋裏吃席,可誰料,竟然出現這等珍貴之物,大家紛紛争搶,被司桁高價拍下。
“能借給我幾日玩玩不?”宋博容雖不賭,但物件太好,搞得他心裏直發癢。
司桁臉笑皮不笑:“好啊,你盡管拿去。”
宋博容伸出去的手看見司桁陰沉的臉就停在半空,後又默默伸回去,哀怨看他一眼。
司桁長臂一伸,拿過骰子蠱,頭也不回往外走。
宋博容瞧着司桁背影,心裏忍不住嘀咕:這祝溫卿真有本事,三天兩頭就能把司桁惹生氣。
鐘聲敲響,第一堂下課,祝溫卿腳剛踏出門檻,餘光瞥在廊下黑影,身子直接轉了個彎,那黑影速度極快宛如驟風,直接旋到她跟前。
“我說了給你就是給你。”
說罷,又把骰子蠱塞到她手上。
祝溫卿心裏無奈,眼神略微有些憋屈。
司桁在她擡頭時,看清她目光,臉色又沉了幾分,抓着她衣袖到手多用了幾分力氣。
“給你就是你的,你若是再還,我便碎了它。”
祝溫卿眼神詫異,覺得這人不講理極了,但也因這異樣的表情多了幾分靈動,司桁發現自己竟然被這樣的眼睛看着,心裏也是有幾分歡愉。
“本世子說到做到。”
他還真的有可能做的出來。
之後,不顧小娘子們驚豔羨慕的神情,滿意離開。
祝溫卿美目盯着手上的骰子蠱,似乎能把骰子蠱盯出個洞來。
算了,再還回去,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事來,只要他送的不是……回想到夢裏的小金鎖,臉色霎時慘白,趕緊收回思緒,收了骰子蠱,轉身往如廁方向走去。
“這祝溫卿還挺有本事,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天,祝世子隔三差五給她送東西。”
祝溫玉目光看着祝溫卿離去的方向,話卻是對梁月說的。
梁月臉上維持着笑容,轉頭看祝溫玉,似要瞧出點什麽來。
“這不,這次她不要,世子又親自送上門來。”
梁月笑容停了一瞬,後嘴硬道:“你與我說這些做甚?”
“咦,我以為梁姑娘喜歡聽呢。”祝溫玉故作驚訝,捂着嘴巴,眼睛透着古怪。
兩人無聲凝視,祝溫玉率先收回目光:“看來是我想差了。”
祝溫玉沖她笑了笑,轉身往學堂走去。
在祝溫玉進去學堂那一刻,梁月維持的笑容瞬間消失,又是祝溫卿!祝溫卿!
她低頭,看着吹彈可破的手腕處印着的紅印子!眼睛燃着熊熊烈火,當初明明是她花錢買了地痞流氓破壞她的庭院,結果,那批地痞流氓居然騙她!騙她錢先不說,他們竟然還想輕薄于她!
最該死的是,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他們!
梁月沉思着,身邊丫鬟拍了下她肩膀,她緩緩擡起頭,順着丫鬟眼神示意的方向,看見之前給祝溫卿送家書的小娘子。
梁月揚了下下巴,鼻息輕哼,丫鬟朝那位小娘子揮了揮手,小娘子喜出望外,扭捏朝她走來。
祝溫卿也應該像她一樣,粗鄙窮酸,對她百般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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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司桁扯上關系是她最不願的,整節課上的她都心不在焉,她尋思還是要想辦法還回去好,就算不還回去,也要送點禮物過去。
可司桁眼比天高,自幼什麽稀奇物件沒有見到,她一時間也沒想到什麽好的禮物相贈。
思量間,看見秦韻,便問了秦韻一嘴。
秦韻“哈”一聲,笑:“你送他?他怕覺得是你心悅他,故意相贈。”
祝溫卿:“……”
說的好有道理。
“那我在想想別的辦法。”
午飯時,司桁差人送來上京名貴吃食,祝溫卿狠狠嘆口氣,秦韻目光已經在吃食上移不開目光。
“不許吃,還回去。”
祝溫卿真真着急,小娘子打量目光層層不斷,她提着吃食一路找到司桁。
彼時,司桁正在跟飯搭子們聊天,飯搭子見祝溫卿走來,連忙給司桁眼神,司桁回頭看祝溫卿,臉上頗有些耐人尋味的笑意。
“我說了,男女有別,還望司世子不要逾越了好。”
飯搭子們臉色頃變,互相看着。
一天被祝溫卿下了兩次面子,司桁此刻心裏也稍許陰郁。
“我雖應司世子不會躲你,但也只是同窗之誼,并未深交。”
衆人深深吸一口涼氣,只覺得祝溫卿也太敢說了。
宋博容看着司桁陰下去的臉,對祝溫卿更加佩服,不出三個時辰,竟然能讓司桁生兩次氣的女人,真是厲害。
祝溫卿放下飯盒,轉身要走,司桁陰沉沉出聲。
“祝溫卿,你敢走一步試試?”
少年言語逼人,祝溫卿身子顫了顫,一瞬間,她仿佛看見夢裏的男人抱着她,親昵地用臉頰蹭着她臉頰說:“卿卿怎麽不聽話,非要走呢?”
語氣溫柔,話裏的威脅卻實打實。
祝溫卿怕了,小腿肚子哆嗦一下,回頭望司桁,如果現在不走,她再也走不掉了。
祝溫卿轉身還是走了,後面飯盒噼裏啪啦被人砸在地上,她聽着惶恐,腳步更快。
宋博容看着如此怒氣的司桁,再看着地上泥濘不堪的飯菜,那飯菜是司桁一早命人備好,趕着時候給她送過去。
司桁,他……
少年陰沉站在那裏,身後的天仿佛都要壓下來。
“我若是再靠近祝溫卿,我就是狗!”
作者有話說:
司世子: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