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司桁像這個世界異類,明知不可行,偏要行◎

時縫修沐日, 祝溫卿出了國子監,腳步輕盈越過烏衣巷, 随後往西南方向走, 隐與角落地的暗衛對視一眼,喬裝打扮跟上去。

祝溫卿走走停停,時不時還跟小販交談, 方向看着與平日裏回家方向相同,暗衛們略微放下心來, 但再擡頭, 上一刻還在跟小販交談的姑娘沒了人影!

暗衛們慌了!腳步不自覺在衆多商鋪中游走。

東南茶樓的雅間, 祝溫卿看着暗衛們不動聲色的尋人,眼神慢慢暗下來。

果然,是暗衛。

她身邊從小就跟着暗衛,自然熟知暗衛們的行事風格。

平日裏沒有資格出現,只有目标出事,他們才會露出蛛絲馬跡。

祝溫卿心冷了下去,可臉上卻是輕柔的笑容, 聲調頗大,似乎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

“秋蟬, 你莫要貪吃!”

秋蟬吃的臉頰兩側鼓鼓,聽到自家姑娘無奈叮囑, 嘿嘿笑起來,祝溫卿見狀,也笑起來。

茶樓下的暗衛聞聲看去, 待看清祝溫卿後, 放下心來, 再次隐藏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裏。

祝溫卿餘光注意到這些, 揚起的嘴角又拉平一些。

一夜歸入,待午時,換班的暗衛來了。

司家世子房內,被換下來的暗衛正在禀告祝溫卿今日所有行蹤,司桁散着頭發,衣衫懶散披在身上,手持墨寶,畫着一副美人泛湖游船的畫。

“祝姑娘一日行蹤就是這樣,只是......”暗衛話一頓,司桁筆未停,淡淡問,“只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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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戌時,我們曾跟蹤過祝溫卿半盞茶的時間。”

司桁手一頓,一屋子的暗衛齊刷刷地跪下去。

“後來你們是怎麽找到卿卿?”司桁幽幽的問。

暗衛聲音顫抖道:“祝溫卿在茶樓說話聲音略微大了些,我們聽見。”

卿卿說話一向溫柔,從未聲大些。

司桁嘴角翹起來,想到祝溫卿昨日問他的話。

“世子,你知道嗎”

“下去吧。”

暗衛表情一愣,沒想到司桁會如此寬容。

司桁說不上是好人,但也不是壞人,對待下人他從未苛責,只是在祝姑娘的事情上吹毛求疵。

暗衛退下去,司巳開口道:“世子,是不是要?”

“你也察覺到了?”司桁問。

司巳抿了下唇角,嚴肅道:“世子,昨日到今日祝溫卿行為的确有些古怪。”

司桁緩緩笑起,望着窗戶外面的月亮:“她呀,一向聰明,可是,我放不了手。”

司巳沉默。

司桁固執地就是不退步。

空氣凝了一瞬,房門被敲響。

“桁兒,你睡了嗎?”長公主的聲音響起。

司桁拉攏了下衣裳,前去開門:“母親這麽晚怎還來了?”

長公主看着司桁。

少年出落地玉樹臨風,世間女子見他無一不對他動心,只是,他終究跟隴西鎮國公的外孫女無緣了。

聽聞那姑娘也是出落地明眸皓齒,人間難得一美人。

“也無它事,就是小時候為你定的娃娃親,對方回信說,願意退婚。”長公主道。

司桁淡淡地“哦”一聲。

長公主聽司桁這語氣就知道,司桁壓根就沒往心裏去。

她想到昨日到的那姑娘畫像,心裏還是蠻喜歡那姑娘的。

“行吧,這件事就交給母親吧。”

司桁嘴角扯出一笑:“多謝母親。”

“那需要母親替你上門求親嗎?”長公主問。

司桁笑容一停,看着母親眼底的打趣,明白母親定是知道他近日的事情。

他也不遮掩:“她還未及岌,待下月十八過後,勞煩母親替我跑一趟。”

長公主只是打趣的說,并未像司桁會如此回答,司桁少年心性,對什麽都喜歡,又對什麽都不喜歡,他身邊不缺姑娘,但每一個姑娘在他身邊都不長久,最久的一位連三天都沒有待夠,只是,最近她聽宋博容說起一女子,她随後派人去打聽。

打聽來說那姑娘出身寒門,但一身才氣,容貌出衆,司桁對她十分上心。

“你這是認真的?”長公主沉默一瞬問。

司桁不曾猶豫:“自然。”

“母親,到時候就勞煩你,彩禮都要是最好地。”

她不在意那姑娘出身,再好的出身若不是司桁喜歡的,依照司桁的性子定是長久不下去。

“好,到時候彩禮讓你看一遍。”長公主打趣着,司桁思考一番,道:“算了。”

長公主臉上浮着笑意,心想司桁又是一陣上頭。

“母親,我親自準備彩禮名單,到時候母親按這份名單備着即可。”

長公主:“……”

國子監內,明裏暗地想邀請祝溫卿出去玩的小郎君不再少數,可所有小郎君忌憚着司桁,似乎每次邀約,都會被司桁攔住,而下場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裏。

但祝溫卿耳朵裏被吹進了些風。

“卿卿,就是那個男人!”秦韻站在柱子後面憤憤指着被女子圍在中間的郎君。

祝溫卿聞言看過去,青年過了弱冠,面闊雖說不上精致,但長相大氣溫潤,行為知書達理,又是某位大師門下的關門弟子,從國子監結業後,在朝廷混的風生水起,這次回國子監,是應祭酒大人邀約,辦講堂。

“我堂姐就是掉進了他的陷阱。”

祝溫卿水眸一挑,秦韻繼續道:“他假意與我堂姐親近,日日制造假遇,與我堂姐月下對詩,游船泛海,我堂姐日日深陷,就在二人要定終生時,突然冒出來個小青梅。”

祝溫卿眉頭皺起來,這形容怎那麽熟悉……

“他的小青梅出身低下?”

秦韻眼睛亮起來,瘋狂點頭。

祝溫卿冷冷哼了聲,這般做派與她父親當年簡直一樣。

“快走,他居然沖你笑。”秦韻渾身泛起惡心,拉着祝溫卿要走,祝溫卿要走之前,也回了個笑容。

“卿卿,你沖他笑什麽,他配嗎?”

“自然不配,但是我有計劃。”

秦韻看着一臉算計的祝溫卿,心放在肚子裏,緩緩笑起來,被祝溫卿算計上的人,下場慘了。

站在三樓處的梁月看見祝溫卿朝那青年抛媚眼,罵了句“浪蕩”,祝溫卿看見個男人就要上去勾搭一番,那模樣簡直離不開男人。

真不知道世子喜歡她什麽!

過了一刻鐘,圍着青年的小女鵝散去,梁月款款走上去。

“梁家嫡小姐見過馮禦馮公子。”

馮禦回禮,看着梁月那張臉,心想沒有剛才那位姑娘好看,略感無趣,但聽到是梁家,面子上很是恭維梁月。

“不知梁姑娘?”

“我看祝同學沖馮公子笑,想必有意與馮公子。”

馮禦“哦”一聲,梁月将祝溫卿出身低下,為人輕浮,時不時與國子監的郎君有染,尤其近日勾引司世子的事情說了遍。

“這樣的姑娘招惹就招惹了,也不會有什麽後果。”梁月最後總結道,似乎在提醒馮禦什麽事。

出身貧寒的姑娘招惹了,随便打發就是。

馮禦微微一笑:“不知梁姑娘是何意。”

梁月表情一頓,心裏罵着馮禦狗東西。

上課鐘聲敲響,馮禦提醒道:“梁姑娘,該上課了。”

梁月行禮,臉上挂着笑容,但她一轉身,那笑容陡然消失,翻了個白眼。

往後三日,祝溫卿總會收到馮禦寄來的書信。

信上都是讨論學業的問題,除此之外,并無其他暧昧的話。

秦韻看見恨不得當場撕掉,祝溫卿低頭看着那些書信,臉上也是厭惡:“別撕,我有用處。”

秦韻不懂,能有什麽用?

馮禦的書信都是混着國子監的奴仆進來的,而且放眼整個國子監,除了秦韻,再無第二人知道她與馮禦制事,若是馮禦邀請她游湖,司桁還能恰時出現,那……

祝溫卿想到這裏,擡頭看四周看了下,渾身泛着恐懼。

她不敢想。

她一直活在別人的監控裏。

且對方還無聲無息。

她每次都有一下沒一下回着馮禦,馮禦樂在其中,認為祝溫卿跟他玩欲擒故縱。

秦韻看着那些書信都要吐了。

“這人自我感覺過度了般。”秦韻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種自大的男人。

祝溫卿笑笑不說話。

但她不說話,就代表她深惡痛絕這種男人。

她每次看見馮禦的書信都會在想,當年她父親是不是也是這般诓騙她的母親。

這種人,根本就沒有資格活着。

祝溫卿對待每個人都是溫潤裏套着一層清冷,對誰都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厭惡。

整個國子監,除了秦韻與她親近些,也無她人,但司桁卻像這個世界異類。

明知不可行,卻要行。

想到這裏,祝溫卿的眼神裏帶了柔光,可一刻,想到司桁若真的監控她……

她的眼神又暗下去。

“你們在說什麽,這麽開心?”司桁提着一盒糕點走過涼亭。

祝溫卿連忙将馮禦那些書信塞進箱子裏,在局還沒有設好之前,不能讓司桁提前入局。

秦韻看見食盒,眼神刷地亮起來,轉眼就将馮禦的糟心事抛掉腦後,手就要伸過去,司桁動作輕巧将食盒轉了個方向。

司桁眼神充滿着愛意看祝溫卿,秦韻也眼巴巴看向祝溫卿。

兩道火熱的目光直挺挺望着她,祝溫卿壓力倍增,目光下移,看見刻着南樓的食盒,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聽聞南樓最近出了一款栗子糕,她想吃許多,但每次去買都排很長的隊伍,而且每次還沒有排到,栗子糕就沒了。

祝溫卿小巧的鼻子吸了吸,香甜的栗子糕吸入鼻子裏,無奈嘆口氣,伸出晶瑩剔透的手。

司桁一笑,将食盒遞到祝溫卿手裏。

這人真是太壞了!

就知道拿她喜歡的東西勾她。

祝溫卿拿過食盒,放在圓桌上,一打開食盒的蓋子,精致的栗子糕映入眼簾。

“嘗嘗看?”司桁坐在石桌上,滿面春風凝着祝溫卿。

祝溫卿拿了一塊栗子糕,秦韻緊跟其後。

不同于地方小販,上京南樓的栗子糕入口即化,仿佛感覺到栗子在舌尖跳動的鮮嫩。

“好吃。”

祝溫卿由衷弟誇贊,司桁低頭含着一抹笑。

喜歡就好。

喜歡就沒有白費他的心意。

之後幾日,馮禦的書信來得越加頻繁,秦韻每次冷冷一桁,罵道:“懶□□想吃天鵝肉。”

祝溫卿将馮禦書信收起來,道:“他上鈎了。”

秦韻立刻湊過來。

“他約我明日去游船。”

秦韻高興了一瞬,又擔憂起來:“要不還是別去了,鬼知道馮禦心裏打什麽主意。”

祝溫卿搖頭:“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秦韻抿嘴,還是有些不信,祝溫卿為讓秦韻相信,又道:“放心,我跟司世子說過,司世子在,你還怕什麽?”

司桁知道!

司桁肯定不會讓卿卿受傷!

秦韻心瞬間放進肚子裏。

祝溫卿瞧着秦韻的模樣,就知道秦韻信以為真,不過這樣也好,秦韻肯定不會去司桁面前說。

一切都按照她的計劃進行着。

翌日戌時三刻,祝溫卿一身黃衣出現在游船上。

少女帶着面紗,面部略施粉黛,即将成熟的身姿散着誘人的姿态。

她一來,頓時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祝溫卿款款行禮,有不少公子哥前來詢問,馮禦想上前,但被硬生生擠的,而祝溫卿拒絕所有公子邀約,來到馮禦跟前,特意掐這嗓子道:“馮公子。”

頓時馮禦被祝溫卿叫着不知道東南西北,帶着祝溫卿進入游船內,梁月看着如此輕浮的祝溫卿,心裏厭惡到極點,随後讓身邊的丫鬟将一包藥粉送出去。

游船二樓雅間內,馮禦與祝溫卿談天說地,兩人交談的言語間,馮禦暗暗佩服祝溫卿的學識。

這樣的才氣,身為女子可惜了。

心裏也對祝溫卿多了一份欣賞。

不一會,有人叩響門,祝溫卿要起身,馮禦先她一步,馮禦來到門外,從梁月的貼身丫鬟手中接過藥粉,笑了下,扔了點銀兩,就走進去。

“祝姑娘,喝茶。”

祝溫卿看着馮禦推過來的茶水,心裏算着時間,她喬裝打扮,沒有人能認出來,除非……

心裏正想着,大門被人踹開。

司桁怒氣沖沖站在門口,馮禦看着渾身戾氣的司桁,心中陣陣害怕,他剛站起來準備說話,司桁看見茶杯上印着祝溫卿的口脂,直接沖上來朝着馮禦的臉就是一拳。

那一拳,馮禦的門牙硬生生打掉。

“我的人你也敢動!”司桁此刻毫無人性,拳拳到肉。

祝溫卿看着司桁,在看着被寧青丢進來的暗衛,臉色沉沉。

司桁出完氣,聽到響聲,看見自己的暗衛被扔在地上,頓時明白,祝溫卿設了局,引他入局。

他立刻看向祝溫卿。

二人對視間,他看見祝溫卿水眸裏的人失望。

是對他的徹底失望。

作者有話說:

世子火葬場即将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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