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只要聽見別人叫祝溫卿,他就能失去理智◎

出了鎮子一直往東走, 有一處高峰,高峰之上有一池春水, 小鎮上的人會在閑暇之餘拖家帶口前來游玩, 但上山之路陡峭崎岖,需要良好的車夫架馬放可行。

“這馬夫駕車技術還尚可。”秋蟬誇着。

祝溫卿淺淺笑着,掀起馬車的窗簾。

冬眠心可沒有秋蟬心大, 她警惕地盯着車夫。

“姑娘,這人看着奴婢心裏實在不舒服。”

冬眠小聲湊到祝溫卿旁邊說。

祝溫卿收回目光, 看向外面車夫的身影。

男人黑衣像是多年未洗, 衣角處還破着一角, 再佩戴着黑色玄鐵面具,更是讓人不敢靠近,尤其那雙冰冷的眼睛望過來,讓你不寒而栗。

看着還真不是什麽好人。

祝溫卿心想。

“沒路了。”車夫陡然出聲,聲音又冷又冰,把她們三人吓一跳。

但比剛才的幹啞聲卻要好很多。

沒路了?

祝溫卿往外看,還真是!只有一條小路可通行。

祝溫卿掀開簾子, 剛準備下馬車,餘光看見兩雙手, 她古怪看了眼車夫的手,扶住寧青的手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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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溫卿站穩再次看過去時, 車夫雙手背在身後低垂着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走吧,們上山。”祝溫卿轉身吩咐。

寧青、車夫負責開路, 她們三個姑娘跟在身後。

倏地, 大風吹起, 原本朝路相反的方向生長的棘刺條被吹地直接往祝溫卿跟前飛來。

但此刻祝溫卿被風吹地閉上眼, 沒有注意到荊棘條朝她襲來,等祝溫卿睜開眼,男人的手橫在她頭頂,一滴血清晰從她眼前劃過。

“你手......”祝溫卿說着,男人把手背過去,冷硬地像是別人敲不開的石頭。

“姑娘,該繼續走了。”男人冷聲說着,眸光裏不帶一點溫情。

祝溫卿想說的話也被噎住。這人.......

寧青帶着路繼續往前走,風再也沒有吹過。

一路攀到山頂,當他們站在山頂時,呼進去的空氣都是清新。

“好美!”秋蟬歡呼着,碧綠的池水應着金烏,閃着金光的波光粼粼。

美地像一副畫。

祝溫卿帶着他們尋了一陰涼的地方坐下來。

“感覺寧青對那車夫好警惕。”秋蟬小聲說。

祝溫卿望過去,發現寧青目光一直在盯着車夫看。

車夫知道寧青在盯着他,卻一點都不在意,

冷厲地雙手懷胸。

“給你,姑娘給你的。”秋蟬将手帕遞到車夫跟前,車夫看了眼,沒接。

秋蟬臉色頃刻就變了:“你快收下,不收姑娘定不安生。”

車夫往祝溫卿方向看,祝溫卿沖他點頭,示意注意自己的手。

車夫沉默接過,在祝溫卿凝視下,将手包紮好。祝溫卿才把目光移開。

用午膳時,祝溫卿讓寧青、車夫都過來,給他們分好飯菜,但車夫性格古怪,自己端着飯菜走到距離他們很遠的犄角旮旯裏吃。

“這人真怪!”心大的秋蟬都看出車夫不對勁來。

祝溫卿沉默,也有點擔心此人性格是不是孤僻,問寧青。

寧青連忙回:“他身手敏捷,看上去應該是練家子。”

還有些話寧青沒有說。

他清楚看見車夫不帶一點猶豫就握住荊棘條,生怕荊棘條傷到姑娘。

祝溫卿看着遠處的車夫,倒是想到一人。

一只信鴿落在池水邊,咕咕咕叫了幾聲。

秋蟬眼尖率先發現,一把抓住信鴿,沖着祝溫卿揮手:“姑娘,姑娘,姜公子來信了。”

秋蟬解下信鴿腿上的信件,交給祝溫卿。

祝溫卿一目十行看完,臉上帶着笑:“阿蘇蘇說他明日就要到這裏。”

她說話時,全然沒有注意到車夫身子顫了下,但寧青注意到。

世人皆知,鎮國公于去年告別朝堂,入了隴西,而他最寶貴的外孫女則有意許給姜家嫡子,且兩人走的越發近。

但鎮國公的外孫女行為低調,只知道長的閉月羞花,可很少有人知道她究竟長什麽樣子。

不過後來他們發現,只要姜家公子在的地方,必然有鎮國公外孫女。

慢慢世人都覺得他們兩家好事将近。

“再休息一個時辰我們就下山,我看見這鎮上的荷花,阿蘇蘇愛吃荷花酥,我們回去給他做。”

姑娘清脆說着,那邊的車夫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握緊拳頭。

大約兩個時辰後,祝溫卿站在荷花池裏。

“姑娘,你怎麽還親自下水摘?”冬眠問。

祝溫卿笑着說:“阿蘇蘇喜歡吃,上次他也給我做了冰絡。”

禮尚往來嘛,祝溫卿想着。

河水很淺,是農戶特意養着荷花,專門用來做荷花糕點。

祝溫卿雪白的小腿泡在河水裏,若影若現,臉上帶着淺淺笑容,讓人不禁想,這荷花怕是成精羽化成脫俗不凡的荷花仙子,變換而成她。

寧青秋蟬冬眠都守在祝溫卿身邊,生怕祝溫卿有什麽事。

祝溫卿只覺得他們可真是大驚小怪。

車夫冷冷瞧着他們,可當目光落在祝溫卿身上,尤其是她那張賽過荷花的笑容,他眉眼中的冷淡不自覺退散些。

這是他自己控都控制不住的。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長時間,目光下移,落在河水上。

酷暑之季,清涼的河水對他們是最好的去處,可是這別人眼中最好的去處,落在他身上,卻是致命的毒藥。

落了水,不知道還能不能走。

車夫想着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腿,那腿看着沒什麽事,可只有他知道,他自己的殘損。

倏地,秋蟬他們驚呼聲傳來。

“姑娘!”

“姑娘!!”

車夫頭擡也沒擡,直接就往水裏跑,他好怕她出事,可當他看去,看見姑娘站穩,緩緩笑着,他心中松了一口氣。

剛松氣,左腿上的疼痛陣陣襲來,剛才太緊張祝溫卿全然忘記自己不能下水。

正準備上岸,聽見祝溫卿說:“你怎麽下水了?”

他渾身一怔,緊接着他聽到姑娘又說:“我還以為你的左腿不能下河。”

姑娘輕飄飄一眼,就道出他的問題來。

車夫未言,轉身回到岸上。

祝溫卿拿着她費力摘來的荷花,一步一步淌着水往岸上走。

影沉默寡言守在馬車旁,餘光看見祝溫卿朝他走來,他也權當沒有看見,豈料,祝溫卿在他的視線裏停住。

姑娘溫柔清甜的嗓音響起,她問:“腿是怎麽傷的?”

“小時候被狼咬傷的。”祝溫卿點頭,命令般道:“坐上去。”

他沒動。

祝溫卿一下就強勢起來:“我讓你坐上去。”

男人詫異,擡頭看她,祝溫卿毫不畏懼他冰冷的眼神。

兩人視線對上,祝溫卿猛然看清在鐵面之後的他,居然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

桃花眼......祝溫卿還想在仔細看看,男人率先把目光移開。

“能坐上去了嗎?”姑娘問着,卻沒有給他選擇。

男人無奈垂下頭,坐在馬車上。

她讓他坐在馬車上幹嘛?

他正想着,姑娘掀開他左腿褲腳,他下意識攔住姑娘。

“寧青,過來壓住他。”

寧青過來,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放倒在馬車板上,男人望着天,偷偷笑了。

她還是一如既往不喜歡不聽話的病人。

姑娘手在他左腿來按來按去,他不知道姑娘在幹嘛,但是他腿上的痛意越來越強烈。

“騙子!”姑娘低聲罵出來。

他不知為何,姑娘越是罵他,他心裏越是開心。

待祝溫卿摸夠了,她擡眸,寧青松開他。

車夫像是害怕自己失去清白般連忙把褲腳放好,祝溫卿笑了。

“你的腿本來就不能下水,現在還下水,一會回去我給你開些藥,熬上三副,你疼痛症狀會好轉。”祝溫卿說着,也不笑了,眼神鄭重看着他,“你應該知道,你的腿不能再像正常人行走。”

他當然知道,但是現在這樣就很好,他能看着她就很好。

男人沒說話。

祝溫卿也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傷悲,她明明縱觀千萬本醫經,可還是會遇到無法解決的疑難雜症。

“這是我幼年就落下的病根,與你無關,姑娘會不會太菩薩心腸了。”

男人聲音冰涼,祝溫卿頓時擡頭看他。

“不要責任心太重。”男人像是長者般教導她。

祝溫卿慢慢笑了,他這人還真是.....

祝溫卿沒在說,上了回車回去。

路上,影一直能聽到祝溫卿在說姜蘇楊如何如何喜歡荷花酥,他握缰繩的力度 不由加大,馬都被他拉地發出嘶鳴聲,裏面聲音剛才頓住。

“怎麽了?”祝溫卿問。

“沒事,馬不聽話而已。”

祝溫卿輕輕“嗯”一下沒在說話。

裏面終于安靜下去,影長長呼出去一口氣,但心還是不由想:現在她這麽喜歡姜蘇楊了嗎?她愛上他了嗎?

馬車行駛速度明顯變慢,祝溫卿掀開簾子,再一次掀開簾子問:“馬是不是有什麽事?”

影搖頭。

他雖然沉默寡言,但今日種種表現,祝溫卿覺得這車夫還是可信,當下,也沒有懷疑,重新坐回去,放下簾子。

寧青則一直盯着影,但最後也懶的想他肚子裏在打什麽算盤,反正他的算盤不會傷害到她家姑娘。

比預計回去的時辰晚了半個多時辰。

剛回來,祝溫卿看着被踩壞的門檻,有些疑問。

下人看見祝溫卿直接撲通跪在她跟前:“我的好姑娘,您可算回來了。”

祝溫卿:“?”

原來今日十裏八鄉的青年慕名而來,只為睹祝溫卿的芳容,有的甚至帶了聘禮而來。

只可惜,祝溫卿今日出去游玩,他們沒有緣分看見。

祝溫卿聽完笑了,秋蟬冬眠笑地更大聲。

“咱們姑娘就是搶手。”

所有人都笑着,影眼神落在被踩爛的門檻上,暗了暗。

經過這一玩笑後,天又黑了些。

祝溫卿略微傷感:“這麽晚了,看來這荷花酥是做不成了。”

影卻站在馬的旁邊,一副高高挂起的表情。

“今日勞煩你了,一會秋蟬會帶着你結工錢。”祝溫卿吩咐着。

工錢一結,之後二人再也不會相見。

影沒有什麽反應,祝溫卿等了他一會,自己沖他點了下頭離開。

“走吧。”秋蟬道。

男人不知在磨蹭什麽,秋蟬等地略微有點不耐煩,剛準備再次開口,他腳步動了。

“姑娘對今日車夫好像很信任?”冬眠不确定問。

祝溫卿回憶今日相處,笑道:“不是信任,就是說不上來。”

倏地,祝溫卿想到影的那雙桃花眼。跟他的可真像啊......

“姑娘不好了,馬廄裏的馬失控了!”下人急沖沖跑來。

祝溫卿一驚,連忙去看,不一會,就差一步拿到工錢的影被下人叫停。

“公子,公子留步,我家姑娘有請。”

男人輕輕勾起唇,往馬廄方向走。

作者有話說:

是的,就是司桁陰險,故意把馬車趕的慢一些,算準時間馬失控好讓卿卿留他!

小人!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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