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與我娘子一步也不分開!◎
司桁身子怔然, 目光直直看向祝溫卿。
祝溫卿笑着,全然不知自己說的話對男人有多大的沖擊力。
祝溫卿等了許久, 沒有等到司桁回複, 整個人又往司桁身前拱了拱,期間,祝溫卿胳膊軸沒有落對地方, 眼看要重重從司桁的腿間摔下去,司桁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重新坐回椅子上。
“再說一遍。”男人額頭抵着她額頭, 目光深地似乎要将她吸引進去。
祝溫卿心無緣故地猛烈跳着, 似乎要從嗓子裏面跳出去。
明明是她提着,怎麽她現在落入下風了?
她才不要!
祝溫卿心中湧出來一團氣,反身,将司桁壓在身下。
重新變成女上男下姿勢。
“嫁不嫁!”
“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姑娘傲嬌地仰着頭顱,餘光偷偷打量司桁。
她都說了,司桁該不會還是不同意吧?
如果那樣,她應該沒有勇氣再說一遍。
時間久久過去, 馬車不知何時停下來。
祝溫卿心裏微澀,眼角泛酸。
以前阿桁問完她, 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情?
好難受呀。
梁月說的對,她在司桁身上從未敗績, 司桁在她身上屢次受挫,卻從未多言,只是不斷堅持堅持下去。
怎麽辦, 她又開始心疼司桁。
司桁都堅持這麽久, 為什麽她不再堅持堅持呢。
祝溫卿鼻尖一澀, 剛要開口說話, 司桁伸手将她擁入懷中。
“卿卿,這是你求的,要是膽敢抛棄我,我是生是死都不會放過你。”
彼時,祝溫卿終于瞧出來,司桁沒有往日的自信。
腿給他帶來的傷害遠遠比她想的要嚴重許多。
祝溫卿垂頭,主動親吻司桁的唇瓣。
溫柔地、慢一點,似乎是想抹平司桁心裏的傷。
這一瞬,她想問司桁,究竟發生什麽事,但那不是又讓司桁回憶一遍痛苦嗎?
姑娘吻的深入,學着他帶的模樣,伸出舌尖,撬開他的唇瓣。
男人對她向來是百依百順,她幾乎沒怎麽撬,她的舌尖就碰到男人的舌尖。
男人舌尖滾燙,就像他那個人一樣。
祝溫卿猛然頓悟,司桁從一開始就帶着一顆滾燙的心,帶着這世間最難得的愛意接近她。
如今,他這份愛意卻因為自己的自卑而冷卻。
這人怎麽這麽傻!
祝溫卿又愛又恨,一滴淚滑進司桁的唇瓣裏。
苦澀的味道在嘴裏彌漫開來,司桁立刻停住接吻,将祝溫卿與他拉出點距離,細細瞧着她。
“怎麽哭了?”男人無奈嘆着氣,附身,将她眼淚舔舐幹淨。
明明委屈的司桁,祝溫卿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好像委屈的是她自己似得。
“別哭了,阿桁現在很好,阿桁有卿卿呢。”男人聲音放軟,祝溫卿眼淚還是簌簌地落。
“哭吧,替我那份也哭出來。”
阿桁當時哭過嗎?
答案無從考究,祝溫卿撲身進司桁的懷裏。司桁揉着姑娘的腦袋,目光慢慢拉長看向馬車外随風搖曳的大樹。
有什麽決定好似在那一瞬間決定了。
晚上回去,祝溫卿命人收拾行李,打算回去,可突然,她不知是先回隴西還是回上京。
外祖父也跟着師父們雲游四海,做一個普通的夫子。
“世子,邊境南關城那邊來戰報了。”
這一年來,司桁沒有沖在前線,他更像是一個操刀鬼,邊疆将士聽命于他,卻不知道聽的誰的話。
再回去之前,他需要權勢,需要至高無上的權勢。
“世子,這是天子密函。”
太子登基一年多餘,五皇子亂黨已經抓拿歸案,唯獨鎮國公退下,邊疆失去首領,遲遲難安。
若是司桁沒有出事,這時怕是一切都安定了。
司桁打開密函,細細閱讀之後,任由燭火将它燃燒成灰燼。
“阿桁,你在嗎?”
司桁是上京世子的身份迅速在小鎮傳開,那可是上京來的世子,他們還未見過如此尊貴之人,尤其還要那麽好的一副容貌。
“進。”
祝溫卿推門而進,屋內只有司桁一人。
司桁笑着走過來,将她拉到座椅上:“少了小人的陪伴,姑娘可睡不着了?”
不正經,祝溫卿心裏罵道。
“不是,我是來問你,是想先回隴西還是回上京?”
“你這一年不是待在上京嗎?若是我們成親,外祖父恰好也在上京南邊的新城,可直接過去。”
姑娘細細打算着,司桁聽着姑娘張嘴是他,閉嘴是他,心裏像是被塞進一大團棉花。
他的心哪裏都是暖的。
祝溫卿說了一會,沒聽到回應,不由擡頭看他。
一擡頭,男人直接把她打橫抱起來。
是以,她的頭直接抵在男人的下巴上。
他這一年,其實也沒有待在上京。
男人即使左腿不便,但是祝溫卿并沒有感覺到哪裏不對。
如果不知道男人左腿有疾,根本就不會察覺到。
吻密密麻麻落下來,祝溫卿還沒有問出答案,不肯配合司桁,司桁手腳并用,聰敏地引誘着她。
不出一會,祝溫卿棄甲投降,白瓷般的手機繞過他得脖頸回吻回去。
這段時間,他們好像一直都在親親。
祝溫卿臨睡前想。
這夜,祝溫卿睡在司桁房間。
書房內,司桁臉色難看。
他原本就要睡下,來自邊疆的戰報又把他拽起來。
“世子,邊疆出事了。”
司桁想到剛才剛閱讀完的密函,密函裏他還可以寬宥幾日。
他馬上就要成親了。
司桁清楚自己,他從不是什麽善良的人,也不像天子那般心懷天下人,他心中裝的只有祝溫卿一人。
但若是他不去,鎮國公就要去。
鎮國公他……
卿卿若是知道,怕又得傷心。
她現在這般無憂無慮是他渴求很久渴求到的。
“世子,接下來怎麽打算?”
司桁未語。
打算,他還能有什麽打算?
路擺在他面前沒得選,而且是他自己想要權勢,如今能得到權勢的機會就擺在他面前,他更是沒得選。
翌日,祝溫卿看着秋蟬送來的紅色綢緞,臉上洋溢着笑。
這次她一定要成為司桁最漂亮的新娘。
“姑娘,選好了嗎?”秋蟬笑着問。
祝溫卿手指劃過綢緞,每一條綢緞都是輕柔而貼膚,根本讓人選不出來。
“姑娘若是選不出來,不如再等等?”秋蟬試着問。
回到上京就算明日啓程,也需要十日路程,再說成親也需要籌劃,這樣一來二去一個月就過去了,況且他們還不是明日啓程。
姑娘太心急了。
秋蟬想着,可不敢說。
祝溫卿哪裏不知道秋蟬心裏的取笑,臉色佯裝生氣瞪了眼她,秋蟬捂住唇瓣笑起來。
祝溫卿羞地挑出她最喜歡的三匹綢緞去找司桁。
讓司桁給她挑一挑吧。
她滿面春光跑到書房,剛準備敲門,猛然想到若是司桁知道她拿什麽布匹當新婚服,豈不是沒有驚喜了?
她才不要這樣!
她要給司桁一個驚喜!
她抱着布匹轉頭要走,冷不丁書房裏傳出聲音。
“世子,您打算什麽時候告訴祝姑娘,你暫時不打算成親了呢?”
“快了,就着幾日吧。”
司桁聲音冷冷地,祝溫卿手中的綢緞嘩地一聲落在地上。
秋蟬遲遲未見祝溫卿回來,跑出來找祝溫卿。
“姑娘,您怎麽還在門口站着?”
秋蟬清脆的聲音讓緊閉的書房門倏地打開。
司桁看着祝溫卿流着淚的臉。
“卿卿,我……”
司桁剛張口,祝溫卿憤怒地将綢緞扔在地上,轉身就跑。
司桁立刻追上去。
“放開我!放開我!”祝溫卿掙紮着,司桁緊緊拉着她的手。
原來司桁不想跟她成親!
難怪這些時日司桁不提成親。
祝溫卿心裏嘲笑一番,男人不主動就是不愛了,這次見面司桁就從未主動過。
既然如此,為何司桁還要潛伏在她身邊,
難道就是想看看她對他念念不忘的樣子嗎!
司桁使用蠻力将祝溫卿圈在懷裏,府中下人識趣般地各自回屋,頃刻間,院子裏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祝溫卿掙紮不開,低頭朝着司桁左手臂上狠狠咬下去。
男人吃痛,表情卻未有一絲變化。
血腥味在祝溫卿嘴裏彌漫開來,祝溫卿愣住。
為什麽!
為什麽不推開她!
祝溫卿想着,錯愕地往後推了幾步,司桁想拉住她,但姑娘眼神裏的痛苦讓他不敢伸手。
他又讓她傷心了。
“卿卿,我……”
“我們都靜靜吧。”
祝溫卿說完就跑,司桁剛追上去一步,祝溫卿轉頭道:“別跟着我,求你了。”
姑娘邊說,臉上的淚簌簌地落。
司桁不敢動了,等祝溫卿跑地沒人,司桁憤怒地一拳打在地上,手背被磨出血來。
明明他不想讓卿卿受傷,為什麽還是讓卿卿哭了!
祝溫卿跑回自己房間,反手将門關住,自己靠着門慢慢地跌坐在地上。
她與司桁究竟怎麽了。
祝溫卿想着,寧青悄無聲息潛入她的房間。
“姑娘。”
祝溫卿擡頭,不知寧青何時站在她跟前,寧青臉偏過去,倒是沒有看她的臉。
“姑娘,先擦擦臉。”
寧青除了“是”之外,很少說別的話。
祝溫卿接過寧青的手帕,粗魯地擦拭一遍後問:“查地怎麽樣?”
寧青出去都快月餘,終于回來了。
說到這裏,寧青臉色更難看。
“姑娘,江湖上出現一名祥磬先生,這名先生雖然江湖人,但實際是邊疆軍隊的操刀鬼!”
祝溫卿眨巴眼,跟她有什麽關系。
“祥磬先生之所以被稱為操刀鬼,是因他做事從不露面,卻可以在第一時間解決邊疆之事,前段時間邊疆又有三座城池被攻陷,祥磬先生一個錦囊,城池三日內就被奪回來。”
所以呢?
跟司桁有什麽關系。
倏地,祝溫卿想到司桁的腿,難道……
寧青知道祝溫卿在想什麽,點頭。
“這祥磬先生雖然是一妙人,但出手狠辣,三座城池是三日內被奪回來不假,但是三座城池的人百姓慘遭浩劫,江湖上,衆人對祥磬先生又恨又愛!”
“現在大家更願意形容祥磬先生是陰溝裏的老鼠,頗為擅長算計他人,而此人正是司世子。”
祝溫卿心口直接疼起來。
天子驕子怎麽就變成人人口中的陰險狡詐之人。
“姑娘,我又查了下去,世子在與您分別第二日,就被送去南爐療傷。”
南爐!
祝溫卿可太知道南爐了。
她與司桁分別的這一年,有一日她路過南爐,那日大雨,她馬車失陷于山林之中,她求南爐先生收留一夜,南爐先生原本沒有答應,可不一會,又返回來,說願意留姑娘一夜。
祝溫卿記得,往後是一個小書童接待的他們,并未見司桁。
而他們告辭南爐之時,明明是他們叨唠南爐多日,南爐內的人竟然還送了她正在尋找的何首烏。
所以,那個時候司桁就在南爐!
司桁知道她來了!
司桁明明與她一步之遙,卻沒有相見。
祝溫卿心中大駭。
“小姐,世子的腿屬下也查清楚了。”
一波接一波的震驚襲來,祝溫卿呼吸屏住。
“當日您與世子跌下懸崖,世子危機之中護住您,但梁月的飛镖有毒且刺中世子左腿,跌入懸崖之後,世子忙着照顧您,确保您安全後才敢昏過去,但這時他已然錯過最佳治療時機。”
“世子他之後嘗試多次,但左腿沒有知覺,每次還沒有邁動一下,世子就摔倒在地,故此,世子接受不了這樣的自己,也怕成為姑娘的累贅,所以才對姑娘說了那般話。”
寧青說說的很慢,每一句話都無限放大灌入祝溫卿得耳朵裏。
“那他現在……”
寧青沉默一瞬道:“世子吃了很多苦。”
很多很對很多很多。
常人無法想象到的苦。
“我從南爐老先生那裏得知,世子常常說的一句話是“我要站起來回到卿卿的身邊!”,世子靠着這一句話,摔了一次又一次,針灸一次又一次!”
“老先生說,世子自己都沒有想明白,以他殘缺的身子還能給您什麽,但人卻已經跑回來。”
一瞬間,祝溫卿懂了司桁的隐忍,懂了司桁的掙紮。
她擦幹眼淚,打開門,不曾想,司桁就站着門口。
兩人目光對視着。
一眼,似乎将這世間滄海桑田盡收眼底。
祝溫卿嘲諷自己,還以為自己多了解司桁,其實自己一點都不懂司桁。
“你都知道了?”司桁問。
祝溫卿點頭。
司桁無奈笑了,他不想被卿卿知道的事情還是被卿卿知道了。
他那一年吃的苦他一個人知道就行。
他希望,司桁在祝溫卿心裏永遠都是無所不能,而不是那個連路都走不了的孬種廢物。
“司桁,我問你,若是我不能走路,殘了,你會嫌棄我嗎?”
“當然不會!”司桁立刻反駁。
“你會怎麽做?”
“照顧你一生一世,我會帶着你,成為你的腿。”
祝溫卿聽着緩緩笑起,司桁注視着姑娘的笑,突然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問。
她是在告訴他,他若是殘了,她也會這般做。
“可是,卿卿,我是男子。”
男人就應該頂天立地,為心愛的姑娘扛起一片地,為心愛得姑娘提供一片可以無憂無慮的天地,讓心愛的姑娘可以不谙世事!
他怎麽舍得讓祝溫卿吃這種苦。
祝溫卿皺眉,往前一步,道:“男子怎麽了?誰說男子就一定要為女人遮風擋雨,我也可以為你遮風擋雨。”
祝溫卿愛了就是愛了,她可以豁出去一切。
男人注視着她,緩緩垂下頭:“卿卿,可是我舍不得讓你做這麽多。”
祝溫卿快被氣死了!
“所以呢?”
“我要先去邊疆一趟!”
什麽意思!
什麽都沒有跟她說,就去邊疆!
所以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成親?!
祝溫卿美目瞪着他,心中想質問:你是不是又打算把她抛下。
可她還沒有說,男人伸手強硬把她抱在懷裏。
“我想帶卿卿一起去邊疆!在去之前,先舉辦咱倆成親,不回上京,就在這裏辦。”
“我與我娘子一步也不分開!”
“司桁,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要是敢說不帶我,我絕對會從你世界消失,讓你絕對找不到我!”
姑娘邊說着,邊用力回抱着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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