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5
次日清晨,準備出發的時候,我見到了消失一夜的星童。
他滿臉悲憤地抓着我的手,道:“主上!我被家主給騙了,但沒有下次了。”
我饒有興致地問道:“你昨天去哪兒了?你怎麽被他騙了?”
“他昨夜跟我說,附近有個棘手的刺客,恐怕會威脅到主上您的安全。那個刺客,只有我的獨門暗器才方便對付。然後,我就在客棧的南邊守了大半夜,回來後我聽說他們在北邊抓了十幾個刺客,丢去了衙門。”
我的關注點在于,“你一晚上沒睡嗎?那你豈不是很困?要不待會兒上路,你到我馬車上睡會兒吧。”
“主上,你可真好,但是不必了,我睡相不好,恐怕會影響到主上休息。我就在後面那輛盛放物品的車上躺會兒就好。”
我聳了聳肩,“那好吧。”
他又堅定地道:“今晚,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貞操,不讓家主得手!”
我愣了一下,“什麽貞操?”
“家主昨天是不是幫你擦身了?”
我點了點頭。
“他是不是還幫你按摩了?”
我依舊點頭。
“那就對了!”
我訝道:“這有什麽?你不是也做過嗎?”
“那哪能一樣啊!”星童振振有詞地道,“我又不是斷袖,我喜歡的是姑娘!我對主上你可是單純的主仆情,以及兄弟情!但是他對主上你有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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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邪念”,我就想起了昨夜秉堂的勃起,我沉吟了片許,“可是,我問過他,他說他對我心無雜念。”
星童難以置信道:“你确定要相信一個不知道暗戀你多少年,還奪走了你初吻的男人嗎?”
我覺得他的話非常有道理,但是很快,我又陷入了糾結,“他昨晚還親自給我做了牛肉面。”
“主上!一碗牛肉面,就讓你堕落了嗎?”
我難以割舍,“可是,昨晚的牛肉面真的很好吃。”
“主上!振作起來啊!再這麽下去,你丢失的就不僅是初吻,還有你的初夜了!”
我忽然捕捉到了重點,“所以說,只要不丢失我的初夜,不就行了嗎?”
“啊啊啊!”星童抓狂地撓起了頭發,“怎麽會這樣?那牛肉面究竟有多好吃啊?”
我道:“有機會的話,我讓他再做一次,給你嘗嘗!”
“不!”星童堅定地拍了一下桌子,氣勢洶洶地道,“我元星童絕對不吃敵人做的嗟來之食!”
我不明白為什麽上升到“敵人”和“嗟來之食”的程度了。我只知道,現在還氣焰逼人的星童在秉堂進屋後,就變成了一顆霜打的茄子,還弱弱地道了句:“參見家主。”
秉堂颔一下首,然後彎下了身,對我道:“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承意。”
我飛快地道了一句,“從今天起,十日之內不和你說話。”
他臉上浮現了一抹笑意,溫聲問道:“從現在開始嗎?”
我閉緊了嘴,嚴肅地點了點頭。
他禮貌地道:“那我可以抱你出門嗎?”
我點頭。
他一邊抱起我往外走,一邊對星童道:“星童,麻煩你拿一下輪椅。”
走出門時,我聽見星童在小聲地嘟囔,“不把主上放輪椅上,非要親自抱。不就是想要占便宜嗎?呵。”
我都聽見這番話了,秉堂肯定聽見了,但當我看向他時,我發現他滿臉含笑地注視我。
我覺得星童太敏感了。秉堂只是抱我出門,又哪裏算得上是占便宜呢?推輪椅的話,上馬車比較麻煩,需要放置斜坡,還要兩個人幫忙擡。
秉堂将我放上馬車後,就又下去吩咐下屬什麽事了。星童趁他不注意,偷摸地溜了上來。
“不對,主上。我突然意識到,這兩者根本不沖突!你完全可以只讓家主為你做牛肉面。他肯定不會拒絕的!”
我轉過了頭,表情複雜地看他。
星童好像被我看得有點發毛,搓了一下手臂,“我說的有什麽問題嗎?”
“我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因為我不想傷你的心,星童。”我盡量委婉地說道,“但是秉堂給我按得更舒服。”
星童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樣,道:“所以不是牛肉面好吃,而是主上你嫌棄我的按摩技術爛?”
我不得不強調道:“不,牛肉面真的很好吃!它也是一個原因。”
星童唉聲嘆氣,憂傷地喃喃道:“早知道有這種事,就應該讓月童随行了。”
月童精通醫理,詩書,廚藝等,但他幾乎不會什麽武藝。而星童武功高強,暗器水平稱得上是家族內的一等一。路途遙遠,為了方便,因此随行的是皮糙肉厚的星童,而非文弱的月童。
我嘆氣道:“雖然秉堂奪走了……咳,但是他之前照顧我那麽久,也沒出什麽問題。我覺得應該問題不大吧?”
“打個比方,主上,如果你沒吃過糖,沒品嘗過甜味,你在看到糖的時候,會有吃的沖動嗎?”
我想了一想,搖了搖頭。
“你吃過糖了,覺得好吃了,你再看到糖,你不會非常想吃嗎?”
我認真地道:“不一定。我有時候不想吃糖。”
“但是!這對一個男人可不一樣。”大概是秉堂走近了,星童加快了語速,匆匆地道,“總之,記住我的話,主上。不要相信一個嘗過甜頭的男人在頻頻撫摸心上人身體的每一處後,還能把持住自己。我說完了,我先走了!”說罷,他飛快地跳下了馬車。
我若有所思,拿起了月童給我準備的食盒,從裏面取出了一顆糖放入了嘴中,感受清甜味在我味蕾上擴散開來。很快,秉堂就揭了門簾,走進來了,手上還拿了一疊文書。
我瞥了他一眼,輕輕地“哼”了一聲,挪開了目光。
他把手上的文書放到了旁邊的櫃子上,坐到了我的身旁,笑吟吟地問道:“既然承意不願跟我說話,那能給我吃顆糖嗎?”
我思考了片刻,覺得就當是回報他昨天給我做的面,于是又打開了食盒,從裏面拿了顆糖放在了他伸來的掌心中。
“是承意最喜歡的口味。這可真是我的榮幸。”
我心道,知道感恩戴德就好!
今天的行路,比昨天要好得多,大概是臨行前喝的藥起了作用,也大概是身體有些習慣了。
昨天睡的時間久,我今天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我先是看了一會兒書,然後眼睛覺得酸了,打算繼續我昨夜沒有編完的“烏龜的故事”。
我拿起了放在櫃上的小盒子,從裏面找出了我昨天折的四個東西,之後就陷入了沉思。
今天再一想,我就覺得昨天的故事不得行,落入了“英雄救美”的俗套。我決定要重新編個驚天地泣鬼神的。
很快,我就有了靈感,興致勃勃地開始編了,嘴裏喃喃自語。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是很難注意到外界的動靜的,所以也就沒注意到處理公務的秉堂不知何時停止了看文書,選擇了看我。
忽然,車輪大概是壓到了一個坎,颠簸了一下,我沒坐穩,差點一頭栽倒,還好有秉堂一把扶住了我,可是我腿上的折紙全都散落在了地上,我有點着急,想要去撿,秉堂制止了我,“承意別動,我來幫你撿。”
說罷,他就彎下了身,挨個幫我撿了起來,重新放到了我的腿上。
知恩圖報的我決定這次破個例,對他道:“謝謝。”
他含笑道:“不用謝。”
剛剛打斷得太過于猝不及防,以至于我一時間都忘了我的故事進行到什麽劇情了,正在我擰眉沉思之時,秉堂又道:“飛兔被天上的一個神秘聲音蠱惑,誤吃了一顆果實。”
我恍然想了起來,決定再破次例,虎着臉道:“這絕對是我這十天內對你說的最後一句話——不許再看我了,好好做你的事!”
秉堂低低地笑道:“好。”在我虎視眈眈下,他重新拿起了文書和筆。
看他又重新辦起了公務,我這才放下心來,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了我的故事。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破過例以後,我就忍不住又想要破。
可是,我的自尊心又牢牢地限制住了我。
思來想去後,我面無表情地用手向秉堂比劃了幾下。
秉堂了然,取出了另外一只筆和一張空白的紙遞給了我。
我沾了墨,奮筆疾書地寫道:“你為什麽昨天要騙星童?”我把最後的問號寫得巨大,以表達我的控訴。
秉堂也拿了一張空白的紙,在紙上寫道:“我沒有。”
我頓了一下,又寫:“你為什麽要寫字?不直接說話?”
他寫:“和你一樣。”
我憤怒地落筆,字跡力透紙背,“不許和我一樣,你給我說話。”
“好吧。”秉堂寵溺地笑了笑,好像是在哄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道,“我沒有騙他。昨夜确實有刺客,你也看到了,只是他們沒有朝他守的方向逃跑罷了。”
我接受了他的解釋,心想道,果然還是星童想多了。同時,他的态度讓我有種微妙的不爽,我寫道:“元秉堂,我是你哥。你要懂得尊敬兄長!”
值得一提的是,五年前,秉堂這家主終于得到了長老們的一致承認後,他的名字在族譜上從旁系被改到了直系的分支裏——我的後面,所以他确實也算得上是我弟。
秉堂正襟危坐,語氣恭敬地道:“不知兄長有哪裏對秉堂不滿的地方。”
我抖了抖,決定放棄這個話題。我又寫道:“回歸正常。我很認真地問你,你給我按摩身體,會把持不住嗎?”
我将筆停下後,就飛快地看向了秉堂,捕捉到他的眼角跳動了一下。
“我七歲時認識的你,承意。”秉堂言辭誠懇,“我專門為你學習了按摩,從十一歲到現在,已經為你按過十年了。你還不相信我嗎?”
他這番真情實感,成功地打動了我,但星童方才言辭鑿鑿的話又将我心中偏了的天平給正了回來。
我繼續奮筆疾書,“我不要相信你這個從十歲就暗戀我,還奪走了我初吻的男人。”
“親吻和按摩是不一樣的。”秉堂專注地凝視着我,我似乎能夠從他的瞳孔中看到我小小的縮影,“我希望你的身體能早日康複,所以在按摩時,我沒有工夫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平時不一樣,就像是現在,光是這樣看你,我的心中就湧上了無盡的歡喜,深深的愛意使我克制不住我身體的舉動。”
看着他那雙飽含深情的眼睛,我連忙挪開了視線,繼續寫道:“好吧,勉強相信你了。”
我心道,果然還是星童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