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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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也心知肚明,我與秉堂之間的“矛盾”屬于朋友間的小打小鬧,不适合讓別人知道,或是讓別人為我“出頭”,不然未免太尴尬了。

只是我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正曦,秉堂都同你說了什麽?”

“你們這些年的事。”正曦一副懷念往昔的樣子,道,“這不禁讓我想到了我和我媳婦的當年。”

我:“……雖然不知道你和你媳婦是怎麽回事,但不要随便自我代入啊!”

“我懂。只是我覺得秉堂的話很有道理,異性間是愛情,同性間也是愛情,本質上沒有什麽區別。若換作是我,我肯定也不希望別人幹涉我和我媳婦之間的愛情。我和我媳婦的感情挺順的,所以我不希望兄長你的感情有任何坎坷!”

雖然我非常想要澄清我壓根就沒有和秉堂談戀愛的想法,但看到剛認下的傻弟弟滿眼誠摯與認真地注視我,我還是沒忍心踐踏他的好意,于是我只得道:“謝謝你,正曦。”

秉堂大抵知道我想說又不方便說什麽,他笑道:“不過承意當前還沒被我追到手,我還在努力。”

我驚訝地瞅了他一眼,沒想到他會主動說這個。我還當他會巴不得讓全世界誤解我們倆的關系呢。

“那你好好加油咯。反正我始終與我兄長是站在一邊的。”

我感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曦,好兄弟!”

之後,正曦就先去沖涼換衣了,兩刻鐘後,就是我們今晚的故事會。

待營帳之內只剩了我與秉堂後,我不禁喟嘆道:“下輩子,我一定要投胎成為一個巧舌如簧的人。”

秉堂笑了起來,“那這輩子呢?”

“這輩子,某人似乎挺靠譜,有時候可以替我代勞。”

秉堂于是坐到了床邊,微微傾身看我,笑眯眯地道:“那承意下輩子也無需巧舌如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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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嗔怒地瞪了他一眼,“那可不行。我還想到時候把你叨得啞口無言,然後讓你乖乖地說‘意哥威武’呢。”

秉堂臉不紅心不跳地直接道:“意哥威武。”

我難以置信地看向了他,抓住了他的手臂,堅決地道:“不行!你現在不許說!你快呸呸呸,我就當沒聽見你剛剛說的。”

秉堂彎起了唇角,溫聲道:“承意下輩子又未必會叫‘承意’,更未必會有今生的記憶。今生的事,還是今生了結吧?”

我一本正經地道:“聽說年紀輕去世的人,會比較容易有前世的記憶。我覺得我肯定活不過……”

秉堂臉上的笑容驟然就消失了,他的表情變成了我過去從來沒見過的黑沉與可怖,他一把捂住了我的嘴,令我的話戛然而止。

“承意會長命百歲的。”他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我說的是心裏話,畢竟神算血脈的宿命就是短壽,我母親他們四十多歲就去世了。而我從小都是靠藥維系生命,茍延殘喘到今天,一直以來都是抱着“多活一天賺一天”的心态快樂度日,從來沒有奢望什麽長命百歲。

此時見秉堂這番神态,我也只得使勁點了點頭,并用眼神示意他松開我。待他松開後,我改口道:“好嘛,是我剛剛說錯話了。呸呸呸,我元承意一定會長命百歲。”

秉堂的眉頭這才有所舒展,安撫我一般地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腦袋。

“好吧,我也不計較你今生就說了。只是,我還沒有靠我的好口才将你說得啞口無言,總覺得怪沒有成就感的。”我耿耿于懷,喃喃自語。

秉堂循循善誘地道:“怎麽沒有呢?今天,昨天,前天不都是嗎?”

“哼!那些都是你讓我的。我才不要你讓,我要靠我自己的實力!”

正在這時,星童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主上,我能進來嗎?”

想來他是來參加故事研讨會的。我道:“你進來吧。”

門簾被掀開,星童昂首挺胸地走了進來,讓我虎軀一震。

“星,星童?你這是什麽裝扮?”

他身穿亮藍色的嶄新衣袍,衣上繡着各式各樣花哨的圖案,脖子上還挂着亮閃閃的銀項圈,腰間別着一串玉飾。我敢保證,他這樣走到花叢中,一定會被蜜蜂蝴蝶圍攻。

“呵,主上。六年前,你把我踢出了探讨會。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元星童又……”

我的臉黑了,“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是想把我踢出去嗎?可別忘了,我才是研讨會的主辦人。我能把你拉回來,也能把你再次踢出去。”

星童立馬認慫,“不好意思,主上。我開玩笑的。我只是看今晚有點沉悶,想要活躍一下氣氛。看!這是我昨天在城裏新買的衣服,好看嗎?”

“唔,還不錯。”

“主上,你說得好勉強。”

主要是他膚色黝黑,穿亮色顯得越發黑瘦了。

“昨天,我給承意新訂做的衣服也到了。”說話的是秉堂。

我向來對衣服這方面沒什麽講究,便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又過了一會兒,正曦姍姍來遲。

他看到星童的裝扮,也顯得有些懷疑自己,遲疑地道:“我……是不是也要去換身稍微正式點的衣服?”

“沒事沒事,不用管他。你随便坐!”

眼看所有人都就坐,我清了清嗓子,莊嚴肅穆地道:“大家好。歡迎各位的到來,我是主辦者元承意。今日,咱們研讨會的重點是‘寫出一個讓傅大叔滿意的故事’——當然,在此之餘,如果有人想要分享自己的故事,也是完全沒問題的。”

我懷疑傅大叔就是我爹,但總不能直接同正曦說,若是猜錯了,那也未免太尴尬了,所以我打算趁此機會側敲旁擊一下。

“首先呢,傅大叔最喜歡的動物是兔子,所以我打算選用兔子作為我們的主角。”

正曦驚嘆道:“這可真特別!”

“兔子作為主角嗎?”我自得地笑道,“這不算什麽。只要好兄弟你多看我的故事集,就會發現這很普通。”

正曦道:“不是啦,我是說一個大男人最喜歡的動物居然是嬌憨可愛的兔子。在我印象中,這都是年輕的小姑娘喜歡的。那位傅大叔應該是個心思細膩的柔弱文人吧?”

我豎起了一根手指,左右擺了擺,“不不不,這可就是好兄弟你狹隘了。傅大叔是個魁梧健壯的武林高手,看起來可兇了,但他确實有顆心思細膩的心。說實話我也喜歡兔子。”

一旁的星童默默道:“主上你還喜歡豬,牛,羊,魚……總之一切好吃的動物,你都喜歡。”

我欣慰地道:“你懂我!”

秉堂冷不丁地道:“我記得承意和老家主都是屬兔的吧?”

他陡然間給了我思路,我連忙問正曦,“對了,正曦,你爹最喜歡什麽動物啊?”

“他?”正曦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了,臭着臉道,“他肯定會覺得喜歡動物這種事很幼稚吧?”

那這就不太符合傅大叔的個性了,傅大叔喜歡挺多動物的,還能将每個動物的特點都說得頭頭是道,如數家珍。

“唔,那正曦你最喜歡什麽動物呢?”

正曦立馬來了興致,“我最喜歡狼了!它們可帥了!我還養了一只狼狗,等到了燕州城,我給你看!”

“好哇!我還從來沒見過狼狗!”

正曦又問秉堂和星童,“那你們喜歡什麽動物呢?”

星童憂郁地道:“曾經我最喜歡狗,但自從被它咬傷後,我就對一切動物都失去興趣了。”

秉堂則是微微一笑道:“我最喜歡貓,其次是魚。因為我養了一只貓,他也可以是魚。”

他喜歡貓這一點,我知道,但後一句話讓我不明白了,“你養了哪門子的……”

話說了一半,我忽然就悟了,用目光惡狠狠地刨了他一眼。

正曦卻是不解,“什麽叫‘也可以是魚’?你的貓喜歡游泳嗎?”

以防秉堂這家夥說出更多不得了的話,我連忙轉移了話題,“好了好了,趕緊回歸正題。咱們接着來談故事。”

不得不說,正曦不愧是我的親兄弟。

雖然是初次參與到我們的故事研讨會來,但他也是如魚得水,時常能提出奇妙的思路,讓我茅塞頓開,一點也不比秉堂差。

至于星童……不提也罷。

這次的研讨會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我說得嗓子都有點啞了,也差不多到了我每日的就寝時間,後來秉堂作為我嚴格的照顧者強制宣告了此次研讨會的結束。

其餘兩人走後,秉堂依舊是進了我的被窩,給我暖床。

不過,我的精神還處于亢奮狀态,沒有要睡的意思,我若有所思地道:“秉堂,你覺得傅大叔是我爹嗎?正曦嘴中描述的我爹,好像與傅大叔截然不同,但不知道為什麽,我越發覺得他們就是同一人了。”

秉堂摟着我的腰肢,聲音輕柔地道:“正曦和他爹的關系不好吧?好像父子倆從來都沒有坐下來聊過天,恐怕正曦對他爹的印象就只是‘嚴厲暴躁的老頑固’吧?”

“那罵了他兩刻鐘的你覺得呢?”

“咳,我覺得沒準真是同一人。”

我睜大了眼睛,急聲問道:“此話怎麽說?”

“陸堡主并非如正曦口中那樣,是個毫無耐心,蠻不講理的粗俗武夫。相反,通過一些細節可以看出,他學識淵博,也很會察言觀色。只是我想,應該是他平日公務繁忙,多數時間沒空管正曦。少數時間管,也不得不采取較為嚴厲的方式,反倒激起了正曦的逆反心理吧。”

我嘆道:“若是我娘親平時不管我,偶爾想起我就非打即罵,恐怕我也與她關系不好。”

“恩,所以惡性循環,恐怕就算陸堡主後來意識到問題所在,想要好好解決,也不知從何下手吧?”

“唉,可我覺得正曦心底應該是挺喜歡崇拜他爹的。你看他聊天的時候,總是提及他爹。要是真的讨厭,恐怕會避之不及吧?”

秉堂微微一笑,“承意分析得不錯。”

我攥緊了拳頭,鬥志昂揚地道:“很好!這次的燕州之行,又增添了一個目标!那就是修補正曦和陸堡主之間的父子關系。”

秉堂忍俊不禁,“這麽看來,承意是篤定了傅大叔就是你爹?”

我斜了他一眼,“你都認為是了,那不是十成十嗎?”

“承意這麽相信我嗎?”

“我敏銳的直覺,以及你細致的判斷,都有一致的結果。這還不能十成十地肯定嗎?”

“那承意不打算追究他瞞了你這麽多年嗎?”

“和他倆的問題相比,這事就顯得不值一提了吧。畢竟我們這麽多年,相處得那麽融洽。再說,我也能理解他。”我聳了一下肩,“決裂了多年的妻子身故,自己跑到十三年未見的兒子面前說,我是你爹。恐怕會被怨恨的吧?從某種角度看,他确實挺失敗的——指的是家庭方面。但換種角度來看,他也挺艱難的——指的是還要在改朝換代的混亂時候,辛辛苦苦管理那麽大的幫派,還得維系武林的和平。心胸寬廣且善良的我決定要體諒他人的不易,忽略我們間微小的矛盾。”

秉堂摸了一下我的臉頰,輕嘆道:“承意,太善解人意,有時候也未必是件好事。”

那我就要讓他看看我不善解人意的一面。我冷笑了一聲,話鋒一轉,“但是我和你之間,屬于大大大的矛盾。不可能就這樣算了的!元秉堂,我告訴你,你攤上大事了!”

秉堂忍不住笑道:“我們怎麽又有矛盾了?”

我冷酷地道:“我今天知道‘吃’的另一個意思了!元秉堂,你心思龌龊,其心可誅!”

秉堂一點也不慌張,鎮定地道:“如若我不在承意成婚前将承意擄走,那承意是不是會進洞房?”

我皺了皺眉,“是啊……”

“既然我毀了承意的洞房,那我賠承意一個洞房,是不是非常合理?”

“好像是……合理你個大頭鬼啊!”差點又着了他的道,我氣憤地用拳頭錘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又沒有和我成親,你和我那什麽叫洞房嗎?”

秉堂好像是遺憾于我沒有中他的套,嘆了一口氣,“既然承意都不介意和一不熟悉的女子,那為什麽不願意和我呢?”

我扳着手指和他仔細列舉,“第一,要是我們成親,那她就不是‘不熟悉的女子’,而是我明媒正娶的新娘了。第二,她是女子,而你是男子。”

“事實上,書上說男女都無差。”

我震驚,“怎麽可能無差?”

秉堂笑眯眯地道:“書上這樣說的。話說回來,我一點也不介意體位,身心都幹幹淨淨,承意不想和我試試,體驗一下嗎?”

我冷漠道:“不,我不想。”

不過,我還是對于他的話挺在意的,畢竟我是個有求知欲的人。

翌日我就憋不住,詢問了我們中唯一有性生活的人——正曦。

正曦震撼了,“不是,大哥。我怎麽會知道和男人做是什麽感覺?我只和我媳婦做過啊。”

“唔,你有沒有那種不正經的朋友?”

“有是有,但我們也從來沒有談過這種話題啊!”

星童宛如一只幽靈飄過,他看我的眼神充滿悲憫,臉上仿佛寫着“你開始研究這種事了,你完了”。

我不得不解釋道:“喂!你別誤會!我是在做正經的知識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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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也不更,鐵子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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