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番外之過去篇7-8

歲月如梭,轉眼就是三年過去了。

習武場上,兵戈碰撞聲此起彼伏,黑衣少年劍風迅猛,宛如有排山倒海之勢,直将老師都逼得節節敗退。

場外,白衣少年端坐在輪椅上,毫無形象地抱着半個西瓜,用勺子舀着吃,一邊臉頰鼓鼓地咀嚼,一邊饒有興致地觀賞自家好兄弟的比試。

孫師算是發現了,平時态度謙遜,出招保守的元秉堂每每在少主來的時候,都會跟變個人似的,劍招一下子就變得犀利了起來。

——就像是個想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現自己的毛頭小子。

若非少主也是個男孩,否則他真得懷疑是不是元秉堂喜歡少主了。

而他也發現自己大大地低估了元秉堂,對方無疑是個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自己又努力勤勉,更有衆多名師教導,短短三年的時間,對方如今的實力恐怕都足以戰勝江湖上的絕大數普通高手了。

孫師算得上是江湖上排得上號的劍客,劍道實力在元家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了,然而他覺得恐怕要不了五年,元秉堂就要超越自己了。

也難怪家主會看中這個小子了。

“好了,行了。今天的課就到這裏了。”

元秉堂當即收了劍,禮貌地鞠了一躬,“謝謝老師的指教。”說罷,他就将劍放回了兵器架,迫不及待地快步去往了元承意的方向。

孫師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惆悵地搖了搖頭,心道,年輕真好啊。

三年的時間,讓元承意臉頰上的嬰兒肥消去了許多,下巴尖尖的,五官也張開了一些,頗有雌雄莫辨的秀美,那雙眸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晶亮純澈,宛如是含苞待放的高山雪蓮,未沾染絲毫凡塵的污垢。

元秉堂不禁腳步微頓,因為他看見了元承意被西瓜汁打濕的唇瓣,還有微微敞開的衣領,露出的漂亮鎖骨。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麽了。

這段時間,到了夏季,天氣炎熱,原本總是裹得嚴嚴實實的元承意也開始穿起了單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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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也時常會因為看到元承意,或是接觸到了他微涼的肌膚,而狂跳不止。

都說他這個年齡的男孩會對女孩情窦初開,可他看到除元承意以外的同齡人都會心生厭煩,無論男女。

盡管他經常在心中想“元承意是小公主”,但他也明白對方是個實打實的男孩。

——男孩也會對男孩情窦初開嗎?

他不是很懂,因而他打算等功課不是很忙了以後,好好地研究一下這個問題。現在,他迎上了元承意。

元承意放下了勺子,沖他比了個大拇指,贊嘆道:“秉堂,你真是太厲害了!”

元秉堂不禁得意地彎起了嘴角,蹲在了他的身前,說道:“我也想吃西瓜,阿瑾。”

“唔,廚房裏還有,你自己去讓花悅姊姊給你切。”元承意又舀了一大勺果肉,送到了嘴中。

元秉堂看他臉頰鼓了起來,像是個小松鼠似的咀嚼,那股心癢難耐的感覺又來了,“可是我剛剛練完武,好累,不想動。”

元承意将嘴中的西瓜給吞咽了下去,有幾分糾結地看了看滿頭大汗的他,又看了看自己懷中的瓜,最後善良的他決定忍痛割愛,将它遞給了元秉堂,“好嘛,給你吃。反正我已經快吃飽啦。”

元秉堂接過了瓜,看他的目光始終念念不舍地盯着鮮紅的瓜肉。元秉堂舀了一大勺,作勢要往自己嘴中送,見元承意好似想要替他吃一般,盯着勺子,也微微張開了雙唇。

元秉堂被逗樂了,手中的勺子頓時就變了軌跡,轉向了元承意的嘴邊,“我開玩笑的,我不吃。阿瑾吃。”

元承意倒還矜持起來了,扭過了頭,擺了擺手,“不不不,我吃飽了!我不吃!你吃!”

“弟弟應該孝敬兄長,哪有吃兄長的東西的道理?”元秉堂循循善誘地道。

元承意一聽這話,覺得好似有那麽一點道理,他虎着臉,張嘴吃下了勺子上的瓜肉,從他手中拿過了自己的瓜,“你小子懂這個道理就好!”

元秉堂忍俊不禁地站起了身,繞到了他的後面,負責推輪椅的月童默默地讓開了位置,将輪椅的把手讓給了他。

“我有事打算下山一趟,阿瑾有沒有什麽東西需要我幫忙帶的?”

“你有什麽事?”

“家主讓我帶人去附近城鎮的産業走一趟。”

元秉堂覺得,元述琦似乎不僅是想讓他未來輔佐元承意。

他現在上的課不僅限于詩詞曲賦與騎射武藝,還有兵法,禦人之術等等。而且如今,元述琦時常會給他指派任務,有時召開會議,也會讓他旁聽,允許他提出自己的意見,顯然是有意磨煉他。

現在,家族裏有相當一部分人以為他就是那位神秘的少主,他年歲漸長,家主也不打算把他藏起來了。

而元述琦還特意囑咐他,不要對外說自己的身份。就算有人當面叫他少主,他也不要去否認。

這讓元秉堂心情很複雜,他無意享受本屬于元承意的名聲與光環,可他又知道,這樣能讓元承意免于被外界窺觊,能變相地保護他。

元秉堂亦感受到了一種隐約的不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是能從元述琦的言語中品出了幾分“交代後事”的意味。分明家主現在還不到四十歲,平時看上去身體也很健康,應該也不至于吧……

他摒棄了腦中亂七八糟的念頭,聽元承意扳着手指開始念起了自己想看的書的名字。

他仔細地将元承意說的書名都給一一記下,然後問道:“阿瑾現在要回書房嗎?”

元承意搖了搖頭,“我功課做完了,我打算吃完西瓜後,睡一會兒午覺。”

“阿瑾西瓜也不要吃太多了,小心肚子疼。”

聽到這話,元承意又警覺起來了,抱緊了自己的瓜,“你不會改變主意,又想要吃我的瓜了吧?”

元秉堂怔了片刻,低低地笑出了聲,“若我想吃,阿瑾還會給我吃嗎?”

“唔,還是會給你吃……但是!我得提醒你,這瓜最甜的部分已經被我給吃完了。作為聰明人,你應該自己重新去拿一個,而不是來吃我吃剩的!”

“那我重新拿個瓜,用最甜的部分和阿瑾換呢?”

元承意回過了頭,嗔怒地看了他一眼,“我才不和你換呢!我只吃我自己的,因為我懂得知足常樂!”

元秉堂笑道:“那我還是不吃好了。”

他們回到院子,走在廊道裏時,迎面碰上了星童。

值得一提的是,現在元承意和星童的關系已經非常熟絡了,星童在他面前放開了。只是,讓元承意感到非常奇怪的是,也不知道元秉堂和星童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每次星童看到元秉堂,都跟見了鬼似的。

——就像是現在。

星童遠遠地向他打了聲招呼,目光不失畏懼地瞥了元秉堂一眼,然後便灰溜溜地繞道而行了。

星童覺得元秉堂這個人真是可怕。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得罪了對方,以至于對方喜歡各種羞辱他。起初是比武賭約,他一開始輸給元秉堂這個小孩子,定是不服氣,于是就與他接着賭——然後十戰十敗,而且元秉堂每次的勝利都比前次要更具壓倒性。按照他們的賭注,他已經累計到一百年不能靠近元承意了。

後來,他意識到自己與元秉堂之間的差距,就不欲再與他賭了。怎奈,每次他偷摸地和元承意親近,被元秉堂抓包,之後都會被各種陰陽怪氣,最後就發展成他次次中了激将法,和他繼續賭,繼續打,繼續輸,如此惡性循環。

如今的星童,不僅還輸掉了自己一百年的俸祿,自己房屋的居住權,而且他的子孫四代都得給元秉堂打工。

為了自己的後代着想,星童忍痛決定以後不娶妻生子了。虧他還從小就幻想以後要生一屋子的娃,天天享受撸奶娃的快樂。

元秉堂,夢想摧毀者,恐怖極了!接近他,準沒有好事!

元承意向來是游離于事件之外的,他對于這場由他而起的“戰争”毫無察覺,當他被元秉堂推入主屋時,他也差不多吃西瓜吃飽了。

他把吃剩的瓜遞給了月童,用手帕擦了擦嘴,愉悅地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小肚子,便打算睡覺了。

元秉堂娴熟地将他從輪椅抱上了床,見月童從衣櫃中取出了元承意的幹淨衣物,似是打算給他換。

元秉堂心中微動,說道:“阿瑾,要不我來給你換衣吧?”

“你?”元承意歪了歪腦袋,“你會嗎?”

元秉堂泰然自若地答道:“我可以試試。”

元承意思考了片刻,伸出了手,“好吧,那你來吧。”

換衣算不上一件難事,只是當元秉堂觸碰到元承意柔軟的肌膚時,他的心又開始悸動了,他也不敢看元承意赤裸的雪白胸膛,低着頭,給他套上了衣服,将他的雙腿擡上了床。

元承意自己系上了衣帶,仰躺在床上,朝他揮了揮手,“一路順風,秉堂。記得幫我買我要的書哦!”

“恩!午安,阿瑾。”元秉堂放下了床帳,快步走出了門。他靠在了牆上,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花了許久的工夫,才叫自己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

他決心要将自己的不對勁給弄個清楚。

午覺睡醒後,元承意睜了眼,見他母親正坐在他的床邊,滿目溫柔地注視着他。

“咦?娘親,你怎麽來了?”他眨了眨眼睛。

元述琦輕嘆了一聲,擡手摸了摸他的臉蛋,“最近家族的事務忙,都沒來看望阿瑾。現在閑下來,便來看看。阿瑾最近過得還好嗎?”

元承意點了點頭,“恩!我很好的,莊先生今日才誇了我的文章又有進步呢!娘親,你也不必太牽挂我。我已經長大啦!”

元述琦将他抱了起來,用手掌擦去了他腦門上的汗珠,輕輕地嗅着他身上獨特的清香,“無論阿瑾長多大,娘親總是放心不下阿瑾的。”

元承意摟住了她的脖子,依偎在她懷中,撒嬌道:“因為娘親全天下最喜歡的人就是我啦!”

“是啊,阿瑾是娘親全天下最喜歡的人。”元述琦俯首親了親他的頭發,柔聲道,“阿瑾要出去轉轉嗎?”

“好啊!”

元承意戴上了他的面具,被元述琦抱出了他的小院。

一路上,沒有碰到一個人,因為元述琦早就提前派人鎖了這條路。他們去的是陵嘉山的著名地點,同心崖。

據說在此處立下海誓山盟,兩人就能永結同心,永世不分離,因此有不少外地的人都慕名前來。元述琦用自己的親身經歷證明了所謂的“永結同心,永世不分離”是假,然而她卻依舊喜歡時常來這裏散心,帶元承意來。

站在此處,能夠看到遠處綿延的青色山脈,仿佛是淩駕了萬物之上,将山河都踩于了腳下。任誰來到這裏,都會産生征服一切的豪情壯志,她是如此,她那決裂了的前愛人也是如此——但他們的兒子承意不是這樣。

“要是月亮落到這裏,一定會很舒服吧?”她聽見懷中的孩子喃喃說着天真爛漫的話語,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這孩子心思純粹無邪,為人處世恬靜和諧,從不與人争鬥。若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富家公子,想來會過得十分安寧太平。然而,他身上背負神算血脈的宿命。

神算血脈,能夠洞悉過去與未來,掌控天道。世間一切野心之輩又有誰能抵禦得住這樣的誘惑啊?

盡管她現在孤注一擲,将希望寄托在了元秉堂身上,惟願自己去世後,對方能接管元家,替自己照顧元承意,但畢竟,她現在看不清未來了,況且對方畢竟是那個帝星。

歷史上的其他帝星無一不是野心勃勃之輩,為了成就自己的大業,弑父弑母,殺妻殺子都算是常事。

現在,元秉堂只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性格都還未完全定型,不知未來會有什麽變數,不知他将來會不會為了自己的事業,去利用元承意的天賦能力。

未來宛如一團摸不清也看不着的迷霧。她若身死,她的阿瑾又該怎麽辦啊?

她不禁抱緊了懷中的孩子,輕聲喚道:“阿瑾。”

“恩?怎麽了,娘親?”孩子眨了眨眼,擡起了頭。

“記住,阿瑾。無論娘親在哪裏,娘親的心永遠都與阿瑾在一起。發生了什麽事,都不要怕。”

元承意并沒有察覺到母親言語中的訣別意味,他重重點了點頭,也認真地道:“我的心永遠和娘親在一起,所以我會永遠勇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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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作話忘記說了,上章的秉堂還是個不會忽悠的純情boy,如果換作成年秉堂,他肯定會想方設法地忽悠,讓承意答應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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