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選一個
阮芳雨一怔,下意識阖下眼皮。沒等回答,仉星航腳掌發力将單車前輪踹向一邊,帶着邪氣似笑非笑歪頭。
“是我的,你有什麽意見?”他的手指上蹭着血痂,脖頸上留了清晰抓痕,無處不喧嚣着‘搞完事’三個大字。能留下那樣程度的濃烈信息素,他對阮芳雨做了什麽顯而易見。
林軒腦子轟炸了,扔下自行車拎拳頭就上。“你個混蛋!”他不僅欺負了阮芳雨,還敢在門口堵人。
昨夜畫面剛随着臨時标記散了點,林軒一來又重新喚起。仉星航心中躁動和不安又湧上來,壓緊眼角,憋了一晚上,巴不得能解決了這個麻煩,猝然往前迎了一步。
硝煙彌漫,大戰即發。
“林子林子——”阮芳雨在仉星航手裏吃過虧,知道這人瘋起來十分可怕。連忙兩步搶到兩人中間,攔住躍躍欲上的林軒,抱着他往後推。“你別動手,別沖動,不是什麽大事。”
“這還不是大事?!”林軒掙開手臂瞪緊阮芳雨,覺着他傻逼了。“上次醫生說了,你腺體傷的太重已經不能再洗标記了你忘了嗎!”無論是臨時标記還是終身标記,對于阮芳雨來說,都已經是永遠了。
上次被标記後,阮芳雨留下很深的陰影,很長一段時間不允許任何人觸碰,連路上遇到alpha的都下意識躲避。
他遠沒有表面看的這麽堅強,花了将近半年才克服那晚留下的本能應激。
“我沒有忘。”阮芳雨垂下長睫,明明經歷那一切的是他,但反應卻跟林軒的截然不同,平靜的近乎麻木。“這對我本來就不重要。”他已經不是當年因為一個臨時标記感覺天都塌下來的孩子,生活将他脆弱外殼磨砺了一身厚厚老繭。“我沒有想跟任何人過一輩子的打算。”
因為他首要的事情是活着,光是這個就已經耗盡全部心力,沒有精力再去計較別的。
阮芳雨問林軒。“鞋都沒有了,還要襪子幹什麽?”
仉星航看着他唇角扯成一條線,又不自覺下垂。阮芳雨很痛苦,他知道,沒有任何緣由和痕跡,他就是明白。
林軒啞然。
仉星航站在阮芳雨身後,垂下眼,半晌後擡起,臉上肌肉調動,調出一份恰當的乖笑。“我哥愛我,自願被我标記,你有什麽意見嗎?”
他知道阮芳雨不想讓兩人打起來,所以抛出這樣的一個餌讓人接。只要阮芳雨承認,他便能如願以償宣示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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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後将人握在手心,愛着、疼着,名正言順。而林軒,對于兩人你情我願的事根本沒資格發表見解。
“你閉嘴!”阮芳雨猝然回頭,強壓着沒有一拳掄他那張挑釁的臉。
“是真的嗎?阮阮……”林軒憤怒又驚疑的視線戳在阮芳雨的後背,此時同仉星航一起,逼着他回答,逼他丢盔棄甲。
林軒腦子比豆腐幹淨,阮芳雨卻清晰看懂仉星航的算計,因為他們本質都是一類的人。
這個問題根本沒法答,說是就順了仉星航,以後他逃不掉。可又不能否定,林軒知道他被強迫會跟仉星航拼命。阮芳雨的手緊緊攥在身側顫抖,他再次感覺到了束手無策的悲哀,深深厭惡這一切。
氣氛焦灼,視線聚集。
。
“阮阮……”阿嬷不知道什麽時候挪步站在門口,單手撐門框,面朝門外劍拔弩張,她什麽也看不見,也不知道三個人臉上都是怎樣各異的表情,只是和藹招呼。“在外邊吵什麽?大清早的,飯夠,都進來吃。”
阿嬷之前崴腳,行動不便,阮芳雨怕人摔了,脫離戰場過去扶,幾步之間,身上盤旋的戾氣就散了。
“阿嬷你出來幹什麽?磕了怎麽辦?”
”你們吶……”阿嬷在攙扶中抓着阮芳雨手握了握,嘆息說:“都是好孩子,別吵架。”
。
阮芳雨不明白仉星航怎麽能厚着臉皮,頂張笑臉坐在桌前跟他們一起悠然吃飯。淩晨時對他發瘋,剛才又差點跟林軒打起來。
現在怎麽好意思在轉瞬間單方面宣布和解,難道沒有臉嗎?
林軒趴在桌上,用筷子戳面,緊促眉頭盯着仉星航的臉,神色複雜,揣測剛才的話幾分真假。
阮芳雨不語,仉星航惬意,林軒臉上變化不絕十分精彩。
阿嬷在詭異的氣氛中,突然說:“面鹹了。”
仉星航筷尖抵在唇上,說:“不鹹,我覺正好。”
林軒不甘落後争。“鹹點好,有利于多喝水促進內循環。”
阮芳雨:“……”
阿嬷笑了笑,又說。“阮阮給我倒杯水來。”
這次林軒機靈了,眼疾手快搶在仉星航前摸到暖瓶,火速倒了杯熱水端回來,中途還因為太燙,吸着冷氣左右倒了好幾次手。
仉星航見他猴兒一樣,嘲諷扯了下唇角,另取杯子,從涼水杯裏倒了半杯,又摻上熱水,調成能入口的合适溫度,端過來放在阮芳雨面前。“哥,喝水。”
“不渴。”
阿嬷捧着熱氣氤氲的杯子,空洞雙目看着前方,和緩開口。“有時候,鹹淡無所謂,吃飯的人能吃下去就好。倒的快的水不一定喝上,燙傷就不值當了。有些事,慢慢來,把握個度,反而更好。”
“是啊。”仉星航早就吃完了面,手肘撐在桌面上看阮芳雨。“哥你要聽阿嬷的話。”
“你能閉嘴嗎?”阮芳雨冷冷睥他。
林軒看着三人你來我往,心說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倒杯水還這麽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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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吃完一頓安生飯,要上學了又起争執。仉星航昨晚走路來的,出門後自然而然推了阮芳雨單車,站在春光下笑的一臉燦爛。“哥,我們走吧。”
阮芳雨:“……”
“那是我的車。”
“我載你。”
“不用。”
仉星航選擇性耳聾,不想聽的話全當對方沒說,跨上單車單腳撐地。
“上車吧,哥。”
“阮阮坐我車。”林軒推着車站在阮芳雨另一邊,拍了拍後座,冷眼瞥仉星航。“從小到大都是我載你,以後也一樣。”
“是嗎?那可真是謝謝你照顧哥這麽多年,現在他歸我了,以後你……”仉星航笑看他,烏黑瞳孔泛着冷意,一字一頓。“離 他 遠 點。”
“一個臨時标記就了不起了。”林軒冷笑。“我跟阮阮相處的時間零頭,都比你們在一起多。小學時候三百六十五天,我有三百天跟他一起,從日出到日落,形影不離。連睡覺都在一起。”
“哦,真好啊。”仉星航視線落在阮芳雨後頸,傷口已經結痂,冷意讓他身體本能發僵,聽到仉星航懶散說:“我可真羨慕你。”
阮芳雨動了動垂在身側手指的關節,松開後槽牙,深深出了口氣。突然上前兩步一把推開仉星航,劈手将自行車奪回。扭過頭,皮笑肉不笑問被突如其來變化弄懵的仉星航。
“跟我載還是跟林軒載,你選一個。”
仉星航因為有昨天側坐和跨坐的梗,烏黑瞳孔看着他,沒法回答。
“選啊。”阮芳雨誠心要找回這份不痛快,催促說:“趕緊選啊,我還等着上學呢。”
林軒不知道什麽情況,看着火藥味濃,站在一邊情不自禁跟着附和催。
“趕緊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