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行動
尤小芒從徐闵家出來，直接拐到了萬安安家，一五一十詳詳細細的把徐闵拿出八十萬作為蘭馨十八歲之前生活學習的費用讓她代管，以及剛才兩人為此事重新協商的情況跟萬安安複述了一遍。
萬安安當即大贊徐闵是個有擔當重情義的好男人，還很客觀的分析了當年的情況替徐闵喊冤。
對此，尤小芒表示認同。但當萬安安八卦兮兮詢問徐闵是否結婚，有沒有女朋友，如果沒結婚，也沒有女朋友的話，她就要把握機會時，她沒心情開玩笑翻了個白眼就要走。
萬安安卻拉住她不讓走，說關向磊出差已經五天了，每天晚上安頓跳跳睡了，沒人跟她說話，實在是太無聊了，就非要留她住一晚上，兩人要好好吧啦吧啦。
尤小芒沒得選，只好留宿一晚給她解悶兒了。
可就是這歪打正着的一晚，再加上第二天早上徐闵和尤小芒相隔半個多小時，相繼乘坐電梯下樓離開小區，這就成了整整一晚上靠咖啡和濃茶提神，像一只貓頭鷹似的盯着監控的謝警官敲定兩人是情人關系的鐵證。
謝警官立馬撥通林警官的電話，讓他通知跟蹤的便衣兩兩一組全部到位把三人盯好了，随時等待行動的命令。
尤小芒從萬安安家出來，開車回家處理了一下網店業務，發了一部分貨，忙完都快中午了。她想趁着蘭馨媽媽午休的時間，趕緊把銀行卡交給她，于是給她打電話說自己現在去找她，有事跟她說。
二十分鐘後，當尤小芒趕到蘭馨媽媽做保潔員的寫字樓時，蘭馨媽媽已經在樓門口等着了。
這是尤小芒第一次在大中午來她工作的地方找她，蘭馨媽媽當然是擔心出什麽事兒了，忙問：“小芒，啥事兒啊？”
“好事兒，姨，上車說。”待蘭馨媽媽坐進副駕駛，她已經把銀行卡拿出來了，直接拉過蘭馨媽媽的一只手，把卡放在她手上：“八十萬，姨，你收好。”
蘭馨媽媽像觸電了似的立即縮回了手，一臉擔憂問：“小芒，你一下哪來這麽多錢啊？”
尤小芒咯咯咯笑了，毫不見外的玩笑道：“姨，這錢要是我的，我能舍得給你？”
“這麽多錢不是你的，那是誰的？”蘭馨媽媽更擔心了。
“姨，上周我的一個高中同學徐闵從外地來通平出差，我們就組織了一個同學聚會，大家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蘭朵。徐闵是高二轉學到我們班的，當時他和蘭朵是同桌。剛來的時候，他的學習成績很差，後來在蘭朵的幫助下，他竟然擠進了班級前五名。不過高三那年他又轉走了，并不知道蘭朵的事情。那天大家說起來之後，他非常震驚非常難過，他向我問了你家的情況之後，當時就帶頭拿出五十萬讓同學們進行捐助說要替蘭朵做點事情。所有同學都響應了，一周的時間大家總共捐了八十萬。”尤小芒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把功勞記在徐闵的頭上。
蘭馨媽媽完全不敢相信似的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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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小芒再次把銀行卡放在她手裏。
蘭馨媽媽看着銀行卡一下子感動的捂嘴哭了起來。
尤小芒理解她的心情，輕撫着她的手臂以示安撫。
“小芒，你同學徐闵還在通平嗎？還有捐款的所有同學，你幫姨把他們都約出來，姨要當面好好的謝謝他們。”
“姨，徐闵辦完事已經走了，而且其實他都不讓我把他的名字告訴你們，其他捐款的同學也是這個意思。大家都是真心實意想幫蘭朵做點實事，你要當面謝他們，我敢保證肯定沒一個人會來。”
“那，這，這，這麽多——”蘭馨媽媽急結巴了。
“姨，我已經替你謝過他們了，你就安心把錢收下，好好生活，好好培養蘭馨，這才是我們大家最想看到的。”
“朵兒啊，你有這麽多關心你的好同學，你說你當年到底有啥想不開的就做了傻事呢？！”蘭馨媽媽潸然淚下。
尤小芒內心五味雜陳，不禁為蘭朵和徐闵那段被命運捉弄的殘酷初戀感到一陣痛惜。
回去的路上，尤小芒收到了幾家網貸平臺放款的信息，于是她準備直接在手機銀行上給孫猛轉賬。這時她才想起來，孫猛一直沒給她發卡號。想給他打電話說一聲，但立即就狠罵自己竟然上趕着被訛，簡直是腦子有屎。然後就手掌豎立在嘴邊，念經似的叨叨着：“不要發不要發不要發，一輩子都不要發——”忽然覺得這話不吉利，馬上虔誠改口道：“口誤口誤，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求菩薩保佑我一直發發發發發。再求菩薩顯顯靈，阻止孫猛訛詐我，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這時手機響了。
來電是個手機號碼，尤小芒只看一眼就垂頭喪氣的哀嚎了起來：“啊，這還帶說曹操曹操就到的呀！不帶這麽玩兒人的。”
知道躲不掉，便哭喪着臉接通了電話：“喂。”
電話裏孫猛過度的示好就顯得有些低三下四：“小芒，那個，錢準備好了嗎？”
“讓你發卡號，怎麽不發呀？”尤小芒根本不掩飾自己的火氣。
這就得從她前天晚上畫蛇添足讓孫猛寫的那張借條說起了。
孫猛當時說借，只是為了把錢的事兒能說得出口，只是為了好聽，他原以為尤小芒也會心知肚明，結果她卻真讓他寫了借條。這種情況下，要想抵賴不認賬，那就不能留下轉賬記錄，沒有借錢的證據，那借條就跟一張廢紙沒啥兩樣。另外，他還有一個考慮就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接下來事情往不好的方向發展，那就不能給尤小芒留下反咬他一口的證據。所以他決定要現金。
“小芒，是這樣，前天晚上你答應借錢給我，我就接了催款人的電話說這一兩天還錢。我也不知道對方什麽意思，他要求我用現金還款。我一想，那就還是麻煩你直接取現金給我吧。”
“是不是還得我替你去還錢呀？我轉給你，你自己取去。”尤小芒更火了。
“小芒，你先別生氣，你聽我解釋。前天晚上我突發胃結石，連夜做了激光碎石手術，雖然檢查沒什麽大礙了，但醫生還是建議居家靜養三五天，所以，所以——”
“那你就不能等好了再去取嗎？”尤小芒實在不想再見到他。
“催款人今天晚上就要來拿錢。”孫猛的語氣透着萬般無奈。
尤小芒有種強烈的被他糾纏的厭惡感，真想惡狠狠的說句：這跟我沒關系。但話到嘴邊，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沒能喊出口，只是氣呼呼的沉默着。
電話裏的孫猛也沉默着。
終究還是想快刀斬亂麻的尤小芒沉不住氣了：“你在哪兒？”
“我在我們家的老房子——”
話音未落，尤小芒就挂斷了電話。
到了銀行之後，跟蹤的便衣警察一個在車裏等，一個在銀行外面溜達着看着尤小芒在櫃臺辦理業務，并把情況電話彙報給謝警官。
不一會兒，尤小芒抱着一個銀行專用的手提袋出來了。就這麽明晃晃的抱着五十萬，她很自然的感覺到了不安全，于是不由的邊小心謹慎的四下環顧邊疾步往車旁走。一上車，立即鎖了車門。
一路平安無事的開到了孫猛家樓下，她才把懸着的一顆害怕被打劫的心放在了肚子裏。本想親自把錢送上去的，可一下車看着眼前的紅磚樓，她立即想起了第一次來孫猛家，進而又想到，如果不是那次沒堅持原則拒絕他，怎麽會有後續自己考慮到他媽媽的病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糾纏不清，被他利用，從而導致今天這種自作自受的局面呢？！
她立馬坐回車裏，在給孫猛打電話讓他下樓的同時啓動了車子，戴上了墨鏡。
一分鐘不到，孫猛下樓來到車邊。
尤小芒把車窗放下一小半，雖然她故意用墨鏡遮住了自己一定很難看的半張臉，但她保持目視前方的姿勢和一句充滿不耐煩的“那邊”準确無誤的表達了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孫猛很識時務，馬上來到副駕這邊打開車門，拿了手提袋，立即退出，關上車門。
尤小芒一腳油門差點把還沒有完全退後的孫猛帶倒。
孫猛被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識面目猙獰的要怒罵，卻又及時搞清楚了狀況，只低聲爆了句卧槽。随即撐開手提袋口看見一沓沓紅彤彤的現鈔，頓時心花怒放急匆匆往樓門走去。
就在這時，坐在車裏盯梢并電話彙報情況的小呂和另一名便衣警察，得到了電話裏謝警官的一聲令下：行動！
“孫猛。”
剛進屋正要關門的孫猛滿臉洋溢着一朝暴富的笑容，一擡頭看見兩位面目嚴肅的年輕小夥站在門口。
小呂亮出警官證：“你涉嫌謀殺柳豔輝，請跟我們走一趟。”
孫猛完全沒反應過來，笑容始終凝固在臉上，直到小呂把他懷裏的手提袋拿過去打開翻看着，他才慌了神：“你，你，你們，你們，這，你——”
“有什麽話，到隊裏說。”小呂給同事遞了個眼神。
同事往前走了一步走到孫猛面前，從腰間取出一副手铐。
孫猛在看見手铐的一剎那，突然感覺自己像被一股猶如龍卷風一般巨大的盤旋着的力量往一個真空的黑洞裏猛吸猛卷着，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大腦除了傳輸給他無盡的絕望和恐慌外，根本無法正常運轉。身體亦無一絲對抗的力量，只能輕飄飄的任由外力擺弄控制。
直到他被兩警察夾帶着走到一輛私家車旁時，他才有了第一個下意識的疑惑：怎麽不是警車呢？再看車并不是停在樓前的停車位上，而是停在距離他家單元樓五六米遠斜對面的路牙子上。這時，他忽然感覺自己這幾天好像在院裏見到過這輛車，也就大概明白了自己早已被跟蹤的事實。
尤小芒回到小區停好車，下車往家走着，一位年輕男士忽然從她身後冒出來擋在了她面前。剛剛破了五十萬巨財的她騰的一下竄起了一股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無名火，怒斥道：“幹嘛呢？”
年輕人亮出警官證：“你涉嫌謀殺柳豔輝，請跟我們走一趟。”
尤小芒沒聽懂似的傻傻的看着一前一後站在自己身邊的兩位神色肅穆的年輕人。
“走吧。”擋住尤小芒去路的警察說。
“你，你剛才說什麽？”尤小芒的語調很輕，她在确認剛才自己是否聽錯了。
“你涉嫌參與謀殺柳豔輝，現在跟我們走一趟。”
尤小芒愣了一下，繼而發出幾聲幹巴巴的笑聲，怯懦的說：“你們搞錯了吧？”
“你是尤小芒吧？”
“我是，但我跟柳豔輝的死沒關系。”她的眼神和語氣都很堅定。
“有沒有關系，到隊裏說，走吧。”出示警官證的警察抓住了她的手臂。
尤小芒條件反射一般扥開他的手，但态度卻不太敢不配合，低語道：“我自己走。”
她走在一前一後兩男人中間，內心惶恐是一定的，但更多的是極度的困惑不解。一是不明白孫猛這個極有可能是兇手的人剛才還好好的，自己怎麽反倒被警察盯上了？二是不明白這涉嫌參與謀殺柳豔輝是從何而來的呢？
這幾天，徐闵始終對侯來友遲遲不能解決孫猛心存擔憂，多次詢問，都是情況複雜的敷衍性答複。由此，他更加憂心忡忡，到底是侯來友不願插手此事找借口，還是這個孫猛确實不一般？不過按這個角度再想，如果孫猛真的不簡單，那是不是即使警察找到了他是兇手的确鑿證據，也很難輕易抓到他呢？換言之，只要孫猛能一直逍遙法外，那他自己也就絕對安全了。
正這麽想着時，手機響了。
一看來電是侯來友，他便起身出了科室，在走廊盡頭的一個角落，接通電話：“喂。”
“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什麽事兒？”
“這個孫猛的情況沒我們想象的那麽簡單，為了不出亂子，唐總想知道你和他到底是怎麽回事，今天晚上他想跟你聊聊。”
徐闵沉默了。
首先他是不會把自己和孫猛的事情告訴任何人授人以柄的；其次，孫猛能不能殺，跟他們兩到底是怎麽回事有直接關系嗎？另外，為什麽每次他問孫猛到底是什麽情況時，侯來友都含糊其辭不肯細說呢？
“喂，你在聽嗎？”
“哦，我，我今天晚上沒空。”徐闵有種預感，想知道他和孫猛是什麽關系或許只是個幌子，于是斷然拒絕。
“那你什麽時候有空？”
“我覺得沒這個必要了，真要難辦，就不辦了。”徐闵實話實說卻也是在有意試探侯來友的态度。
侯來友的手機開着免提，一聽這話，他看向了坐在一旁撫弄着一只孟加拉豹貓的唐彥斌。
唐彥斌的專注力只在貓身上，不看他，也不說話。
“你玩兒呢？我們這邊做了那麽多工作和準備，你一句不辦了就沒事兒了？”侯來友有點情緒，但很克制。
“是你一直說情況很複雜，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
“所以才要跟你當面詳細了解情況，避免事情鬧大呀。”
電話裏徐闵停頓了三四秒，語氣平平一語雙關道：“我和孫猛的關系以及對他的了解，就像我和唐先生的關系，以及對他的了解一樣。”
侯來友再次不知該如何作答，看向了唐彥斌。
唐彥斌這回先是微微擡頭定奪了一下，然後對侯來友搖了一下頭。
侯來友心領神會，冷冷的說了句好吧就挂斷了電話。見唐彥斌抱着愛貓身體前傾去取黑檀原木茶桌上的雪茄保濕盒，他忙說：“我來。”他一邊從盒中取出一支羅密歐寬丘雪茄，手法娴熟的用雪茄特制火柴将雪茄緩緩的轉着圈從邊緣至中央均勻的點燃，一邊魯莽的說：“斌哥，處理徐闵其實辦法多的是，何必跟他來這出兒呢？”
唐彥斌接過雪茄慢慢的吸了一口，閉眼抿嘴享受兩三秒，再慢慢的将煙氣全部吐出，雙眼迷離不緊不慢的說：“他不來，說明他在堤防着我們，那麽同時我想他應該也做好了應對不測的準備。如果真是這樣，拿不到監控視頻，光解決人是沒有用的。”
“不行就直接拿他爹媽跟他交易，讓他把監控交出來。”
“這是一步險棋，現在不能走。”唐彥斌迷離的眼神中透着權衡利弊的老謀深算。
“為什麽？”
“徐闵怕被孫猛拉下水，能讓咱們去處理孫猛，你覺得在柳豔輝的事情上他是清白的嗎？他剛才不是說他和孫猛的關系跟他和我的關系一樣嘛，孫猛是殺害柳豔輝的兇手，那他又個是什麽角色？現在孫猛被警察盯着，一旦被抓，那接着就是他徐闵。當他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如果家人再受到威脅，他除了求助警察，別無選擇。那我們不是自掘墳墓嗎？”
“那咱們該怎麽辦？”
唐彥斌一手撸貓一手夾雪茄抽着成思索狀，深沉道：“人這玩意兒很神奇，有些事情，如果是自己急，那給人當孫子都心甘情願，可要是被逼急了，那魚死網破就是他唯一的信條了。徐闵看着不像是個沒腦子的人，現在決定他有沒有事兒的是孫猛，不是咱們。可咱們有沒有事兒，是他決定的，他不會想不到他要把咱們捅出去的後果是什麽。現在咱們先對他仁至義盡，我想他也會審時度勢的。”
徐闵在被侯來友挂斷電話後，他知道能讓自己上岸的最後一個機會破滅了。那自己就只能自求多福聽天由命了嗎？心裏惶然無措卻也絕不甘心為柳豔輝這個咎由自取的蕩婦的死搭上自己的後半生。突然間，一個死馬當活馬醫的變通想法蹦了出來，自己為什麽不親自去找孫猛，告訴他警察已經盯上了他，讓他趕緊跑路呢！
像在深海中溺亡之際忽然抓住了一根浮木，整個人頓時回血了似的眼裏又有了希望的亮光。可就在這時，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他一怔，回頭一看，是林警官和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
“徐大夫，你因涉嫌謀殺柳豔輝，現在請跟我們回隊裏配合調查。”林警官義正辭嚴。
徐闵猶如突遭一記悶棍，大腦一片轟鳴，只本能的問了一句：“你有什麽證據？”
“證據都在隊裏等着你呢。”
徐闵的精神世界瞬間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