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哪

尤小芒、徐闵、孫猛三人先後被帶回刑偵支隊,一開始謝警官并沒有急着去審問,而是先幹晾了他們半個多小時。他從監控中仔細的觀察解讀着三人的狀态。

徐闵神情凝重始終緊閉雙眼,整個人看上去很消沉,卻還是很能沉得住氣的沉穩樣子,似有一種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定力。當然,也有可能是對終究難逃法律制裁的無奈認命。

孫猛剛進去的時候是慌張的,雙腿一直不停的抖動着。不過在幾分鐘之後,還沒人來的時候,他逐漸冷靜下來,雙手攥拳放在桌面上,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某一個點成凝思狀,臉上始終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神情。

尤小芒則全程一直魂不守舍心神不寧的在四下掃視着審訊室,連每個邊邊角角都不放過,好像在找一個能脫身的出口似的,很顯然身處的環境使她産生了焦慮不安害怕的情緒。

在謝警官看來,尤小芒是整個案件的突破口,且介于她現在有亂了陣腳的傾向更容易露出破綻。所以他決定先去審她。

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尤小芒驚的渾身一個大戰栗,她一眼就認出了第一個進門的謝警官。當她和謝警官的目光對接的那一瞬間,一直怦怦亂跳的心髒竟然忽地冷靜了下來,或者更确切的說,是一切虛幻妄想徹底破滅後萬念俱灰了。這是因為她準确無誤的看到了謝警官的眼神傳遞給她的信息:他已經洞悉了一切。

可是,既然他知道了真相,那抓她的理由就應該是涉嫌包庇孫猛,怎麽會是涉嫌參與謀殺柳豔輝呢?!

不過,不管是哪種情況,在她踏進這間只有在影視劇裏看到過的小屋子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刻骨的恐懼和無助使她認清一個現實:如果再不坦白交代,恐怕自己這輩子從此真就沒有回頭路了!于是,她避開了謝警官的灼灼目光,微微的低下了頭,等着他重新問起 7 月 12 號那天所發生的一切。

謝警官看尤小芒如此迅速的鎮定了下來,他則警覺了。畢竟尤小芒的應變能力和演技,在第一次問詢中,他是見識過的。所以接下來對她的問詢,必須直接給她擺事實讓她在自圓其說中露出破綻。

“尤小芒,你和孫猛現在是什麽關系?”

尤小芒愣了一下,擡頭疑惑的看着謝警官,輕輕的反問:“我和孫猛是什麽關系?”面對謝警官那張刀刻般威嚴的臉,她馬上意識到自己在聽清楚的情況下應該馬上如實回答問題,而不是以反問的形式來質疑警察的問話有問題。于是她馬上說:“什麽關系都沒有。”

“什麽關系都沒有,你會給他五十萬?”

尤小芒僅僅驚訝了半秒鐘,就想明白了。這一切皆因孫猛起,而自己前腳剛把錢給了他,後腳就被抓了,自不必說,孫猛肯定也被抓了,所以警察當然知道那五十萬了。可是這五十萬該怎麽解釋呢?是說為了贖裴娜被迷奸的那兩視頻嗎?萬一他們要看視頻呢,自己手裏并沒有呀,這不又成說謊了?再說這次孫猛說的就是借,且有借條為證。于是她說:“不是給的,是借給他的。”

“一個跟你沒有關系的人,不管是給,還是借,你都可以答應,是嗎?”

尤小芒意識到自己的回答有多無腦了,她很想說出裴娜的事情,但她也知道孫猛一定會否認,那麽警察就會找裴娜去求證,裴娜就會受到二次傷害。況且問題是不管孫猛當時心裏是怎麽想的,但事實上他就是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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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遇到了很大的麻煩,只能找我借,我不能見死不救。”

“哦?是嗎?”

面對謝警官像被一個幼稚的冷笑話逗的要笑出聲似的表情和腔調,尤小芒毫不心虛的看着他。

謝警官從尤小芒的目光中似乎又看到了那種漸入佳境般等着和他斡旋的隐隐的自信,所以他馬上抛出能使她方寸大亂的重磅炸彈:“這也是徐闵的意思吧?”

“誰?”尤小芒這回是真沒明白這話什麽意思,首先是孫猛借錢的事兒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另外怎麽這麽巧又出來個重名?

“想不起來了,是吧?我給你提個醒,昨晚你夜宿徐闵家,順便就是商量怎麽“幫助”孫猛的吧?”謝警官話裏有話調侃道。

不出所料,如果不是手腳被控制了,尤小芒震驚的整個人就要沖出去跳到謝警官的面前質問他了:“你說什麽?”

“你是不是很驚訝我們是怎麽知道你和徐闵的關系的?”

“我,我,我和徐闵有什麽關系?”

“夜宿他家,你不會告訴我你和他也什麽關系都沒有吧?”

尤小芒好一陣哭笑不得,接着語無倫次的解釋着:“你們搞錯了,我,我跟徐闵真的什麽關系都沒有。我,我昨天,我昨天晚上是去他家了,可,可我是住在我閨蜜家裏的,再說,再說徐闵和孫猛又有什麽關系呢?”

“別着急別着急,反正徐闵和孫猛也都來了,你們的關系咱們可以慢慢捋。”

“什麽?你們憑什麽抓徐闵?”

“憑他涉嫌謀殺柳豔輝。”謝警官語氣強硬抖了底兒。

尤小芒先是一愣,随即徹底怒了:“你們到底在搞什麽?找不到兇手就把殺人的罪名随便往別人頭上扣是吧?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證明徐闵涉嫌謀殺柳豔輝了?”

“沒留下證據,就是你們三人聯手謀殺柳豔輝的高明之處,是嗎?”

“三——三——三人?”尤小芒能想到這“三人”大概是指自己,徐闵和孫猛,可她暈的是,警察怎麽能把他們三個一起扯到這件事情上呢?

謝警官立即起身走到尤小芒面前,雙手撐住桌板,雙眼錐子一樣盯住她,怒揭真相:“7 月 12 號晚上 7 點 18 分,徐闵以取衣服的借口回家,和早在 6 點 54 分去他家的孫猛一起聯手殺了柳豔輝。7 點 50 分徐闵先走,回到他和柳豔輝分居後一直住的怡和酒店,當時小區和酒店的視頻監控就是他當晚不在場的證明。孫猛則繼續留在徐闵家處理作案現場,并将柳豔輝裝屍行李箱。當晚 10 點左右開始下大暴雨,孫猛一直等到十一點的時候,換裝成柳豔輝拉着行李箱開着柳豔輝的車直奔市郊的黑岩水庫,将車推入水庫。制造出柳豔輝半夜三更離家出走又被先奸後殺再抛屍的假象。一開始柳豔輝的家人報的是失蹤,警察去找徐闵詢問情況,他以和柳豔輝夫妻感情破裂為由拒絕配合,接着當晚他就火速清空家裏柳豔輝的所有東西,将房子打掃的一幹二淨進行出售。使得案發現場完全被破壞,毫無證據可取。事發一周後,柳豔輝的車和屍體被意外發現,正式立案後,我們查到了柳豔輝的情人孫猛。孫猛很配合,一開始就承認了和柳豔輝的情人關系,但他也有 7 月 12 號晚上的不在場證明,那就是你給做的假證明。那個時候你和孫猛已經分手了,但你為什麽還要給他做假證明呢?是因為你和徐闵之間的不可告人的關系,是因為柳豔輝本來就是你、徐闵、孫猛三人一起謀殺的。孫猛幫你和徐闵解決了柳豔輝,你當然要保他了,另外作為回報你今天又以現金的方式給了孫猛五十萬,對吧?”

尤小芒像是一個失憶的人打量着一個自稱是她親人的人一樣既茫然又空洞的看着謝警官。

謝警官當然認為尤小芒這個樣子是惡行被揭穿後毫無招架之力的真實反應。他逼視着她,等她無奈認罪。

兩人內涵不同的對視不知持續了多久,尤小芒的狀态介于恍惚與半恍惚之間開口了:“你,你是說,徐闵,徐闵和柳豔輝,是夫妻?”

謝警官誤以為尤小芒還是在演戲,他後退三步,以審視的目光盯着她,正色提醒道:“尤小芒,戲還沒演夠,是嗎?你搞清楚你現在是在什麽地方,你現在的認罪态度和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對你将來的量刑産生極大的影響。我勸你放棄幻想,端正态度坦白交代,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尤小芒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勁兒來,有點神神叨叨的在自說自話:“這怎麽可能,這根本不可能,徐闵,徐闵,天底下怎麽能有這麽巧的事情——”

“尤小芒。”謝警官厲聲喊醒了她,卻不等他說話,尤小芒搶先語無倫次的辯解道:“謝警官,你們搞錯了,你們真的搞錯了。我和徐闵只是高中同學而已,我和他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我也真的根本不知道他是,他竟然是柳豔輝的丈夫。而且,而且徐闵怎麽可能會殺人呢?你剛才說的那些,完全,完全——“她努力在想一個合适的說辭,腦子卻亂哄哄的脫口而出:“完全都是些沒影的事兒啊。”

“哦,還是高中同學呢。”謝警官的隐晦之意表露無遺。

“我說了,我和徐闵什麽關系都沒有。”尤小芒意會之後又急又氣雙手拍着桌面吼了起來。

謝警官自然也沒什麽好臉色,嗓門也并不比她低:“什麽關系都沒有,你能在他家過夜?”

尤小芒一下子冷靜了下來,眼神充滿無奈和失望定定的看了謝警官一會兒,接着閉上眼睛調整呼吸冥想似的又是一分鐘左右。

在這一分鐘左右,謝警官很擔心她會就此以沉默對抗審訊,但細觀察她的面部微表情,又似乎是在做着權衡利弊的最後掙紮。

終于,尤小芒慢慢的睜開了眼睛,雙眼沒有焦點的散望着桌面,眼神柔和卻帶着淡淡的憂傷,開啓了她塵封已久的記憶。她從十二年前,徐闵在高二時從臨川轉學到通平和她跟蘭朵做了同學開始講起。語調和緩理性克制的講述着他們三人純真的友誼,徐闵和蘭朵美好的初戀,高三時發生在蘭朵身上的不幸,事發後徐闵不辭而別導致蘭朵服毒自殺,從此她把徐闵當仇人般的恨之入骨,再到七年前大學畢業的徐闵再次回到通平找到她問蘭朵的墓地在哪裏,她口出惡言說這輩子不想再見到他第二次,此後七年間他們便再沒碰過面這一樁樁一件件恍如隔世又歷歷在目的往事。

講到這裏時,尤小芒一聲輕嘆後擡眼看向已經完全沉浸在她的回憶裏并且頗為震驚的謝警官,繼續詳細的交代着一周前徐闵暗中跟蹤找到她交給她 80 萬的事情,以及昨天晚上她去找徐闵退還銀行卡,然後就在恰巧住在徐闵家隔壁的閨蜜家住了一晚的事情。

看着猶如赤子一般的尤小芒,謝警官沉默了。從職業習慣講,他要對嫌疑人為自己開脫所講的每一句話每一件事都要存疑,都要理性去分析真假。但從人性感知講,他能感覺到尤小芒在這件事情上沒有說謊。

由此,他就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沉默。因為如果尤小芒和徐闵不是情人關系,尤小芒就沒有了為愛而替孫猛做假證明的必要,假扮柳豔輝的那個人也就不可能是孫猛了,徐闵的清白當然有小區和酒店的視頻為證,就更沒有問題了。那自己對整個案件的推理就完全不能成立呀!可是,可是現在掌握的每項證據都明明白白的直指兇手就是徐闵和孫猛啊!

難道是事情原本要比自己推理的更簡單?就是一心想要離婚的徐闵和想跟柳豔輝斷掉關系的孫猛聯手殺了柳豔輝,而尤小芒既不知道徐闵和柳豔輝是夫妻關系,也對此完全不知情,只是在前男友孫猛的授意下或自願或無奈的選擇了給他做假證明?

“尤小芒,我相信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謝警官特意說的這句話,某種程度上是贊許尤小芒的坦誠,好使她在下一個問題上也能坦誠回答。接着他語氣平靜且篤定的問道:“但你怎麽解釋你替孫猛做的假證明,說 7 月 12 號案發當晚孫猛一直和你在一起呢?”

尤小芒看着謝警官的眼睛,內心是有那麽一絲絲的心虛,但她的表情卻因已經暗暗做出的決斷而變的無比鎮定與清白。同時她也不免暗自慶幸謝警官沒一開始就問這個問題,否則的話,自己一股腦的把真話都說了,那一切都就徹底覆水難收了!

因為就在剛剛她講述自己和徐闵的關系時,她想到了前天晚上孫猛總結他們之間關系的那句話:“你知道我的一切秘密,而這些秘密串聯在一起又很奇妙的能指定我就是兇手,所以,我的生死和你自己的後半生都掌握在你的手裏。”

在謝警官說出他的指控之前,孫猛的這句話對尤小芒來說,僅僅只是個無奈且無力的口頭威脅,可當謝警官有理有據的推斷出一個嚴絲合縫的他們三人聯手謀殺柳豔輝的版本時,孫猛的這句話就實實在在成了能壓死尤小芒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很清楚,一旦自己交代了實情,孫猛的罪證就坐實了。但不出火星撞地球的意外的話,窮途末路的孫猛一定會咬定事情就是謝警官說的那樣拉她和徐闵當墊背的,陪他一起玩兒完。

當然了,她也有過那麽一閃念,覺得就應該實話實說,應該相信警察能夠最終查明真相。可是她又想到了孫猛還說過的案發當晚柳豔輝的丈夫突然回去取衣服,他從七點多一直等到九點多都沒見他離開。當時她并不相信孫猛的話,但這事兒剛才被謝警官證實了一半兒。那再就是徐闵真的會殺了自己的老婆嗎?尤小芒自然又想到了 7 月 12 號下午偶遇柳豔輝打電話哭訴丈夫為了離婚動手打她的事情。這也說明謝警官的推斷是有據可查的。

可是片面的理性分析終敵不過固有的主觀意識和強烈的情感幹擾,尤小芒始終不能相信徐闵會殺人,而且還是殺自己的老婆。所以,當自己的坦白交代既不一定能使自己明哲保身,而且還有極大的可能會導致自己和徐闵徹底陷入聯手謀殺的漩渦中,那她就堅決不能冒這個險。

于是她語氣堅定破釜沉舟道:“我沒什麽可解釋的,因為那天晚上我就是一直跟孫猛在一起。”

謝警官急切的再次走到她面前,像是在感化一位一只腳已經懸空在懸崖邊上的人回頭一樣,做着最後苦口婆心的勸導:“尤小芒,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麽樣的顧慮和不得已才替孫猛做了這個不存在的假證明,但我要提醒你的是,我們有證據證明那天晚上假扮成柳豔輝将真柳豔輝抛屍黑岩水庫的就是孫猛。你現在實話實說,一是解除你自己本身參與謀殺柳豔輝的嫌疑,二是屬于積極主動配合警方破案的立功表現,也是對你自己一開始撒謊的悔過表現。可如果你現在還是執迷不悟堅持原有的說法故意為孫猛掩蓋罪行,那就是包庇罪,是要被判刑的。那你的一輩子就毀了。”

“謝警官,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做什麽,我說的就是事實。”

尤小芒的內心一片茫然,她把自己完全交給了命運!

謝警官很清楚尤小芒在孫猛的不在場證明上再次說了謊,并且從她的神态來看,她是要咬死這一說法不變了。那麽想在她這裏撕開謊言的口子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了,不過尤小芒對于徐闵的那段描述,倒是給他接下來審問徐闵提供了新的思路。

按照尤小芒的說法,一周前才是她和徐闵七年間見的第二面,雙方對彼此的情況完全不知情,那麽如果徐闵突然得知自己的老同學尤小芒竟然被動卷入了謀殺柳豔輝的案子裏,他會作何感想呢?作為一個曾經因為自己的退縮而導致初戀女友自殺的人來說,他還會為了保全自己,繼續隐瞞自己和孫猛的關系和罪行來使無辜的老同學為此付出被法律制裁的代價嗎?

他來到了徐闵所在的審訊室。

此時已經被關了兩個多小時的徐闵,從神情上看,難免有些消沉和厭倦,但整體狀态還算淡定自若,并不像是一個不明就裏突然被抓進來的人。

從謝警官進門的那一瞬間,徐闵就目光坦然的盯着他看,那眼神分明就是理直氣壯的要一個把他抓進來的理由。

“徐闵,知道我們為什麽突然要抓你嗎?”

“請給個理由吧。”徐闵有意說的風輕雲淡好似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

謝警官故意饒有興致的問他:“你說,柳豔輝到底是怎麽死的?”

徐闵敏感的意識到這話有坑,本不打算回答,但謝警官始終看着他,好像他不開口,談話就不往下進行了似的。

“你們不是說她是被人先奸後殺抛屍水庫的嗎?”

謝警官搖了搖頭:“不是,我們的偵查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所以錯過了最佳的偵破時機。柳豔輝當晚根本沒有離家出走,而是在家裏被人殺害的,然後被人裝屍行李箱,那人又裝扮成柳豔輝的樣子拉着行李箱開着柳豔輝的車,制造出柳豔輝離家出走的假象,直接開車到黑岩水庫抛屍的。”

盡管徐闵大概能猜到可能是孫猛被抓把實話全都撂了,但聽到此話,他的腦袋頂上還是咔嚓一聲巨響劈下一道驚雷,震的他目眩耳聾魂飛魄散。

謝警官見徐闵面無表情,沒有絲毫作為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最正常的驚訝反應,他并不意外。又問:“你知道那個假扮柳豔輝的人是誰嗎?”

徐闵的腦子一片混沌,只是傻傻的看着謝警官,等着他賣着關子徹底把真相說出來,然後自己束手就擒。

謝警官拿出手機找出孫猛的照片,舉向徐闵:“上次讓你看過,還記得吧?他叫孫猛,柳豔輝的情人。就是他假扮成柳豔輝把柳豔輝抛屍的。”

徐闵瞥了一眼孫猛的照片,無處安放的目光再次對上謝警官的那雙透視眼,他不自覺的因緊張而做了個吞咽口水的動作。

“上次你說你不認識孫猛,也不知道他就是柳豔輝的情人,對嗎?”

徐闵決定在聽到他把孫猛交代的全部內容轉述之前,要一直保持沉默。

“不過,你認識孫猛的前女友——尤小芒。”

徐闵出于本能認為孫猛不可能很客觀的交代事實,所以他強迫自己調整好精神狀态要仔仔細細的聽謝警官接下來怎麽說案件的發生過程。可沒想到,他沒按既定的方向開火,而是突然調轉槍口對準他的心髒放了一槍。他被突襲的只能用最後一絲力氣表達着震驚和不敢相信,問:“誰?”

謝警官從他匪夷所思的神情和瞬息之間跌落到谷底的情緒再次确認了他和尤小芒确實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不過提尤小芒确實對他奏效了。所以必須趁熱打鐵再給他爆點猛料:“尤小芒剛剛給我講了你和她和蘭朵,你們三人——”

“剛剛?在哪裏?”

“在隔壁的審訊室。”

徐闵突然就像一條被奪了食的狼狗一般,扯着脖子咆哮道:“你們憑什麽抓她?”

“因為她包庇孫猛,替他做了假的不在場證明。”

“什麽?”徐闵不敢相信愛憎分明的尤小芒會包庇一個劈腿還殺人的人。

“你很清楚 7 月 12 號晚上孫猛在哪兒,都幹了些什麽,但尤小芒從一開始就說那天晚上她和孫猛一直在一起,直到剛剛她還堅持這麽說。”

徐闵困惑了,他不知道謝警官說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現在到底具體是個什麽情況,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尤小芒是這個案子偵破的關鍵所在,我們遲早都會找出她包庇孫猛的确鑿證據,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如果她現在坦白交代,協助案件早日破獲,能算她有立功表現,到時候我們可以向法院提出申請,考慮對她從輕處理。可如果她還是一意孤行執迷不悟的話,那就構成了包庇罪,是要面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的。”

徐闵的心裏只一個大大的疑問:尤小芒,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啊?

“徐闵,尤小芒剛剛給我講了你為蘭朵做的事情,我相信你是個有責任心有擔當的男人。不管尤小芒是出于什麽原因要包庇孫猛,但我想,你作為柳豔輝案子的另一個嫌疑人,這裏邊也許也不排除尤小芒有想包庇你的成分在吧。你最清楚當天晚上你和孫猛對柳豔輝做了什麽,你們終究都是無法逃脫法律的制裁的。那麽你就忍心看着自己的老同學因為你們兩個人的過錯而把自己的後半輩子搭進去嗎?”

徐闵連想都不用想,這種事情堅決不能發生。可是,自己該怎麽做才能讓尤小芒從這件事情中全身而退呢?一時想不出具體的辦法,但現在鑽謝警官的套兒如實交代顯然是不可取的,那不就徹底坐實了尤小芒的包庇行為了嗎!

另外,尤小芒為什麽要冒着犯法的危險包庇孫猛呢?是出于感情?不可能,他剛才也說了是孫猛的前女友,兩人都分手了,還有如此不正常的糾纏,那一定是還有別的讓尤小芒別無選擇的原因。

再一想,孫猛能那麽殘忍的殺了柳豔輝,他理所當然的就懷疑尤小芒是受到了孫猛的生命威脅才替他做的假證明。可如果真是這樣,那現在人都抓起來了,尤小芒應該相信警察實話實說才對呀。那,那,那莫非真如謝警官說的那樣,尤小芒是怕連累到他?

徐闵不敢對此太自作多情,但不論什麽情況,他要做的是搞清楚尤小芒和孫猛之間的情況,堅決不能讓尤小芒成為這個案件的受害者!

“我不知道尤小芒和孫猛是男友朋友關系,更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秘密。按你這樣的說法,我的确非常擔心尤小芒,但我不明白你有什麽證據說柳豔輝是我和孫猛殺的?你們憑什麽僅靠自己的猜測就把我抓進了這裏?”徐闵雙手攥拳梗着脖子把真心為尤小芒着急和假裝對自己被冤枉的憤怒表達的很到位。

謝警官出乎意料的怔了一下,随即惱火的起身,嚴厲警告道:“徐闵,現在我們找到的所有線索都證明兇手就是你和孫猛,這個結論跑不了。我再跟你說一遍,找到你們犯罪的确鑿證據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現在是給你們的最後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如果你們還這樣心存僥幸,拒不配合,我保證,到時候你會恨透了現在這個自以為是愚蠢至極的你自己。”

徐闵怎能不認同這些話,可他心裏清楚,自己的這次選擇只有應該與否,卻無關正确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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