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椿歲:“……”

當着幼兒園小朋友的面被質疑,她不要面子的?

喬佑以為江馴問的是他,心虛道:“一點點了,只有一點點了!爸爸你快放我下來,我要去寫作業了!”

重新着陸,喬佑蹦着小短腿噠噠噠跑出去,邊跑邊嚷:“哥哥!我的素描紙呢?快給我畫畫!”

椿歲見小朋友恢複了活力,鼓着腮幫子籲了口氣,抄兜哼了兩聲不着調的歌,重新坐回座位上,做起江馴給她劃的重點題。

江馴坐回她對面,靠進沙發椅背裏,默不作聲。

“……”椿歲總覺得,自己的發旋兒能看見他正看着自己。還是不懷好意陰陽怪氣的那種。于是擡眼看他。

果然,江馴似笑非笑地開了口:“連小孩兒都騙。”

話音拖得她活像個真騙子被當場抓獲。

“我騙哪個小孩兒啦?”椿歲歪着腦袋,擡睫回視他,還不忘挑釁似的擡了擡眉眼,仿佛在說:騙你了?

“……”江馴無語,“那幾顆都是草莓的?”

“那可不,”椿歲很認真地點頭,“我一顆顆聞出來的啊。”

“……”江馴徹底服了。并且不知道該擺出什麽合适的表情。

椿歲抿了幾下唇角,終于忍不住樂出聲,支着桌面顫聲說:“反正不愛吃的味道,可以給你啊。”

江馴微挑的眼梢都耷拉了下來,面無表情看着她,最終,跟被人綁架了似的扯了扯嘴角:“哦。”

“哦對了,”椿歲樂完,用水筆的揿鈕戳了戳下巴,“佑佑不是也愛吃草莓蛋糕,你肯定買了兩塊吧?還有一塊給他吃吧。小朋友今天在幼兒園受委屈了,正不開心呢。你這個做爸爸的也太不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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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馴斂睫看着她:“沒了。”

“啊?”椿歲愣住,“你不會就買了一塊吧?你這也太不會過日子了。”

江馴抵着桌沿的指節,因為她最後那半句話,在桌面上輕劃了一下。說不上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感覺,神情寡淡卻理直氣壯地問她:“我就不能吃了?”

“……”椿歲眨眨眼,把下巴從水筆揿鈕上挪開。

怎麽莫名覺得,這位少年今天,跟幼兒園裏午睡醒了,和別人搶餅幹的小朋友也沒什麽區別?

椿歲寫到七點多,被喬佑拉着留下來一塊兒吃晚飯。

兄弟倆就住在樓上的公寓房,硬裝都是統一标配,裏頭的軟裝不知道是随了誰的風格,原木色系的家具,暖白色的光,極其溫馨。和喬熠身上那股子江湖氣形成鮮明反差。

直到喬熠系着鹹蛋超人的圍裙,從廚房裏端出一盤盤下飯菜,椿歲再一次告誡自己:不能以貌取人。

喬佑啃着缽缽雞,口齒不清地說:“姐姐,我哥哥做菜可好吃了。你以後做功課晚了,都可以來我家吃哦。”

說完,還沒等椿歲反應,又非常迅速地加了一句:“不過找男朋友,倒沒必要找這樣的。”

衆人:“……?”

“還是我爸爸這樣的,比較有出息。”喬佑一臉認真,很肯定地說。

江馴夾菜的手一頓,又很快恢複正常一樣收回來。

椿歲覺得塞進嘴裏的這道夫妻肺片非常地道,不然她怎麽會覺得臉有點熱呢?飛快地掃了一眼江馴,還好,這人依舊是那副風雨欲來我自巋然不動的淡然樣。

也不知道是放心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那口提着的氣好像就這麽松了下來。鼓了鼓腮幫子,椿歲抿了口草莓汁。

餘光瞥了眼小姑娘鼓鼓囊囊的腮幫子,江馴微勾了下唇。

“嘿我說你小子,”喬熠好氣又好笑,“我一把……”

“停!”喬佑無語地瞟了他一眼,“吃飯呢。”

“上輩子欠你的!”喬熠笑着推了一把他腦袋。

椿歲支着桌沿兒樂。

飯吃了一半,喬佑咬着筷子尖尖,溜溜地掃了椿歲和江馴一眼,一派天真地開口:“爸爸,你禮拜六晚上生日,打算怎麽過呀?”

飯桌上三個大人,都愣了愣。

“你怎麽知道的?”喬熠好笑地問喬佑。

“以前見過爸爸的身份證,就記住了呀。”喬佑總覺得自己親哥傻乎乎的,不太待見地看着他,“和你做兄弟真的不值得,連朋友的生日都不知道。”

“不是你……”喬熠都被他氣樂了,“你小子就是傳說中來讨債的那種小孩兒吧?我上輩子搶你尿不濕了還是炸你敬老院了?”

“你上輩子都還沒這些東西。”喬佑認真地說。

“……”喬熠放下筷子,揉着喬佑的臉一頓搓,邊笑邊罵他,“你可閉嘴吧!”

“不用過了。”江馴勾了勾唇角,淡淡道。

椿歲偏頭,自認為暗戳戳地觀察起江馴的表情。

就憑這人腦袋上挂着的“關你屁事,關我屁事”大錦旗,估計也沒同學會敢開口,讓他生日請客吃飯。更大的可能還是和喬熠一樣,連他什麽時候生日都不知道。

“可是過完這個生日,就可以邁向十八歲了呀,”喬佑撐着凳子的小肉手,搭着喬熠的手背點了兩下,示意他別說話,然後很懂似的說,“就算以前不過,今年總要過一下吧?”

椿歲:“……”果然,連喬佑這個做“兒子”的,都沒能盡個孝和江馴一塊兒慶過生。

江馴聞言,下意識地不是先回答喬佑,而是瞥了眼椿歲。

椿歲順勢湊過去,神秘兮兮地小聲道:“慶祝一下啊,這年紀,以後犯罪都有地方去了。”

江馴:“……”

“我們去爸爸家過吧好不好?他就一個人住,我們去,可自由啦。”喬佑晃悠起小短腿,“一不小心”踢了喬熠一腳,“姐姐,我哥哥炒的料,比店裏的還好吃哦,你一定要嘗嘗。”

椿歲眼睛一亮,因為前半句被挑起的一點怔愣,都被“好吃”倆字先壓了下去,巴巴地看向喬熠。

喬熠沒接腔,又被喬佑“不小心”踢了一腳。還挺疼。

“……”這小子替自己找個媽的賊心,還真是百折不回。

尬笑兩聲,喬熠瞥了眼事不關己,仿佛“你們開心就好”的江馴,捏了把喬佑的臉,對椿歲說:“這小子終于說了句人話。”

椿歲仿佛已經聞到了摻着牛油辣的花椒香,用胳膊肘戳了戳只吃不辣的菜,吃相斯文地仿佛和他們不在一個次元的江馴,非常狗腿地放軟了語氣問:“江馴啊,我們周末去你家,給你過生日好不好啊?”

江馴偏頭,瞥了眼眼睛亮晶晶一臉期待的小姑娘。覺得她此刻期待的,不是能給他過生日,也不是能去他家玩兒,而是喬熠的那點火鍋底料。

見他神色淡淡地不說話,小姑娘又一臉乖巧地抿着唇角,拐了下他的胳膊肘。

“嗯。”喉間終于給了個單音節,椿歲覺得他還挺不情願的。但為了喬熠的炒料,江馴那點不鹹不淡也就淹沒在花椒牛油辣裏了。

“耶!”喬佑舉着小短手歡呼了一聲。

喬熠已經開起了菜單:“歲歲你愛吃什麽?我提前準備一下。毛肚黃喉耗兒魚?腰花貢菜冰湯圓?”

“吃吃吃,這些我都吃。”椿歲咽了一口,撓撓臉,很想發揮一下自己的作用,“那我帶口鍋?”

喬佑晃着小短腿樂:“姐姐不用,爸爸那兒有,我們之前也在那兒吃過。”

“嗯嗯嗯!”椿歲美滋滋地點頭。

“……”所以當事人的意見一點不重要,江馴看着三個已經讨論起鴨胗要花幾刀才既入味又鮮嫩的人,漫不經意地問椿歲,“蛋糕還是草莓的?”

喬熠話音驟頓,心一繃。

“別別別!”椿歲沒注意喬熠的表情,趕緊對江馴說。

喬熠心裏剛松了半根頭發絲,就聽椿歲豪邁地一揮小手:“蛋糕我來訂,哪有人生日自己給自己訂蛋糕的,這不是自作自壽了麽!”

喬熠:“……”

江馴微怔,接着輕笑出聲。大概也就她一天天的,腦袋裏永遠能冒出不着邊際又稀奇古怪的東西。

喬熠看着倆人膠着在一起卻不自知的眼神,努力把自己拍扁了擠進去:“那蛋糕我……”來訂吧,換個口味行嗎?

“還是草莓的吧?”椿歲笑眯眯地看着江馴,“反正你也愛吃。”

“?”喬熠心好累,“不……”他不愛。

“嗯。”江馴彎了彎唇,疏淡了應了一聲。

喬熠:“……”行叭。終究是他多事了。

喬佑鼓鼓肉嘟嘟的臉,不知道他哥又耷着臉在郁悶個什麽勁。

這人的青春叛逆期,好長哦!

周六,椿歲一早爬起來,怒做了三個單元江馴勾出來的數學題。下午背英語單詞的時候,像是離出門的時間越近,就越有點心不在焉起來。

椿歲嘴裏反複拼寫念叨着,人卻慢慢趴到了書桌上。

晚上應該……穿什麽衣服呢?

那天江馴請她吃冰淇淋,來表白的長腿妹妹的樣子,好巧不巧地出現在眼前……

時年一早聽見了椿歲的動靜,小姑娘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說要認真學習,就真的熱火朝天幹起來了。雖然有時候也忍不住摸摸魚,比如現在這樣。

“歲歲,”站在門口看着趴在桌子上一邊神游,一邊不忘嚅着唇用第二層意識背單詞的椿歲,時年好笑地敲了敲門。“你晚上和鄭柚去哪兒吃飯?我叫李叔叔送你,他在停車場等你回來就行。”

椿歲前兩天就跟他說了,周六晚上要和“柚柚”一起吃飯。

椿歲一秒清醒,猛地撐起桌沿兒坐直,睜大眼睛看着時年:“不用啦,我們女孩子吃完怎麽也得到處逛逛聊聊天,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我自己回來就行,反正也不會太晚。”

時年也沒在意她為什麽說話要在沒必要的地方卡頓了一下。

大概是英語單詞背多了,習慣性重音。

想了想也是,現在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悄悄話也是很多的,于是說:“也行,那等我下周回來了再一塊兒回去,跟老爸老媽吃個飯。”

“好嘞。”椿歲挺着腰杆,點點頭。

等時年不疑有他地走了,椿歲才心虛地聳了聳肩。

女、孩子。她、喬佑。她只是斷了下句而已,不算撒謊吧?

江馴家的地址,喬佑在微聊群裏喊了一遍,江馴大概是怕她沒聽清,又在微信上給她發了一條。

幾棟幾號,極其簡約。仿佛用的不是包月流量,多打一個字都費錢。

椿歲去商業街取了預定的蛋糕,特意繞了一圈,又鬼鬼祟祟地貼着牆根,溜進了松景園對面的小區。

江馴家在一樓,椿歲按照地址找到的時候,那戶人家院子的後門正敞着。

喬佑聽見動靜,噠噠噠就從小院子裏跑了出來:“姐姐——”

“佑佑——”椿歲非常配合地矮身蹲下,張開一條胳膊迎接他。

“姐姐今天好漂亮!”喬佑眼睛亮亮地跑過去,兩個小手剛張開還沒抱上去,衛衣的小帽兜就被人一把提了起來。

“……?”喬佑頭一回對江馴表示抗議,仰起腦袋,掙紮着要下來,“爸爸!”

江馴垂眼看他,瞥了眼他的手心,淡聲道:“都是沙子。”

喬佑撅了撅嘴:“好嘛,那放我下來去洗手。”

椿歲站起來,笑着揉了揉喬佑腦袋,江馴很自然地接過她手裏的蛋糕盒子,三個人進了院子。

院子裏有個小沙坑,裏面還有喬佑玩沙子的全套工具。角落裏有張秋千椅,旁邊豎着遮陽傘,牆邊堆了架自行車,花架上還有幾盆小植物,瞧着挺有生活氣息。

收回視線,椿歲清了清嗓子,對他說:“生日快樂啊。”

“嗯,謝謝。”江馴勾了勾唇,神情瞧着挺淡的。椿歲也不知道,他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佯裝不經意地垂腦袋撓了下臉,椿歲趕緊看了下自己的小裙擺。

百褶裙的小褶子因為剛剛蹲下的動作,有一個癟下去一塊,椿歲假裝勒了勒斜跨小包包的帶子,又“順手”撫了下裙擺。直到裙褶整整齊齊,才輕籲了口氣。

進了院子,江馴關上院門轉身,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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