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姑娘零散的碎發在他下颌上輕蹭,微癢的觸感,不合時宜地讓人心裏起了點微妙的情緒。

江馴斂睫,觑着她。

“你倆他媽的傻站着看戲呢?!”地上的大熊痛得音都顫了,還不忘展現一下大哥應有的地位,對着傻站在江馴椿歲身後的倆男生喊,“上啊!”

人家打個架都還有空掰嘴塞糧,你們這些廢物啊廢物!

椿歲不慌了,甚至有了看戲的心思,低下腦袋收回視線,轉身看過去。

畢竟也挺好奇的,原本站她身後的倆人怎麽沒聲兒了。

“……熊哥,”兩個男生非但沒上,還退到了離江馴一米開外的自保安全距離,拼命給地上的使眼色,壓着聲音說,“江……江馴。”

這位爺上次把他們學校幾個體育生揍得卧床倆月,一身肌肉都散成了膘,他們可惹不起。

可不是說江馴和時年是王不見王麽,怎麽還給時年的妹妹出起頭來了?

男生裏其中一個,還下意識地往褲兜裏胡亂塞着手機。大概是過于緊張手指痙攣,胡塞一氣老半天,手機還在空氣裏游蕩。

椿歲看着他的小動作蹙了蹙眉,尋釁滋事打個架,還帶錄影呢?總覺得哪裏透着點不對勁。

“我管他是誰?!他姜什麽尋?我他媽還姜子牙呢!”大熊好像并不認識江馴,并且堅定地認為,剛剛只是因為注意力全在椿歲身上,才會被江馴偷襲成功。

于是龇牙咧嘴地托着自己不知道是脫臼了還是骨折了的手腕,偏頭示意,招呼摁着杭宗瀚的那倆過來。

江馴沒給那幾個眼神,垂手握住椿歲的手腕。

小姑娘纖細的腕骨隔着寬寬大大的運動服外套,依舊要環過一整圈,才能抓住。

江馴自己都不知道,是怕她亂跑,還是怕自己剛剛來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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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節本能地蜷縮,想攥緊,又極力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沒有攥下去,聲線壓得低郁:“走吧。”

衆人:“??”

椿歲也驚了:“……啊?”這爛攤子不收拾了?

貼着牆的杭宗瀚:“……”不是,你倆眼裏能不能有點我?我還擱這兒貼着呢啊。

椿歲有些怔,被江馴拉着走出兩步,下意識偏頭看他。

秋天日短,天邊僅剩一抹灰蒙蒙的紫,少年半張臉沒在老小區昏暗的路燈陰影裏,光影勒出的五官立體卻沉郁。長睫耷着,黑色衛衣外套的顏色映進眸底,匿去大半眼裏的情緒。

“艹!”大熊被他倆兄弟摻着,噸位頗足地顫巍巍站起來,完全無視後頭倆十二中真學生拼了老命的擠眉弄眼,“你他媽誰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不就一小白臉麽?怕個毛?!

“小妹妹眼光不行啊,怎麽?喜歡這種白斬雞?”耳釘男攙完老大,橫着胳膊,對壓根沒看他的江馴展示了一下大秋天還露在短袖外面的腱子肉。展示完,視線又在椿歲漂亮的眉眼上掃了掃,正式替自己摁下找死紅鈕,“要找人撐腰,怎麽也得找哥……”

椿歲還沒來得及反駁“你才眼光不行!你全家都眼光不行!”,手腕上就倏地一緊。

眼睛一花,還沒反應過來,就連人帶着飛起來的小辮子,被江馴安置到了牆邊。

“看着她。”江馴冷聲吩咐道。

“……啊?”杭宗瀚懵逼歸懵逼,依舊頑強忍痛,頂着張面部全非的臉,一秒捂着肚子從牆沿兒根上蹦跶起來,“好!”

椿歲嫌棄地看着杭宗瀚:“……”我選擇自己看自己。

“你……”小子,誰他媽給你的勇氣這麽嚣張?

耳釘男擡手指着江馴,整句話剛起了個頭,甚至沒能分辨出到底是自己的聲音快還是江馴的動作快,人就已經被比他窄了四分之一的少年一把曳倒在地。

“嚯。”椿歲忍不住瞪大眼睛眨了兩下。這速度,不去參加自由搏擊賽都可惜了。

又因為是被拽住的頭發,耳釘男動作十分不雅地仰起脖頸反弓着身,像個鼓了風,徒有體積沒有重量的麻袋似的,愉快摩擦着水泥地一路滑行。

椿歲:“……”校規不許男生留長頭發,果然是有道理的啊。

皮肉跟地面摩擦,耳釘男“嗷”的慘叫剛卡到嗓子眼兒,江馴就跟預判了似的,彎起膝窩,半分力道沒收,給他肚子上附贈了一膝蓋。

那半聲剛起了頭的“嗷”,硬生生卡斷。耳釘男張大嘴,連聲痛都沒喊出來。

椿歲眼梢一抽,往牆壁上貼了貼。

“……”江馴平時對她,還是太客氣了。

跟她有相同想法的杭宗瀚:“歲……椿歲啊,江馴……不是,馴、馴哥,還是很友愛同學的啊。”

卧了個大槽!以前到底是誰給他的勇氣挑釁江馴的??

椿歲抿唇,無聲又快速地點了兩下頭。

耳釘男的最終目的地是鐵皮垃圾桶。頭蓋骨和鐵皮碰撞,奏出架子鼓才有的律動感。椿歲甚至看見那排挺高級堅固的垃圾桶,共振似的集體蹦了蹦蓋子。

別說那倆真學生了,連大熊和瘦猴都愣在原地,誰也沒出聲。

唯一跟這詭異中又莫名透着一絲好笑的畫面格格不入的,只有江馴。

少年臉上此刻的淡漠都和平時不同,像是……渾身陰沉的戾氣不加克制地四散,跟頭頂上只能照出黑影的路燈比誰更陰暗。

椿歲抄在兜裏看戲的指節微蜷,心髒随着這個動作,也像是被人輕握了一把,有些悶。

不知道是江馴劃傷了手,還是沾了誰的血,手背上黏着暗紅色的液體,寡着臉旁若無人地揍着人,還是挺駭人的。

至少那倆真學生已經幹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甚至恨不得現場裂個地縫啥的好讓自己鑽一鑽。

“你、你幹嘛去?”杭宗瀚看見要走的椿歲,一把拽住她。

“撒手。”椿歲一甩袖子。

“嗳你別去,”杭宗瀚拽着不放,“江馴讓我看着你呢。”

“別逼我讓你傷勢加重啊,”椿歲威脅似的說,說完又低聲,“放手,再打要出事。”

杭宗瀚一愣,咬牙松手:“行吧。”這倆他都惹不起。

椿歲偏頭指了指大熊和瘦猴,示意他看着點那倆人的動靜。

“江馴。”身後有人叫他,挺輕的力道,拽了拽他袖子。

少年身形頓住,垂在身側的指節僵硬地蜷了蜷。

“餓死了,”椿歲神色如常,甚至有一點驕傲地說,“今天我拿了三個第一,破了兩個校記錄,積分肯定比你高。讓你請我吃頓晚飯,不過分吧?”

江馴漠然地垂眼,瞥見小姑娘牽着自己袖口的指節。

和那天在松鳴山上一樣,甲緣修剪得圓潤幹淨,在光暈斑駁的樹影裏泛着健康的粉。

周身戾氣像被微光劃開道口子,下颚繃了下,江馴嗓音微啞地輕“嗯”了聲,問:“吃什麽?”

椿歲愣了愣,她這種羊腸九曲,又不時漏掉一拍的腦回路,終于有人能接得上了!

“火鍋!”椿歲樂滋滋地晃了晃江馴的袖子,“重麻重辣!”

垂睫看見小姑娘眼裏自己的倒影,依舊像為了賣保健品P出一溜光圈似的閃耀,江馴長睫緩眨,溢出一聲輕笑:“好。”

“……”躺在地上被淚水和鼻血模糊了雙眼的耳釘男,沒想到最後拯救自己的不是兄弟,而是火鍋。

果然,沒有什麽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

衆人:“……”不是,你倆怎麽還聊上了?能不能對打架有點最基礎的尊重?

始終沒吃虧也沒出手的瘦猴,全身的養分大約都供給給了腦子,非常懂得正面硬剛不如抓住機會這種道理。

終于顫巍巍掏出了抄在褲兜裏攥了半天,攥得汗津津有點滑手,還只能削個小蘋果的兩元店水果刀。自以為腳步同身形一樣輕盈地走了過去。

“小心!”椿歲和杭宗瀚同時喊道。

椿歲一把扯……扯不開擋在她跟前背對着瘦猴的江馴,幹脆撐着他的胳膊,順勢借他的力飛出去一腳。

瘦猴湧着鼻血,目光呆滞地望向椿歲,直挺挺地倒下了。

椿歲籲了口氣,果然,對付這種體格的,她還是有完勝實力的啊。

捏了捏江馴的胳膊,椿歲朝大熊走了兩步,眉心微蹙了下。剛剛踢得太投入,腳腕兒有點吃痛。

大熊後退半句,擡起還能動的胳膊,一秒擺出防禦姿勢:“你你你幹嘛?我可沒偷襲你們啊。”

“緊張什麽啊?”椿歲吊兒郎當地朝他擡了擡下巴,甚至因為沒有棒棒糖給她加戲有點失望,又偏頭指了指地上兩個躺着兩個坐着的,“你說話,頂用吧?”

“啊,”大熊防備地看着站在椿歲身後,塞他把斧頭披個鬥篷可以cos死神的江馴,努力咽了一口維持大哥形象,“他們都聽我的。”

“行,”椿歲點點頭,“我們這邊也是我做主,那就咱倆談。”

大熊:“?”

“我手機沒電了,”椿歲閑聊似的問他,“你要報警嗎?”

大熊:“……?”

“你看啊,你們五個傷了一個,”椿歲完全沒把只流了點鼻血就裝死的瘦猴當傷者,“我們三個傷了一個,按比例還是我們吃虧是吧?但是大家都是學生嘛,我們也不想那麽計較,你要是想私了呢,我們就認栽吃點虧。”

椿歲盯着大熊的表情。

那個肌肉耳釘男早沒了還手能力,傷勢看着着實不輕,去了派出所,這種責任界定還真不好說。大概率江馴是得負責任的。

大熊掃了江馴一眼,咬了咬牙:“行,聽你的!”

“無所謂。”江馴在身後涼聲說。

椿歲抄着兜咻地回頭,瞪了他一眼,又用下巴指了指人家大熊的兩個小弟,仿佛在說:大哥說話呢,做人小弟的能不能像那倆躺着的一樣,別插嘴,別出聲!

江馴默了兩秒,沒再說話。

“你倆一人一個攙上走啊!”大熊低聲喝道,“我他媽手都折了,還指望我呢?!”

椿歲眨眨眼,撓了撓臉。原來她還把手折了的這位忘了。

等人走了,江馴在椿歲跟前俯身半蹲下,拎起她的褲腳看了眼。

椿歲還愣得有點呆,就感覺江馴一條胳膊已經快抄到她膝彎裏了。

“沒沒沒、我沒事啊!”椿歲瞪大眼睛,一把摁住他的肩。

“不是腳扭了?”江馴明明看她剛剛走的那兩步和平時的姿勢有些不一樣。

心跳莫名快起來,連帶着蹦出來的詞兒都很有跳躍感,椿歲趕緊說:“那那那你扶我一下就行了!”

也不怕自己是自作多情了,要真讓江馴當着杭宗瀚的面把她抱起來,她可真是舉着擴音喇叭都說不清了。

雖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些什麽。

江馴聞言,指節微頓,沒有說話,也沒起身,擡睫看她。

少年逆着光,眸色和夜晚融在一起,她也看不清江馴眼底的情緒,卻本能地滞了下呼吸。也不知道是怕他多想,還是別的原因,小姑娘音調不自覺地放軟下來,盡量玩笑似的同他說:“你扶我一下呗。”

少年微仰的脖頸上喉結微動,輕“嗯”了聲。

杭宗瀚眯了眯沒法再眯的左眼,對椿歲的佩服之情又上了一個新臺階。

學校多少女生對江馴有意思啊,只有椿歲,只有椿歲美色當前絲毫不為所動!

三個人穿過小路往主道上走去。

“我剛不是暗示你讓你走了嗎?”杭宗瀚擠着自己浮腫的眼演示道,“他們要找的就是你。”

椿歲無語地問他:“那你一早不說?你那擠眉弄眼的,我還以為是你眼睛疼。”

“……我、我那不是怕我再說錯話……”又被你嫌棄麽。杭宗瀚郁悶地話說了一半。

椿歲閉眼扶額,決定換個話題:“你要不要去醫院啊?”

“不用不用,我直接回家就行了。”杭宗瀚擺擺手。

“不怕你爸再替你揍個平衡啊?”椿歲看着左眼眯得都快透不進光的杭宗瀚說。

那回數學零分棄考,第二天她可是看見杭宗瀚大熱天地帶了個珊瑚絨坐墊來上課的。

“我爸要是知道我是為了你……”杭宗瀚接收到江馴瞥過來的疏淡又莫名的眼神,嗆了一口,“咳咳,為了不出賣同學負的傷,不僅不會将我兩只眼睛都閉起來,說不定期中考再倒數都還會給我漲零花錢。”

椿歲嘁笑了一聲,很爽快地說:“謝謝啊。”

“啊?啊,沒事沒事。”杭宗瀚反倒不好意思起來,看了看椿歲和江馴,挺想說一句話,又要面子的有點猶豫,“那個……”

“怎麽了?”椿歲好笑地問。

“我也謝謝你倆!”杭宗瀚語氣有些硬地說。

椿歲玩笑道:“我怎麽聽着你像在謝我全家呢?”

江馴聞言,垂睫瞥了她發心一眼。

杭宗瀚也沒注意江馴的神情,倒是因為椿歲這個态度,整個人松了不少。跟着樂了兩聲。

“行吧。”到了路口,椿歲好笑地揮了揮手,“走了。”

“歲……椿歲,”杭宗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很嚴肅地叫住她,“等一下。”

“又怎麽了?”椿歲踮着腳看他,哭笑不得。

杭宗瀚說:“那幾個男的說你看上他們學校的誰誰誰了,還是個有女朋友的。”

椿歲快氣笑了,她連十二中的門都沒碰過:“你信啊?”

“那我肯定不能信啊,”杭宗瀚理直氣壯脫口而出,“畢竟你連馴哥都看不上!”

“誰說我看……”椿歲半截話嚷出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被自己差點瓢出嘴的話吓得口水一嗆,拍着心口一陣咳,“就是說!我怎麽可能看上十二中的人!”

說完,又去看一旁像是已經平靜——不是,一直很平靜,只是此刻終于斂了渾身戾氣,平靜得不那麽吓人并且看着心情開始晴朗起來了的江馴。

還好,江馴像是還在體驗剛剛絕殺的樂趣,一點沒在意她和杭宗瀚的小學生對話。

等杭宗瀚走了,椿歲看了眼自己小黃鴨的運動服外套,不知道什麽時候沾上了點鴨嘴紅似的血漬,突然反應過來。

“我去!不對!”椿歲撐着江馴的胳膊,“嗷嗷嗷江馴,先帶我去你家!”

江馴微愣,揚了揚眉眼。

椿歲說:“你手機跟我一個牌子的,充電線通用。”

完全沒明白這裏面有什麽關聯的江馴:“……?”

倆人站在小院門口。

“開門啊,”椿歲看着站在後門一動不動,臉色寡淡地盯着她看的江馴,“沒帶鑰匙?”

“我充上電發個消息就走,江湖救急啊大哥。”椿歲一臉捉急地拍了拍他胳膊,“我得先讓阿姨回去才行,快開門,不早了。”

小姑娘一臉真摯,絕無雜念,空氣裏滿是“一拜劉備二拜關羽”的兄弟情。

江馴繃着臉開了門。某個“你是不是不管男女,誰家都當自己家進”的念頭亘在胸腔裏,不能說,不能問,悶得像被人塞了團棉花。沒理由發火,又沒理由不郁悶。

“這麽大的院子,”椿歲一臉認真,上次來就想說了,“不種菜可惜了。”

江馴垂睫,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

進屋插上充電線,椿歲趕緊開機,發了條消息讓阿姨先回去,告訴她同學要和自己慶祝,晚點再回家,好吃的放冰箱裏就行,晚上她回去了自己熱熱當夜宵。

她這身跟在案發現場滾過的衣服要是被阿姨看見,非弄得她哥也知道不可。她哥知道了,全世界人民就都知道了。

正發着消息,腳踝上就覆上點力道,涼意一下子貼上來。

椿歲一愣,下意識地把腳往後縮了縮。可惜沙發不是椅子,沒有多少往後退的空間。

“啊,怎麽了?”摁滅了手機,對面回過來消息,手機在手心裏震了震,椿歲沒看,反而下意識地捏緊了些,“我沒事,我待會兒就回去了。”

江馴錯着膝,俯身在她身前,茶幾上擱着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拿過來的小藥箱。

見她回避,江馴指節仍舊握着她踝骨沒放,只是擡睫去看她。

少年聲音有點寡,涼飕飕像摻着點不耐煩的薄戾:“你要明天不想穿鞋去學校,那就這麽捂着。”

“……”椿歲無語地撇撇嘴,這人怎麽又喜怒無常的,那麽兇幹嘛啊!

“看看看看趕緊的!”椿歲把腿一伸,還因為太奮然,腳尖踢了江馴膝蓋一腳,惹得自己皺着臉痛“嘶”了一聲,又立馬恢複鬥志,“你要是今天不把我腳看好了,我跟你沒完啊!”

江馴低頭,替她脫了鞋襪,下颚線條不自知地繃緊。小姑娘的腳踝明顯腫了起來。

椿歲也不知道,是他指腹太涼,還是因為自己腳踝腫痛脹熱,才讓那點涼意更為明顯。

少年指尖搭上來的那一刻,心跳也像是被人為地捺停了一跳。椿歲撐着沙發的指節尖尖,下意識地在粗麻布藝上摳了摳,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江馴動作一頓,擡眼看她,低聲問:“疼?”

椿歲對上他目光。

江馴生得高,就算是同桌的時候,同他說話都得擡眼看他。此刻卻不同。她只需要輕垂着視線,就可以看見他眼裏所有的情緒。

她不是很明白的情緒。

嘴唇輕嚅了下,椿歲長睫輕顫,怔怔地本能搖了下頭。

又在下一秒看見江馴眼裏微滞的陌生情緒時,驀地回神,睜大眼睛點了點頭:“疼!”

沒搭上她腳踝的指節輕蜷了下,少年視線在小姑娘耳朵尖尖上落了一瞬。

那塊米粒大小的淺褐色胎記,在主人不知道原因的情況下,染上了一圈薄粉。

“嗯。”少年低頭,拿過茶幾上的傷藥,低聲說,“先噴藥,再用冰袋敷一會兒。”

嗓音裏摻着點不自然的啞,像火柴芯子在搓火條上輕擦了下,磨出點火星子,又很快消失在空氣裏。

椿歲抿着唇,極輕地壓着呼吸。仿佛這樣,胸腔裏的心跳才能跟着同步調跳動。

悄悄把一只手抄進了運動服口袋裏,拇指指腹,摁着食指關節來回摩挲,有些心不在焉地輕“唔”了一聲。

江馴輪流拿着一紅一白兩瓶藥水,對着她微腫的腳踝噴了幾下,空氣裏充斥起清涼的中藥味。

椿歲覺得這外傷藥可真厲害啊,光聞一下,她就開始逐漸心平氣和了。心跳好像都比剛剛正常了。內服一下豈不是包治百病?

思維還沒完全發散開,腳踝上傳來冰袋透心涼意的那一刻,椿歲終于徹底醒悟。

小姑娘一把抓住江馴的肩,捏橡皮泥似的毫不手軟:“嗷——江馴你是想謀朝篡位嗎?!凍死你哥了!”

江馴:“……”

江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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