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還去吃火鍋麽?”椿歲翹了翹左腳。

腳踝冰敷之後,那股火辣辣的腫脹感消了很多,就是有點木木的。

江馴非常順手地提起她的運動褲腳管,把她小腿擱到了茶幾上,邊收拾小藥箱,邊無情地說:“忌辛辣。”

椿歲看着他特賢惠的動作,莫名想樂,大爺似的往沙發裏一靠:“那我吃什麽?”

江馴瞥了她一眼,滿臉寫着“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椿歲撐着沙發扶手,斜支着側頰笑:“我這是見義勇為應有的待遇吧?怎麽可以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江馴:“……”

懶得理她每回的歪理邪說,江馴收拾完藥箱,回卧室換了件幹淨的白襯衣,再走出來的時候,邊斂睫挽着衣袖,邊說:“想吃什麽,我叫外賣。”

椿歲撐着沙發看他挽袖子,沒說話,直到江馴垂睫瞥她,才偏頭指了指冰箱:“家裏什麽吃的都沒了嗎?”

上回江馴生日來吃飯,她見冰箱裏有不少好吃的,就是不知道是喬熠帶來的,還是江馴自己準備的。隔了這麽多天,也不确定還有沒有。

“只有幹面和雞蛋。”江馴無情地回她。

椿歲眼珠子轉了轉,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我吃雞蛋拌面行不行?我上次看見冰箱裏有蔥油醬,沒貼标簽的那種,是不是喬熠自己做的?”

既然會備在家裏,江馴肯定會做吧?

江馴也不說可以,也不說不行。椿歲心裏那只二次元白絨絨,又探着一只jio冒了出來。

小爪子在某條線上軟軟地摁了摁,見他沒反應,莫名地就想試試他那條底線到底在哪裏。

于是,小姑娘抿了抿唇,下意識地放軟了語調,卻提着和聲音一點不匹配的要求:“面條我喜歡稍微硬一點的,因為我吃得慢,軟了容易坨。雞蛋我要煎的荷包蛋,七分熟帶點溏心的那種。面條拌的時候倒一點點醬油。一點點就行,我就喜歡有點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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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馴長睫緩眨,神情疏淡地看着她,不說話。

小姑娘下意識輕摳着沙發罩子的手指頭,像極了欠欠地搭着你胳膊,叫你給她放水放糧,擺上罐頭零食小魚幹還要挑挑揀揀的小貓。

椿歲被他看得都着實猶豫了起來。

難道自己的要求真的太多了?只是那只白絨絨的小爪子已經越界探了過去,讓她無功而返地收回小手就地放棄,又不是她慣有的風格。

擡着長睫,椿歲下意識地輕晃了下腦袋,發辮都松開了的發梢掃過脖頸,試探着輕聲問:“行嗎?”

小姑娘那聲“行嗎”,就像收了小尖刺的軟墊,在他胳膊上摁了一下。漆黑粹亮的瞳仁全開,既試探又期待地看着他。

下颌微偏,江馴輕笑出聲,長睫緩眨點了下頭,尾音松懶又無奈地說:“行。”

還真是個挺會提要求指揮人的大小姐。

“嗷,好。”椿歲抿抿唇,壓了壓嘴角勝利的弧度,看着江馴轉身去廚房。聽着廚房裏的水聲和滋滋作響的煎蛋聲,扯過一只抱枕,下巴磕着樂起來。

蓋着熱騰騰荷包蛋的拌面很快端到她面前。

“诶?這個顏色怎麽那麽淡?”雖然不會做,可椿歲會看啊,并且深谙各類美食之道,“家裏沒老抽了吧?”

江馴好氣又好笑,“嗯”了一聲,沒理她。

“那你下次買那個那個……”椿歲摁着腦門想那個老抽的名字,終于想起來,揚着食指認真道,“晉江牌的,味道特正宗,抽得特帶勁。”

“……”江馴無奈,“知道了。”

椿歲吃完拌面,沒再多待,搭着江馴的胳膊,老佛爺似的踮着腳尖借力走到院子裏。

“站着。”江馴說。

椿歲“哦”了一聲,乖乖站在原地,看着江馴往院子裏那輛男士自行車走過去。

“你要騎自行車送我回去嗎?”椿歲抻着脖子,挺直白地問。

江馴偏頭看了她一眼,淡聲給出建設性意見:“那你騎?”

“我不會啊。”椿歲沒說她腳崴了所以不騎,反倒理直氣壯地告訴江馴她不會,并且加以解釋,“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那兒的出租車都會爬樓梯,就沒太給自行車留多少生存空間。我壓根沒學過啊。”

“不對啊,”椿歲想了想又說,“你不是也在山城待過嗎?你難道不知道嗎?”

看着一臉認真,胡說八道中又摻着一點真實的小姑娘,江馴:“……”

江馴先把自行車推出後院,又回院子裏接那位“見義勇為”的小祖宗,扶着她走到自行車跟前,偏頭指了指後座。

椿歲走到自行車後座那兒,一手支着江馴的胳膊,右腳支着地,跨起左腿騎上後座。

江馴看了一眼她豪氣的坐姿:“好了?”

“好了啊。”椿歲擡睫看着他,認真道,“我喜歡這麽坐,安全。待會兒你要是輪胎膈到個小石子什麽的要倒,我可以随時跳車自保。”

江馴:“……”

椿歲看着他微跳的眼梢,福至心靈恍然道:“哦,不對啊。不是應該你先上嗎?”

這男式自行車前面還有個橫杠呢。

椿歲重新跨下來,金雞獨立踮着腳借力:“你快上啊,難不成你想待會兒趟着自行車起步的時候,再一腳跨飛我自己走?”

別說,她還真有經驗。小的時候,老椿同志差點幹過這種事兒,還好她那會兒個頭小,兩個小手緊緊抓着自行車座的橫杠,一個标準的下腰,完美躲了過去。

“……”江馴看着自行車愣了愣,因為無法反駁,淡然面具有一瞬的龜裂。

大概真的是跟她在一塊兒待多了,智商有點透支。

跨上自行車,江馴長腿支地,無奈地叫她:“上來。”

椿歲唇角彎起來,搭着江馴的肩,跨腿上了後座,興致勃勃地宛如要去夜游,一手拉着車座橫杠,一手拍了拍江馴的肩,開心道:“出發!”

小姑娘柔軟的指腹搭在他肩骨上又挪開,話音裏跳着不加掩飾的歡愉,江馴無聲彎了彎唇角,低聲說:“坐好。”

夜風很舒服,椿歲忍不住跟小時候一樣,撐着車座,來回晃着腿。

江馴看着地面的倒影,好笑又不免擔心,低聲同她說:“別亂動。”

椿歲一愣,瞥見地上出賣了自己的影子,看着他的後腦勺做了個鬼臉,然後才收回腳,乖乖說:“嗷。”

江馴沒穿外套,早秋的夜風,灌進少年的襯衣裏。衣料鼓起來,輕蹭着她鼻尖。

有點兒癢。

卷着微黃銀杏的落葉淡香,混雜着白襯衣上幹淨清淺的皂香,悉數往她鼻息間鑽。

心跳像車鏈,卡着齒輪,發出規律又節奏稍快的咔嗒聲。椿歲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

椿歲覺得,江馴這衣服太礙事了。于是非常自然地擡手,輕輕拽住他的襯衣下擺,輕手輕腳地往他腰間塞了塞。

這麽神不知鬼不覺的,他應該不會發現吧?

小姑娘柔軟的指腹,被夜風吹得微涼,貼着棉質的襯衣布料一道,在他腰側的肌肉線條上磨磨蹭蹭地劃了一下。

車龍頭倏地一歪,江馴脊背一僵,努力把重心往右一偏,右腳支着地面停了下來。回頭看她。

“……”看着下颌線繃得有些鋒利的江馴,莫名有點犯慫。

腰側被她蹭了一下的皮膚上泛起熱意,瞥了眼小姑娘安穩撐到地上的右腳,江馴繃着臉看她,沒說話。

垂睫瞥了眼束了一點點在江馴腰間的襯衣下擺,椿歲咽了一口,努力揣摩起這位少年的心思,眨眨眼,小聲問他,“你……不喜歡這個造型啊?”

江馴:“?”

江馴還沒反應過來,小姑娘就重新伸出萬惡的魔爪,中指指腹搭着食指甲面捏住他沒被塞進腰間的襯衣面料,慢慢悠悠地邊往外扯,邊說:“那我……”再給你扯出來呗?

“……”衣料慢條斯理地蹭過腰側皮膚,江馴徹底輸給她。

“再亂動,”少年碾了碾牙,很努力地彎起唇角,下颌繃得話音生硬,“就自己蹦回去吧。”

椿歲莫名心虛地眨了眨眼,拽緊車後座,一點都不想自己蹦跶回去:“哦。”

等江馴轉過腦袋重新騎車,椿歲才挑着眉眼低頭撓了撓臉。

襯衣重新被風鼓起弧度,臉頰被夜風刮得微熱。

啧,年輕人火氣真大啊!

直到江馴把她送到家門口,椿歲都覺得這一路的氣氛挺尴尬的。

又說不上是為什麽。

“江馴。”看着已經要往電梯口走的江馴,椿歲很嚴肅地叫住他。

江馴腳步一頓,臉上看不出什麽神情地轉身回視她。

“謝謝你啊。”椿歲認真道謝。

江馴默了兩秒,薄唇微掀,正要說點什麽,就聽椿歲接着說:“好多年沒人這麽載着我了,謝謝你讓我又體驗了一回被老父親帶着的感覺。”

“……”江馴垂眼,長睫一瞬不眨,無言地看着她。半晌,輕呵似的笑了笑。

看看看看,終于笑了!

原來男孩子也喜歡聽好話!

椿歲美滋滋地彎起唇角,朝着他揮了揮胳膊:“拜拜,明天見!”

江馴說明早再來接她!

運動會第二天,椿歲崴了腳,自然不能再跑了。好在第二天也就只剩了個4x100,換個同學班裏也能參賽。

發哥本來暗暗期待的前三,因為椿歲800米和跳遠破了校運會記錄加了分,硬是把三去掉了兩橫。

拿到第一名流動錦旗的那一刻,發哥看她的眼神更和藹了。單獨把她叫去辦公室,笑眯眯地掏出一套他自編的高一數學必得分基礎題集。

椿歲樂壞了啊,捂着嘴不讓眼淚從指縫裏流出來。

她也不是不想學習,只是江馴給她的那一大摞還沒寫完。每天做完課內作業,再按照江馴替她定的節奏完成每日份額,不算輕松倒也不累。現在再加上發哥的這一整套自印卷,那絕對得犧牲她最愛的睡眠時間了。

“你那是什麽表情?”發哥好笑地問。

小姑娘戲還挺多,但你又在她身上找不到生氣的點。

“像登上了快樂星球一樣的表情吧。”椿歲彎着唇角,卻微耷着眉毛,笑容僵硬地說。

發哥哭笑不得,又拿出兩份對她說:“這兩本你帶給杭宗瀚和馮晨,讓他們也做一下,你們有什麽不會的題,随時來問我。”

嚴肅接過發哥整理的三套必得分,椿歲保證道:“發哥您放心,我保證交到他們手上。帶他們一起好好研究。”

這不快樂馬上就加倍了麽?真好,不是她一個人在快樂。

還有一點讓椿歲欣慰的,就是運動會後出來的月考成績。

她終于靠實力打敗了杭宗瀚!不僅打敗了杭宗瀚,總分還超了馮晨這位體育特長生。

體委因為運動會和那份高一必得分,自覺和椿歲是一個戰壕裏的了,樂颠颠地跑過來瞻仰她的卷子。

連杭宗瀚都忍不住湊過來看。

自從校運會那天三個人通力協作——他和椿歲看着江馴降維吊打,終于擊退了邪惡勢力,他本來就對椿歲有所改觀的态度,更是覺得倆人之間即便稱不上朋友,也至少能稱一聲同學了吧?

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人,能有多大仇多大怨。

尤其是,時語姝最近對他的态度,好像是越來越嫌棄了。不僅告訴他,沒有時間做他的幫扶對象,更在知道了自己幫着椿歲擋住十二中那幾個人的時候,對他發了通莫名其妙的脾氣,走班課還和他分開坐了。

他以前也知道時語姝看不上他,但是那點年少的喜歡,好像自動給對方覆了層濾鏡,那層濾鏡被太陽照散的時候,才知道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兒不過是自我感動。

杭宗瀚也不是糾結的人,想明白了也就過去了。

“歲歲啊。”鄭柚看着椿歲的分科成績,又分析了一下她的英語卷子,語重心長,“我作為英語課代表,作為你的同桌,居然沒能幫助你提高英語成績,我很羞愧。”

椿歲趕緊擺手:“不不不,是我自己懶惰,沒有好好背單詞。”

她上回摸底考試英語就還行,這回的分數和上回比,其實還好了那麽一點點。只是因為數學和分科成績高了,就顯得她英語沒什麽進步。

單詞她也不是沒背,就是……和理科那種理解了就能做出來的成就感相比,單詞她背個幾分鐘,就忍不住犯困。

鄭柚拍拍她的肩,鄭重道:“沒關系,要不以後下了課,我監督你背單詞吧!”

椿歲又感動得想捂嘴了。這個學校的老師和同學,也太關心她的學習了吧。

鄭柚還想再給她洗洗腦,椿歲趕緊捂着腦袋說肚子疼要去洗手間,溜了。

胡建人抱着幾瓶飲料跑回了教室。

“嗳給談帥桌上也放一瓶。”胡建人伸手,邊朝後遞給鄭柚和自己的同桌,邊擰着身子和她聊起了八卦,“剛剛我們匿名群裏可熱鬧了,居然有人把群公告當表白牆,在裏面表白呢。”

“哦。”鄭柚拿小水壺噴着自己的郁郁蔥蔥。

“嗳嗳嗳,你配合點不行嗎?”胡建人郁悶地說,“被表白的可是你同桌!”

“我去!”鄭柚蔥也不噴了,“誰狗膽那麽大?惦記我們家歲歲,不怕年哥回來打斷他狗腿啊?”

胡建人神秘兮兮地湊過去,小聲說:“據我的可靠消息,群主通過各位入群時的留言習慣,推測那個跟歲歲表白的,是位我們年級的某H姓男生。”

鄭柚一聽樂了:“你不就是麽?”

胡建人:“……”

“那首先肯定排除我,我對我哥那絕對只有崇拜沒有非分之想。”胡建人非常嚴肅地說,“再怎麽着我也不能對親人動手啊是不是?”

說完,胡建人偏頭看了眼最近和椿歲關系日漸融洽的杭宗瀚。

杭宗瀚心裏一咯噔,雖然不是他幹的,卻莫名其妙覺得有點心虛,眼睛亂眨了幾下,挺直了腰氣勢洶洶地說:“我根本不在你們那個匿名群裏!不信你查我Q.Q!”

自從知道了杭宗瀚還挺像個人沒出賣同學,鄭柚對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這回我信他,畢竟他對時語姝愛得深沉。”

杭宗瀚:“……”

椿歲溜達完一圈回教室,支着側頰思考了兩秒,動手把月考的卷子都摞到了一起,又挨家挨戶地露出各科分數,然後摸出手機,替大家夥兒拍了個合照。

低頭撓了撓臉,把手機擱到課桌肚裏,點開江馴的微信,勾上那張大合照,摁下發送。

怎麽能讓“江老師”體會到教學的樂趣?唯有讓他知道,自己進步了。

【江老師,有沒有覺得你的學生很厲害?】

【在短短小半個月的時間裏,就讓幫扶對象有如此大的進步,你是不是很快樂?】

【看着這份成績單,你有沒有熱淚盈眶?】

江馴剛從年級辦公室出來,小姑娘終于有了一點點進步,不是他們班墊底了。

手機在口袋裏震了下,江馴拿出來一看,一條接着一條的消息,就從置頂的位置傳過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小姑娘每個字中間冒出的快樂氣泡。

彎唇笑了笑,江馴回她:【嗯。厲害。快樂。熱淚盈眶。】

椿歲笑眯眯地樂了會兒。雖然覺得江馴這話不僅瞧着哪裏怪怪的,還透着公式化的敷衍,但好歹人家回得快啊。原諒他了。

給江馴發完,椿歲退出和他的對話框,莫名心虛地看了眼時年的頭像,又把自己的成績給時年發了一份過去。

等時年知道“佑佑”不是“柚柚”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看在她突飛猛進的進步上,反應不要那麽激烈。

收了手機,椿歲攤開筆記本,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眠不足,瞌睡上來之後手就有點不聽使喚,眼睜睜看着手裏的黑色水筆,勾出了一副小人簡筆畫。

困勁上來,椿歲堅持把本子阖上,才閉上眼睛。

午休時間快過,鄭柚把她叫醒,

椿歲迷迷糊糊地“哦”了一聲,一揚手,筆記本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

完全忘了睡前自己幹了什麽的椿歲,不緊不慢地支着課桌坐直,耷拉着眼皮打了個哈欠緩着神。

本子什麽的,反正也不會跑掉,等她醒一醒再撿嘛。不然她怕自己一彎腰就一頭栽下去。

結果,側後桌的杭宗瀚以為椿歲是還沒睡醒沒注意,非常好心地彎腰,幫她把筆記本撿了起來。

“你本子掉了。”杭宗瀚邊說邊遞給她。

椿歲迷迷糊糊地“啊”了一聲,轉頭說“謝謝”的時候伸手去接。

軟面的筆記本用久了,總會在最新的那一頁用出個弧度,很好翻開。椿歲随意地捏着合頁的地方,正好讓筆記本攤了開來。

倆人垂眼看過去的時候,一個瞪大眼睛終于徹底醒了,一個猛眨了兩下眼睛很想自己立馬睡着。

面積不大的筆記本上,赫然畫着一個Q版小男孩。一身運動服,正抄兜歪着腦袋彎着眼睛,可可愛愛的看着前方笑。

杭宗瀚也不想亂想的。可那身衣服,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記得,是運動會那天江馴穿的。

退一步講,就算衣服能撞衫,這小男孩兒左頰下眼睑那兒的淚痣,總不能是椿歲睡迷糊了甩上去的墨點子吧?

雖然這紙上的小男孩笑得也太可愛了一點,顯得和江馴沒半毛錢關系。

椿歲也不知道自己是緊張的還是心虛的,耳朵尖尖倏地一熱,猛地把筆記本從杭宗瀚手裏抽回來塞進書包。

故作鎮定地面無表情,椿歲說:“都看見了?”

“……”杭宗瀚趕緊搖了搖頭,椿歲眯了眯眼睛,一臉“不說實話就滅口”的樣子,杭宗瀚又飛速點了點頭。

椿歲看了眼時間,站起來:“拿上書跟我出來。”

被無情拖走的杭宗瀚:“……”合着還要找個偏僻的地方滅他口……

椿歲把人帶到小操場後面,一把将人拍坐到了籃球架上,居高臨下,耷拉着眼皮,用商量的口吻小聲威脅道:“你要是說出去,我殺你滅口吧?”

杭宗瀚滿腦子都是那個歪着腦袋笑眯眯的小人,忍不住問:“你你你你喜……”歡江馴啊?

杭宗瀚酸溜溜地說了半截話,椿歲就打斷了他:“對,我喜歡畫畫!還喜歡畫長得好看的行不行?”

然後瞪着他,大有他再多廢話一個拼音就把他揍成一幅畫的架勢。

“……”杭宗瀚撇着嘴,“行,知道了,明白了,你喜歡畫畫。”

椿歲看着他屈服但認真的表情,緩緩籲了口氣。雖然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行為極其此地無銀,但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在筆記本上畫了誰。

結果,還沒等她緩半口氣,就看見杭宗瀚眼睛有問題似的一頓亂眨。椿歲撇撇嘴:“別告訴我你眼睛進磚頭了啊,有話就說,暗示什麽呢?”

杭宗瀚認命捂臉。

“你倆幹嘛呢?”江馴涼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椿歲猛地回頭。

“我準備去買水正好碰到他/她!”倆人異口同聲地說。

“……?”說完,又悠悠地轉過腦袋,互相對視了一眼。

這該死的不合時宜的默契。

江馴耷拉着眼皮,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倆。

學校裏什麽傳得最快?八卦。

那個什麽H姓男子利用匿名群公告欄當表白牆的八卦,已經傳到了他們班。

他記得,這個那天被人揍得睜不開眼睛了都沒說自己認識椿歲的家夥,好像也是H姓吧?

捏着手裏那瓶氣泡水的指節緊了緊,看着表情略顯心虛的小姑娘,江馴胸腔裏跟她愛喝的氣泡水一樣,輕呲出泛着微酸的小泡泡來來:“別去了。”

椿歲眨眨眼,一臉認真地問:“那我走?”

“……”江馴咬了咬槽牙,頭一回有點內傷的感覺,把手裏捏着的粉色氣泡水低低拎了下,低聲對她說,“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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