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動
（九）
又過了五日，四人仍未蘇醒，原本的膚色為體內産生的雜質掩蓋，仿佛被人用黑糊糊的鍋灰從頭塗到了腳。
莫遠山和謝有有沒有潔癖不知道，沈滄浪和溫懷霜都十分愛潔，寧楚已可想象出兩人醒來時發現滿身污穢的模樣，神情定然萬分精彩。
他想起那日忽然現身襲擊自己的黑袍男子，向系統問道：“那腰間戴着個面具的黑衣人究竟是誰？能把謝有他們逼到這個地步，想來應該不是普通的魔修。”
1288道：“那人名為周逸，是千年前曾被天玄墨族五位聖王聯手封印入古界的魔族。數月前自古界重新返回這裏，實力尚未完全恢複，目前在破虛境初期。”
寧楚道：“怪不得，換作我是魔頭被封印千年，出來肯定也立刻找這家族的後人算賬。不過，他究竟是如何知曉這具身體天玄墨族血脈的身份？”
1288道：“阿聿那蘇的右眼有魔皇烙下的魔紋印記，那是主從之印，想來應該是魔皇從他身上得知的。主系統推算的原劇情中，周逸出世後一直密切關注着聖王秘卷的動向，希望将之銷毀以免再培養出人族聖王。
不過……原來的劇情中，他并未像現在這樣執着要截殺天玄墨族最後的血脈。”
寧楚聽系統這樣說，愣了愣方道：“原來的劇情該是怎樣的？”
1288道：“按理來說，原來的寧楚殺死魔龍阿聿那蘇後，就和當今四大宗門之一的隐魔宗勾結，随後成為了隐魔宗副宗主，殺死宗主自己上位，随後帶領整個宗門轉投魔皇麾下，成為魔皇手下唯一人族出身的魔尊。
大概二十年之後，謝有等人已經集齊了所有的聖王秘卷，遭遇來自魔皇與四宗的齊力圍殺，沈滄浪與莫遠山隕落，謝有與溫懷霜借由空間亂流卷入天玄墨族留下的聖王秘境中，修成聖王後出世。
那時星辰宮被日月閣吞并，風雷宗被滅，人界即将全部淪為魔族領土。溫懷霜殺死楚雲風繼承日月閣主之位，與謝有帶領的觀星閣及其他殘留的人界勢力一同對抗魔軍。在最終之戰中，謝有的本命戰矛‘紫雲’碎成齑粉，拔出聖王遺留的古刃‘天誅’，将寧楚斬于刀下。
随後溫懷霜與其他人界宗門力抗其餘的三位魔尊，謝有與魔皇拼殺，最終‘天誅’與溫懷霜的竹扇‘招魂’也破碎，謝有與溫懷霜使用重新修複的骨刃‘龍脊’與‘摧雪’險勝，憑此，才為人界保留了一半的故土。雙方以長河‘雲天’為界，定下千年之內互不侵犯、和平共處的約定。”
半晌，寧楚才從震撼中回過神來，道：“所以推算的劇情中，直到結尾，師父和莫叔仍未複活嗎？”
1288道：“宿主，這個世界，人一旦死去，魂魄就像打碎的鏡子，就算再次粘好，也無法成為原來的那一塊。即使收得魂魄，也無法再拼合的。”
最後，天玄墨族留下的聖刀“天誅”斬斷的居然是本族的血脈，足見造化弄人，命運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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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楚道：“這古界魔皇實在太過危險，若能盡早壓制，或許能有不一樣的結果。而人界，四大宗門居然能為了聖王秘卷聯手圍殺謝有他們，就算有隐魔宗暗地裏推波助瀾，這也太沒有遠見了吧？”
1288道：“魔皇如今的實力仍未完全恢複，只在破虛初期，若不得四位聖王聯手封印，他的實力将逐漸恢複到化神境界，并且持續上升至頂峰，那時才真正難辦。
宿主可以這麽理解，若将所有人的境界戰力轉換為數值，魔皇如今的戰力在五萬左右，而謝有等人都在一萬五千上下。
到最終大戰時，四位魔尊的戰力與如今的魔皇相等，而謝有與溫懷霜的戰力都與十五萬相近。如果沈滄浪與莫遠山未曾隕落，以他們的資質，兩人也必成聖王。”
寧楚道：“若人界能保留四位聖王，那麽一來能聯手鉗制魔皇；二來在決戰時刻，想必也不會像原來那麽辛苦，起碼不至于被魔軍分去一半的領土。”說到這，他又納悶道：“還是那句話，人界這些都什麽宗門啊，這也太離譜了吧？”
原來的劇情，簡直教人越想越郁悶，寧楚想不明白，又問系統：“主系統推算的劇情中，沈滄浪和莫遠山究竟是怎麽隕落的？”
系統道：“當時魔族的力量暴動，籠罩人界城鎮。原來的寧楚放出祭煉成功的魔龍魂魄，又召出了上萬只‘風魔’，需要大量高階修士聯手抵擋。
當時謝有等人已到破虛境界，被設計入套，聯手抵禦魔族成功之後，最後一只風魔産生的巨大爆炸将四人分散，随後四人遭遇偷襲。沈滄浪斷臂，莫遠山肺腑重創，謝有與溫懷霜均受重傷，最終，沈莫兩人為給謝有與溫懷霜争得離開的機會，催動靈力，自爆身亡。”
修士自爆，首先需将體內所有的靈力向金丹中壓縮至極點，随後點燃神魂，以此為引，将積攢的靈力全部引爆。
這樣，爆炸之後，這名修士身上的所有東西，衣服、皮膚、發絲、血肉，什麽也不會剩下。
這些寧楚都是在藏經閣的書上了解過的，他這時才知道自己方才問出的問題究竟有多愚蠢。
自爆的修士連魂魄都燒沒了，就算要拼湊，也得有東西可以拼才行啊！
想到這，他只感覺陰森的寒意一陣一陣地從脊背往上竄。
這一夜，寧楚在軟墊上輾轉反側許久才睡着，直到半夜，忽然被山壁的震動所驚醒。
一起身，黑白兩條大蛇如臨大敵般，在他身後直立起軀體嚴陣以待。
系統1288一反常态地沒有發出警報聲響，而是道：“宿主，謝有等人要突破渡劫境初期的瓶頸了，突破乃是體內的靈力達到巅峰之象。突破成功之後，他們就會醒來。”
寧楚走出隧道，外面的蛇群被山洞的異象所震，紛紛躲回巢穴。
只見由四人靈力交彙而成的光團正在不斷變亮，散發的波動也愈加劇烈。
忽然，在光團的波動停止的一剎那，巨大的光暈膨脹擴散開來。
“小楚，小楚？”一把柔和磁性的嗓音将寧楚喚醒。
寧楚睜開眼，閉上，随後再度睜開。
不是他在做夢，而是莫遠山四人上半身真的沒有穿衣服，就連沈滄浪也是裸着，四人均是煉體的武修，身軀精壯結實，線條凝煉好看。
下半身，穿了和沒穿也沒區別，只有一條薄薄的亵褲，溫泉水上白霧飄蕩，但池水仍然清澈，以寧楚如今的視力，已能看得一清二楚。
寧楚往日從來只見過四人衣冠齊楚的模樣，此刻乍然看見這等光景，仍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莫遠山瞅到他立刻變紅的耳根，笑着将毛巾扔給他，道：“你總算醒了，來，叫你義父幫你把淬體一重境排出的雜質洗去。那邊的水位低一些，你可以坐着。”
寧楚睡得太久，腦袋仍有些發懵。
他抱着毛巾，從溫泉旁安置的玉石小榻上爬起來，才發現自己也被剝得只剩亵褲，方才就睡在一張紅玉做成的矮床上。
1288道：“宿主，你醒來得正好。謝有他們把你從山洞裏帶出去了，受聖王秘卷影響，你現在已經是淬體一重境界，經脈被拓寬了一絲，可以引氣入體，正常修煉了！”
寧楚在旁邊的小湯池內找了個地方坐下，潑水洗了把臉才道：“這裏是何處？”
1288道：“這裏是秋水劍宗後面的一處山莊，名為飛雪山莊，乃是沈滄浪的師父沈滄洲為他的一名摯友所建造。”
奇怪的是，往日久睡蘇醒便會饑餓，這一次卻沒有。
寧楚将自己的所想告訴系統，1288道：“先前謝有等人突破瓶頸時，你同時吸收了四人的靈力開拓經脈，當然不會有饑餓之感……咦，謝有來了。”
湯池內的泉水均是活水，以龍頭引入，從另一端流出。
寧楚被謝有搓成一條光溜溜的小魚，渾身都被洗得香噴噴之後才包着毛巾上岸。
洗漱過後，烘幹頭發時1288采訪道：“請問未來的聖王給你洗澡，體驗如何呢？”
寧楚沉默了片刻，随後道：“我總感覺，他好像寵物店洗貓貓的工作人員。”
所有的程序一絲不茍，就連沖水這種流程也要固定走三遍。
但幸好不是父子情深，否則一想到謝有以慈愛的目光看着自己，寧楚就有種頭皮發麻之感。
正好頭發烘幹，謝有俯下/身來為寧楚系披風的領帶，這個角度，寧楚恰能瞅見他被溫泉蒸汽熏得微紅的耳尖。
不知為何，玩心作祟，在領帶系好時，像個真正的孩子般在謝有臉側親了一口，“謝謝爸爸。”
謝有養過貓，洗完小貓，它不罵罵咧咧已是極限，抱着擦幹也要咪嗚咪嗚地叫，叫得可憐極了。
此刻被孩童幼貓似的在臉側輕啄了一口，不知怎地，謝有忽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仿佛時光逆流，世界倒轉，他一下子又回到了多年前抱着小貓，一只一只腳給它擦幹毛毛的那個下午。
那時，陽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貓躺在懷中，使他覺得幸福。
而這種安寧平靜的感覺，此時此刻，久違地回到了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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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種心動！是，找到了幸福的感覺的心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