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災劫（中）

兩人在古獸山脈附近的城鎮中一頓搜羅，才将要給寧楚師祖道侶大典的禮物置辦完畢。

城中來往的修士時常會将自己不需要的物品集中出售，但城裏的鋪子多少會故意将價格壓低，因此多數人更願意支個小攤将這些東西賣給看中眼的顧客。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賣吃食的小販，水果、糕餅與烤肉的香氣充盈整條街道。

“給師父的玉佩買好了，給溫叔的笛子也買好了，芸娘的發簪與秦伯的安神草香囊也買了……還剩下莫叔和義父的禮物。”寧楚将紙包裏的糖山楂遞給莫遠山，“莫叔吃嗎？這山楂新鮮。”

莫遠山取了一顆山楂扔進口中，盡管外層有糖霜為殼，仍被酸得眯起了眼睛，“我瞧對面那老丈攤上的刀不錯，可去瞧瞧看。”

寧楚擡眸向他所說的方位望去，鶴發童顏的青衣老丈将長拐橫在膝前，眼睛眯成兩條細縫，氣質淡然，一派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樣。

紅布攤上擺着的都是些玉簡殘片或金石印章，莫遠山所看上的小刀也就五六寸長，刀刃冷黑，刀首獠牙青面，并刻着許多不知名的異域花紋。

此物入手他便發現異樣，正要開口問價時，那滿面紅光的老丈卻睜眼笑呵呵地道：“這位小友，我看此物與你十分有緣，若你買下，你朋友要的那把刀我也一并送給你們，如何？”

聲若古鐘，雄渾有力，但話卻是對寧楚說的。

只見那老丈手中白光一閃而沒，幹皺的右手上已多出一只黃色的小葫蘆。

這葫蘆已被曬幹掏空，做成了容器，葫蘆口被一只木塞堵得緊緊，上方系着殷紅的繩結與黃色流蘇。

寧楚好奇道：“老人家，這葫蘆中裝的是仙丹還是美酒，要價幾何？”

老丈捋了把胡子，搖頭笑道：“這裏面裝的既不是仙丹也不是美酒，而是多年前，我曾在空間亂流中意外得到的古界靈種。當時，這葫蘆中共有十粒靈種，整整兩百年過去，自己留了一粒，賣掉了八粒，如今只剩下了一粒。

這靈種對靈氣敏感，一旦認定主人，便只接受主人的靈力灌溉。它抽芽長大，生出的蓓蕾潔白若雪，當花開的那一日，就是主人心動之時。且此花一開，只要主人不死，便永不凋謝。這靈種只餘最後一顆，我也不和你們多要，就，一萬靈石，如何？”

這價格一出，寧楚便有些猶豫，反倒是莫遠山對寧楚使了個眼色，爽快掏錢。

雙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片刻間便結束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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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楚将老丈遞來的小葫蘆握進手心裏，忽然心中一動，道：“老人家，既然你說這靈種自己留了一粒，那麽是否種出了開放的花兒呢？”

老丈眼中露出一抹感傷之色，道：“它開啦。”從袖中取出一個深青蓮色的小瓷盆，翠綠的細杆上兩片長葉對生，杆莖頂部垂着一朵柔弱清豔的大花，花瓣像是以月光凝結而成，光輝朦胧，使人看不真切。

這大花的姿貌與寧楚前世見過的白色百合有七分相似，但又不全然一樣，但随後清風吹來，花的香味傳入口鼻中，仿佛與神魂相觸，使人魂魄一顫。

老丈道：“我年輕時得到了這靈種，留了一粒種下，但所愛之人不幸早逝，這花只成了我一人的念想。這粒種子，你可以自己留着種下，或是送給別人，它可以使人早早認清心中的感情，才不會因為一時的錯過而抱憾終生。”

離開老丈的小攤後，莫遠山對寧楚道：“你相信那老丈的話嗎？我以前聽說過許多奇聞怪事，但這古界靈植倒是第一次見到。”

寧楚将葫蘆收進儲物袋中，搖頭道：“如果是一顆種子賣一萬靈石，任他說得再動聽我也不會買。”随後道，“但莫叔方才掏錢如此痛快，想必那把刀中也有些玄機。”

莫遠山将方才買到的小刀掏出來在指間把玩，沉吟道：“雖不能确定那老道所說是否全是真的，但此刀上卻留存着些許異界魔氣，似乎并非此界之物。”

聽見嘆氣聲，又笑道：“小楚在為何事煩憂？”

寧楚道：“這顆種子的确很有來歷，但未必種得出花來，如果要送給義父，還得再買些別的搭上……但究竟買什麽好點呢？”

兩人在城中選來選去，又買了一枚镂空雕刻的螭紋玉帶扣與幾塊稀有的礦石後才動身返回。

年關将至，觀星閣上已積了厚厚的一層雪，風如刀割，若無靈力護體，真可将人的皮膚吹得凍裂生瘡。

寧楚用過晚飯後就溜回自己的卧房，将買來的禮物包裝整理好，準備送給謝有等人。

他方踏入房中便感覺屋內有些細微的變化，定睛一看，屋內的圓桌上，靜悄悄地壓着一只漆黑的長匣，似乎感應到來者，匣中傳來細微的铮鳴聲。

寧楚走至圓桌旁，伸手将木盒打開，取出匣中帶鞘的長劍。

此劍劍鞘古樸簡素，只以麻繩纏繞了幾圈後上漆着色，并無多餘的裝飾。

寧楚“铮”一聲将長劍從鞘中抽出，水銀似的劍身反射着自窗外映入的月光，使這把劍仿若由純銀打造而成，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線。

光是抽劍出鞘，寧楚已可想象此劍在月下揮動時産生的輝光。

木匣下還壓着一張字條，抽出後其上赫然是沈滄浪的筆跡：“此劍長三尺五寸，淨重十二斤四兩，取南海流銀精礦、東山彤雲绛紋鐵并一十七種礦石鑄成。劍光如銀，不催自發，以神禦之，寒光內蘊。望君持劍如自持，心劍如一，善用善藏。”

寧楚以手指撫過劍身，注入靈力後，那璀璨的銀光便漸漸弱下去，顯露出此劍的真面目。

劍身平滑若鏡，映射外界時纖毫畢現，不沾半點塵埃。

忙着升級系統的1288看見這一幕，“哇”了一聲，道：“這把劍真漂亮，你有想好給它起什麽名字麽？”

寧楚方才忽然進入一種若有所悟的玄妙境界，心靜若水，似真似幻，稍後他從這奇妙的心境中脫離出來，聽見1288的問話，輕彈了下劍身，将其收入鞘中，随後颔首道：“這把劍叫流銀或者滌塵都太俗氣，我想了想，還是叫它不染塵吧。”

片刻後，1288問道：“得到新劍，宿主的心情好像反而有點沉悶，1288能問問為什麽嗎？”

寧楚眼中顯出不自知的迷茫之色，将買來的禮物與不染塵全部收好，往床上一滾，躺成一個大字，疑惑道：“我最近總在思考我與莫叔義父他們的關系，不知道為什麽，當我問出莫叔是否有意中人時，我希望他的回答是沒有。當他說到義父他們也不想成婚的時候，我不知為何，有點高興，又有點不高興，這到底是什麽緣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