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塞外風愈烈,雪花密密麻麻的降落,凍結了一切喧嚣,戰事稍停,衆将士得以稍稍喘息,不用打仗了,衆将士便迷茫的待在營帳中,或在營帳外遙望家的方向,無心去練兵,每個人的眼神,都是空洞而迷茫的,像丢了魂魄,只留下一具殘破的軀殼,因為戰争,不少人已經犧牲,再等不到返回故鄉的那一天,甚至連枯朽的白骨,也不能回到故鄉,戰争,已經讓人們麻木,所謂生,所謂死,早已經不重要了。
周文賓還是沒有清醒,整天昏昏沉沉,意識不清,王老虎自是守着他寸步不離,王老虎忽然想到,周文賓給家中寫過兩封信,但都沒有回信,不知家鄉怎麽樣了,他想,也許信根本就沒有送出去,家人沒收到,塞外路遙,信鴿怎能認得家在何方?也或許,家人收到了回信,只是信鴿沒有返回,畢竟戰事連連,出現什麽狀況都有可能。王老虎不再想信的事,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周文賓身上,因為重傷,周文賓開始發高燒,病情沒有減輕反而加重了,軍中的藥已經不足了,況且也不怎麽見效,王老虎擔心這樣下去,周文賓會撐不住,周文賓在睡夢中時不時的說胡話,但說的是什麽,王老虎聽不清楚,算一算日子,年關将近,如果歲月祥和,梅龍縣,一定在忙忙碌碌的張羅過年吧?可惜,他和周文賓不能回去過年了。
大雪持續了二十多天仍未停,軍營卻遭敵軍重創,傷亡慘重,由于許久未練兵,不少将士均死于敵軍之手,就連他們的将領,也身負重傷生死未蔔,敵軍來犯,不少将士失去了鬥志,他們放棄了抵抗,他們不想遙遙無期的被戰争折磨,所以寧願倒在敵人的刀下,而王老虎和周文賓逃了出來,他們逃出了很遠,敵軍還是沒有發現他們。
塞外雪茫茫,銀白的雪阻擋了歸程,王老虎抱着周文賓在雪地中奔逃,累了,就倒在雪地中休息,天,也是白茫茫一片,整個世界,除了白,再無其他色彩。周文賓一如往常,昏迷不醒,氣息較之從前也微弱了許多,周文賓的重量,也比從前輕了許多,王老虎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個小孩子一樣,王老虎擔心,周文賓随時會飄然而去,他想帶着周文賓盡快逃離這個鬼地方,但又不敢奔逃的太匆忙,他怕周文賓吃不消,但又怕被敵人發現,王老虎轉念又想,他和周文賓已褪去戎裝,只是普通老百姓的打扮,誰能認得出他們?
“文賓,再堅持堅持,我們很快就能到家了。”王老虎把周文賓的頭靠在自己肩膀,安慰他道,其實家在何方,王老虎也不知道,從小到大,他沒有出過梅龍縣,好不容易出了梅龍縣,還到了一個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這個鬼地方,是那麽遙遠,仿佛走幾生幾世,才能走的到。
周文賓沒有回應王老虎,自顧自的酣睡,王老虎心酸難耐,他怕周文賓真的支持不住,不過周文賓只要有一口氣在,他便不會放棄。王老虎帶着周文賓繼續走,風密密的吹,天又降大雪,二人再不能往前走,被困在雪中,幸運的是,他們被當地的獵人所救。
王老虎和周文賓随獵人來到了他居住的溫暖而寬敞的小木屋中,獵人是一名年約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喚張澤,憨厚老實,勤勞淳樸,與他一起的,還有他的父母親和弟弟。張澤見周文賓生病,便把他安排到自己的房間中,知道王老虎沒有吃飯,便吩咐妹妹做飯,不一會兒,飯就做好了,張澤讓王老虎先吃飯,王老虎始終放心不下周文賓。張澤說,周文賓不會有事,他只是得了風寒,雖然風寒重了些,王老虎說,周文賓之前有受傷,但是傷沒有徹底根治。張澤了解了情況,給周文賓用了一個治傷的土藥方,并讓周文賓吃了一些治風寒的藥,只等他醒來。
“王大哥,他會沒事的,咱們先吃飯吧,別回頭他沒事,你倒餓出毛病了。”張澤說道。
“哦,好吧。”本來王老虎在雪地中還饑腸辘辘,到了溫暖的小屋中,反倒因緊張周文賓的身體狀況而忘記了饑餓。
王老虎不怎麽放心的看了周文賓一眼,便跟着張澤去吃飯了。一大桶香噴噴的米飯擺在桌子上,大魚大肉香飄萬裏,王老虎肚子裏的饞蟲早已按捺不住,正式開吃!王老虎平時飯量就大,餓了幾天之後,更是如風卷殘雲般,吃了五大碗米飯,吃了兩條魚和一只雞,把張澤的妹妹張妍給驚呆了,張澤倒是沒什麽,王老虎吃的多,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王老虎吃罷飯,滿意的用袖子匆匆擦擦嘴,說道:“謝謝你們了,飯很好吃,給你們添麻煩了。”
張澤哈哈一笑,“王大哥不用客氣,不知可吃飽了?不夠的話鍋裏還有呢。”
王老虎說道:“不用了不用了,已經很飽了,我這個人爽快,不會和別人客氣的,只是不知道文賓他醒了以後吃什麽?他也很久沒吃東西了。”
“文賓?誰啊?你朋友麽?”張妍問道。
“是啊,他叫周文賓,他受了傷,昏迷了好多天了,還是不見好。”王老虎的眼眸中,浮現出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擔憂。
張澤說道:“王大哥,恕我冒昧,請問你們二人為何會流連于塞外?而且,你的朋友還受了傷?”
王老虎說道:“不瞞你們說,我與文賓本來在軍中打仗的,只是軍隊突遭襲擊,傷亡慘重,我們的将領都不知道去了何方,所以,我帶着文賓就逃出來了。本想回家,可是辨認不了家的方向,再說雪這麽大,不知何時才能回到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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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提起打仗,不免覺得心情沉重,戰事不休,死傷最多的是無辜的百姓,損失最重的也是無辜的百姓。
張澤說道:“不知二位的家鄉在何處?”
“哦,我們都是梅龍縣的人,從那裏到這裏,走了很久很久。”
張妍這時說道:“梅龍縣雖然我和哥哥沒去過,但聽說那裏是個不錯的地方哦。”
王老虎聽到有人稱贊家鄉好,心中如吃了蜜糖般甜,“是啊,梅龍縣的什麽都很好啊,對了,你們是當地人麽?”
張妍說道:“當然不是,我們是長安人。”
張澤說,他們一家人來自長安,為了躲避戰亂,便逃到了塞外,朝廷要抓人去軍隊,張澤不肯,他知道,自己一旦去參軍,就不一定能回來了,于是舉家奔逃,到了塞外,在塞外,他們住的也不是很久,一開始有些不習慣,但後來就适應了這裏的生活,覺得在塞外也挺好,等戰事平息了,再考慮要不要回長安。
張澤問王老虎的打算,王老虎說,梅龍縣他一定會回,他相信周文賓也是。
“對了,王大哥,如果周大哥醒了,我就給他熬些稀飯喝,他剛醒來,一定吃不下太多的東西。”張妍說道。
“那太謝謝你了。”王老虎說道。
“不客氣。”張妍笑道,她不過十七八歲,長的嬌小玲珑,活潑可愛,她有一個疼她的哥哥,還有愛她的父母,王老虎看到這一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不知他們還好麽?王老虎恨不得現在立馬長出翅膀飛回梅龍縣,飛回親人的身邊,等周文賓醒來并且病情好轉了,他就帶着周文賓回梅龍縣,雖然戰事未停,但他們二人不用再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