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是周日,符塗也難的睡了一次懶覺。他坐起來的已經9點了,太陽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落在被子上,是個大晴天。
“咚咚!”家裏做飯的阿姨來敲門:“阿塗,醒了嗎?該吃早飯了。”
“嗯。”符塗伸個懶腰應了一聲:“一會兒就下去。”
一旁的被子活動了兩下,露出黑色的打着卷的頭發。薄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符塗坐着,一擡腳踩在他背上:“幾點了?”
“起來吃飯了。”符塗打了個呵欠,掀開被子下床。
薄早仰躺着,小背心卷到胸口,露出粉`嫩的豆蔻和雪白的肚皮。
“還想睡。”他伸腿去勾被子。
符塗握住他的腳腕:“還去不去安若寺?這都幾點了?”
他力氣大,直接把薄早從床頭拽到床尾:“穿厚點,山上冷。”
“煩人。”薄早不情不願地赤着腳下床。符塗先進了洗手間,他就去開衣櫃換衣服,多少年的默契了。
符塗滿嘴的泡沫,正刷牙呢,就聽見外面在叫:“塗塗,我內褲呢?”
他漱了口回答:“下面抽屜裏。”
“怎麽只有紅色的了?”薄早不滿。
符塗不吭聲,剛打開水洗臉,外面又喊:“我那件藍色短袖呢?”
符塗眉頭一皺:“哪一件?”
“就那件帶兔子圖案的!”
“沒找到就是收起來了,也可能在你家。”符塗拿毛巾擦臉,一臉忍耐。
“塗塗,快幫我找一下。”薄早拉長了聲音喊,不依不饒地。
符塗把毛巾一甩,臭着臉出去了。這天底下還有人能比薄早更煩人嗎。
顯然沒有。
符瑤和她閨蜜早早出門了,兩個人默默吃完飯,薄早看了看太陽,又打起了退堂鼓:“今天太陽這麽大,不适合爬山。”
“山上樹多,曬不着你。”符塗面無表情地收拾背包,把礦泉水塞進去。
“我覺得有點累。”薄早憂愁道。
“你什麽時候累到了?”
“昨天看你們比賽,太激動了。”
符塗把背包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
“去嘛,這就去。”薄早立刻拿起手機去換鞋。
安若寺在市外,開車得兩個小時。符塗昨晚沒睡好,抓緊時間休息了一會兒。
薄早也不打擾他,靠着車窗玩手機,給他朋友發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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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 16:35
早晨的被窩:
贏了!!!!!!!
126比10!牛不牛!!!!
我哥們打球太厲害了!!!
人呢?
今天不是周六嗎?
你上輔導班去了?
昨天 19:40
流放的風:
剛看到消息。
巧了,我今天也去看球賽去了,也是這個比分!要不是你不在A市我都要懷疑我認識你了。
我跟你說,我今天太激動了!看比賽有什麽意思啊!我看上一人!
人呢人呢!
靠!又不看消息,我倆聊個天永遠不在一個頻道【揮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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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流放的風”是薄早的一個朋友,準确來說是網友。
薄早慢慢長大,對頻繁的體檢終于起了疑心,薄雲只能把一切和盤托出。他習慣了遇事去找符塗傾訴,叫符塗幫他解決掉一切麻煩。但這樣的秘密,他卻寧願憋死也不能讓符塗知道。
那段時間剛升初中,課業也變多了。薄早幹脆自暴自棄,也不去上學了,待在家裏誰也不見,沒日沒夜地打了一星期游戲。
符塗在門口敲門,他戴着耳機裝聽不見,拿着剛買的橙武在游戲裏殺來殺去。
“流放的風”就是那時候認識的,PK榜上薄早第二他第一。出于中二少年的好勝心,兩個氪金大佬約戰紫禁之巅。薄早的橙裝更齊全,三局兩勝戰勝了“流放的風”。
後者自然不服氣,攢齊橙裝之後又來約戰。兩個人一來一回的,最後竟然聊了起來。
對着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那些不知道如何發洩的情緒反而找到了出口。
流放的風說自己從小就遭遇家暴,還被趕出家門。
薄早說自己身患隐疾,怕被人發現特別自卑。
兩個人都覺得對方很慘,互相安慰以後就稱兄道弟地在游戲裏攪弄風雲,仿佛這樣就能逃避現實的悲慘。
再後來……再後來符塗直接架了個梯子破窗而入,先切了電源,再把薄早按在床頭扒了褲子。一邊問“知道錯了嗎?”一邊動手打屁股。
薄早哭的撕心裂肺,符塗卻不為所動,得不到回答手底下就不停,直接把兩團軟肉拍腫了。
薄早哭得差點脫水,最後抽噎着抱着他的脖子認錯。符塗冷着臉給他塗藥,問他:“以後還敢逃課嗎?”
薄早臉上還挂着淚,委屈地搖頭。不止不能逃課,游戲也規定了一星期只能玩四個小時。
雷霆之後就是雨露,符塗下手狠,哄人的代價就高。連着幾天給人抹藥按摩消腫,期間當牛做馬喪權辱國的條約簽了一個又一個。
季斐來看他倆的時候,薄早恨不得都不會吃飯了,冷着臉坐在符塗腿上,嘴上能挂油瓶。
“呦,這?傷的挺嚴重?”季斐摸不着頭腦。
“別理他。吃飯了嗎?坐下一起吃吧。”符塗端起小碗,舉着勺子:“雞湯喝嗎?”
薄早矜持地一點頭,張嘴喝了。
季斐毛骨悚然地坐下了,第一次覺得這倆人有點不對勁:“咳,你倆這是和好了?薄荷不生氣了吧?”
這是薄早第一次和符塗鬧別扭,以符塗動手為結束。這之後他就老老實實去上課了,也不再覺得那麽的壓抑害怕——上了一周的藥符塗都沒發現點什麽,薄早覺得他的秘密實在是太過隐秘了。
和“流放的風”的友誼經過兩年也從線上轉移到了微信上。兩人都對彼此的現實生活多了很多了解,但也一直克守底線。對方不主動說的,絕不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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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0
早晨的被窩:
看上一個人?長得好看嗎?
流放的風:
好看啊!特別好看!哥看上的還能醜嗎!【得意. jpg】
早晨的被窩:
……
你竟然起床了?
多好看?有照片嗎?
流放的風:
嗨,我回我爸這了,不能睡懶覺。
沒照片。
我聯系方式都沒要到。【揮手. jpg】
早晨的被窩:
A市的?
要到有什麽用,你馬上不是要回B市上課?
流放的風:
這你就不懂了,我先遠距離聊一聊。等中考完了我就回A市上高中,那時候嘿嘿嘿……
早晨的被窩:
……
你要在A市上高中?
流放的風:
是啊,老頭子覺得我這缰繩得緊一下,又把我提溜回來了呗【微笑. jpg】
早晨的被窩:
【點蠟. jpg】
流放的風:
哦對,忘了跟你說,我看上的是一男的,你不歧視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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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薄早被口水嗆到瘋狂咳嗽。
“怎麽了?”符塗睜開眼,把他拉過來拍了拍背。
“我……咳咳”薄早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臂:“你還記得流放的風嗎?咳!”
“哦,”符塗冷淡道:“那個游戲裏認識的人。”
“他說他喜歡男的!”薄早一臉受驚的表情。
“哦。”
“你怎麽這麽平靜?”
“這很正常,”符塗打了個呵欠:“他喜歡什麽人,跟我有什麽關系?”
“也是……”薄早靠在他肩膀上,踟蹰地打開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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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流放的風:
喂不是吧,你怎麽不回複?你歧視同性戀?
早晨?
嘿????
朋友還要不要做了??
早晨的被窩:
沒有
剛才車停了,我剛從停車場走出來
不歧視同性戀
祝福你
流放的風:
這還差不多【微笑. 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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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塗看着薄早睜着眼睛扯謊話,不由得輕“哼”了一聲。
“幹嘛?”薄早耳朵紅了:“善意的謊言。”
他們貼着坐,符塗說話就挨着薄早的耳朵,聲音低沉:“我看你很明顯是恐同。”
薄早慌亂地推了他一下,力道很輕:“我沒有。”
“哦。”符塗語氣敷衍。
“煩人。”薄早拿頭撞他的肩膀。
車子靜靜跑着,兩個人好一會兒都沒說話。符塗靠着車窗都快睡着了,聽見薄早有點緊張地問:“塗塗,那你喜歡男的?還是女孩?”
“我?”符塗垂下眼:“我不知道。”
“怎麽會不知道?”薄早瞪他。
符塗也沒反問他,只是說:“我怎麽知道我喜歡的人他是男孩還是女孩?”
薄早“哦”了一聲,心裏莫名有點不舒服,臉上也不太高興。
符塗拍拍他的背:“睡會吧,下午還得爬山。”
“我不累。”薄早拒絕。
“那你一會兒爬不動了別讓我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