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要不然。”
我停住轉來轉去的腳步, 一臉嚴肅的看向甚爾,“我去把直哉暗殺掉算了。”
“家裏有結界,你會被直毘人那老頭發現的。”
一直默不作聲看着我亂轉的甚爾輕嗤一聲, 想也不想的否認了我的提案, “然後整個禪院家就會對你群起而攻之。”
诶, 他居然直接就順着我的思路往下想了啊?還以為他會不敢置信一下呢——直哉畢竟是他的堂弟诶?
我看了眼氣質慵懶的黑發青年, 唇角慢慢挑起一抹笑:“那就把整個禪院家都幹掉如何?”
甚爾一愣, 下一秒猛地扭頭看向我,眼裏迸發出異樣的光彩:“你認真的?”
我“噗嗤”一笑, 樂不可支的揉了揉他的頭:“當然是開玩笑的啦!雖然你們家除你之外的人全都弱的要死, 但我也不可能一瞬間把他們全幹掉吧?只要有一個人逃出去——”
我想象了一下後果,苦大仇深的嘆了口氣,“我的大名就會傳遍咒術界, 然後就會被滿世界的通緝和追殺——啊,想想就麻煩。”
甚爾皺了皺眉:“你會怕那些?”
我聽出他語氣裏“把他們全幹掉不就完了”的年少輕狂,以及對整個咒術界的強烈憎恨,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我有個妹妹。”
調轉視線看向牆頭那束如瀑布一般美麗的紫藤花,我頓了頓,聲音平靜的開口道。
那讓自幼孤身一人的青年愣了愣,卻顯然并沒有理會我的意思:“我知道?”
“是啊,你知道,這并不奇怪。”我笑了笑,轉眼寬容的看向他,“因為在禪院家,我只把這件事告訴了你一個人。”
“而現在, 直毘人和直哉知道了她的存在。”
甚爾微微一怔, 緊接着瞳孔猛地一縮——
“我沒有!!”
言語快過思維的低喊在我耳邊炸響, 在這之後,焦灼才在甚爾的眼底浮現。
無需任何猶豫便否定了我的青年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他萬分急切的抓住了我的胳膊,力道大得讓人心驚:“我從沒有把你的事跟其他人說過——!!”
哦呀哦呀,沒有說謊呢,真是誠實的好孩子。
我放心的松了一口氣——就是說嘛,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準的——随後笑着親了下他的臉,安撫着自己沒安全感的戀人:“我知道我知道,我從沒有懷疑過你啦。”
甚爾蹙起了眉,十分不放心的打量着我的臉色,似乎想确定我有沒有說假話哄他。
好半晌,他才半信半疑的緩和了焦慮的情緒,抿着唇湊過來抱住了我,毛茸茸的黑發輕蹭着我的臉。
像是一只撲到我身上撒嬌的獵豹。
我好笑的回抱住他,溫和的縱容着青年暗含不安的親吻。
“……直哉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了?”
就這樣黏黏糊糊的抱了一會兒,大黑豹才停止了索取安慰的舉動,聲音發悶的如此問道。
我用手指一下下順着他的頭發,平淡的“嗯”了一聲:“等你回去以後,大概會問你我的事吧。”
甚爾立刻不屑的嗤了一聲:“誰會告訴他們啊。”
他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解的提出疑問:“不過你為什麽會突然暈倒?”
唉,我也想知道這次傳遞記憶的時機為什麽這麽巧啊。
只需要再給我一分鐘,我就能和直哉立下束縛,哪裏還會像現在一樣被動啊!
想到這裏的我牙疼得不行,擺了擺手表示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總而言之,等直毘人從直哉那裏知道了今天的事,肯定就能猜出我妹妹在這裏了。”
甚爾皺了皺眉:“你妹妹就在北海道?”
“準确的說,就在這座小鎮裏。”
我哀嘆着把腦袋砸在他的肩膀上,“我這麽多年一直沒來見過她,誰知道剛覺得風頭過去、可以放松一下了,就好巧不巧的遇到了你們……直毘人這個混蛋,嘴上承諾的好好的,結果還不是在偷偷摸摸的找我!S級alpha對你們禪院的吸引力就這麽大嗎可惡……”
在我不滿的絮絮叨叨中,甚爾呼吸一窒,微不可察的繃緊了下颌:“……沒、沒有什麽辦法嗎?”
“嘛,總之先搬離這裏吧……但是按照直哉的性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我的軟肋,肯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我喃喃自語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語氣也在不自知的時候失去了聲調的起伏,“遙醬的妻子已經快要臨盆了,我昨天才去看了她們,知道了外甥女的名字,覺得一切都會變好的,誰知道今天就……”
甚爾擁抱着我的雙臂緊了緊。
正在思考辦法的我察覺到了,擡頭打量了一下他的臉色:“怎麽了?”
甚爾垂眸避開了我的視線,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突兀的轉換了話題:“你現在還在當咒術師嗎?”
我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但還是回答道:“我這些年一直在五條家教導六眼小神子,每天接觸的都是跟詛咒有關的事,所以算是還在當吧?”
“在五條家?教導六眼?”甚爾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我有些無奈的笑了:“是啊,我高中沒畢業就做了咒術師,最擅長也最想做的就是這個,而且因為性別的原因,我還時刻有可能被禪院家搜捕——總之兜兜轉轉的就隐姓埋名進了五條家。”
甚爾神色一動:“五條家沒有人知道你和禪院家的事嗎?”
唔,五條家主和五條隼倒是知道一點。
不過應該沒關系吧,他倆都已經被我控制——咳,已經被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不可能會出賣我的!
這樣想着的我誠實的回答道:“沒有哦。”
“這樣啊。”
甚爾聞言似乎松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輕喃道:“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
嗯?放心什麽?
我疑惑的看着我的小黑豹,但他卻低着頭沉思起什麽來,表情似乎有些陰郁。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他此刻的眼神十分晦澀,好像在醞釀着什麽可怕的風暴,眼底透着股狠厲又孤注一擲的味道。
“甚爾?”我輕輕地喚了他一聲,“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
甚爾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放開我的同時扯開了話題,“你先去安置你妹妹吧,我差不多該回去了。”
“不,不對,你剛才的眼神很不對勁。”我不為所動的盯着他,稍顯強硬的攥住了他的手,“你想幹什麽?你在計劃什麽危險的事?”
涉世未深的青年明顯招架不住我的質問,有些狼狽的躲避着我的視線:“……給我個聯系方式吧,不然以後怎麽見面?”
“別轉移話題!”我皺緊眉頭,嚴肅的加重了語氣,“甚爾——”
一陣月見草的異香突然随風飄來。
旁邊正巧路過的一名男性omega立刻軟了腿,正通紅着臉驚慌的四處張望時就被甚爾一把扯了過來推向我。
這變故來得猝不及防,饒是我都被他的無恥和投送情敵的豪放震驚了一下,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掙脫了攥着他的手。
“等等、甚爾——”我連忙上前一步想要再抓住他,但撞進我懷裏的omega卻被我身上殘留的信息素迷惑,伸出手想要阻攔我。
等我手忙腳亂的給他注射了抑制劑,甚爾已經跑的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而無辜受難的omega君居然還反過來問我要聯系方式。
“那個臭小鬼——!!”
怒上心頭的我一把将花癡omega推開,咬牙切齒的沖小黑豹離開的方向怒吼道:“禪院甚爾!你最好別讓我抓住你——!!”
話雖這麽說。
發了一頓火的我回想起甚爾臨走前露出的那個表情,還是止不住的擔心起來,悄悄放出了一只輔助用藍蝶去追蹤他。
那個傻小子雖然看着什麽都不在乎,但自小在歧視中長大的他,心裏卻深埋着對咒術師和整個咒術界的強烈憎恨之情……以及對我近乎于偏執的愛慕、渴望和保護欲。
……可別做什麽傻事啊。
如此憂心着的我匆匆趕回了小遙的家,在兩天內将她們轉移到了另一個城市,并抹去了與她們相關的所有痕跡。
令我愧疚的是,即便這次堪稱災禍的變故是我帶給她們的,她們也依舊沒有半點責怪我的意思,甚至還反過來擔憂我的安危——小遙從以前開始就一直擔心她身為S級alpha的哥哥會在哪天暴露性別,被抓去做慘無人道的實驗。
不僅如此,在這一次的事發生之後,她還一直在試圖讓我保證,不會為了保護她而與她斷絕聯系。
……該說她聰明好呢,還是該說兄妹之間的心電感應特別靈好呢?
總而言之,我确實是打算不再聯系她的。
因為我的失誤,事情才發展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為今之計,只有徹底退出她的生活,才是對她來說最好的保護。
這樣下定了決心的我,終于還是在遇見直哉之後的第三天深夜裏,留下了我在黑市辦的黑卡,一個人靜悄悄的離開了便宜妹妹的家。
第二天,風塵仆仆的我回到了五條家。
甫一進家門,五條悟身邊的貼身侍女便急匆匆的趕到我身邊,跪在地上慌裏慌張的彙報道:“瑛二大人,請、請您快去看看少主吧!”
我皺了皺眉,剛要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就率先聞到了她身上飄來的陌生信息素的味道。
這個味道是……!
我心裏咯噔一下,一瞬間想到了一種可能:“少主分化了?”
侍女惶恐的拼命點頭。
我腳步一頓,立刻半跪到地上,湊近侍女細細的辨識了一下她身上沾染的信息素。
是S級——S級omega的味道。
而今天,是我的易感期。
……不過我剛剛吃過僞裝性別的藥,現在的我只有同時聞到兩種以上的S級信息素才有可能失控,所以應該沒問題?
如此思考的我沉默了一會兒,才聽不出情緒的問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在您走後的第五天,到現在已經是初次熱潮期的第三天了……”
侍女在我的注視下瑟瑟發抖的說着,眼裏轉着被吓出來的眼淚,“少、少主将家主大人找來的alpha全部趕了出來,甚、甚至殺死了一個……他也不願意用抑制劑,說是、說是……”
“轟——!!”
藍到發黑的咒力忽然猙獰襲來,眨眼間就來到了我面前。
是「蒼」。
我眉心微皺,提起吓傻了的侍女一躍跳上屋頂。
巨大的蒼藍色咒術在我們原本站立的地方爆裂開來,直接将地面炸出一個深坑。
侍女在我腳邊壓抑的尖叫了一聲,翻着白眼暈了過去。
我沒心思去照顧她,擡手迅速的催生出樹根,抵擋住已經來到面前的下一擊,然後在紛飛木屑的掩護下身形一閃來到了白發少年身邊。
幾乎就在我站定的瞬間,原本背對我的少年便回過頭來,露出了那雙絕美的蒼天之瞳……
和緋紅如霞、淚流滿面的臉龐。
我一下子慌了神:“少主?您您您怎麽——”
……了?
細瘦的、滾燙的身體沖進了我的懷中。
我的小少主穿着淩亂單薄的內衫,軟玉一樣白皙泛紅的少年身軀輕顫着,帶着潰不成軍的脆弱表情緊緊抱住了我。
像離家的候鳥找到了歸宿。
如此甜蜜,如此依戀,如此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