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向着東方走去。他繞過城鎮,在森林與平原中穿梭,避開繁華的提裏安城,來到海濱。

過了大約幾個月的時間,他按照記憶中白船的模樣,終于成功造出了一條帆船。雖然兩手空空,但工具也是用手制作出來的,那麽對他來說就并不是不能完成的工作。

費艾諾展開風帆,将船推離海岸,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潔白的提裏安,然後背過身去,擡頭看向冉冉升起的明輝之星。

必須要做的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I.

漂流了大約幾個月後,他抵達了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小島。這座島嶼的形狀就像是一座屹立在海面上的山峰,被翠綠如玉的青草覆蓋着,卻沒有任何其他的植物生長,十分不同尋常。費艾諾将船拉上岸,腳踩在青草上的瞬間,就感覺到了某種超然的神聖感,連阿門洲都無法相比。

“這是什麽地方?”他四處張望着,喃喃道。毫無疑問,這不是一座普通的小島,但他從未聽說過這麽個地方。

島上沒有任何生物,因此在安頓好船只後,他便潛入海中尋找可以食用的海草。稍微游出一段距離,一幅壯麗的景象就呈現在他的眼前。在以島嶼為中心的海域深處,有着一片望不到邊的城市廢墟。雖然由于廢墟所在的位置太深,他無法看清,但即使從隐約的輪廓來看也是華美又大氣的城市。毫無疑問,他所在的小島原本就是一座山峰,而山下本有着繁華的文明,卻被海水吞沒了,只有山尖留在了海面以上。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這傳說中的地方,竟然就這麽被我找到了嗎?”

他只在曼督斯殿堂中薇瑞的織錦上了解過努門諾爾的故事,但也足以讓他判斷出自己所在的位置。這座島嶼恐怕就是那傳說中用以朝拜伊露維塔的聖山,美尼爾塔瑪,在那場改變了世界形狀的災難中只留存了這一點山尖。莫非他能找到這裏,是因為當初對着一如發下的毒誓讓他與這位造物主産生了一點聯系嗎?費艾諾帶着點自嘲地心想。

雖然他是胸懷宏圖偉業而來,但首先還是得在這裏生活下去才行。他用沙土在一塊平坦的山腰上建起房屋,用海草做衣服,以海中的各種生物為食。雖然這裏氣候常年溫暖,但荒島生活比曾經的地底隐居還要枯燥而煎熬。他在日複一日的工作中,竟有些想念起芬國昐來。

想念芬國昐對他來說自然是非同尋常的,因此他也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奇怪的事。通常他思念的對象都是他的兒子、父親以及曾經的妻子,并被由此而生的悔恨與不甘激勵着繼續他的偉大使命。他與芬國昐雖然并不是沒有值得回憶的過往,但他很早就發現,回憶他們的那些事情往往會讓他産生動搖。

說“動搖”其實并不準确,因為他即使想到了芬國昐也不會改變想法;關鍵在于,只要想到芬國昐,他就必然會想到自己的計劃是必然會他半血兄弟蠻不講理的反對而破壞的。芬國昐與那些親近費艾諾的精靈不同,冰峽的經歷和中洲的戰事把他磨煉得心如鐵石,再加上身為長久的敵對者和受害者,他已經對費艾諾不再抱有一絲幻想,因此不會多費無意義的口舌去勸說他浪子回頭。正是他堅定的“費雅納羅不可能改變”的想法,讓芬國昐注定會破壞費艾諾的任何計劃。既然計劃注定會被破壞,那麽開始它又有什麽意義呢?這是費艾諾的“動搖”的主要來源。

可不知為何,他居然仍然有些期待着芬國昐的出現。難道他在期待着自己被阻止嗎?費艾諾在心中笑了笑,将這個想法抛在腦後。他決定把曼督斯高塔上那驚鴻一面作為他對芬國昐念念不忘的理由。畢竟追求美是他的天性,這的确符合邏輯。

但他自己也知道,這只是一個說服自己的借口。某天夜晚,他夢見自己在星下的戰場上孤軍奮戰,被炎魔大軍團團包圍。火焰長鞭束縛了他的四肢,熊熊燃燒的利斧就要劈頭蓋臉地斬下。就在歷史即将重現的那一刻,身後傳來了陌生又熟悉的號角聲,他回頭看去,遠遠望見在風中飄揚的銀藍旗幟,伴随着太陽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

費艾諾驚醒過來,平複着呼吸。可奇怪的是,那種芬國昐就在附近的感覺并沒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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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洛芬威?”他試探着叫道。芬國昐來找他了嗎?

……他來救他了嗎?

門外沒有響動,但确實有某個人在那裏。費艾諾輕輕下床,拿起靠在牆上的石制長矛,緩緩打開門。

在遠處的沙灘上立着一個人影,遠遠望着他。那毫無疑問不是芬國昐,但費艾諾皺着眉緊盯着他,總感覺自己的直覺應該沒有出錯。對方看起來似乎沒有惡意,于是費艾諾拿着長矛,慢慢走近了他。

在仔細打量了那個人之後,費艾諾才意識到對方的異常。那是一個幽靈——跟曼督斯裏的靈魂并無太大的區別。幽靈有着次生子女的身形和容貌,慘白的身體呈現半透明的狀态。雖然他的形态有些模糊,但費艾諾還是能看出一個身着華服、腰佩寶劍的瘦削男子形象。這幽靈給他的感覺不是特別好,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次生子女的靈魂會停留在阿爾達這種事,本來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才對。

“你是誰?”費艾諾開口詢問,但突然意識到對方多半聽不懂昆雅語。

可出乎他的意料,幽靈優雅地對他鞠了一躬,用昆雅語回答:“陌生的埃爾達,歡迎你來到努門諾爾。或者說,曾經的努門諾爾。”

費艾諾眯起眼睛。對方所說的昆雅語與維林諾使用的昆雅語有些不同,顯然是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演變,但還在他能夠聽懂的範疇內。“既然你有資格歡迎我的到來,那麽你想必是努門諾爾人了?”

“這是自然。作為生在此地的居民,我能否在報上自己的姓名前先知道你的名字呢?”

客人先報上名字,這倒也符合禮節。費艾諾爽快地回答:“我是庫茹芬威·費雅納羅,芬威之子,諾多的第二任至高王。”

幽靈點了點頭:“沒想到我竟然能遇見你,偉大的工匠。你的事跡無人不曉,你的血裔美名遠揚。”

居然沒有當場詛咒他的名字,這個人大概是相當有教養。“我已經向你報上了名字和身份,現在該你了。”

幽靈再次向他鞠了一躬。

“我是阿門迪爾,努門迪爾之子,第十八任,也是最後一任安督尼依親王。”

他說怎麽感覺這家夥像芬國昐,原來是流着他半兄弟的血。

“你為什麽要來到這裏?”坐在沙灘上吹着晚風的時候,阿門迪爾問他,“既然你作為埃爾達開始了第二次生命,又無法回到中洲,為何不留在維林諾呢?即使這裏是聖地,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在這裏得不到什麽有價值的事物。”

“我對努門諾爾的遺跡和財寶不感興趣。我只是将這裏當成落腳點,尋找那顆海中的寶鑽而已。”

“你就這麽把你的目的告訴我嗎?”

“我既然不怕讓伊露維塔知道,也不怕讓你知道。你為什麽會停留在阿爾達?我聽說次生子女死後的去向就連維拉也不知曉。”

“……我停留在這裏,是因為無從發洩的怨恨。”這麽說着的阿門迪爾卻顯得十分平靜,但正因如此費艾諾才看出了他的瘋狂,“我看見我的兒子戰死,孫子落得了悲慘的下場,後代流離失所了幾個世紀,因此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憎恨。但塔爾-邁榮……不,索倫已經被消滅了,我卻沒能親手殺死他;即使我的後人重拾了努門諾爾的輝煌,我還是心懷不甘。所以我不願離開,一直停留在這裏。”

“你看到了他們?這麽說,你去過中洲?”

“以這副介于生死之間的模樣,的确是可以穿越大氣去到中洲的。”

“那你見過我的兒子嗎?我的第二個兒子,瑪卡勞瑞。”

“是在海邊游蕩的歌者吧?我見過。”

“他怎麽樣了?”費艾諾急切地問,“他還活着嗎?還活着的話,活得好好的嗎?”

“很抱歉,我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衰微到連人類的眼睛都看不見他的程度了。現在任何方法都救不了他,只有等待他釋懷心中的遺憾和悔恨,響應曼督斯的呼喚了。”

聽着聽着,眼淚就流了下來。費艾諾本以為淚水都在曼督斯流幹了,卻沒想到悲傷不管過了多少年都不會有所削減。阿門迪爾會因執念停留于此的原因,他也大概能理解一些了。他沒有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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