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聲,只是望着漆黑的海面流淚,阿門迪爾也沒有說話。

如此靜坐着到了黎明時分,費艾諾才站起身。阿門迪爾也随他站起來,看起來似乎是有話要對他說。

“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和目的,那麽我有一個提議,陛下(Your Majesty)。”

“殿下(Your Highness)就可以了,我只是前任至高王。你有什麽提議,閣下(My Lord)?”

“我會協助你尋找寶鑽。我的形體可以任意在海中穿梭,并且也能夠到達中洲的海域。如果你需要的話,我也會幫你将海底遺跡裏一些有用的事物打撈上來,畢竟論環境的開發和機械的制造,我認為努門諾爾的技術還是有資格作為你的參考的。”

“作為報酬?”

“作為報酬,我希望你能告知我前往阿門洲的路線。”

說起來,這位安督尼依親王做的一件事就是效仿當年的埃雅仁迪爾,希望能夠出海找到維林諾向維拉們求情。但是……“努門諾爾的後人不是已經在中洲繁衍生息了嗎?你不需要尋求大能者的幫助了。”

“這我知道。我并不是為了尋找大能者才想去阿門洲。我聽說,當年前往阿門洲的努門諾爾艦隊被掩埋在了阿門洲的海岸下,沉睡着等待末日終戰的來臨,是這樣嗎?”

“的确。”他在薇瑞的織錦上看到了這一幕。

“我正是為了他們而去。雖然沉睡着,但他們仍然活着,這是我無法容忍的。”阿門迪爾的聲音突然陰冷下來,那種冷讓費艾諾又回想起了曼督斯的寒冷,“索倫已經接受了應有的懲罰,但那忠王派該受的苦一點也不該少。我要喚醒他們和他們的首領,然後手刃這些罪人。我非殺了我那與索倫同流合污的兄弟不可。”

“兄弟?”這個名詞讓費艾諾的心情很是複雜。

“我的兄弟,卡理安。你們更熟悉的名字大概是阿爾-法拉宗。”

努門諾爾人雖然擅長航海,卻也沒有擅長到造出什麽先進的潛水工具的程度,因此并沒有現成的東西供他參考。但是阿門迪爾給他撈來了許多大型的機械和引擎以及設計圖紙,給費艾諾提供了許多思路。雖然這些設計中包含各種各樣的有害排放,在費艾諾看來相當邪道——只能說不愧是索倫帶來的思想——但改良之後還是能夠成為更加令他容易接受的器械的。雖然他這個連破壞曼督斯都認為無關緊要的精靈沒什麽資格說這話,但保持工具的效率和衛生也是他潛意識遵循的某種工匠原則。

阿門迪爾并不是孤身一人。三只與他一樣是幽靈的生物跟随在他身旁:一只是毛色深藍,喜歡在雷雲中穿梭的獅鹫;一只是通體漆黑,像液體一樣随意變化的黑豹;一只是力大無窮,形似岩石的怪物。他們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是從阿門迪爾手上的一枚戒指中竄出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費艾諾皺了皺眉頭,有種不祥的預感。但阿門迪爾會指揮他們潛入海中不同的地形,搬運重物,因此費艾諾也不好抱怨什麽。

“我記得那位國王并不是你的兄弟。”費艾諾一邊在書桌前補全着因泡水而掉色(泡在海裏幾千年只是掉色也相當厲害了)的圖紙,一邊對身旁的幽靈說。

Advertisement

“血緣上的确不是。”阿門迪爾回答,“但我們從小就玩在一起,長大後也一同在海軍中服役,在他篡位之前一直都以親兄弟相稱。卡理安是他的昆雅語名字,也是他最初的名字,我習慣了這樣稱呼他。”

這倒是跟他和芬國昐完全相反了。阿門迪爾擺弄着一個六分儀,接着說道:“現在想來,若是我們從未親如手足反而比較好。要不是我多年來對他存有幻想,希望有一天他能幡然醒悟,或許那些慘劇都不會發生。”

費艾諾哼笑了一聲:“的确啊。”芬國昐正是在這第二次生命中徹底斷絕了希望,才能夠在曼督斯阻止他。

雖然有了一個說話的對象,但費艾諾很快就發現,阿門迪爾并不是他理想中的同伴。他們經常談論往事,談論過往的悔恨和如今的執念,但那并不是能夠得出結論的積極探讨,更像是毫無意義的長籲短嘆。坦白地講,這位人類貴族只是一個空殼,一個真正飄蕩在世間的幽靈。他雖然滿嘴憎恨和複仇,但那就像是某種事情做了太久之後的機械行為,實際的憎恨情感早已從他心中消失。瑪卡勞瑞難道也變成了這樣嗎?費艾諾有天這麽聯想,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忠貞派的領袖,亞爾諾國王埃蘭迪爾的父親,剛铎國王伊熙爾杜的祖父,效仿埃雅仁迪爾西渡尋求希望的航海者。所有的歷史資料都表明這位親王是一個正面人物,但不知為何,費艾諾覺得阿門迪爾不值得信任。

說到底,既然會主動提出要幫助完成費艾諾的任務,那大概就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正面人物吧。

他的直覺很快被證實了。在島嶼周圍逐漸建立起一片港口與工業區之後,各種奇特而兇猛的海洋生物開始靠近,風暴也頻繁了起來。費艾諾一眼就看出,這恐怕是烏歐牟已經察覺到了這裏的異樣,開始發起進攻了。阿門迪爾聞言,拔出劍帶着自己的三個幽靈,在海中一陣激戰後順利擊敗了敵人,保住了他們建好的搜查設施。起初費艾諾還感到有些欣慰,覺得這位同盟者的确可靠,但過了幾天他探測海底的時候,居然發現那些被阿門迪爾殺死的海洋生物全部變成了幽靈,巡游在島嶼四周擔當着守衛。原本威風凜凜的海龍、背鳍如劍的魚群、奇形怪狀顏色各異的水母和烏賊,全部變成了慘白的半透明靈體。

“這是怎麽回事?”費艾諾感到毛骨悚然,“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的劍造成的傷可以讓生物衰微,變成這樣介于生死之間的模樣。現在它們都為我所用了。”

“為什麽這麽做?”

“我一個人當然是殺不光整個努門諾爾艦隊的。我需要軍隊。”

一切都合乎邏輯,可一切卻又細思恐極。阿門迪爾從未提到過要傷害維林諾的任何居民,但仔細想想,如果他的計劃完美地執行,那麽維林諾是必然會受到牽連的。如果努門諾爾艦隊被喚醒,與阿門迪爾創造的軍隊開展,生活在阿門洲的埃爾達怎麽可能不被波及?想到這裏,費艾諾突然有種想要嘲諷自己這位同盟者的沖動,笑他明明有着“阿門洲之友”這麽個名字,卻策劃着這種事。但直覺告訴他,說出口來就會暴露自己的懷疑之心。

工作繼續着,搜查繼續着,島嶼附近的海域中的幽靈大軍也不斷增加着。費艾諾也曾試圖私下研究對抗幽靈的方法,但對于能夠穿牆來去的阿門迪爾來說,他沒有任何秘密可言。将研究隐藏在一些硬核資料裏雖然偶爾有用,但阿門迪爾也是學識淵博且極富智慧的,稍有不慎就會被看出端倪。于是費艾諾只能小心翼翼地進行研究,另一方面保持着孤立無援的狀态來打消對方的戒心。雖然處于弱勢,但費艾諾敏銳地意識到對方恐怕是被什麽條件束縛着而無法直接出手要挾他——或許是為了前往阿門洲的航路,畢竟他們的約定是在找到寶鑽之後才告知航線,又或許是什麽別的原因,總而言之,他還有準備的機會和時間。

在搜索、挖掘了不知道多少歲月,幽靈大軍占據的海域幾乎擴大到了整個努門諾爾後,決定性的轉折還是出現了。從西方的地平線出現了一艘帆船,平穩而迅速地向島嶼駛來。費艾諾透過望遠鏡緊盯着那個天邊的黑點,直到看清那上面銀藍二色的旗幟才擡起頭,深吸了一口氣。

“是我的半兄弟,諾洛芬威。”他告訴身旁的幽靈,“他是來阻止我的。”

“為什麽他會光明正大地打出自己的旗幟?不怕暴露身份和弱點嗎?”

“不,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這是高明的一招。”費艾諾輕輕磨着牙說道,“他知道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在他面前逃跑,所以故意從一開始就亮明身份。能沉了他的船嗎?”

“我的幽靈無法靠近那艘船,”阿門迪爾說道,“他的船頭挂着歸航枝,有烏妮的庇護。”

出海時在船頭懸挂歸航枝本是努門諾爾才有的傳統,象征着與烏妮的友誼,祈求這位海夫人安撫她丈夫的暴脾氣,不随意掀起巨浪讓船只沉沒。芬國昐既然這麽做了,必然是受到了大能者(多半是歐西或烏妮,甚至是烏歐牟本尊)的指引,得知了費艾諾的所在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