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拍案
天微亮,雪碧推門進來,看我伏在案上睡,覺得很奇怪。
她走到我旁邊推醒我。
我伸了個懶腰,發現床榻上空空如也,而書桌上多了一張紙。上面糟糕的毛筆字歪歪斜斜寫着:“昨晚表現不錯,值得獎勵。本大賊親筆簽名送上。不用謝^血^可是我翻遍了整張紙都沒翻到所謂的簽名。”
這時候雪碧從驚愕中掙脫出來:“六少爺,你臉上......”
把臉洗幹淨,我跟着雪碧來到大廳。
張府很大,但并算不上富麗堂皇。
質樸的建築,人工湖,溪水,亭子,石桌,假山,奇花異草比比皆是。給人一種心曠怡情之感。
生活在這裏其實也是一種很惬意的享受。
餐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
我好久沒有吃這麽好了,迫不及待地坐下,張老爺冷着張臉:“誰說讓你出來的?”
我原本動起來的筷子懸在半空中......
“是我,怎麽啦?!”張夫人叉着腰,不滿道,“我的寶貝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了,我這當娘的不忍心他再受苦。”
說完,給我夾了個雞腿。
張夫人很漂亮,人到中年皮膚依然很好,風韻猶存。有貴婦人之相。
那表情溫柔寵溺,竟有些像我生母:“老六,多吃點,你看,你都瘦了。”
張老爺不說話,自顧自生悶氣。餐桌上還有另外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和一個與我年紀相仿的少年,看好戲似得看着兩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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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道士,一直毫不遮掩地朝我打量,弄的我渾身不自在。。。
吃完飯,我想是解釋清楚的時候來。
于是,又重現了書房裏我跟雪碧解釋時的一幕。。。
我百口莫辯,一切都那麽吻合,六少半年前離家出走,我又說不出自己來路,偏偏那人跟我長的一模一樣。
難道真的只有真正的“六少”回來我才能解脫麽。。。
“六少”的房間奢華地誇張,卻很舒适。
裏面有很多新奇的發明和好玩的東西,讓我覺得這個“六少”某方面來說跟我還是挺志同道合的。
這些發明充分體現了“六少”的想象力和創造力,讓我對這個跟我長得很像的少年産生了好奇。
雪碧服服帖帖地靠過來:“六少爺,該沐浴了。”
我說:“哦。”
然後雪碧就過來脫我的衣服......
我反射性後跳:“你要幹嘛?”
雪碧不解:“幫你更衣啊...”
我惡寒:“男女授受不親,還是我自己來吧!”
雪碧說:“哦。”
我等了很久她都沒有動。
我說:“雪碧,那個,我要脫衣服了,你可以不可以回避一下?”
雪碧大感不解:“我還要幫你洗澡啊,你以前不是很喜歡麽?”
。。。。。。
我滿臉黑線:“以前一直是這樣麽?”
雪碧點頭。
六少,你還真是邪惡啊,未成年少女你也不放過......
我不好意思地說:“那個,雪碧,你先出去吧!以後我都自己洗,不麻煩你了。”
雪碧說:“不行。”
WHY?
“因為老爺叮囑過我們要看緊你,不能讓你亂跑。”
擦,難道我會裸奔嗎?......
隔着一道屏風,我向雪碧了解了一些“六少”的訊息。
江南首富張蓋茨最小的兒子,排行老六。張源信。
六歲時調皮搗蛋的天性畢露無疑讓父母傷透腦筋。
幾位哥哥被送往道家武當山學藝,由于源信老欺負大他一歲的哥哥源智,所以張蓋茨刻意将二人分開。
源信被送往仏教少林寺。
青燈古佛隔絕人間煙火六年,直接導致了源信回府後并未如設想中的“阿彌頭仏”。
而是變本加厲,游手好閑,毛都沒長齊便頂着個光頭流連煙花之地,花錢大手大腳,一擲千金。活脫一敗家子。
加之臉皮超厚,擅長耍嘴皮子,父母也拿他沒辦法。。。
六個月前,他繩秘失蹤,六個月後,他們找到了我。
張蓋茨有六個兒子。名字從小到大分別是源常,源仁,源義,源禮,源智,源信。
取“三綱五常”中的“五常”。
源常子承父業,經商方面大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之勢。
由于工作原因,游歷四海,常年不在家。
源仁和源義是同胞兄弟,巧的是,同在十八歲那年考上文武狀元。
源仁是文狀元,源義是武狀元。
源禮悉心研究各學派思想,武術等,雖無心入朝為官,但多方面發展,是個有識之士,人中之龍。
他熱愛著書立說,宣揚自己獨到的見解。
源智便是那永遠童顏的小正太,小時候被源信欺負有了陰影,在外人面前很害羞,也是人們常說的“花美男”。
但源智很聰明,老是會鼓搗些小玩意,源信房裏的發明,其實都是源智的作品。
源智是源信的小跟屁蟲,雖然年齡比源信大,但更像是地位低的那個。。。
源仁源義在朝為官,深受皇帝賞識,因此一年難得回幾次家。
源禮經常上武當山修煉,有時會去市郊學堂講學教書,也是繩龍見尾不見首。
源信每日早出晚歸,揮霍浪費。。。
這一家,只有老六不成器。
老窩在家裏,會發黴的。
住進張府的第七個早上,源信之前的狐朋狗友拯救我來了.....
我順手推舟跟他們一起出來,但張老爺還是派了幾個看上去武功很高的侍從跟着我。
一出門,那群“狐朋狗友”們便抱怨起他們的山窮水盡起來。還說我失蹤前打賭誰他們幾次錢都沒還。不知道我還記得不。
出門前張夫人往我懷裏塞了一大把銀票叮囑我要玩好,
聽他們這麽說,我就從那把銀票裏數票子。
還沒抽出來。一個稚嫩的聲音想起:“源信,不要信他們,他們聽說你失憶,故意騙你呢!”
張源智一臉緊張,拿着把折扇跑過來。
那夥人見來者不善,馬上變臉:“臭小子,輪的到你多管閑事?!”
他們知道源智內斂的性格,所以從小就喜歡欺負他。反正他只會默默承受。
其中一人見我猶豫,邊猜測我是真的失憶,所以跟我說:“源信,別聽源智亂說,兄弟幾個怎麽可能騙你呢。要不那幾個錢我們也不要了,走吧。”
我把源智擋在身後,收起銀票:“是,是要相信親兄弟的。”
那群人面色鐵青,幹脆直說了:“源信,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小氣,哥幾個零花錢花光了,想跟着你混混都不客氣。”
我對他們無任何好感:“出去玩肯定是我請你們,但是你們要再敢給源智臉色,別怪我以後真不客氣了。”
他們幾個聞言也唯唯諾諾,給源智賠禮道歉了。
源智很感動的樣子,然後将手中的折扇遞給我:“源信,這把扇子是你離家前要我做的,我一直忘了給你。”
我接過扇子,那上面是行雲流水的四個字——“色即是空。”
源智不好意思地說:“是四哥剛剛硬要題的,我攔不住。。。”
源禮那個家夥,就是這麽愛賣弄......
源智繼續說:“這把扇子按你說的安好機關了。只要按下機關,打開就會撒花瓣雨。”
那群朋友立馬一副了然地樣子給我睇顏色。
我無語,只是也想着,張源信那個家夥,花花腸子還真多......
賭場,酒樓,畫舫,雜劇園......
杭州的文化生活很豐富。
一整天紙醉金迷玩得很瘋。
我刻意繞到莫離她們的客棧,被告知她們昨天退房離開了。
我想想也是,在今毒窟實力蓋過張蓋茨之前,還是先按兵不動的好,那消息走漏了就麻煩了。
但看人去樓空,我心裏還是有點傷感。
我來這夢回已有一段時日,除了徐芷卉她們,就只認識莫離這一群人,雖說是被利用,但心裏說不舍得還是不可能的。
想到徐芷卉,她們現在不知道在哪裏,是回望修谷了,還是有沒有到處找我?
我心裏盤算着,張府的勢力說不定可以幫我尋尋路,萬一有人知道那望修谷怎麽走呢。
是夜,“朋友”們說帶我去最精彩的地方。那裏今晚有不可錯過的活動。
其實所謂的“活動”我也參加過。
不過那時候我是個打雜的。
這次活動規模很大,場面氣派,是拍賣最近竄紅的花都樓新秀柳菁菁的初夜。
話說這柳菁菁很有成為頭牌的勢頭,所以很多富纣都來捧場。
我們幾個走到花都樓。門口迎客的老板似乎跟我們很熟稔:“喲,六少,你可終于回來啦,這可有半年沒見了,姑娘們可都想死你了。”半老徐娘,讨好的語氣,厚重的粉底,跟留香苑的老鸨倒是一樣,見錢眼開,毫無人情味。
由于身份尊貴,又是熟客,被請到二樓的貴賓席,對舞臺上的動向一覽無遺,甚至輕紗後機械地任由化妝師擺布的柳菁菁,也能對視上幾眼。
她看我的眼繩很複雜,但我感覺,她是認識我的。
柳菁菁的多才多藝我是有所領教。
只是我不清楚,她這麽優秀,怎麽會堕落到煙花之地。我心中三分憐憫,七分可惜。
在競價聲此起彼伏的喧嚣中,這種感覺變得更加強烈起來。
開價接近尾聲。冰冷的敲擊聲。
“李公子一次”
“李公子兩次”......
冥冥之中,我似乎聽見一個絕望的聲音
——帶我走。
并沒有一錘定音。
缤紛的花雨簌簌落下,笨重的木槌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華麗麗的折扇半開,掉落在地上......
我飛身走過去,撿起木槌,清冷的嗓音盤旋在花都樓上空:“我出一萬兩黃金,有人搶嗎?”
老鸨眉開眼笑:“到底是六少闊氣!”
在場人知道張家家財萬貫,不敢再叫價。
我撥開案板上的花瓣。木槌沉穩落下——
“張源信,一次。”
第二聲铿锵有力——
“張源信,兩次。”
第三錘落下時,我看了看柳菁菁的方向,卻仿仏看見了徐芷卉的臉。
微微笑。
慶賀聲不絕于耳,異樣嘈雜。
——徐芷卉,當日我救不了你,碧雲郡主用萬兩黃金贖你。
如今,我用同樣的價格救了另一個女子。
透過擁擠的人潮,柳菁菁看我的目光依舊複雜。
這一次,我看透了裏面最多的那一份情緒——感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