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記憶卻無處不在。夜晚,阿哲一個人睡在家裏并不會感到害怕,他甚至希望陳珂每一個夜晚都來入夢。有幾次阿哲夢到陳珂,夢到他依舊是一副恬靜的笑容,阿哲像往日一樣伏在他的懷裏,然後他們相親相擁,阿哲夢醒後看到偌大的床上只有自己孤單單的一人,不由得輕聲哭泣起來,有幾次阿哲夢到陳珂像長了翅膀一樣越飛越高,終于飛到自己看不到的雲空裏,醒來後阿哲想,哥這樣的好人一定是會去到天堂的。

第三個七天的時候,阿哲正在路頭邊燒紙,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落在他身邊,阿哲吃了一吓,以為陳珂的靈魂出現。擡頭發現是師傅胡建軍,他眼裏噙滿淚水。

胡建軍在陳珂的靈牌前終于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訴,阿哲不清楚他在訴些什麽,也許是陳年往事,也許是癡言怨語,總之胡建軍很傷心,看來陳珂的離去對他也是一次深深的打擊。

阿哲也被胡建軍的行為勾想了憂傷,也跟着哭了一回,終于倆個人都停止了哭泣的時候,空氣裏靜得出奇,倆個人也相對無言。

半響,胡建軍讓阿哲還去青河鎮,他說店裏缺人手,胡建軍答應給阿哲分成,甚至入股也成。阿哲搖搖頭,他說守完七他就會離開陳家溝。胡建軍問阿哲去哪裏,阿哲搖搖頭說不知道。的确,阿哲現在不知道自己将去何方,本來,他是有計劃有安排的,他要開一個店,把陳珂帶在身邊,倆個人安安靜靜地過小日子,陳珂也答應了,事情來得這麽順利和美好,誰知道會天降奇禍呢。現在陳珂撒手西去,阿哲的計劃完全會打亂,他心裏很茫然,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麽,又有什麽值得他去做,瞬間感覺人生已經失去了意義。

守完了七七四十九天,阿哲去找了金素貞,将陳珂留下的一張銀行卡給了她,金素貞又是驚訝又是感激。回來後,阿哲又去陳珂的墳前告別辭行,阿哲在墳前喃喃自語,他相信陳珂都會聽到了,夕陽西下時阿哲回到家,他将家裏收拾得整整齊齊,清掃得幹幹淨淨,躺在在床上腦子裏陳珂的身影依然揮之不去。

第二天一大早,阿哲提着一個偌大的旅行包,将一份鑰匙交給陳順寶,請求他經常照看下屋子。陳順寶滿口答應,又叮囑阿哲常回陳家溝,說陳家溝都是你的親人。阿哲說我當然會回陳家溝,陳家溝就是我的家,阿哲說我現在都不叫姚阿哲了,我叫陳哲,我是我哥唯一的親人,陳家溝是我永遠的家。

阿哲背着行李再次來到陳珂的墳前,跪下去深深地叩了三個響頭,然後一步三回頭地下山,走出了陳家溝,走向了他未來不可知的茫茫前程。

第一節

下卷

第一節

酒吧裏燈光搖曳,音樂低彌,紅酒杯輕輕搖晃着,混合着人們的喃喃低語。這是都市最具情調的夜生活,它掩蓋了城市白天的清醒,都市的欲望在沉睡中醒來,像個風情女子,妩媚地眨着那雙勾人心魄的眼睛。

一位穿着黑色緊身衣的男人紳士般地坐在酒吧的一偶,手裏玩味着一杯紅色的液體,一張碩大的墨鏡掩藏了他大半張臉,但他的皮膚白晰,身材勻稱,修長的手指輕輕地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

他似乎在等人。

少頃,一位身材壯實的中年男士推開酒吧的大門,目光在昏暗的燈光裏搜尋卻一無所獲。守衛在門口的侍應生迎上前去,壯漢在侍應生面前耳語了幾句。侍應生微躬着腰,一路将壯漢引到黑色衣服男人的臺前。

中年壯漢擡眼望了望黑衣墨鏡男人,後者微擡颌,又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中年壯漢落座,小心翼翼地問:“你就是黑桃皇後?”

“怎麽,不像嗎?”黑衣男人拿下了墨鏡,露出一張俊秀的臉來,中年壯漢心裏微微一羨,果然,人比視頻要耐看得多。

“幸會,果然是一表人才。”中年壯漢由衷地贊嘆。

“四十如虎。”黑桃皇後也叫着對方的網名:“你說你那個‘大’,看來指的應該是年紀吧?先生您喝點什麽?”

“我就和你一樣,來杯紅酒吧。”中年壯漢說。

黑桃皇後一揚手,侍應生走了過來,黑桃皇後要了一杯紅酒,買了單,侍應杯将一杯紅酒放在壯漢面前,然後又微微躬了躬身子,輕手輕腳地離去。

“我的年紀是有一點比報給您的年紀大了一點,而且尺碼也虛誇了一點,但實際尺碼也很可觀,不信你可以跟我上一趟洗手間驗明正身。”

“哈哈,你看來是一位誠實的男人。年紀不是問題,尺碼卻很重要,但我最看重的還是技巧和能力。”

“這個可以有,雖然實戰經驗并不豐富,但持久能力确實了得。”壯漢适度地表露了自己并非糜爛之人,只是恰巧天賜禀賦。

“真的嗎?”黑桃皇後燦然一笑,眉宇間生了些媚态,讓壯漢心裏一緊,一股溫暖的欲念慢慢蔓延開來。

“馬上可以見真章。”

“好的,我就住在四樓,419房間等你,是騾子是馬你盡管放馬過來。”黑桃皇後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起身離座的時候在壯漢的肩膀上輕佻地捏了一下,然後施施然地走出酒吧,走進大廳的電梯間,一閃而沒。

中年壯漢呆了一呆,随即也起身離座,對于今晚這個約會,他已等待良久,當然不想錯過。

在四樓419房間前,中年壯漢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輕按響了門鈴。

門應聲而開,黑桃皇後擋在門前,笑呤呤地望着壯漢:“真的很有把握嗎?”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壯漢胸有成拍,黑衣男人哈哈一笑,讓壯漢進了門。

外面是清清冷冷的雨夜,屋裏卻溫暖如春。壯漢一進門,便抱着黑衣男人,雙手在他身上亂摸。

“別猴急,先去洗澡。”黑衣男人吃吃笑着,将他推開。

“寶貝,一起洗。”

“我不習慣和別人一起洗,而且我早洗好了,怎麽,怕我玩仙人跳還是玩失蹤?”

“多心了不是,好的,我自己去洗。”壯漢說着走進洗手間,片刻,裏面響起了嘩啦啦的流水聲。

壯漢從洗浴間出來,看見黑衣青年已經斜躺着床上,胸膛半躺開着,露出裏面秀色可餐的肌膚。

黑衣男人這撩人的風姿立時激起了壯漢的欲念,他像只餓虎一般地撲了過來,黑衣男人一閃,手卻像閃電般地伸了過去,吃吃笑着:“我現在真的要驗明正身了。”

黑桃皇後一只手準确無誤地抓住了壯漢的要害,幾經撩撥,那裏立時壯觀起來。

“果然有點份量。”

“牛皮不是吹的,今晚我要讓你吃頓大餐。”

“那就來個滿漢全席吧,十八般武藝你都使出來吧。”黑桃皇後不拒反迎,沖着壯漢肉嘟嘟的壯實身子而去。

第二節

第二節

倆個人倒在了潔白的床上,床單立時亂作一團。

粗重的呼吸,嬌憨的呻吟。房間裏彌漫着風雨欲來的暧昧前戲,壯漢抱着黑衣青年在床上翻滾,一點點地剝去他身上的衣服。

然後,壯漢饑渴的唇在尋找黑衣男人的唇,有意無意間,黑衣男人沒能讓他得逞,卻轉眼來到他兩腿間,張口含入……

喔。壯漢一聲痛快的喊叫,立時就看到黑衣男人捧着自己的寶貝在忘情的吸吮,壯漢全身繃得緊緊的,就像一顆一觸即發的炸彈,只等一個引爆點。

迷亂中,黑衣男人給他上了套,又塗料了充足的潤滑油,倆具雄性的身體迫不及待地結合在一起,房間裏也适時地響起了嘿咻嘿咻的交合聲。

那種入侵骨髓的快感令壯漢的身體和靈魂出竊,他前面那個可人兒更是聲聲呻吟引發他豪情萬丈,果然是一場持久且兇悍的肉捕,倆個人都汗津津氣喘籲籲,在一片淫蕩的喊叫聲中直沖雲霄。

終于偃旗息鼓,房間裏一片狼藉,倆人喘息未定,黑衣男人走入了洗浴室,片刻将自己洗得幹幹淨淨,披一件白袍出來。

“今晚我能在這裏過夜嗎?”壯漢意猶未盡地望着黑衣青年。

“怎麽,真想吃一頓滿漢全席啊?”

“是啊,我得把十八般武藝都亮出來啊。”

“那你本行是幹什麽的呢?”黑衣青年探究地望着壯漢。

“不足挂齒,一個開出租的司機而已。”

“哦,司機?”黑衣青年的臉突然冷了下來:“有沒有壓死過人呢?”

“我一向小心翼翼,還好,沒出事。”

“現在不出事,未免以後不會出事?”黑衣青年冷眼望着中年壯漢:“你不打算洗洗?”

壯漢還在喘息未定之際,黑衣男人輕輕地挑起壯漢的衣服扔給他:“如果你不想洗,那就穿上衣服離去吧,我想休息了。”

黑衣男人和剛才的态度判若倆人,剛才倆個人還在欲仙欲死地纏綿悱恻呢,怎麽轉眼就不認識似的?剛才還想和他整夜糾纏,怎麽一轉眼就下了逐客令?

壯漢不知道他哪裏就得罪了這位爺,眨巴着臉,一副乞求的樣子,黑衣青年卻冷着臉不再睬他。壯漢說他是司機,這個職業突然讓黑衣青年對他厭惡無比。

壯漢只得自認倒黴。

是的,他們本來就是陌生人。只是網絡裏的相逢,出自彼此的需要而約的陌生炮友,黑衣男人要的不過是身體上的滿足,他得到了,他的目的便也達到了。他的房間的代號也是419,顯然說明了一切。

壯漢嘟哝着穿衣起身離去,門在他身後“砰”地關上了。

黑衣男人靠在門上,本來他今晚也很有興趣将這個性欲旺盛的壯漢吃個通霄,奈何壯漢說出自己的身份竟然是個司機。

你做什麽不好,偏要做個司機?黑衣青年靠在窗口,望着外面的冷雨夜,恨恨地想。

回身倒在床上,屋裏又顯得自己孤單單一人。黑衣青年又打開手機網絡,在他的世界裏開始尋找獵物。

很快,有個二十歲的小鮮肉落入他的眼簾。

這是以往的好友,只是偶爾無聊時聊聊,記得他是一個體育系的大學生,他的網名也十分的吸引人,叫“弟大物勃”。

“真的大嗎?”黑衣青年發過去一個振頻。

“當然。大到你無法想象。”對方發來一個調皮的表情。

“現在孤單嗎?”

“是的。”

“想有個人陪嗎?方便嗎?”

“想,時間正閑得發黴呢。”

“我在濱海大酒店419房間等你,來嗎?”

“真的?離我這只有二站地,很近。”

“趕緊的,過期不候。”

“那我跑步過來。”

果真是個體育系的大學生,居然用跑步的形式來赴約,黑衣青年感覺有趣,有趣得很。

不一會,門被輕敲,黑衣男人打開門,門口果真站着一個微微喘息的身材高大的青年大學生。

黑衣青年将他拉進門來,發現來人眉眼端正,身上的肌膚也有一種古銅色的健康,倒是一個十分适合的性愛對象。黑衣青年想。

“早就聽聞圈中人說黑桃皇後是一個長相俊秀的極品,果真讓人傾心。”年輕大學生也是十分的開心,這一趟長跑真不虧。

“是嗎,我有這麽出名嗎?”黑衣青年玩味地望着對方。

“是的。”年輕的大學生一臉真誠的說。

“我看你也不錯,配得上你的網名。”黑衣青年的目光早已瞄準了年輕大學生的下體,那裏隐隐約約的一大團,份量果真不小。

“我是學生,不會騙人的。”年輕大學生老老實實地說。

“也是一個厲害的攻手?”

“嗯,一次能做半個小時以上。”年輕大學生驕傲地說。

“哇,厲害,可惜今晚英雄無用武之地。”

“怎麽講?”

“因為我突然想體驗一下角色轉換,讓你享受一下小受的滋味。”

“那不可以,我一直是攻擊的,從不做受的一方。”

“哦,那就請便,可惜你白跑了一趟,勞煩你再跑回去。”黑衣青年哈哈笑着,這一幕果然有趣,這位木讷的大學生讓他陰套郁的心情晴朗了一些。

年輕大學生慢慢往外走,剛拉開房門,站在門口思索了好一會,然後又返身關上門。

“你怎麽不走了?”

“我想開了,事情總是一分為二的,我總是想着做人家,難保不會有一天讓人給做了,這一天遲早得來,我也不選黃道吉日了,揀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第三節

第三節

年輕大學生帶着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重新又回到房間。“話說第一次能落到你的手上,我也沒什麽好後悔的。”

“那我就笑納了。”黑衣青年燦然一笑,有些痞,有些邪,偏偏讓人很心動。

于是房間裏重燃戰火,只是這一次人也換了,角色也換了。不一樣的身份,一樣的快感。

上套,抹油,簡直而直接,倆具年輕的身體在欲望的魔鬼的撮合下像膠水般的緊密地貼在一起,在經過了足夠的前戲之後,黑衣青年将年輕大學生的身體扳倒,從後面長驅直入,年輕大學生皺着眉頭,苦着臉,在痛并快樂着的節奏裏,在一陣陣驚天動地的撞擊聲中,就将自己的第一次,稀裏糊塗地獻給了網絡上結識的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天色已微明。

欲望像大海的潮水,來得快,去得也急。倆個人氣喘籲籲地倒在床上,釋放完身體裏最後的熱情,黑衣青年懶懶的趴在床上,對年輕大學生說:“天不早了,你拾綴拾綴就回家吧。”

“怎麽啦,就趕人啦?”年輕大學生嘴裏嘟哝着,“怎麽着,你還要陪我度終生啊?”黑衣青年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年輕大學生輕輕一笑,一絲不挂地向洗浴室走去。

“我不會糾纏你的,以後也許就是路人了,我懂,這樣挺好的。”年輕大學生從浴室出來,不徐不疾地穿衣,他嘴裏淡淡地這樣說着,但眉宇間也有淡淡的傷感。

黑衣男人有點不自在,畢竟剛剛奪走了人家的初夜,就這樣無情冷漠,好像也太不合情理了。可是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只得從錢包裏掏出一沓錢來。

“拿着吧,拿去買幾件衣服穿,算是我對你的補償吧。”

“你這是幹什麽,打我臉嗎?把我當什麽人了?瞧不起人?”年輕大學生臉色通紅,壓低着充滿怒火的聲音。

“對不起,我只是……”

“我知道你的心情,黑桃皇後,想不到我堂堂正正的一個猛攻,倒讓你給降服了,咱都爺們一點,這事你情我願,誰也不欠誰的,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門輕輕地關上了,年輕大學生已然不見。屋裏只剩下黑衣男人孤單單的一個人以及滿屋子揮散不去的男人的味道。

黑衣男人頹廢地坐在床邊,望着窗處飄散的雨絲,細雨已經無聲地下了一夜,風将那些枯黃的葉子零亂地粘在地上,像一幅幅讓人看不懂的圖案。

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黑衣男人呆呆地望着窗外,我從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這樣亂交濫情、縱欲無度的男人?為什麽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找不到人生的歸宿和方向感,為什麽我會如此的迷茫與痛苦,還有,哥已離世十年了,為什麽我還會如此戀戀不忘,為什麽我的心裏始終割舍不了他,為什麽我會如此痛恨司機的職業?

各位看官此時都應該明白,這個網名叫作黑桃皇後的男人正是當然從陳家溝出來的阿哲,他已經把自己的名字改成陳哲。

只是,為什麽十年後,他會由一個單純少年變成一個輕浮無情游戲人生的頹廢男人呢?

第四節

第四節

當年,陳哲背着旅行包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陳家溝,并不知道自己将去何處,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須要離開陳家溝,陳家溝處處彌漫着陳珂的氣息,他的身影似乎無處不在,點點滴滴都是回憶,陳哲經常在夜裏夢見陳珂,有時夢見他恬靜的笑容,有時夢見他欣長的身影,有時也會夢見和他激情纏綿,醒來後卻空無一人。

沒有了陳珂,陳哲所有的計劃都落空了,當初,他計劃去縣城開家小小的理發店,只要能賺來倆個人的生活費用,日子就可以過得無憂無慮,現在陳珂不在了,阿哲對開店毫無興趣,他甚至想遺棄這門手藝,随便去做點什麽。

陳哲一個人毫無目的地來到了廣州,這座最具南方風情的大都市。廣州是改革開放的最前沿,陳哲在這裏看到了匆匆而過的行人,聽着聽不懂的方言俚語,整天在大街上閑逛,直到有一天,他摸摸口袋裏的錢包,才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

做什麽呢,找份工作嗎?陳哲去人才市場逛了逛,才發現像自己這樣沒有學歷的人根本就找不到什麽好工作,都是一些流水線的操作工,陳哲進了一家工廠做了半個月,實在受不住十多個小時的工作時間,辭職不幹了。

當然,陳哲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毫無目的地游蕩下去了,陳珂的離世已是鐵的事實,自己應該振作起來。陳哲在小飯館享受了一陣這些日子以來的美味,終于決定還是繼續自己的本行。

很快,陳哲找到了一家要招收理發師傅的發廊,老板也只是一位看上去只有二十幾歲的青年,打扮入時。陳哲說想來試工,老板二話沒說,将自己做了模型讓陳哲理發,理完後對着鏡子左顧右盼,對陳哲說:留下吧,月工資一千包吃住,提成另算。陳哲覺得一個月一千塊錢工資挺好,吃住也不要錢,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這家叫作“風波浪裏”的發廊開在廣州比較繁華的街道上,算得上是一家夫妻檔,老板杜銘風今年才二十六歲,妻子柳亭亭二十四歲,包括洗頭和幾個技師也有七八個人。杜銘風是老板兼職師,柳亭亭是典型的當家老板娘,既掌管經濟大權也兼管這一大攤子人的夥食。店裏生意很不錯,那幾位技師都有相對的回頭客,陳哲是新人,客人很少,偶爾有新客或者不挑技師的顧客或者別人正忙而又不願意等的顧客,便被安排到陳哲的工作臺來。陳哲剪發十分心細,在胡建軍那裏練就的基本上發揮出來了,雖然不時有新發型出現,但萬變不離其宗,陳哲只需多多圖便知道如何下手了。

陳哲性情十分孤僻,很少和同事交流,除了剪發,吃飯,睡覺,基本上無其他的生活內容,初時,杜銘風以為他是新來,慢慢就好了,但過了一個月有餘,陳哲還是這樣的狀。杜銘風便找時機和陳哲交流了一下,問他是否有什麽心事,陳哲搖頭。杜銘風說作為理發師,我們不光是為顧客剪發,和顧客交流也很重要,否則會顯得很冷場,杜銘風委婉地希望陳哲應該和大家多多交流,不要活在一個人的世界裏,陳哲點點頭。

陳哲知道,自己還活在失去陳珂的陰影裏沒有走出來,夜裏他常常翻來覆去睡不着,腦子裏時常浮現着陳珂的面容,晚上的夢裏也多是他的內容。朝夕相處了二年有餘,陳珂早已潛進了他的生活中,無孔不入,無處不在,又怎麽能把他忘了呢。

但是為了生活,陳哲必須打起精神讓老板滿意他的工作狀态,再上班的時候,他會微笑着和同事們打招呼,也會和顧客交流,慢慢地,陳哲也有了回頭客,他的客流也多了起來,杜銘風看到了陳珂的改變,很滿意。

只是,在夜深的時候,陳哲會突然夜半驚起,望着陌生街頭的燈光以及夜色中匆匆忙忙走過的人們,默默地流下一串淚來。

沒有陳珂的日子,陳哲感覺自己孤單得像一葉秋風中的樹葉,無處安身。

第五節

第五節

陳哲和店裏的其他三位技師住在一起,四人住一個大房間,上下鋪,屋裏除了床,就只有幾個小櫃子供每個人放衣物,滿屋子的男人味。

漸漸地,陳哲也和他們相熟起來了,因為技師們之間也算是沒有比較大的競争,所以相處起來還是愉快的。

陳哲住在上鋪,他下鋪的是和他年紀相仿的阿文,他對面的上下鋪分別是阿鋒和阿傑,廣東這邊統統喜歡在名字前面加個阿字,至于他們真姓名,陳哲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沒多大意義。

阿文比較瘦弱,但臉色清秀,阿鋒比較健壯,喜歡穿一條黑色背心,突顯他的肌肉,喜歡在室內做舉啞鈴的運動,阿傑則比較白晰,在室內走來走去的時候,那一身白花花的肉快要晃花了人們的眼睛。

平時四個人都在店裏忙活,回到房間時也大都比較晚了,洗完澡天色都比較晚,因此四個人很少有交流,偶爾有床在響動的時候,會聽到阿鋒在輕笑,說:“阿傑,搞什麽搞,別把床搞塌了。”

陳哲當然知道阿傑在搞什麽,有時他下鋪的阿文也會搞,都是熱血青年,搞這些小自慰很正常。

陳哲卻對這些了無興趣。

他每天除了在店裏研究發型,回到宿舍就是睡覺,有時,難得有休息日,阿文會叫陳哲一塊去逛街。陳哲對逛街也沒多大的興趣,廣州太大人太多,這些陳哲都不喜歡。

“阿哲,為什麽你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啊。”阿文忍不住問陳哲。

“是嗎,有嗎?”

“那當然,你總是默不作聲,顯得很孤傲似的,幸虧我們接觸過後了解你并非這樣一個人,你應該有很多心事吧?”阿文試探地問。

“我沒有什麽心事。可能是我嘴笨,不會說話,讓你們誤會了。”陳哲說。

“大家都是給人打工的,其實不必這麽拘謹。”阿文說:“今天難得放我們一天假,我們一起去吃東西如何,我請你。”

阿文帶陳哲去了廣州上下九步行街,阿文挑了幾件可心的衣服,也鼓動陳哲買幾件衣服,陳哲對這些不太上心,沒有了陳珂,陳哲感覺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來,他心裏的愧疚和傷痕還沒有消失。

“阿哲,你有女朋友嗎?”吃飯的時候,阿文突然問陳哲。

“啊,沒有,怎麽突然這麽問?”

“沒有,就只想問問,阿鋒有女朋友,一有機會就出去約會。悶騷。”

“那你呢,有沒有?”

“老家有,這邊沒有。”阿文說。

陳哲知道阿文的老家在湖北。

“阿哲,你的女的XX過沒有?”

“沒有。”陳哲臉紅了紅。又問阿文:“難道你有?”

“那當然,老子早就不是處男了。“阿文驕傲地說:“你長這麽帥,不弄個女的玩玩那真是白活了,趕緊找一個去。”

“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阿文猶在回味:“不過這一個人在外地,倒是怪苦的,媽的,有時真難受。”

“那你就在這邊找一個嘛。”陳哲說。

“有時也想找一個,不過呢,又感覺對不起老家的那個她,我們已經定親了呢。要不這樣,阿哲,我們一起去找個洗頭怎麽樣?”

“啊,不不。”陳哲像被什麽蜇了一下似的跳起來趕緊搖手。

“看把你吓的,呵呵,我敢說你肯定還是一個處男。”阿文哈哈笑着,毫不在意路人投來的眼光。

陳哲心裏倒在想,自己還算不算一個處男呢?是否只有跟女人在一起有過了才不叫處男?而自己和陳珂親密無間,早已做過了身體上的最極限的接觸了,那自己還算得上一個處男嗎?

第六節

第六節

廣州的季節性沒有明顯的更替,但秋天還是來了,雖然白天還是炎熱,但是一到了晚上,還是比較有涼意的。

這天,店裏來了一位軍人顧客,阿文他們幾個人手上都在忙活,正好只有陳哲在閑着,前臺便将軍人安排到了陳哲的臺前。

店裏很少會有軍人來光顧,因為他們應該都有自己理發的地方,不用來地方上的理發店吧。陳哲看着這位軍人有點內塵仆仆的樣子,像是外地來的。

軍人也就是二十幾歲的樣子,臉色微黑,但五官還是挺不錯的,他神态之間的那種稍不經意便流露出來的恬靜,突然讓陳哲想起了某人。

心念一動之間,陳哲帶着他進了洗頭房,因為其它幾個洗頭妹正忙着,陳哲親手為客戶洗起頭來。

軍人身上散發着那種若有若無的味道,讓陳哲心頭微微一蕩。

不知為何,陳哲的心有點慌亂。他在心裏暗自鎮定,才控制住自己的手沒有顫動。

一縷縷的頭發飄然落地,剪過發的軍人更顯得英氣逼人。

目注着軍人的遠去,陳哲突然有一種淡淡的失落感,這種感覺突然而來,讓他心裏充滿了淡淡的傷感。

陳哲的這種行為,讓他旁邊的阿鋒盡收眼底,阿鋒不動聲色地繼續給身邊的客人理發,心裏卻突然有了一種猜想,陳哲喜歡男人?

想着陳哲平時的目光總是有點閃爍,面對室內幾位同伴的身體,總是裝作毫無興趣卻又會暗暗地窺視,阿鋒心裏冷笑起來,這位裝作清高冷傲的鄉下人,原來有另類愛好啊。

年輕的軍人已遠走,阿哲将目光收回,卻發現座椅上有一個黑色錢包。

這一定是那位軍人遺落下來的。

阿哲打開錢包,裏面只有一些錢鈔和票據,沒有阿哲想發現照片之類的,阿哲略有些失望,将錢包交到前臺,等待着失主前來認領。

果然,半個小時後,年輕的軍人滿頭大汗地進來了,他找到陳哲尚未開口,陳哲問他是不是丢了東西,然後微笑着将軍人領到前臺,在核對無誤後,老板娘柳亭亭将錢包交還給了軍人,軍人啪地給柳亭亭行了一個标準的軍禮,然後又給陳哲行了一個标準的軍禮。柳亭亭掩嘴嬌笑,感覺真有意思,原來軍人就是這麽感激人的啊。

這個軍禮,讓陳哲感覺眼前的這位軍人太有男人味了。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雖然倆人之間只是有過顧客和技師之間那種淺淺的交流,陳哲卻在一瞬間記住了這位軍人,記住了他的音容笑貌。

晚上,同室的四位技師難得地一同下了班,阿文提議大家一起去霄夜,陳哲本不想去,可是架不住阿文的熱情,只得一同去了,席間大家海闊天空地交談,陳哲感覺自己融不進話題,幹坐着也覺得沒意思,但借口有事早早地回了家。

望着陳哲遠走的背影,阿鋒說:“各位哥們,你們不覺得我們這位新來的技師有點問題嗎?”

“有什麽問題,難道他是天外來客嗎?”

“阿文你睡在他的下鋪要特別當心,小心貞節不保哦。”

“貞節,什麽意思?”阿文不理解。

“我感覺這個人是同性戀,他對男人有相當的興趣。”阿鋒說。

“不會吧,這種事不要亂說。”阿文說。

“我感覺他不對勁,要是阿文你犧牲一下色相,去試試他,反正你們倆個人走得近。”

“試你個鬼,我怎麽和他走得近,就只是多說了幾句話而已。”阿文趕緊分辨:“要試也你去試,你這麽有男人味,說不定是他喜歡的呢。”

“是啊,哥們我就舍身一試,但是有什麽好處呢?”

“好菜一桌,好酒一聽。”阿傑說,他知道阿鋒的嗜好。

“畢竟是阿傑了解我,那哥們兒就舍身就義哦,我還沒嘗過男人的味道,哈哈。”

阿文望着喜形于色的阿鋒,啐了一口說你變态吧,莫非你也好這口?阿鋒笑着說是啊,我先把你奸了再說。說着作勢過來要抱阿文,阿文泥鳅一樣地避開了。

阿文以為這本不過是酒後的一場玩笑,誰知阿鋒果然在默默地行動。

第七節

第七節

陳哲最近感覺技師阿鋒突然收起了往日的态度,對自己熱情起來了。往常,因為陳哲是新來的,但理發的技藝卻并不比任何人差,很快就在顧客群中形成了口碑,這讓風頭正勁的阿鋒感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陳哲沒來之前,店裏的頭牌技師屬于阿鋒,因為阿鋒個人性格又比較要強,阿文和阿傑也懶得和他争,所以,阿鋒的收入是最高的。

現在陳哲來了明顯動搖了阿鋒的地位,這在阿鋒是不允許的,因此阿鋒平日裏對陳哲經常是冷語相譏的比較多。

可是近來阿鋒明顯的對陳哲親近起來了,不但經常套近乎,上下班也願意和陳哲一道,還有幾次要請陳哲吃東西,讓陳哲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要知道阿鋒是從來不請他們吃東西的,只有他們請他的份。

阿鋒确實長得很健壯,肌肉發達卻不失勻稱俊雅,陳哲不得不承認阿鋒是個挺有吸引力的男孩,尤其是他只穿內褲做運動的時候,男性魁力展露無遺。

陳哲不是聖人,有時這種純生理上的吸引會讓他心裏波瀾起伏,只是他拚命壓抑住自己的各種非份的想法,陳哲不想和他們之間的任何人有故事。陳哲也不想讓他們看出自己會有什麽不同。

阿鋒突然的親近,讓陳哲不知所措,又讓陳哲感到溫暖,畢竟,他也不想孤單,畢竟,像阿鋒這樣的男生,是陳哲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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