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利息
高三開學後的某一天,剛回校的同學們一邊讨論明星八卦和新一季的衣服球鞋手表,一邊傳閱僅有的作業答案,跟學生幹部打游擊。
任惜遇是最有官威的學生幹部之一,但他從不耍官威,抄作業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份救大家狗命的好學生答案也會留到最後再收。憑借這份有眼力見,他成功做到在空降貴族學校實驗班并選舉班長之後還能獲得擁戴,在班長的位置上越坐越穩。
“紀燃還是不交嗎?”任惜遇低頭整理作業紙,鴉羽似的睫毛遮蓋住他烏黑的瞳孔,總能把小女生晃得心神蕩漾。
“操場上打球呢,反正紀燃從來不交作業,老師也不管他。”有同學答話。
“喔。”任惜遇點點頭,看了一眼教室裏的時鐘,把手攏成圈放在嘴邊喊,“陸自寒的作業傳到誰那裏了?快點拿回來,我要交到辦公室了。”
“這呢這呢,”陸自寒的同桌胡迅匆忙舉手,“班長你等我五分鐘,馬上就好!”
任惜遇嘆了口氣,走到胡迅面前,雙手撐在他的桌面上,軟着聲音說:“快一點啊,老程要罵我了。”
胡迅手一抖,寫劈了兩行,幹脆懵着腦袋胡亂編完最後幾題,雙手捧着試卷呈給任惜遇:“給給給,班長請收。”
任惜遇笑了笑,拿過卷子剛要直起身,冷不防校服領帶被人拽住,他一下塌了腰朝陸自寒的桌子倒去。
陸自寒不知什麽時候放下了筆,拽着任惜遇的領帶往自己面前拉,任惜遇用盡全力撐着桌沿,才沒形象崩塌地跌進他懷裏。
任惜遇和那雙沒什麽溫度的眼睛對上,扯出一個假笑:“陸學霸,快松手。我要去交作業了,沒時間跟你開玩笑。”
陸自寒看了他兩秒,萬年冰封的嘴角勾起淺淡的弧度,松開手,順便幫他整理了領口。
偷偷觀望的女同學們看到這一幕,激動地互相晃肩膀。陸自寒仿佛什麽也沒發現,整理好領口之後,還對着任惜遇晃着一根手指,似乎是兩人之間的暗語,搞得冒死嗑cp的姐妹們在心裏幸福到原地升天。
誰也沒注意到任惜遇的臉色僵了一下,然後面無表情地直起身,拿着卷子走開了。
任惜遇把作業抱到老程辦公室,出來之後想洗一下沾到手的油墨。進廁所剛打開水龍頭,就有一只手伸過來關掉,然後勾着他的脖子把他帶進最近的隔間。
隔間門一關,任惜遇被陸自寒抵着,後背砰的一聲砸在門上。任惜遇顧不上疼,面露驚恐,壓着聲音說:“這是教學樓的廁所!你不能等晚上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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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自寒摘了眼鏡,人前清冷英俊高不可攀的男神此刻像是卸下僞裝的冷血動物,捏着他的下巴,啓唇冷笑:“晚上再怎麽樣?”
任惜遇深吸一口氣,以退為進地商量:“我先去洗個澡,清理一下,晚上熄燈了再來找你。那裏沒有外人,你也舒服一些,可以嗎?”
“已經上課了。”陸自寒慢條斯理地說,“學生和老師都在教室,要用也是用那邊的廁所,不會來辦公室,這裏也沒有外人。而且……只要是跟你,怎麽樣都會舒服的。”
“你!”任惜遇氣到失語,又掙紮不開,憋紅了的眼睛瞪着陸自寒,自暴自棄似的說,“那你硬來吧,把我玩廢了送去醫院,咱倆一起完蛋。”
陸自寒突然不可自持地笑了起來,任惜遇冷着臉看他笑完,沒等說話,又被勾起下巴,不得不擡頭看他。
“別緊張,本金等晚上再還,我現在只是讨個利息。”陸自寒說完這句,便低頭封住任惜遇的唇,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
于是針鋒相對的言語變成唇舌勾連的細碎水聲,任惜遇感覺到陸自寒的手從襯衫下擺伸進他的腰線,微涼的指尖一路撫摸揉捏,帶起叫人顫栗的熱度。
任惜遇無從報複,只能狠狠拽住陸自寒的領口,企圖把他漿洗挺括的一絲不茍打碎,讓大家從蛛絲馬跡裏發現,他是怎樣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流氓。
陸自寒發現了任惜遇的意圖,三兩下把他的手鎖到背後,使任惜遇不得不挺起胸膛承接他的吻,如同待宰的羔羊向食指大動的獵人獻祭。
陸自寒的吻從嘴唇延伸到脆弱的脖頸,任惜遇終于忍不住,示弱般顫着聲說:“別親這裏……會被人看見。”
陸自寒看着他霧氣氤氲的眼眸,濕漉漉的烏黑瞳孔,像什麽也不懂的初生羔羊。
本就不成樣子的領帶被扯下,蒙住了任惜遇的眼睛。校服扣子被一個個扯開,露出大片光潔如瓷的皮膚,還有兩點淡淡的殷紅。
陸自寒從善如流,俯身吻住紅珠,成功帶起任惜遇全身的顫栗。他在紅珠上挑逗,用齒列研磨,用舌尖劃圈,用唇瓣吮吸,直到兩顆乳粒都紅腫漲大,任惜遇咬着下唇也抑制不住逐漸放浪的喘息。
門外有水流聲,還有兩個女同學聊天的聲音。估計是覺得這邊沒有人,兩人聊八卦也沒有刻意壓着聲音。
“這節自習課怎麽這麽多人沒來?”其中一個女生說,“诶诶,你有沒有發現,班長和陸自寒都不在。”
“你少來,”另一人不屑地說,“我們學校自習課本來就沒人上,那麽多位置空着呢,你怎麽不說紀燃也不在教室?珍愛生命,別嗑假糖啊。”
前一個女生笑罵她:“你才嗑假糖吧!紀燃一下午都在操場打球,班長跟誰逃課也輪不上他。”
“來來來,漢語cp和鲫魚cp打一架,誰贏了誰家cp就是真的。”
女孩子笑鬧半天,才接着聊:“咱們鬧歸鬧,別到喬喬面前說這個啊,她喜歡班長,聽見要生氣的。”
“我當然知道啦,圈地自萌圈地自萌。”女孩笑說,“不過惜遇班長學習那麽好,長得又好看,又沒咱班那些大小少爺古古怪怪的脾氣,真是少爺中的楷模。”
“任家家教好吧,上次酒會我還見過他哥,也是又帥涵養又好來着。”
“心動嗎?”
“哈哈哈,我心動有什麽用啊!任家那種等級,得是跟紀家才門當戶對吧?”
“你又夾帶私貨!陸家也很門當戶對好不好!”
在聽着自己的八卦,還得忍着不發出聲音,摁着他的陸姓衣冠禽獸還沒個消停,任惜遇簡直想原地翻白眼。
等女生走了之後,任惜遇才小心松開齒關,低下頭讨好似的舔舔陸自寒的耳廓,輕聲呢喃:“下節是體育課,該去上課了。”
陸自寒睜開眼,直起身俯視他,又吻上嘴唇。任惜遇只好閉嘴接吻。可沒過一會兒,他家感覺到陸自寒的手從後背滑向腰線,從松緊帶的褲腰伸了下去。
任惜遇現在無比後悔,為了方便上體育課,提前把西褲換成了運動褲,沒方便自己,倒方便了陸自寒占便宜。
意識到陸自寒的指尖一路游走,滑向最危險的地方,任惜遇掙紮着伸手推他:“陸自寒,你答應我不……啊……”
異物感清晰尖銳地順着尾椎一路麻到頭皮,任惜遇剛想質問陸自寒放了什麽鬼東西,一擡頭看見他手上夾着的黑色小遙控器,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
“本來想留着晚上玩的,有點迫不及待了,不好意思。”陸自寒帶着笑看他,任惜遇卻沒從他的眼神裏讀出絲毫歉意。
任惜遇閉上眼挨過一陣沖動,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地說:“陸大少爺,零花錢真多啊。”
“班長太受歡迎了,我也沒辦法,只好找個東西栓住你。”陸自寒說着,眼裏涼薄的笑意褪去,只剩下獵人對羔羊的審視,“不想死的話,下次當着我的面,別對其他人用應付我的那套招數。”
任惜遇頭昏腦脹地下樓上體育課,想了很久才想起來,他為了快點收作業,對胡迅無意識撒了個嬌。
他很早就知道,頂着自己這張人畜無害的臉,軟個嗓子撒個嬌,很多事情都能輕易解決。他用得得心應手,對媽媽,對父親,對校長老師乃至同學,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陸自寒這裏翻車。
想到這裏,任惜遇又想笑。他幾乎沒對陸自寒撒過嬌,因為那個冷血動物不吃這套。他的小花招總被陸自寒一眼識破,像個被拆臺的小醜,臉上畫着可笑的油彩,用最笨拙的姿态去乞求去讨好,以期這人高擡貴手,放自己一條生路。
操場上人太多,太陽又毒辣,加上任惜遇現在的狀态根本做不了任何運動,等體育老師說完自由活動,他就找陰涼處躲着偷懶了。
籃球一下一下砸着地面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任惜遇迷迷糊糊地回頭看時,紀燃已經拍着球到他面前了。
張揚跋扈的少年挑着眉看他一眼,随手把籃球丢到他懷裏,揚聲說:“班長,幫我還個球呗。”
任惜遇木着臉抱住籃球,轉頭往器材室的方向走。
走到器材室最深處,任惜遇把籃球放進框裏,背後不出所料傳來關門上鎖的聲音,然後是帶着水汽和汗液的少年荷爾蒙氣息靠近。
紀燃在器材室外的水龍頭下随便沖洗了頭發,濕漉漉地靠近他,逼得任惜遇退無可退,倒進減震坐墊裏。
紀燃極具侵略性的氣息逼近,在薄唇将要欺上任惜遇微紅的嘴唇時突然停住。
“啧,”紀燃不滿地捏着任惜遇的下巴,“剛跟人親過啊?”
任惜遇不帶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嗯了一聲:“髒着呢,改天吧。”
“別呀,親嘴我是有點嫌棄,不過你可以照顧照顧別的地方啊。”紀燃笑着岔腿坐在椅子上,攤開手對他擡擡下巴,好整以暇地等待。
任惜遇在心裏嘆了口氣,從坐墊上起身,扶着紀燃的膝蓋慢慢跪下,解開他運動褲的系帶,像一團柔軟的雲一樣包裹上去。
紀燃仰首滿足地喟嘆,在任惜遇艱難吞咽時攏住他瓷白的後頸,輕輕撫摸過耳側和肩膀,數着勁瘦後背突起的骨節。
任惜遇體內的東西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他在心裏破口大罵陸自寒,只能拼命夾緊不讓紀燃發現異端,嘴上功夫更加賣力。
任惜遇嘴都麻了,才感覺到一陣微涼的液體打進喉管深處。他嗆了一下退出來,忍着惡心想要強行咽下,紀燃卻遞了張紙到他面前。
“吐出來吧,我可沒這個膽子,叫任家小公子吞我的東西。”紀燃帶着他慣有的張揚笑意說。
任惜遇吐在了紙上,又幹嘔了好幾下才緩過勁。紀燃撫着他的背,用紙巾擦拭他的嘴角,仿佛尋常戀人那樣親昵。
器材室外的水龍頭大開,任惜遇對着涼水漱了三次口,才關掉水龍頭,用自己的手帕安安靜靜擦拭臉上的水漬。
紀燃每次看着任惜遇事後清洗的樣子,都會在心裏啧啧稱奇。任惜遇就像一只高傲的天鵝,慢條斯理地梳洗自己的羽毛,仿佛剛做完的事情只是在河邊喝了一杯下午茶。
“任惜遇,奉勸你一句,最好別再答應其他人,你可忙不過來。”紀燃抱着手靠在一邊,意味不明地說了這麽一句。
任惜遇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我答應過你嗎?不是你逼的麽。”
紀燃笑開了:“是啊,是我逼的你,所以呢,你最好識相一點,讨好陸自寒也不能壓榨我的時間。否則我鬧到你爸那裏去,咱們兩家也不太好看,對吧?”
任惜遇拿着手帕的手緊了緊,随後若無其事地松開,淡聲說:“那是當然,紀少爺開心就好。”
“不過說起來也難得,陸自寒人模狗樣的,想不到跟我是一個路子,還搞霸王硬上弓?”紀燃越想越好笑,“你這麽個小土包子也那麽搶手,真是人不可貌相。”
任惜遇面不改色聽着,心裏依然在冷笑。
只有紀燃這個蠢貨以為自己是仗勢欺人霸王硬上弓,任惜遇不過是不想惹麻煩,讓父親和大哥對自己印象不好。
敷衍紀燃,只要裝裝弱勢,做出一副軟柿子的樣子被揉捏就夠了。陸自寒面前,他卻已經是盔甲盡失的羔羊,剝開皮拆開骨,把血肉喂到獵人面前,才能求得一點點閑來無事的憐憫。
因為陸自寒知道他全部的秘密。
他被任家帶回來認祖歸宗,又送到全市最好的貴族學校,精通情報如紀燃,也不過只知道他是走失很多年,在鄉下長大的小土包子。
陸自寒卻知道他從小長在紅燈區,有個賣笑求生的生母,甚至掌握任惜遇父親都不知道的消息:他目睹過任惜遇從恩客的房子裏出來,衣衫淩亂,臉上帶着血和巴掌印,捧着錢一瘸一拐地跑去醫院,給他母親交手術費。
再多僞裝在陸自寒面前都無濟于事,他早就看過任惜遇墜入深淵的樣子,再多錦衣華服,都不過是捂住腐爛靈魂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