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寶寶
從那天之後,任惜遇和任輕塵陷入了微妙的矛盾中。任惜遇照常上課、複習、考試,每到周末不得不回家,他也自己打車或坐公交。任輕塵加班的次數變多了,往往回來都臨近深夜。任惜遇做了飯會留任輕塵一口吃的,等任輕塵回來,打開微波爐就能看見溫着的菜肴,但任惜遇自己則呆在屋內,假裝已經睡着了。
時值深夜,任輕塵總是蹑手蹑腳走進任惜遇的房間,悄悄看着他睡着的側顏許久,然後在黑暗中嘆口氣,替他掖好被角。任惜遇閉着眼,忍得脊背發僵,屬于任輕塵的味道靠近自己的時候,總是莫名心跳加速,但任輕塵掖完被角就會無聲地離開,連走回自己房間以後的動靜都放到最輕,生怕吵醒睡夢中的他。
長期複雜的情緒盈滿任惜遇的胸口,讓他憋得快炸了。他逃不脫,拒不掉,像睡在柴房的灰姑娘乍然進入王子的宮殿,被突如其來的深情視線久久注視,無所适從。任輕塵的眼神太深太重了,他自覺不配,所以他接不住,他害怕。
高三生活被大大小小的複習和段考充斥,等他反應過來,期中考都放榜了。
去年期末他來不及寫英語作文,被拉下幾十分,結果差點沒站住年級前五十。這次期中他正常發揮,加上陸自寒難得被一道數學填空題拐到溝裏了,任惜遇憑借兩分之差成功沖上了年級第一。
任惜遇拿着成績單,說不雀躍是假的,可他看着其他同學東倒西歪地哀嚎抱怨,說自己回家肯定被爸媽罵死的時候,那一點雀躍又消失了。他考得再好,又能分享給誰,誰會替他的成績開心或憂愁呢。
離校回到公寓,他在桌子上看到一張任輕塵留給他的字條:哥哥去應酬了,不用給我留晚飯,早點睡。
任惜遇悶悶地把字條丢在一邊,從零食櫃裏拿了一包薯片,坐在沙發上咯吱咯吱吃起來。此時此刻他一道題也不想做,一張賬單流水也不想算,滿腦子只有這包辣得紮嘴的薯片,和那張輕描淡寫的字條。
他很不能理解自己鬼使神差把成績單塞進書包裏是想幹什麽,拿去給任輕塵看嗎?任輕塵天天加班,連正經跟他說話都沒幾次,給他看幹什麽?一張野弟弟的破成績單,人家會在乎嗎?
任惜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麽氣,就這麽坐在沙發上浪費時間,直到時針指向十一點,他實在沒忍住,給任輕塵打了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候再撥……”
任惜遇啪的一下摁了挂斷鍵,又翻出任輕塵之前給自己的助理小張的號碼,撥了出去。
“喂?是小少爺嗎?”小張所在的地方很嘈雜,他大概走出來幾步,才開口道。
“張助理,輕塵哥在幹什麽呢?”任惜遇問。
“啊……任經理在跟開發商應酬,還沒結束呢。”小張似乎有點忐忑地回答。
任惜遇沒多說什麽,只道:“哦,那讓他少喝點酒,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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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聽了這話更忐忑了,猶豫了一下才說:“任經理剛才跟我說,別打擾你睡覺,讓我在外面定了酒店了。”
任惜遇的無名火一下子從心口燒到頭頂,他冷聲說:“你們在哪裏應酬,把地址發給我。”
“小少爺,我……”
“你不發,我就照着地圖一家一家找。”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妥協了,沒多久就把地址發了過來。
任惜遇穿上外套,從醫藥箱裏找出解酒藥放進口袋,準備出門又折回來,賭氣似的又把成績單折好放進了兜裏。
坐在網約車上的任惜遇氣呼呼地想,等他到了,任輕塵要是不肯跟自己回去,自己就把成績單拿出來耍賴,任輕塵那麽喜歡當哥哥,今天就盡管當個夠。
到飯店之後,任惜遇躲着熙熙攘攘的醉鬼,走到小張說的包廂門口。一推開門,滿桌面紅耳赤的老板大亨,還有一個喝得領帶都扯松了的任輕塵。小張看見任惜遇進來,趕緊要去迎接,結果醉鬼任輕塵比他更快,忽然站起來向任惜遇走過去,攬着他的肩笑得無比溫柔,把平時高冷淡定的形象都玩崩了。
“我家惜遇來了,”任輕塵簡直笑得有點傻氣,任惜遇還來不及說話,又被任輕塵攬着轉向各位老板,聽任輕塵大着舌頭說,“看,我家惜遇!期中考全校第一!高考絕對是省狀元的料!”
任惜遇愣住了。他以為任輕塵不會知道他的成績,原來任輕塵什麽都知道,又什麽都藏在心裏。他放在口袋裏的手心有點冒汗,把成績單都浸潮了,同時心髒又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老板們紛紛舉杯恭喜,說些客套話恭維。任惜遇臉紅起來,一一道謝自謙,結果任輕塵又擡手呼嚕他的頭發,大大咧咧地說:“謙虛什麽,惜遇就是最聰明最好看最厲害的小孩,你們誰比得上?誰都比不上!”
惜遇漲紅了臉,低聲說:“輕塵哥你亂說什麽?你喝醉了。”
某位大老板開玩笑地說:“沒想到任經理這麽寵弟弟,不知道的以為是寵媳婦兒呢。”
現場哄堂大笑,任輕塵不知捕捉到了哪個字眼,迷迷瞪瞪地轉過來,捏着任惜遇的下巴左右打量,笑眼裏帶了點幽微的情欲:“當然要寵,這是我的……”
任惜遇看着任輕塵的臉越來越近,呼吸都停住了,渾身僵硬地忘了推開。
就在任輕塵的嘴唇将要碰到任惜遇的唇時,任輕塵眼睛一閉,一歪頭睡倒在了任惜遇的肩上。
衆人沒看出異樣,又哄笑了一會兒,任惜遇臉紅的跟番茄一樣,跟各位告辭之後,趕緊和小張一起扛着任輕塵離開了。
上車之後,任惜遇被任輕塵的腦袋壓歪了肩膀,無奈地對小張說:“去公寓。”
“不,別回去。”任輕塵突然跟詐屍一樣坐起來,指着前面的路對小張說,“去酒店。”
小張讪笑着說:“任哥,小少爺都來接你了,你……”
“我喝酒了。”任輕塵耷拉着腦袋,仿佛恢複了一瞬神志,委委屈屈地說,“不能回家,會臭到惜遇的。”
任惜遇:“……”
任惜遇嘆了口氣,把任輕塵又拽回來放在肩上靠着,對小張說:“去酒店吧。”
到了酒店訂好的房間,小張幫着把任輕塵放在床上,猶豫着要不要留下照顧,任惜遇便對其道:“張助理,你也累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我來照顧他就行了。”
“欸,好,麻煩小少爺了。”小張忙不疊應下,轉身離開了房間。
關門的聲音響過之後,任惜遇坐在床沿,看着任輕塵昏睡不醒,又無奈又好笑。他上手把任輕塵的領帶摘下來,給他脫掉鞋子,把兩條長腿往被子底下塞。任輕塵訂的是商務大床房,只有一張床,任惜遇想着把任輕塵弄進被窩裏安頓好,自己就在沙發上湊合一晚。
剛給他蓋好被子,任輕塵忽然醒了,一醒就掙紮着下床。
“你又要幹嘛啊?”任惜遇快被折騰瘋了,揪着他問。
任輕塵跌跌撞撞往廁所走去,嘴上還說着:“洗澡,不能臭到惜遇。”
任惜遇怎麽都拉不住,又怕他出事,只好跟着進去,結果任輕塵進門就開始脫衣服,沒等任惜遇阻止,他已經襯衫和西褲都踹到了一邊,只剩一條黑色三角內褲,勾勒出正中那個大家夥的形狀。
任惜遇替他尴尬得撞牆,祈禱他明天不要留下對今天晚上的絲毫記憶。剛轉向牆壁,就被一只大手勾回來,任惜遇沒防備,腳底一打滑,直接撞進了任輕塵光裸的胸膛。
任輕塵抱着任惜遇,只看到他氣得在罵自己什麽,軟唇一張一合,像飽滿多汁的櫻桃。
“任輕塵你放手,唔……”任惜遇還沒說完,突然就被霸道的吻堵住了所有聲音。細碎的水聲和人聲咽嗚在狹小的浴室被放大數倍,顯得更加清晰。任輕塵親了好一會兒才放開他,神色悵然地幫他擦着嘴角。
“惜遇,你好甜啊。”任輕塵低聲說,“可是我不能吃。”
任惜遇:“……”你已經吃完了。
“任輕塵,別胡鬧了,趕緊洗完澡去睡覺。”任惜遇紅着臉,做出一副老成的樣子訓誡他。
任輕塵點了點頭,擡手一拉開關,直接把大花灑開到最大。驟然淋下的涼水潑了兩人一身,激得任惜遇驚叫一聲,趕緊把水溫調到合适的溫度。
但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任惜遇氣得哭笑不得,正盤算着拿塊浴巾把自己先裹起來,冷不丁又被任輕塵抵到牆角,濃烈的紅酒味包裹住他,他怎麽都躲不開,并且絕望地發現,任輕塵內褲裏的家夥支棱起來了,抵着他的腿根小幅度地摩挲。
“惜遇,你怎麽那麽好?”任輕塵在他耳邊絮絮地說着。
“我不好,你再不起開,我就要揍你了。”任惜遇氣鼓鼓地說。
任輕塵揚起嘴角,低低的笑聲從胸腔裏傳出來,讓緊貼着的任惜遇的胸口也震顫起來。
“生氣也那麽可愛,”任輕塵說,“惜遇,我好愛你啊。”
任惜遇渾身一僵,過于直白的情話讓他頭皮都在發麻,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任輕塵能說出的話。
與溫軟的情話相對比,任輕塵腿間滾燙的兇刃過于猙獰,讓他越來越難以忽視。任惜遇推着他的胸口說:“你先放開,我……”
“不好。”任輕塵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賭着氣捏任惜遇的臉說,“你都在我夢裏了,能不能乖一點?”
聽到這句,任惜遇推開他的動作忽然一頓。
任惜遇擡起頭,看着任輕塵仿佛蒙着霧氣的暗灰色瞳孔,裏面藏着酩酊大醉時依然緊繃的一根弦。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因為這是你的夢,所以你才會對我說這些是嗎?”
任輕塵認真地點點頭,用濕漉漉的手蹭他的耳垂:“只有夢裏才可以,醒了就……不可以。”
“不可以什麽?”任惜遇啞着嗓子問他。
任輕塵撥開他額頭的濕發,眷戀傷感地落上一個吻,低聲說:“不可以愛你。”
任惜遇覺得心口似乎湧滿了酸澀的汁水,碰一下都要傾倒出來,苦掉一整片領地。他聽見自己問:“為什麽不可以愛?”
“因為……”任輕塵蹙起眉,眼裏有化不開的憂愁和痛苦,“因為我愛你,你就沒有哥哥了。”
那些毀人神志的紅酒此刻仿佛全部澆在了任惜遇的胃裏,火一樣燒到喉口,辣得他想哭。
任輕塵把頭抵在任惜遇的肩上,語序混亂地絮叨:“我是個混蛋……我為什麽要愛上惜遇?我,我有什麽資格愛他,他連家都沒有了,我要把他……最後一個親人都奪走嗎?我混蛋……我……”
“任輕塵,”任惜遇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哽咽,猶自咬着牙恨恨地說,“我不要你同情我。”
“惜遇,我不是同情你。”任輕塵嘆息一般地說着,“我是愛得……不知道該拿你怎麽辦了。”
任惜遇的眼淚從眼眶裏滾了出來,和氤氲的水汽混在一起。任輕塵心疼又無措地伸手去擦,卻越擦越多。最後任惜遇攬住他的脖子踮起腳,閉眼用力吻了上去。
任惜遇身上的衣褲從裏濕到外,在擁吻和摩挲中蹭掉在地上。他像塊剛出水的璞玉,被任輕塵珍而重之地捧在掌心。
任輕塵抱着他走出浴室,兩人濕漉漉地倒在床上。
任惜遇半濕的黑發在雪白的枕頭上鋪散開,牛奶色的皮膚,濕潤通紅的眼睛微眨,像只小兔子一樣望着任輕塵。
任輕塵喉頭滾動,欺壓式地咬住他的唇,撬開唇縫掠奪攻占,淡了一些的酒氣和更深的欲望灌進他的全身。
任惜遇伸出瑩白圓潤的腳趾,勾着任輕塵濕透的內褲往下拽,放出猙獰的物件,用腳心攏成圈,輕輕從根部上下撫慰。
任輕塵倒抽一口氣,制住他的後頸吻得更深。任惜遇閉上眼,面對在兄長和戀人之間搖擺不定的任輕塵,他每一個暧昧的動作都會讓自己羞恥得頭皮發麻。此刻的他像與長輩躺在一起的青澀小孩一樣,生澀地取悅,換來任輕塵獎勵似的愛撫。
帶着薄繭的修長手指在任惜遇的穴口慢慢揉撚,等穴口松軟了一些,那根手指才緩緩推進兩個指節。
任惜遇大口深呼吸,強迫自己放松下來,盡可能地打開自己的身體。任輕塵的動作卻更慢了,一邊試探一邊問任惜遇:“疼不疼?”
最初的異物感和疼痛已經被情欲消解,只剩下從內裏深處泛起的陣陣癢意和空虛。他艱難地開口說:“我是你夢裏的人,怎麽可能會疼?”
任輕塵悶悶地說:“夢裏的惜遇也是我的寶貝,不能被欺負。”
看着醉酒之後像小孩一樣的任輕塵,任惜遇總是很想笑,眼眶卻每次都搶占先機地熱起來,搞得他很不體面地落下淚。
太滿了,太美好了,這樣純一不雜的愛,怎麽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任惜遇覺得自己像踏上南瓜馬車的灰姑娘,還沒見到王子,就已經在為午夜魔法失效的鐘聲惶惶不安了。那麽完美的東西,別說接受,他連信都不敢信。
“任輕塵,你幹嘛要這樣,我有什麽值得喜歡的?”任惜遇含着眼淚看他,“我媽媽是洗頭妹,爸爸是不知道哪條街上的嫖客,我當過小三,和好多人上過床,我從身子到心都是髒的,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這麽好?”
任輕塵抽出手指,把性器抵在他濕淋淋的穴口,一寸一寸地頂進去,帶着毀天滅地的溫柔。
他一遍一遍親吻任惜遇顫抖的臉龐,吸吮眼角溢出的淚,在将要把任惜遇溺死的溫柔中呓語般低吟:“你不髒,你是全天下最幹淨,最值得愛的小孩。”
任惜遇在交合的動作中痛哭失聲,徹底沉入這片愛欲交織的深海,眼淚融進無邊無際的海水,像人魚化成泡沫,消解在陽光下粼粼的水波中。
任輕塵醒來的時候,宿醉加上着涼,讓自己頭疼欲裂。他捂着額頭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酒店房間的天花板和中央空調。
他輕呼出一口氣,閉眼撿拾昨晚醉酒後零散的片段。應該是小張把自己送到房間就走了,然後自己去洗澡,脫了衣服……
記憶裏穿插進許多莫名其妙又香豔至極的場景,任惜遇被他按在懷裏親吻,哭得一抽一抽的,他們還……
任輕塵只覺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做出這種不靠譜的春夢,于是他自言自語地嘆着:“哪來這麽奇怪的夢。”
“什麽夢?”突如其來的聲音從被窩旁邊鑽出來,任輕塵吓得差點掉下床,接着就看見一顆黑發淩亂的腦袋從被窩裏鑽出來,夢裏那雙紅紅的眼睛困頓迷糊地看着他,還帶着天真的疑惑。
任輕塵足足愣了五分鐘,所有碎片的場景像電影一樣在腦子裏滾滾播放,包括他抱着任惜遇撒嬌,說的那些埋在心底的莫名其妙的智障話。
于是剛睡醒的任惜遇眼睜睜看着任輕塵臉色逐漸變化,最終腦袋緩緩沉下枕頭,用被子蓋住了臉,無比安詳,随時準備與這個地球告別。
任惜遇被逗笑了,只是笑的動靜大一點就扯到別的地方,搞得他剛笑出聲就輕輕嘶了一下。
任輕塵聽到這個聲音,立馬忘了自己搬離地球的計劃,轉過身問他:“怎麽了,疼嗎?”
任惜遇嗓子也有點啞,輕聲說:“還好。”
任輕塵掀開一點被角,看到任惜遇身上青紫交錯的痕跡,滿臉懊惱:“對不起惜遇,我……昨天晚上失控了。”
“沒關系的,哥哥。”任惜遇說。
“你,你叫我什麽?”任輕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哥哥,你不用因為喜歡我而愧疚。”任惜遇烏黑的眼眸深深望着他,“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對我來說都是太珍貴、太珍貴的禮物。我不知道怎麽才能配上這份感情,但是哥哥,請你不要難過了,好嗎?”
久久沉默之後,任輕塵把他緊緊抱在懷裏。溫熱的皮膚相貼,比靈肉合一時還要親近密切。
“你也別因為想着償還或是彌補來取悅哥哥,好不好?”任輕塵在他耳邊溫柔篤定地說,“寶寶,你值得世上一切最好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