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宋久尋倒是還睡得着。
淩臻處理好事情後，就站在椅子前看着宋久尋。
看了這麽久，也不肯出聲。
宋久尋本來是垂着腦袋在睡，淩臻看不見他的臉，後來他睡得不舒服了，就把臉仰起來了，像是要給淩臻看看似的。
頭發亂糟糟的，眼角的傷口還在滲血，臉上也都是血，被用力抹了一把留下指印，狼狽的像只剛為一根骨頭和別的惡狗厮鬥過的流浪狗。
淩臻不喜歡這樣。他不想要宋久尋為了別人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
他愛宋久尋，但他不要宋久尋的回應不要宋久尋的付出，宋久尋的付出總是帶着自己的血，帶着痛，讓他喘不過氣。
宋久尋睡得搖搖晃晃，淩臻看了一會，坐到宋久尋旁邊的椅子上，他一坐上去，宋久尋就靠到他肩上了。
宋久尋身上長了刺嗎？怎麽一靠近他，他就這麽痛。
“嘶……”
宋久尋想換個姿勢，不小心蹭到傷口，疼醒了，擡頭看到淩臻，有些疑惑又有些惱火。
“來了多久了？不叫醒我，這裏睡覺很冷啊。”
宋久尋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他知道淩臻肯定已經把事辦好了，他不用擔心不用回頭，淩臻在後面他就可以一直往前走。
淩臻沉默了一晌，看着宋久尋完全走出警察局了才站起來，大跨步跟了上去。
“去醫院。”
淩臻上了車，看了一眼宋久尋，說了這麽一句後就開始往醫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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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去醫院，我有多讨厭那個鬼地方你不知道嗎？”
“你的傷口要處理一下。”
“傷口？比起你弟弟被我捅了幾刀根本站不起來了，我這根本談不上是傷口。”
宋久尋說完就笑了起來，還扭頭想看淩臻的反應，結果淩臻眉毛都沒皺一下，繼續重複道:“你的傷口要處理一下，不要不在意。”
空氣凝滞了一刻，淩臻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果然，下一秒宋久尋就用力錘了一下車門，沖着他吼:“你也知道傷口要處理啊淩臻？！那你知不知道被人打了要還手啊？你他媽不去醫院，随便扯個繃帶就給自己包紮，你以為你是醫生嗎？那你他媽送我去醫院幹嘛？你自己親手來啊淩大醫生！我這點傷和你弟比算不上什麽，和你比也他媽算不上什麽！”
“你他媽哪天被捅了幾刀你都不會有反應是不是！你要是有一天死在紋身店了我就當我沒認識過你！你別指望我幫你收屍，你他媽就爛在紋身店！”
淩臻默了一會，說:“宋久尋，你不能當沒認識過我。”
“我寧願我沒有認識過你！”
宋久尋現在除了嘶吼沒有別的發洩方式，所以什麽難聽的話他都不過腦地吼了出來，淩臻一直沒有什麽反應，卻在聽見這句話之後明明顯顯頓了一下，僵硬地眨了兩下眼，然後把頭微微撇過去了。
宋久尋也沉默了，收住了聲，咬着牙，手指仍然氣得發抖，半天後冷哼了一聲，也把頭撇到另一邊去，看着窗外。
淩臻靠邊停了車，又下了車，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根煙，又摸出打火機，站在路邊，抽起了煙。
宋久尋回過頭去看。
現在是幾點了，太晚了，黑漆漆的，看不清淩臻的臉，只有火星子閃着橙紅的光，偶爾有車路過，白色的燈光晃在淩臻臉上，他才看得清。
淩臻看着另一邊，側臉像大理石雕塑一樣冰冷堅硬。
那麽那麽高的人，偏偏無數次為他低頭。
宋久尋累了。
看着淩臻沉默地低頭，低頭又低頭，忍讓又忍讓，包容又包容，他累了。
這麽好幾年，淩臻怎麽還不累，他都累了。
宋久尋嘆氣，靠到車窗上，閉上眼睛。
淩臻過來的時候帶了一身的煙味，宋久尋煙瘾又犯了，微微把臉撇過去卻被淩臻扯着領口拽了起來。
淩臻想要他戒煙，怎麽還在抽煙後和他接吻，這樣只會讓他更想抽煙更加戒不掉，淩臻不知道嗎？
他對煙上瘾也對淩臻的吻上瘾，他哪個都戒不掉。
宋久尋的眼淚混着血掉進鬓角，淩臻的手摸上來的時候他眼淚就停了，淩臻只能摸到血了。
“去醫院吧。”淩臻說。
“我很累，我想睡覺了。”
“我以後不會那樣做了。”
“處理好傷口就快點帶我回去，我沒力氣了。”
“好。”
淩臻帶宋久尋去了醫院，處理好了傷口就一刻沒耽誤地開車回了紋身店。
宋久尋在車上睡得很沉，是被他抱下來的，剛放到床上就立馬側過了身子，背對着他。
淩臻看了他一會，轉身的時候聽見他說，對不起。
淩臻沒有回答。
——
宋久尋坐在淩臻的電腦前，玩一些很無聊的小游戲。
淩臻問他怎麽不去上課，他反問:“我帶一臉的傷去上課，我學生問我，我怎麽回答？”
宋久尋回過頭看他，笑着說:“我難道跟學生說我是精神病，昨天晚上捅人去了？”
淩臻實在有些難受了，低頭去看手機，鎖屏上是他和宋久尋的合照。
“你能好好和我說話嗎？”
宋久尋歪了歪腦袋，不回話了，轉過頭去繼續玩游戲，玩了一會後往椅子上一靠，往後招了招手，說:“淩臻，我過不去這關，過來幫我。”
淩臻走過去，宋久尋就站了起來，把椅子讓給他，等他坐下後又很自然地坐到他腿上。
淩臻伸手圈着他的腰把他往懷裏拖了一點，他回頭親了淩臻一下。
淩臻牽着他的手放到鼠标上，教他操作。
宋久尋一直卡着過不去的東西，淩臻帶着他就這麽輕輕松松地過去了，他眼睛亮亮地盯着屏幕，毫不吝啬地誇淩臻有多厲害。
淩臻說:“這游戲你都玩了一年多了，怎麽還這麽喜歡玩？”
“因為有很多地方我都過不去，過不去就可以找你。”
宋久尋盯着屏幕，說得平靜而自然，完全沒有袒露心事的緊張與不安。
淩臻愣在那裏，半天半天才有反應，然後趴到宋久尋肩上去了，屏幕的光把兩個人的臉都照得很亮。
“你随時都可以找我。”
宋久尋笑笑，沒說話。
淩臻往他脖子裏又鑽了鑽，他稍微往另一邊歪了歪腦袋，感受淩臻整張臉都貼在自己脖子上的觸感。
溫熱又真實。
他這樣讓淩臻貼着自己的脖子，如果淩臻生氣了，就可以随時掐死他，或者割斷他的大動脈。
可淩臻不會的。他知道。
淩臻只會親吻那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