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李星回和衛長纓慌地趕去事發現場,只見前面擠滿了人,大家吵吵囔囔的。“王子來了。”
衆人留開一條路,衛長纓這才看到衛長绫和王琅琊,衛長绡和朱律也在那裏,四人臉上皆有怒色。當然不只他們有怒色,周圍衆人都有怒色。
但是衆人當中有一名北狄男子舉止怪異,□□上身,後背上有數條鞭子抽出來的血痕,他神色憤怒,大聲地說話。
“長绫,是發生什麽事?”衛長纓拉過衛長绫。
衛長绫一臉沒好氣,道:“好心好沒報。我和王琅琊騎馬,就看到這個女人拿鞭子抽那個男的,王琅琊好心去阻止,沒想到那男的反過來卻要打他。”
“北狄人真是不講道理,簡直是恩将仇報。”衛長绡也氣得不行。
衛長纓去看李星回,李星回是大致明白了,他向周圍人用北狄語說了幾句,便見那些人都紛紛散開。
“大姊夫,你怎麽回事?你就向着你的族人。”衛長绡翻白眼。
“抱歉,三妹夫,我代我的族人向你賠罪,向三妹賠罪。”
“阿郎,到底是什麽回事?你給大家說清楚。”衛長纓也不解,王琅琊明明是好意怎會反要被打。
李星回頗為尴尬,道:“剛才那一對是情侶。”
“什麽?他們是情侶?明明那女人拿鞭子抽那個男人,抽的那個兇,說是仇人都不為過。”衛長绫完全不信。
“這是我們北狄男子向女子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
頓時四周一片寂靜,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大姊夫,你千萬不要說女人拿鞭子抽打男人,是男人在向女人表達愛意。”衛長绫還是難以置信。
“确實是的,男子在向女子表示自己願意做她的小羊,任由她鞭打,意味男子放下一切自尊,終生對這個女子好。所以,男子承受的鞭子越多,就意味他越愛這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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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又是你看我,我看你,霎時王琅琊和朱律對視一眼,兩人互使眼色。
“大姊夫,我們到河那邊去說幾句話。”
說着,三個男人朝河邊走去。
衛長绡緊盯他們的背影,嘀咕道:“他們三個要說什麽話需要背着我們?”
“男人湊一起肯定沒好事。”衛長绫哼了一聲。
這時三個男人到了河邊,離着三個女人有二三十丈遠,朱律特意回過頭看,似乎是怕她們過去。
王琅琊長嘆一聲,道:“大姊夫,有些話你真不該說的。”
“什麽話不該說?”李星回一頭霧水,不都是他們問自己答。
“就是男子挨鞭子向女子表達愛意的方式,你這麽一說,女人肯定就會要我們照辦了。你說,夜裏送羊皮那也就算了,累就累點,可是被鞭子抽就不好了。”
“對,被女子抽鞭子太傷自尊,以後長绡就會日日拿這種事笑話我。我們男人可以疼女人,但必須在女人面前要有尊嚴,不然她們就會看不起我們。”朱律摸着光溜的下巴。
李星回這才明白,笑道:“不會的,像長纓肯定就舍不得抽我,二妹和三妹應該也不舍得抽你們。”
“要是之前她們可能舍不得,但現在你說的是男子表達愛意的方式,她們少不得要抽了。”
“大姊夫,我有個提議,你就多說一些北狄女子向男子的表達愛意的方式,比如女子要給男子洗腳……”
“沒有,北狄沒這個風俗。”李星回斷然否認。
王琅琊吐出一口氣,道:“大姊夫,你就編一個向着我們男人的北狄風俗嘛!反正她們幾個又聽不懂北狄語言,這洗腳算一個,最好再想幾個出來。”
“對。”朱律贊許地點頭。
李星回撓頭發,道:“這不好吧?”
“沒什麽不好,我們還是一如既往地疼她們,但讓她們也疼疼我們,這樣更能增進夫妻感情嘛!”
李星回頗為難,但還是答應下來。
三人計議已定,便又走回來,衛長绫問他們在河邊說什麽。
“剛才破壞了人家的好事,少不得要向人家賠罪。長绫,過會你和我一起去向人家賠罪。”王琅琊笑道。
“我不去,我們又沒惡意。”
朱律趁機道:“大姊夫,北狄女子還有哪些向男子表達愛意的方式,如果我們不知曉,不然又攪了別人的好事就太尴尬了。”
“洗腳,女子會給男子洗腳。”說完,李星回心虛地看向衛長纓。
“北狄女子表達愛意的風俗真是太好了,這風俗如果能傳到我們大周……”
不等王琅琊說完,衛長绫就抱住他的左臂,笑道:“王琅琊,我可知道你打什麽主意了,你想我給你洗腳,那得先讓我用鞭子抽你。”她不由分說拉着王琅琊就走。
“夫君,我們去穹廬裏彼此表達愛意。”衛長绡皮笑肉不笑,也拉走朱律。
草地上只剩下李星回和衛長纓,李星回讷讷地望着衛長纓不知說什麽。
“我們也回穹廬。”衛長纓忍着笑。
兩人回了穹廬,李星回立即脫下襕袍□□上身,盤腿坐在地面。
“長纓,你現在可以用鞭子抽我。”
頓時衛長纓笑起來,道:“我沒說要用鞭子抽你。”
“為什麽?北狄男子向心愛的女子表達自己的誓言就是如此。”
“這都是形式,如果你心裏沒有我,我無論抽你多少鞭子都沒用。”衛長纓蹲在他的面前,其實三個男人一到河邊,三個女人就猜到他們要說什麽。
她捧起李星回的臉頰,道:“你看向我那一眼,我就知曉你在說謊,以後可不要騙人了。”
“好,絕對不說,我本來也不想說。”
“那我們去騎馬。”衛長纓給他穿上襕袍。
兩夫婦從穹廬出來遇到王琅琊,王琅琊一臉笑意,穿戴得整整齊齊,向他倆打招呼。衛長纓約他帶衛長绫一起去騎馬,不料王琅琊卻拒絕了。
“長纓,三妹夫有傷在身。”李星回提醒。
他早就發覺王琅琊肩膀連着後背在抽搐,便知王琅琊受了傷,至于是什麽傷,那自然是鞭傷。
“大姊夫,我沒受傷,我那是滿滿的對長绫的愛。”
衛長纓捂嘴笑,王琅琊十分風趣,怪不得衛長绫嫁給他沒多久,尖酸刻薄的性子變沒了,任誰與這種豁達的人在一起都會改變。
“大姊夫,你對大阿姊的愛多不多?”王琅琊也不放過李星回。
“我對長纓的愛在心裏,不在後背。”李星回哈哈大笑。
“什麽?豈有此理!”王琅琊立即明白李星回沒有挨鞭子,怒氣沖沖掉頭便走。
李星回望着他的背影,道:“看來二妹夫應該也受了傷,不能讓他們飲馬奶酒,待會給他們煮羊奶。”
衛長纓白了他一眼,怎麽聽李星回像有一種幸災樂禍的得意語氣,道:“阿郎,我後悔了,我應該在你的後背留下對我深深的愛。”
李星回嘿嘿笑,道:“我皮厚肉粗,你想抽多少就抽多少。”
衛長纓舍不得抽他,但也不能讓他太得意,道:“我才不抽你,你要是受傷了,我還得服侍你,我不做這種傻事。”
李星回仍是嘿嘿地笑,他豈會不知是衛長纓是心疼他。
黃昏時朱律才從穹廬裏出來,衛長绡的性子不像衛長绫能手下留情,她是下狠手地抽,抽過後她又耐心地給朱律的傷口上藥。
現在天氣轉熱,傷口不能捂住,朱律便趴在穹廬裏呆了一天。
忽然聽到外面喧嘩,朱律和衛長绡忍不住出來看,原來空曠的草地上燒起了篝火,比前些日子在長安侯府的篝火還要大。
幾十個北狄人正圍着篝火起舞,篝火的一側有人烤全羊,粗略一數,竟有十多只羊。
“二妹,二妹夫。”
李星回換了一身衣裳,他穿着北狄的服飾,外面套了一件狼皮坎肩,兩條手臂和小腿各裹着一塊狼皮,束起的發髻放下來,僅在額頭綁了一條狼尾做的帶子。
衛長绡上下打量李星回,這一恍眼差點沒認出來。
“大姊夫,你這一換裝就大變樣了,沒認出來。”
何止衛長绡沒認出來,朱律第一眼也沒認出來,中原的襕袍中和了李星回的野性,但當他換上北狄服飾,放下發髻,綁着狼皮,他幾乎就是另外一個人。
或者說,是一頭狼。
朱律瞅着李星回寬厚結實的肩背,不禁感嘆自己先天與李星回的差距,這是後天彌補不了。
“哎呀!那是大姊夫。”衛長绫和王琅琊也被外面的喧鬧聲引出來。
王琅琊留神打量李星回,伸手在他肩上一拍,這瞬間如是拍在堅硬的岩石上。“大姊夫,如不是今日對長绫的愛太多了,我就想與你好好打一場。”
這話立即引起衛長绫的不滿,道:“王琅琊,每日我都要看到你對我的愛。”
“饒了我吧,再這樣,長绫,我愛不起你了。”
衆人哈哈大笑。
昨夜衆人來得太晚,今日李星回便令族人燒篝火烤全羊,一來給安平侯夫婦和永寧侯夫婦接風洗塵,二是慶祝他與族人終于有了安居樂業之所。
天色漸黑,殘霞褪去,明月升起,繁星漫天。
人們載歌載舞,肉香、酒香在廣闊的天地間彌漫,李星回似乎感到了醉意。
他下意識擁緊身畔的衛長纓,今後他就要在這片土地生兒育女,他的族人也會在這裏繁衍子孫後代。
衛長绫拿着一大塊羊肉吃,笑道:“大塊吃肉,大碗飲酒,放下禮儀,真是人生幸事,只願能每日如此。”
中原繁文缛節多,尤其是上流士族規矩更多,如今在這片草地上,所有人擯棄了禮儀規矩,只按自己喜好來,那實在太爽快。
“是啊,現在想着京畿就是個牢籠,而這裏真乃自由之地,我願随風去天邊。”衛長绡也難得地大發酒興。
“那有空就來。”衛長纓笑道。
其實都沒什麽空,小家小戶需要忙生計,高門大戶人多事雜,當家主母一天要處理的瑣事至少也有十來件,所以衛長绡才有如此感嘆。
篝火噼裏啪啦地響,李星回起了身,向着篝火大步走去。
他的那些族人知他要跳舞,便紛紛退出場。
李星回從篝火中取出兩根燃燒的木棍,在手中随意一旋轉,那火焰便轉成了一圈圓。
“大姊夫跳舞了。”衛長绫猛地拍手。
她的話音落下,便見李星回的身子躍起,手中的火棍交叉,那火屑如流星墜落,被風一吹,四下飛散,在夜色中極是絢爛。
李星回的氣力大,因此最擅長空中發揮的舞蹈動作,比如飛腳躺身、旋風空轉、端腿跳、轉體吸腿跳、豎叉跳等等高難度動作。
這些動作皆要在空中完成,若沒大氣力,只跳得其中一兩個就會累得無法起身。
兩根火棍在李星回的手裏被舞得如兩條火龍,點點火屑如星光,在他周身飛舞,綁在額頭上的狼尾發帶也發出了獵獵風響。
衆人不停地叫好拍掌。
這時衛長绡突地向衛長纓看來,衛長纓正目不轉睛地瞧着李星回,臉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沒想到李星回這麽俊,大阿姊怕是極滿意李星回了。想當初本來是我被指婚給李星回,可惜讓阿娘給換了。要是我嫁給李星回,也說不定好得很。”
耳畔依然傳來朱律的一聲咳嗽,衛長绡猛然醒悟。
“我已嫁人了,還想七想八幹嘛!朱律也不差,對我極疼愛,我嫁朱律也是三生有幸了。”想着,衛長绡這才轉過臉去。
衛長纓全然沒發覺衛長绡嫉妒的眼神,她滿心滿眼裏只看到李星回飛轉的身姿。
“也怪不得清玉公主會中意他,他确實出色。”衛長纓慶幸自己慧眼識珠。
場上李星回将兩條火棍往空中抛擲,那火棍至最高處便落下來,緊接着李星回飛身而起,将兩條火棍抄在手中單腿落地。
“長纓。”李星回轉身,将兩條火棍擲入篝火中,歡快地跑到衛長纓身畔坐下。
衛長纓端起馬奶酒遞給他,他一飲而盡。
王琅琊心醉李星回剛才的舞蹈,道:“我看,太後壽辰就不如表演這支舞,有氣勢,而且光彩奪目,熱鬧,不過火勢還要加大,這樣就更好看。”
雖然李星回展示的動作不多,但這支舞還是征服了衆人,壽辰要喜慶,這支舞足夠喜慶。
“你們男人可以玩火,總不讓我們幾個女人也這樣吧,我可怕燒着手。”衛長绫第一個反對。
這說的是,女人不可能拿着火棍耍,樣子不好看,要是燒着衣裳就更不好看。
衛長纓想了想,道:“我們姊妹三個就用燈籠代替火棍,燈籠一樣是光明之物。”
“燈籠?”衛長绡側頭沉思。
“有趣,舉着燈籠跳舞,我覺得可行。不過燈籠是易燃之物,我們得多排練才不會燒着燈籠,不然在太後壽辰上燒了燈籠可是出大糗了。”
衆人集思廣益,連跳舞的服飾也讨論出來,男人穿北狄服飾,女子還是中原的廣袖儒裙。
這□□歌載舞,直到四更天篝火熄滅,衆人才各去安睡。
翌日辰時六人返回京畿,約定明日來長安侯府排練。
昨夜鬧得太晚,今日又長途奔波,衛長纓雖在馬車上歇息過,但仍是感到困倦,沐浴後剛上榻,便聽到宮中來人宣李星回進宮。
一時李星回去了,衛長纓便在榻上歇息。
“纓娘。”小珠手中拿着一封書信。“這是相公昨日送來的書信,說只讓你一個人看,不能讓君侯知道。”
衛長纓拆開書信,是說太後壽辰即至,屆時文武百官皆展所長,望衛長纓勸谏李星回收斂鋒芒,切勿出風頭招惹災殃。
其實衛長纓是考慮過,這次是合舞,風頭便不只會是李星回一人的,倒也不要緊。
衛長纓燒了書信,便讓小珠将灰燼給倒了。
“他如此耀眼,我又如何掩得住他的光芒?”衛長纓倒在榻上忖思。
既然掩不住,那不如就放出光芒。
“我現在擔憂的反而是阿兄,如果他來往的真是郦貴妃,那他到底要幹什麽?”
張擊衣若出事,同樣會把所有人帶入深淵,到時他們這些相關的人一個都逃不了。
“我去見阿兄。”
衛長纓下榻,梳洗後乘馬車趕往城南煙波齋。
不管怎樣,也不管張擊衣聽不聽,她都必須去勸張擊衣離開是非之地。
煙波齋的門前停着一架馬車,馬車套的一匹駿馬毛發雪白,四肢修長,四蹄烏黑,竟是郦君月的照夜白。看樣子,郦君月就在煙波齋內。
門前守門的還是那幾個仆從,這次他們攔下衛長纓,道:“長安侯夫人,張郎君不在府內,你請回吧。”
沒想到張擊衣居然因為郦君月将她拒之門外,顯然是早就吩咐過的。
“去和張郎君說,若他不見我,我便不做他的妹妹。”
衆仆從一臉為難,其中一名仆從小聲耳語,然後便跑進門內。稍過一陣,那仆從又出來,道:“長安侯夫人,裏面請。”
衛長纓走了進去,沿着曲橋往前,兩側的湖面波光粼粼,一艘小船劃了過來。
船上站着兩個人,衛長纓眼尖,一眼看出張擊衣,張擊衣身畔有名女子,幾乎比他矮一個頭,雖瞧不到臉,但衛長纓猜測是郦君月。
衛長纓沒有呼喚,而是耐心地等待小船靠近。
微風拂動,波浪輕輕拍打着湖岸,女子清脆的笑聲傳來。
小船終于靠岸。
那女子先下了船,和衛長纓打了一個照面。
“衛長纓,你想不到我在這裏吧?”
這女子果然是郦君月,她對衛長纓的到來并不感到驚奇,語氣中頗為挑釁。
衛長纓沒有說話,雖然猜到但還是意外。
“長纓。”張擊衣走來,他滿面笑容,似乎是忘記把衛長纓拒之門外。“你一個人來的?李星回沒陪你來?”
“阿兄,我想單獨和你說些話。”
“衛長纓,你不必背着我說,我猜得到你要說什麽。我說過我會找到一個比李星回相貌和功夫強的人,你看我是不是找到了?”郦君月用手指絞着耳畔的一縷發絲,然後又放開。
“齊國夫人,你不覺得你很無聊嗎?”
“一點都不無聊,是你輸不起。”
衛長纓實在不願意理睬郦君月,向張擊衣道:“阿兄,你方便嗎?我說幾句話就走。”
“好,你跟我來。”說着,張擊衣抓起衛長纓的手臂,衛長纓只覺眼前一花,身子騰空而起,等她回過神時,人已經落在小船裏。
張擊衣拾起竹篙插入水中,霎時小船離岸幾丈遠。
船行到湖中央,張擊衣放下竹篙,在衛長纓對面坐下來。
“說吧,什麽事?”
衛長纓一直在想要怎麽開口,以什麽樣的說辭才不會讓張擊衣反感,他們的感情已不是三年前。
“怎麽不說了?我等着聽。”
“阿兄,你認識郦貴妃嗎?”衛長纓探他的口氣。
張擊衣一怔,道:“認識,這又如何?”
“那個你暗中來往的女子是郦貴妃嗎?”衛長纓只能開門見山。
“長纓,回去好好做你的長安侯夫人,其他的事不用管,尤其是我的事不用管,你沒任何立場管我的事。”張擊衣雙手忽然握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衛長纓見他又生氣,便知猜測屬實,道:“阿兄,有些話你不愛聽,可我必須要說……”
“既然知道我不愛聽,你就不必說,說了我真不能把你當妹妹。”
張擊衣話說到這個份上,衛長纓覺得自己是一廂情願了,也許他們之間的情義早在三年前張擊衣去東華島時就淡了。
她笑了笑,甩了甩頭,道:“阿兄,我希望你離開京畿,不要報仇,就算你把郦貴妃當成報仇的踏腳石,你也不會成功,反而只會誤了性命。”
“長纓。”張擊衣的拳頭重重擊在船板上,船板被砸出一個大洞,湖水立即湧了進來。
“抱歉,阿兄。”
“不要再叫我阿兄,衛長纓,此後我不是你阿兄。”張擊衣壓低聲音,但每個字眼都充滿難以抑制的憤怒。
小船裏的水越來越多,兩人的腳都泡在水中,但兩人都沒動。
漸漸船裏的水滿了,船開始下沉,張擊衣抓起竹篙扔到湖面上,另一手抓起衛長纓,淩空躍起,腳尖在竹篙上點過,再次便躍到了湖岸。
“走。”張擊衣背對衛長纓。
衛長纓咬着嘴唇,轉身向曲橋走去,她走得很快,沒有回頭。
“她知道了嗎?”郦君月站在張擊衣的身後。
“知道了。”
“那你想怎樣?你和我阿姊的關系要被外人知道,這可是誅九族的大事。所以,你要盡快殺了衛長纓,免得她說出去,這樣你才能留下命。”
張擊衣折下面前的一根柳枝,如果真要殺人滅口,那被殺的絕不是衛長纓,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