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女子死盯了衛長纓一陣,突然放聲大笑,道:“你可真是自不量力,你大概沒打聽過我應紅妝的本事,在這京畿沒有第二個人的女紅能好過我應紅妝。既然你口氣大,那我們半月後就在南街進行比試,如果你輸了,給我滾出南街。”

衛長纓微微一笑,道:“如果你輸了怎麽辦?”

“要是我輸了,就關了應紅妝。說完,那女子便揚長而去。

周燦似乎有些着急,道:“李夫人,你真要與她比試嗎?她手下有三大繡娘,皆是宮裏繡衣局出來的,手藝厲害着呢。”

“李夫人,你不可小觑她,她雖只是一個繡莊掌櫃,但她的幕後其實是韓國公夫人。”何韻也提醒。

“無妨,我自有主意。”

衛長纓坐在馬車回府,李星回剛才也聽到她們的談話,只是礙于都是女人,他一個大男人不便插進去。

不過李星回對衛長纓充滿信心,以前他見過最出色的女子是清玉公主,可衛長纓一點都不比清玉公主遜色,她的膽量、見識與智慧都是上上之選。

“長纓,你打算怎樣應戰?這個要比試什麽?”

“比刺繡花樣。”

李星回撓了撓發絲,他對這個一竅不通,笑道:“我知道長纓一定會贏的。”

“對。”衛長纓也笑。

“長纓比我還自負。”

兩人說說笑笑,沒多久就回了長安侯府,但沒想到衛尊卻早已等候多時。

衛尊素來只有兩件煩心事,一件是李星回,一件是張擊衣,李星回是他的女婿,張擊衣是他的繼子,都是與他有切身關系的人。

兩夫婦趕緊把衛尊迎到正堂裏侍候,原來何太後十分中意張擊衣,張擊衣基本上日日入宮,朝臣對此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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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張擊衣受封五品官職定遠将軍,五品官職雖不高,但張擊衣還是名不正言不順,不過是借着給太後祝壽表演了一個曲目罷了,于國于民都無甚功績。

衛尊不太喜他入朝堂,一旦有事必受牽連,若他只是一個白丁自己反而安穩。

“長纓,你素來與你阿兄交好,勸他還是遠離朝堂,這不是他能玩轉的,晉國公只剩下他一個血脈。”

衛長纓一臉為難,道:“阿爺,我與阿兄早就決裂了,他不會聽我的。”

“你們決裂了?上次齊國夫人來尚書府,你和你阿兄不是挺好?”

“阿爺,在那之前我們就決裂了,那次他只不過是不想讓大家看出來罷了,我們也不來往了。阿爺,各人有各人的命,阿兄的事我們管不了,随他自己去吧。”

衛尊聽完沒有說話,他本來寄與的一絲希望就這樣破滅了。

“阿爺,其實,你還不如找阿娘去勸他。”

衛尊唉了一聲,道:“你阿娘不過是眼短之人,只見到他現在當官,哪管後來會怎樣。”

“這也沒辦法,阿爺,你只有放寬心。”

衛尊只能無法,只能暫別女兒女婿回府,夫婦二人送至門外。

幾日後小珠慌慌張張從市井回來,原來全京畿都得知衛長纓要與應紅妝進行刺繡比試,輸者将要退出京畿,那應紅妝在人流密集之處大肆宣揚衛長纓必敗。

小珠得知這個消息後趕緊回來禀報給衛長纓聽,哪知衛長纓并不在意,鼓越敲越響,內裏卻是空虛。

況且現在忙于挂招牌,将那布匹和針線等在比試前置備齊全,忙得不可開交。

一晃便到了比試的前夜,小珠拿着做好的旗幟準備明日給衛長纓搖旗吶喊,旗幟上繡着“織襕”,這是衛長纓所開繡坊的名字。

“纓娘,你緊張嗎?”

“不緊張。”

“如果輸了,我們就要離開京畿嗎?”小珠還是有點不放心。

“不會的。除非君侯回北狄,那我們才會離開京畿。”

小珠忐忑不安,應紅妝在京畿确實是屬一屬二的繡莊,裏面的繡娘招收的大部分都是宮庭的繡衣局宮女,那手藝在大周都是絕選。

一時小珠去了,房裏只剩下衛長纓,她對着案臺上的燭火出神。

忽然一陣風進來,燭火搖搖閃閃。

“長纓。”李星回風風火火進來,他每次進來都是跑進來,好像後面有人在追趕他似的,他的動靜大,總是把燭火弄得将将欲熄,又茍延殘喘活過來。

“刷完馬了?”

清亮的汗珠從李星回的發絲裏滲出,衛長纓掏出絹巾給他擦拭。

“刷完了。明日我陪你去比試。”

“你還是不用去了,那邊草場聽說有幾只小馬駒生病了,你過去看看是什麽回事。”

“不行,夫人與人比試,做夫婿的不在場搖旗助威像什麽話,我總得在那裏給你吶喊,壯壯聲勢。”

這倒也是的,那應紅妝人多,士氣足,而若自己單人匹馬去應試,別人在心理上就占了上風,而自己也會感到莫大的壓力。

“好,你來助威。”

兩人沐浴後熄燈躺在榻上,一時之間李星回怎麽也睡不着,他瞧着枕在他肩上的衛長纓,手指蠢蠢欲動。可剛碰到她的衣襟,李星回又委委屈屈地縮回手。

清晨吃過糕點後,幾人趕往南街,不料剛到南街,只見人山人海,原來大家是來看衛長纓與應紅妝比試女紅。

應紅妝已經在南街中間的位置開起擂臺,還特意請了幾位刺繡大師作評。

當看見衛長纓這邊只來了三個人時,應紅妝笑得幾乎不可制止,光是她這邊的人就有百多人之多,在人數上就是壓倒性的優勢。

“應紅妝,天下無敵;應紅妝,橫掃京畿。”

百多人喊起口號,那聲勢壯大,将周遭的喧鬧聲都給掩下去。

小珠膽顫心驚,對方來人這麽多,裏面只怕有不少能手。

李星回見狀,拿起小珠制作的旗幟一個翻滾躍到場中央,他便先來了一段非常具有力度的舞蹈,立即吸引圍觀人的視線。因為衆人沒見過這種有力度的舞,紛紛拍掌叫好。

“我是衛長纓的夫婿李星回,衛長纓必勝,衛長纓必勝,衛長纓必勝。”

他中氣十足,運足氣喊出後,那聲音傳出百多步遠,而且字字清晰,竟一點都不比應紅妝那百多人喊起來差,反而他英俊的相貌更惹人注意。

大家議論紛紛。

“長安侯與他夫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男的英俊,女的美貌。”

過于出衆的外貌,夫唱婦随,他倆很容易先得到了圍觀者的好感。

小珠聽到衆人的議論,靈機一動,道:“支持織襕,夫妻的感情就會像長安侯和他的夫人,生的兒子就像長安侯一樣俊,生的女兒就像李夫人一樣美。”

“我們支持李夫人,支持織襕。”

一時間群情洶湧,竟有諸多人表示支持衛長纓和織襕,氣得應紅妝七竅生煙。

“李夫人,我們來了。”

周燦和河溯王李傀從人群中擠出來,他們也制作了旗幟,書寫“織襕必勝”。而且他們不但來了,還專門挑了府裏的一些精壯漢子和美貌女子來給衛長纓助威。

“大阿姊,我們也來了。”

安平侯夫婦和永寧侯也結伴而來,他們也早得知在南街的女紅比試,約着今日來看。

他們雖然沒制作旗幟,可是一亮相,便在場中結對起舞,又給圍觀者來了一段舞蹈。

“我們是李夫人的妹妹和妹夫,今日來為大阿姊助威。”

這麽多的俊男美女來給衛長纓助聲勢,圍觀的人裏三層外三層,水洩不通,人擠人,烏壓壓的一大片。

李星回向衛長纓偷笑,道:“長纓,今日我們必定能贏,你看大家都在瞧我們。”說着,他環顧四周,當目光觸及斜對面的二樓上時猛地一怔,随後嘴角便露出笑容。

“長纓,陛下也來了,他和檀沖在對面的樓上瞧着。”

衛長纓向對面看去,果然瞧到了昭元帝,她暗暗想到:“連陛下都來了,那阿兄是否也得知了?”她在人群中看,可惜沒有瞧到張擊衣。

應紅妝咬牙切齒,原以為自己的百多人就足吓得衛長纓腿軟,不敢應戰,沒想到連河溯王也出面為衛長纓助威。

“李夫人,你說,要比幾場?”

“随你意。”

應紅妝點頭,道:“好,既然是比刺繡,也無須比幾場,一場足能看出刺繡的技藝,我們就一場定勝負,輸者退出京畿。”

“好,你說要怎樣比?”

“衆所周知,刺繡耗時日長,所以我們只能刺繡一樣簡單的物品,以三炷香為限,三炷香燒完後比試結束。”

“同意,那不知刺繡何物?”衛長纓依然氣定神閑。

“一只蜻蜓。”

衛長纓點頭。

當下雙方各出人比試,應紅妝那邊是一名三旬女子,叫做顏如,是應紅妝最出色的繡娘,也是價格最貴的繡娘,據說曾給昭元帝繡過龍袍。

“我來。”

衆人都沒想到,堂堂的長安侯夫人要親自應試,這讓衆人又大起好感和興趣。

應紅妝瞅了衛長纓一眼,一個出身尚書府的閨閣女子雖會女紅,但遠不能與這些從小便刺繡的繡娘相比,無疑衛長纓要輸了。

雙方坐定後,馬上就送來一塊扇面大小的絹布、針線,以及刺繡所用的竹繃子。

随着一聲鑼響後,香被點燃,顏姑立即着手将絹布壓在竹繃子上,手拿筆在絹布上畫出蜻蜓的樣子。

而衛長纓沒有拿筆,仔細觀看絹布的顏色和紋路,便就開始穿針引線。

頓時衆人大驚,刺繡前無不要先在絹布上畫樣子打底子,而衛長纓連這個基本常識都不清楚,那她根本就不懂刺繡。

應紅妝噓了一口氣,衛長纓輸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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