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茲茲”的響動。
程易還在一盤盤往外端,文沐出去的時間長了,飯菜涼了,他這是又去熱了一遍。
“飯也不吃了?”程易知道文沐在鬧別扭,故意激他,“你在怕我?”
文沐嘆了口氣,找了位置坐下,跟程易掰扯道理:“你到底想怎麽樣?喜歡我是你的事,我不管,但你不要幹涉我的生活,好麽?”
“你是不是喜歡我?”程易直接了當地問。文沐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
小家夥正好跑進來,洗手要吃飯。文沐也要去洗手,程易卻讓他坐下,端了盆水出來,伺候文沐洗手。
文沐:“……”算了,跟這種神經病還有什麽好說的!兵來将擋吧,獻殷勤他就接受!
吃飯的時候,程易全程站一邊給文沐布菜。文沐吃完,連提手擦嘴都不用,程易幾乎是在他腦海中浮現“我吃飽了”這個想法時,就已經拿好紙巾等着給他擦嘴了。
洗碗擦桌子的活,自然不用他幹。程易還善解人意地給他往沙發上放個靠墊,知道他吃完飯是要窩在沙發上養肉的。
一上午,程易端茶倒水捏肩捶背,還替文沐跑腿往家送菜,事無巨細,全部代勞。甚至當文沐要上廁所,程易還想要幫文沐脫褲子,讓文沐給推了出去。
午飯吃的也是分外豐盛,程易叫了個法國大廚來做法國菜,正想念法國菜的文沐,把肚子都吃圓了。
下午在文沐睡了會午覺,玩了會游戲,吃了會零食中度過。到了晚上,文沐忍不住感嘆一句:“有人伺候真好。”
“喂,你是想用行動告訴我,只要我答應跟你在一起,你願意一輩子這麽伺候我?”文沐趴床上問忙着拖地的程易。
程易扶着拖布,“啧”了聲:“打掃衛生,是因為我看不過屋子髒。伺候你,是想讓你順心,別再這麽煩躁。”
“你看,你現在就已經能平靜面對我了。文沐,我這麽做,是想告訴你,我可以容忍你的一切臭毛病。”
“啊?”臭毛病!文沐準備炸毛。
程易還在認真抒情:“懶惰,肮髒,挑剔,各種嫌棄別人,看不到自己的缺點,聒噪,不上心,不會照顧孩子……”
文沐一枕頭扔過去,世界安靜了。
******
當晚,程易賴在了文沐床上。
兩人背對背賭氣,但睡醒後,兩人都不記仇了。
程易知道文沐的死穴,當了多年的差生,文沐被人忽視太久,如果有人能整天整天把文沐捧在心尖上,文沐自己可能發現不了,但時間一長,文沐就離不開這種感覺了。
程易回來追求文沐的計劃就是:追你,我就煩死你。
煩到有一天你再也離不開我。
哪怕在這過程中,我跟你打架,跟你吵架,跟你鬧別扭,都得讓你滿腦子裝的是我!
在市中心看中了一個門面,文沐約了人去看。小家夥纏着他,也就一并帶走了。程易主動給當司機,文沐也沒拒絕。
這個門面他是想看超市的,賣綠園生産的蔬菜水果雞蛋。他自己吃不完,放壞了也可惜。他猜想開超市賺不到錢,估計掙的錢還不夠付房租,但他就想把超市開在鬧市。
鬧市裏的一抹綠色。
文沐看門面用了十分鐘,看門面對面的大樓卻看了半個多小時。
“你還在想畢業舞會?”程易輕聲問。他知道文沐在查畢業舞會,而且查的方向已經很接近了。文沐的直覺,比他想象中更可怕。
“嗯,找孩兒他媽呀。”文沐随口答。
程易搖頭笑。“不按我給你的名單找了?”
“不。”文沐眯了眯眼睛,陽光晃的他眼睛有些疼。對面的樓就是畢業舞會舉辦的地方,小家夥就是在那裏被造出來的。
他在想,那晚那麽多人出了事,難道只有小家夥出生了?
他接觸的老同學,沒有聽說誰有孩子。
“你想怎麽找,我都陪着你。”程易将手搭在文沐的肩上。
文沐看他一眼:“我想問你個問題。”
“說。”
“那個生物公司,能造人體所有的器官,甚至大腦。那麽他要是從一個人身上的每個器官,都提取了細胞,能造出一模一樣的人麽?”
程易搖頭。
“為什麽?”
“你知道克隆,那你知道克隆動物多病,易夭折,很難養大麽?有些事,人類再努力也改變不了。他能造一個器官,還是要放到原身體裏使用,只是個代替品。代替品模仿得再像,也有跟原器官不一樣的地方。當一具身體,全都是代替品,你覺得會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程易:當一具身體,全都是代替品,你覺得會怎麽樣?
文沐想了想:山寨體,就是牛!
晚安~
☆、盡職盡責孵雞蛋
文沐開始瘋狂看生物基因方面的書籍。
從書店買了幾百本回來,屋子小,也沒書架,他就把書堆在床頭,好大一堆,每次上下床都要大跨步。
最後還是程易任勞任怨給收拾。拿鐵絲和兜菜的粗網,做了個簡易書架,做的還挺好看。文沐手癢,扔下書,專心研究書架。
他把書架拆了,想研究原理,結果勉強做好了,又歪歪斜斜,樣子跟程易做的完全不能比。
他氣得咬牙,悶頭研究了兩天後,終于驚醒:我是要看書的人,為什麽要做這玩意?
可他回頭再去看那一堆書,發現每一本書都被人撕了好幾頁,沒被撕掉的書頁也被人用記號筆畫的不能看。
在他一心研究書架時,小家夥埋頭在書堆裏搞破壞。程易裝作不知道,等文沐發現臉色不好看後,他才把小家夥拽過來狠批。
小家夥應該要知道這是錯誤行為,所以他必須批評。但他支持小家夥發脾氣,所以沒有阻攔小家夥犯錯。
“不管怎麽樣,都要愛護書籍。”程易故意狠狠責罵,把小家夥關進了倉庫,并且把倉庫的燈熄了,就是傳說中的小黑屋。倉庫面積不小,到處堆着東西比小黑屋更可怕。
程易等着文沐心疼。
但是他聽見文沐大大松了口氣,露出對他作的處罰十分滿意的神色。
他後悔了。文沐這個沒心沒肺家夥不心疼,他心疼了。倉庫那麽黑,把小家夥吓壞了怎麽辦!
“他撕你的書,你再去罵他幾句。”程易板着臉的樣子很吓人。其實他心裏的小人都快急哭了,希望文沐能把小家夥放出來。
文沐不是沒心沒肺麽?怎麽說怎麽勸都不行!
那他就必須硬起來,讓文沐自己去體會心疼孩子的感覺。
長心長肺的事,還得自己來。
“我去看看。”文沐猶豫會,還是答應了。他得去提醒小家夥一句,他怕小家夥一氣之下,毀壞倉庫裏的菜。
那是要送往醫院的,準媽媽們需要吃到健康蔬菜。
他是準備去防止小家夥作怪的,在他心目中,孩子都是熊的。但當他站在倉庫門口,聽到裏面傳來的痛哭聲,他的心突然生疼。
這是他的熊孩子啊。
打開門,手還沒來得及在牆上摸到燈光開關,小家夥已經迅速撲過來,兩只又肉又短的小手臂緊緊抱着他,這樣的小力量,卻讓他感受到了滿滿的依賴。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麽是“爸爸”。
不是因為血緣關系,就被迫成為父子關系。
不會因為害怕熊,而選擇逃避。
不會寄希望于玩具來打發孩子的時間。
成人獲得的一切,是用來寵愛孩子的。成人擁有的力量,是用來保護孩子的。
孩子就好像是丢失已久的半顆心,找回來後,另一半心也給了他。
後來過了幾天,當文沐跟程易感嘆,他發現自己疼孩子幾乎是本能一般。他以為自己會很讨厭,結果不但不讨厭,越接觸就越喜歡。
文沐還舉了個非常恰當的比喻:熊娃就好比臭豆腐。你不吃它,就永遠嫌它臭,可一旦真的張開嘴吃了,就會愛上它,包括它的臭。
程易當時酸溜溜說了句:“咱倆相處更長,怎麽就沒見你越來越喜歡我?”
“你跟小家夥不一樣。”文沐伸出手指搖了搖,“我們有血緣關系。”他對小家夥的感情,并不是完全因為血濃于水,但不可否認,血緣在兩人的關系中,承擔了非常重要的橋梁角色。
而程易跟他們沒關系。就算程易是小家夥的養父,跟他也沒什麽直接的關系。
“看到一個繼承自己血脈的小版文沐到處禍害,其實也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文沐幾乎完全轉變态度,“我得感謝他媽媽,把他生的這麽像我。”
程易的唇動了好幾次,手也背在身後捏的青筋暴起,可到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兩人靜靜地看着小家夥忙碌。一群半大的雞跑到院子裏還啄食,小家夥不知怎麽回事,愣是不讓,邁着小短腿往外趕雞。他趕出去一只,另一只就趁機跑進來,院子沒門,他顧得了這頭,又顧不了那頭。
最後小家夥折騰的一身汗,氣的狠了,竟然嗚嗚嗚地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跟小雞們對罵。
“我真的沒有拿你們的蛋,不要去我家找。”
“咯咯咯咯。”院子裏有米粒吃。
“我保證我沒有拿”小家夥心虛地瞟了眼卧室。
“咯咯。”走開,你腳下有米粒吃。
小家夥發現這些小雞執着的很,非要搶回它們的蛋,被它們堵在家門口可不是個事。他還試圖出賣文沐,後者可是天天去撿蛋,不過小雞們看都不看在屋裏的文沐,就圍在他腳下。
他想了想,回屋從被窩裏掏出三顆雞蛋。
一顆藏在魚缸的假山裏,一顆藏在文沐的帽子裏,一顆藏在程易的鞋裏。
藏好後,他放心不少:好吧,就算你們這些雞會闖到家裏來,我也不信你們能把三顆蛋全找出來拿走!
為了把這三顆蛋孵出來,他還把王愛分蒸饅頭用的小電褥子給借過來了。平時還定時定點帶它們洗澡,怕它們餓,每天還會讓他們在米湯鍋裏喝一會米湯。
一顆心全系在它們身上,就差沒自己坐下來孵了。
小家夥把心思放在雞蛋上,程易就全身心讨好文沐。而文沐,除了要調查畢業舞會的事,其餘時間都在嘗試接觸小家夥。
他明白了該怎麽成為一個好爸爸,但這不代表他立刻能做到。
很多時候,他都會打退堂鼓。小家夥精力無限,他陪着玩一會就不想動彈了,他心裏疼小家夥,但身體已經懶出一定境界,實在不好改。
程易說他疼小家夥是“嘴上功夫”,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真遇到事,文沐還是那種不抽一鞭子就不轉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先短小,實在困~
我去外地參加考試了,住在同學家,沒找到機會碼字。考第一場的時候,大姨媽居然又出來鬧,差點沒考成。
明天不出意外的話,雙更~【上個月月初考的試過了,開森,會多更滴~
文沐:“最近喝的米粥味道怪怪的!”
程易心想:我是不會告訴你,我已經從米湯鍋裏撈出來好幾根雞毛了。小家夥偷了雞蛋,都是先“喂飽”了雞蛋,再去給雞蛋洗澡。別忘了雞蛋是從哪裏粗來的!
小家夥:嘤嘤嘤,為什麽我的雞就是不出殼。
雞蛋:感謝你每天把我們泡在米湯鍋裏煮二十分鐘,其實我們剝了殼就能吃了~
☆、有一點你超不過我
張卓找過來的時候,文沐剛跟小家夥翻臉。
他把小家夥的奶粉給扔了,跟程易一起變着法的給小家夥做好吃的。小家夥幾天沒吃奶粉也沒鬧,他自己沉不住氣,得意洋洋說自己幫小家夥斷奶成功,結果提醒小家夥想起奶粉來,吵着要喝。
看見文沐板着臉批評熊娃,張卓心裏頗為感觸。沒想到文沐這樣對熊孩子避之不及的家夥,有一天會端起爸爸的架子來用心教導孩子。
如果他也有個孩子的話,日子應該會充實很多吧。他可比文沐喜歡小孩子。
“你讓我調查程易,我幫你問了。”張卓這段時間沒少往程家湊,在被當了無數次免費勞動力後,終于從楊娟美嘴裏套出不少話來。
他們猜想程易在國外是事業有成,文沐也知道程易不是一般程度的成功。但程易的成功遠遠不只是在經濟利益上,在生物科學研究上,程易也是當今赫赫有名的人物。
“科學家?”文沐差點沒被鹹鴨蛋黃給噎死,黃色的鹹油順着嘴角流下,髒了潔白的襯衫領。
誰小時候的夢想不是當科學家?但是真正能當上的又有幾個人。文沐的親朋好友的親朋好友的……親朋好友,都沒有戴上這頂高帽的人物。
文沐此刻的感情很複雜。
他一直把程易當做是個半路吐氣揚眉的土大款,是後院每天昂着腦袋“咯咯咯咯”叫喚的大公雞,沒想到人家卻是藏起尾巴的綠孔雀。
而他跟科學家的差距是:人不如人家長得俊,錢不如人家多,腦子不如人家好。
唯一能讓他吐氣揚眉的就是:老子能生!
張卓知道文沐在看書,差點沒把眼睛瞪成車轱辘那麽圓。他不記得文沐有看書的好習慣,只記得文沐的每一本書都是皺的,原因是文沐喜歡在上課時攤開書本睡覺。
“因為給咱們提供舞會場地的人是開生物公司的,你就要看這麽多生物書?”張卓鄙夷道,“要是那人是研究火箭的,你就去看飛天科技書?”
“少諷刺我。”文沐只是想要知道更多。
畢業舞會絕對不尋常。而他心裏的懷疑,恐怕跟這個外國老頭脫不了幹系。
“你想知道什麽,直接去問程易不是更快?”張卓拿了不少的蔬菜水果,準備裝車。每次來這裏,文沐都不會讓他空着手走。這一車不只是往他自己家裏拿,胡同裏的四戶都有。
問程易自然方便,但文沐懷疑程易不安好心,也就不肯去問。
張卓合上後備箱,又想起來一件事。楊娟美一直抱怨綠園的菜好吃,她都吃胖了。這次她有個老同學二婚,她想送點蔬菜過去。
“難得有個跟楊姨關系好的。”文沐喊程易準備去山裏撿野雞蛋。楊娟美雖然人不壞,但嘴巴毒,人也愛嘚瑟,沒什麽真心朋友。要不是王愛分給周旋,很多人連面子情分都不願給楊娟美。
“我多準備點,讓我媽也送點。楊姨這個想法很好。”現在送什麽都不如送健康食品好。
聽文沐誇贊楊娟美,張卓嘴角抽了抽,苦笑:“你以為你的菜是去當什麽結婚禮物?別搞笑了,楊姨說她要讓她同學愛上你的菜,然後狂吃,吃多了到結婚的時候穿不下婚紗。”
這得多大仇!人家還是二婚!
送走張卓,文沐帶着程易、小家夥去山上撿野雞蛋。野雞蛋不同于市場上大受歡迎的笨雞蛋,它是真正野雞下的蛋。其營養和美味遠遠高于人工飼養的雞出産的笨雞蛋。
小家夥還撅着嘴,坐在程易肩上啃蘋果吃。
綠園背靠的這座山,并不全是文沐的,文沐只租種了山坡的一小塊地方,山腳也有個巴掌大的地方屬于他。
山不高,但樹木茂盛,前幾天望去還是滿山的金黃,今天再看,就有些蕭瑟了。
這一片雖然離市區不遠,但很少有人來。聯城的人十幾年前,大多還是跟土地打交道的人物,很少有人生起去山裏看看自然風景的念頭。
而來聯城旅游的人,大多去交通方便、景點抱團的地方,這地就一座普通的矮山,沒什麽看頭。
文沐倒是很喜歡這座山,鳥鳴熱鬧而人聲安靜,山勢平緩而氣質溫和。
他包下綠園時,山裏野雞野兔子的身影已經很少見了。他往山上放生了不少小動物,野雞野兔自然不在話下,還有像蛇、狐貍之類的,他也放過不少。主要是擔心沒有天敵,野雞野兔們吃飽了就專心繁殖後代。
但他顯然低估了小動物們的繁殖能力,短短幾年,滿山都是小動物們歡快的身影。
“你還是把整個山頭包下來吧。”走到半山腰,程易已經看見好幾只野山羊。兔子也呆呆的,被他踢到了,還暈暈地不知道跑,都不如文沐後院養的兔子驚醒。
這要是被人發現,恐怕來山上打獵的人不會少了。到時候文沐的綠園,也會被人順手牽羊一二。
文沐倒是不怕:“有蛇,沒人敢來。”他放生的蛇都是無毒蛇。原來山上倒是有毒蛇,他發現後給圈養起來了。程易第一次來綠園,拿來吓唬文沐的兩條蛇,就是毒性不大的蛇類。文沐打算給它們拔牙來着。
“多得是不怕蛇的人。”程易仍是不放心。他估算了山裏動物的密度,這樣下去,即便不會招來有心人,密度太大,動物自身會爆發某種傳染病。
程易捏起一塊濕土,放在鼻下聞了聞。文沐看他那架勢,心裏又癢癢了。科學家什麽的,一聽就好高大上。
文沐蹲下來,學着程易聞了聞土,絞盡腦汁猜想:“你是不是能聞出土地的濕度,缺乏什麽元素之類的?”他聞不出,嘗試用舌頭舔了舔,或許憑味道知道些什麽。
程易皺眉看他:“我在聞是哪個動物在這塊土上撒的尿。”
文沐:“……”嘔!
“回去漱口。”小家夥補刀。
撿野雞蛋的過程十分順利。文沐幹這種偷蛋的缺德事是做熟了的,程易作為新手,根本不用文沐傳授經驗,三兩下就能找到野雞蛋藏在什麽地方。
回去的時候,兩人的籃子都滿了。
文沐難得上山走走,撿完雞蛋又在山上逛了好一會。等下了雪,山上就沒這麽熱鬧了。小動物們不知道會藏在什麽地方過冬,蛇應該是一條都看不見了。
等下山的時候,文沐想跟小家夥親近。小家夥還生他的氣呢,堅決不接受文沐的背背和抱抱。
“我累了。”文沐被小家夥打擊到了,不就是斷奶麽,至于跟他生這麽大的氣!
他不跟程易在一起,小家夥也沒氣成這樣。
他找了塊石頭坐下,屁股底下冰冰涼。程易給他保溫杯,又給小家夥找零食,倒是一點都不累。這一路上,程易不但要拿雞蛋,還要背着小家夥,應該比他累多了才是。
“喂,要不我幫你拿籃子?”文沐突然說。程易知道文沐不安好心,但還是點頭同意了。文沐馬上提出奸計,要他背着走。
他抱起小家夥,文沐從石頭上趴到程易背上,一手拎着個籃子,還哎呦哎喲地喊手手疼。
這幾天,程易快要把文沐給寵到天上去了。
文沐這種人,欺軟怕硬。在他跟前越卑微,他就越趾高氣昂。程易這段時間對他幾乎沒有二話,文沐都快被捧上天了。雖然偶爾會清醒,知道程易這人不簡單,稍稍有所戒備,但也只是戒備而已,并不是收斂。
趴在程易堅實有力的背上,文沐覺得像是回到了上學的時候。幼兒園,他逼程易幫他拎書包,小學逼程易背他走路,中學逼程易騎車載他。
那時候在他看來,程易是個很好欺負又很好用的小奴隸。他天天都擔心別人搶走程易,因為每天除了上課,都盡可能地去欺負程易。那時真恨不得往程易身上貼滿“我的”的标簽。
身上挂着一大一小,程易的腳步慢了許多。他不覺得背文沐,就是文沐在欺負他,反倒樂意跟文沐親近。
這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了。
比起以前文沐欺負他的各種熊表現,只是背着下山,已經很善良的表現了。
文沐下巴支在程易肩上,伸手捅小家夥的腦袋,不走路,簡直無聊至極。
他懶洋洋挑釁程易:“你好像什麽都比我強。”
“沒有。”程易象征性自謙。其實他心裏認為,文沐跟他沒有可比性。
“但是有一點你永遠都超不過我。”
“什麽?”
“我先生的孩子,你的孩子,以後都得管我兒子叫哥。”妥妥的人生贏家。
程易看了看地上厚厚的落葉,很想把文沐就地放倒。如果得閑的話,他還想帶着文沐上山,就利用厚厚層層的落葉當床,參天大樹當被,□□睡一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碼字晚了,第二更盡量在明天早上發~十點更,晚上八點更,以後準時
小劇場:
文沐對程易說:以後你的孩子得管我的孩子叫哥。
小家夥淩亂了:我管我自己叫哥。我哥會像五千哥那樣豪爽麽?
☆、吃多了自然就懷上
本來想慢慢找機會上山,但文沐實在是太能叨叨了。耳朵裏就像住進了十幾只蚊子,嗡嗡嗡嗡個不停。
程易從小就不愛講話,也就是跟文沐在一起的時候,被文沐逼得話多了些。可他這樣喜歡安靜的人,偏偏會愛上鬧騰勁兒大的文沐,确實讓人費解。
文沐如果叨叨些別的,他也能忍住。忍了這麽多年,也不差這十幾分鐘。但文沐一直在叨叨他沒有親兒子的事,說的他忍無可忍!
他停下腳步,文沐還不知危險臨近,問他:“怎麽不走了?”
“累了,你先下來歇會。”程易道。文沐雖然懶,但也講理,順從跳下來,把雞蛋放到地上後,還幫忙把小家夥從程易懷裏抱出來。
在小家夥即将從程易懷裏離開的那一刻,程易偷偷摁了小家夥手腕上的急救呼叫。
“兒子,快到山腳了,下面就是咱們家的小池塘,要不要去玩會?”文沐極力讨好,小家夥毫不給情面,冷哼一聲。
程易看着好笑。小家夥跟文沐一個德行!欺弱怕強,越是被寵,就越傲嬌。如果文沐還對小家夥愛理不理,小家夥估計得天天巴着文沐不放。但文沐對小家夥重視後,小家夥就不愛黏着文沐了。
這兩人還有個毛病,就是犟。小家夥越不搭理文沐,後者就越要往上湊,百戰百敗,戰死了都要爬起來往前湊。
在初三的時候,程易就總結了文沐的性格,一個字:賤。
不過,他比文沐更甚,誰讓他居然喜歡文沐這麽個家夥。
幫小家夥找好後路,程易猛地抱住文沐,身子往左一歪,帶着文沐朝山腳滾了下去。他之所以選這塊地停下,是因為從這裏到山腳,垂直距離也就不到一百米,左邊的坡度緩和,而且覆蓋了厚厚的落葉,滾下去也不怕被石頭磕到。
文沐幾乎是被程易完全抱在懷裏,他沒感到疼,柔軟的要害部分都被程易護着。他只是難以呼吸,程易把他勒的太緊。
兩人就這麽一路往下滾,途中有只威風凜凜的大公雞跑來,撅着尖銳的喙跟着他們跑了一陣,眼看他們滾遠了,還氣得在落葉上磨爪子。
文沐雖然什麽都看不到,但他能感覺到他們倆是撞了好幾下樹的,好在坡勢緩和,他倆滾的速度也不快,撞一下應該也沒事。文沐暗暗地想,有事也活該。
如果程易抱他不是那麽緊的話,在撞到樹停下來的那一刻,文沐就可以掙脫出來。
滾了約莫有三分鐘,終于停住。程易的手松開,文沐趕緊把腦袋露出來,在看到自家池塘的那一刻,他的腳動了。
他一腳把程易踹進了池塘,在程易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偷襲得手也就只能趁着程易不防備的一瞬間。
“我不是故意的。”文沐對着在水裏撲騰的程易,無辜攤手,“我腦袋現在還暈呢,是我的腳自己踹的。”
文沐故意做了個無辜的表情氣程易。
然後他就看到程易的腦袋在水裏沉沉浮浮,兩只手只是往上舉了舉,連撲騰的水花都小了。他突然意識到,程易這是溺水了。
該死,現在水這麽涼,程易即便是會游泳,一旦抽筋,也只有等死的份。
文沐咬牙,脫了鞋,一頭紮進水裏。池塘不大,靠近綠園的部分只有一米深,還有更淺的地方,只有緊挨山腳下這一片,在雨水多的時候,能達到兩米深。
冰冷的水像是千千萬萬根冰針,紮入他體內。文沐暗罵程易不頂事,憋着一股勁兒朝程易游過去。
當他抱住程易那一刻,程易忽的反抱住他。他以為程易是把他當救命稻草,就喊了一句:“想活就放開我。”
“是麽?”程易的笑聲滿是欠抽,“我不想活了。”
程易把文沐往下摁,冰涼的水沒入頭頂,呼吸受阻,文沐有一種死亡臨近的感覺。
這家夥居然想要害死他!
果然他就說嘛,受了他這麽多年的欺負,怎麽可能喜歡他?想要殺了他,才是腦子正常人的表現。
程易腦子還算正常,文沐悲哀地想。
我做鬼也要纏着你,天天吓唬你。
讓你一輩子,不,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寧!
別給我機會,但凡我的鬼魂能接近你,我就纏定你了。
文沐怎麽蹬腿也沒用,他很快就沒力氣了。就在他放棄掙紮的時候,程易卻把他拖到了岸上。
濕冷的衣服被扒下,程易推着他在落葉上滾了一圈。
穿了身落葉服,頓時就暖和了。
程易看着文沐凍得發紫的唇,不由嘆氣。
他本意是在水裏親文沐,兩人也浪漫一次。不想文沐下了水,就開始死命蹬腿,他挨了好幾下踢,根本無處下嘴。蹬腿還不算,在水裏還一副便秘的表情,五官都縮一起了,醜的不能再醜,他都沒心情再親。
好好的一場浪漫水下親吻,最後變成了兩人滾一身落葉,躺在池塘邊上曬太陽。
文沐養精蓄銳準備跟程易打一架,卻聽程易說了一句話,他的氣勢頓時就洩了,臉漲紅地像是猴屁股,甚至比猴屁股還見不得人。
程易分析說:“科學證明,無論人智商高低,對待喜歡的人,言行都會接近白癡水平。”
文沐想了想自己求背的借口,說什麽我幫你提籃子之類的,其實連小家夥都騙不過吧。還有踢人下水塘,也很幼稚!
“你才是白癡,我要公平和你決鬥,自然得把智商拉到和你相同的水平線上。”文沐反駁。
程易就笑:“那你為什麽要跟我決鬥?”
文沐:“……”
“我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什麽都順着你,你卻還想着跟我決鬥,文沐,意思就是,你覺得我對你的注意力,還不夠多?”
文沐:“……”他竟然無言以對了,程易的那張嘴比他厲害多了。
“你還是別說話的好。”文沐翻身,把臉貼在地上。
程易偏不如他意:“你屁股沒蓋全。”
文沐又翻回來,臉上沾了落葉,但依舊能從落葉的縫隙中看到臉頰紅通通。程易抿嘴笑了笑,低頭看池塘水紋一圈圈散開。
山上。他們兩個剛走,保镖就找上來了。小家夥指着山上求救:“他們滾下去了。”
保镖小張掃了一眼抱着往下滾的兩人,淡定勸小家夥別急:“讓他們滾吧,我帶你走。”
******
兩人的感情掉入了一座迷宮,至少文沐這麽認為。
他有時十分堅信程易在追求他,但總是忍不住否認,程易是腦子有病才會喜歡他。
而且,他對自己的感情也看不透。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歡程易,還是讨厭程易。
這家夥一天到晚跟着他,他煩的不行。找了幾次事,程易還是陰魂不散地跟着。
這天他去給醫院拉業務。找了以前的孕友辦經驗交流會,請了一大票還沒懷孕的年輕男女和着急抱孫子的爺爺奶奶們。來一個聽衆,文沐能賺十元錢,他足足請了一百個。
他自家的醫院,不會找人來充數騙錢。來的聽衆都是真的想要個孩子,文沐将他們安排在了前排。
程易則被派去給這些人發禮品。早上程易只知道是去參加經驗交流會,以為是正規氣派的交流會,還會有記者,他穿了正裝去的。
結果到了一看,地點在醫院的食堂,門口挂着又髒又油的簾子,他就站在門口,除了享受低氣溫外,還要給每個過來的人發一元錢三根的圓珠筆。
身着八萬塊的西裝,懷裏卻揣着三毛錢的圓珠筆,還被迫拿出老鸨接客的笑容來對待每一個來賓。
“你把他們看做鈔票,就笑的真了。”文沐嫌棄程易笑的太假,主動教導,“一個人是十塊錢,錢排隊往你口袋走,高興不?”
程易“哼”了聲:“如果沒人問我要電話號碼的話。”
就算他揣着便宜的圓珠筆,做的是銷售的活,但往門口一站,還是鶴立雞群。不僅僅是因為昂貴的西裝,周身的氣勢就遠遠壓過其他人。
很多老頭老太太還有待嫁的閨女,看見就來要聯系方式,程易已經被騷擾很多次了。
“下面請成功受孕的孕友來談談他們的受孕經驗。”文沐連主持人的活都幹。文大藝喜歡辦交流會、感恩會等等,給的錢一向大方,希望辦的文藝些。文沐拿到錢,卻不肯敗家,能省則省。
孕友們一個個上臺說起受孕經過,說完,就是大家夥提問時間。
有人舉手問:“這個醫院的醫生真有那麽神,兩個月就能讓人懷上?”
有個陪老婆兒子過來的男人笑着回答:“我倒是不覺得這家醫院的醫生神,他們這裏的飯才神奇。我老婆過來住院,藥沒吃多少,淨吃飯了,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