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要是有人問老張的頭怎麽破的,就說是走路沒看自己摔的。”

“知道了。”文沐幾個人應聲。

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這事一來是家醜,不可外揚,二麽也不知道張外正傷的到底怎麽樣,要是沒什麽事,最好不往外張揚,以免家事變成了刑/事。

張鑫跟着去了醫院,韓嬌和張卓又吓得六神無主。王愛分看着一地的血跡,跟楊娟美兩人收拾起來。楊娟美雖然平時跟老佛爺似的,可真到用她的時候,也不說二話,挽起一件她曾經炫耀過的價格巨貴的衣服袖子,跪在地上擦地。

估摸着這裏沒什麽事了,幾個小輩該去陪張卓的去陪張卓,該回去的回去了。文沐自然陪張卓,程易跟了幾步,低頭想了想,到底沒跟上去,回程家了。

一進門,看見小家夥正玩得不亦樂乎,拿手堵在水管口上,激起的水花澆濕全身。程易見小家夥的頭發都結冰了,小臉蛋凍得通紅,嘴唇發紫,就猜出小家夥玩水的時間不短了。

他奪過水管子,一摟小家夥渾身冰涼,知道壞事了。

程家這邊程易忙着給小家夥取暖,文沐那邊卻是不知道該拿張卓怎麽樣才好。雖然兩人從小玩到大,但很多事都是張卓去遷就文沐,很少有自己鬧脾氣要文沐去小心翼翼哄的時候。

可是此刻,張卓擠在書桌和空調之間的空地,蜷縮身體蹲着,一聲不吭,也不哭了,就那麽直愣愣地盯着前面,要不是還有呼吸,就像是個假人一樣。

“是你?”文沐見哄不過來,只好拿話題刺激張卓。出了事,沮喪、逃避都是沒用的。張外正生死未蔔,張卓應該到醫院去。

聽文沐問他,張卓如同當當頭澆下一盆冷水來,身體都成篩子,聲音顫抖,結結巴巴喊:“是他,他先讓我滾的。我給他當了這麽多年兒子,什麽都為了這個家,我出份子買的新房卻落在妹妹的名下,我也沒說什麽。我做的還不夠好?憑什麽一不高興就叫我滾,憑什麽!”

壓抑在心裏多少年,一朝爆發,如洪水傾瀉,再也控制不住。張卓哭成個淚人,絮絮叨叨念着張外正的不好。

韓嬌知道張卓不受寵,她雖然也疼張鑫比張卓多,但對養大的兒子哪裏能沒感情。看兒子在家裏過得受氣,她還格外寵着張卓些。

以前張卓犯錯的時候,她都是趁家裏沒人的時候再教訓張卓,不讓張外正和張鑫知道張卓做了錯事。

可是這次從文家回來,韓嬌是氣狠了,沒顧上張家父女,直接劈頭蓋臉罵起張卓來。長期看張卓礙眼只是找不到機會發/洩的張外正,聽明白是什麽事後,暴怒,拿笤帚往外趕張卓,聲稱要和張卓斷絕關系。

張卓這才控制不住和張外正動了手。但把張外正砸的頭破血流,是張卓失手所致,并不是故意。

“我知道,我知道。”文沐輕聲安撫。他刺激張卓的目的,就是要張卓哭喊出來,不強行憋在心裏。

張卓家的事,他聽王愛分念叨過。這麽多年,也厭惡張外正對張卓的不公平。

當年文大藝還是個無名小卒,在聯城的市一院實習。張外行還沒開公司,張外正也只是某個超市的銷售部員工。而程家的生意做得雖行,也沒現在這麽風光。當年四家人,都是平常人,倒也和樂。

張外正娶妻早,可結婚七八年,只流産過一次,後來再沒懷上。同樣有這個苦惱的是程家夫婦,兩家都吃着文大藝給開的藥,也曾結伴去北京求醫問藥。

後來楊娟美生下了程易,張外正和韓嬌徹底坐不住了。

韓嬌被很多醫生肯定地說,是因為流産傷了身體,不可能再懷上。次數多了,張家夫婦逐漸灰心了。

他們倆紅着眼商量了一夜,第二天買了張南下的火車票,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跑到四川一個貧窮縣城的孤兒院,買通院長,領回了一個健全聰明的男嬰,這個男嬰就是張卓。

為了能完全擁有這個孩子,兩人也算是費了大力氣,連張卓在孤兒院的記錄都給抹了。

兩人對張卓那是寶貝的不行,曾經因為文沐拍了下張卓的小手,紅都沒紅,兩夫婦還是心疼了好幾天。

但不想張卓領回來,沒幾年,文大藝進修回來,居然給韓嬌調理好了身體,韓嬌生下了張鑫。

自此張卓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王愛分說起這事的時候,還感嘆說:“不是你爸的醫術精進了,其實是他們倆沾了張卓的光。”

聯城有一種說法叫“兒緣”。說是懷不上孩子的夫婦,只要領養個孩子回來好好對待,這個孩子就能給他們帶來兒緣,讓養母懷上孩子。

有了張鑫之後,韓嬌和張外正又努力了好久,也沒再有第二胎。這也是張外正還能容忍張卓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原因,總得有個兒子在他死後捧碗摔罐。

張卓的生活雖然沒最開始那麽好,但男孩子也不用嬌養就能長得很好。

張外行開的公司日益掙錢,讓張外正也跟着受益。

眼看張鑫一天天長大,張外正就想讓張鑫也進到公司,将來在公司混個高層,這輩子吃喝不愁。張外行卻以“要進也是張卓進,女孩子嫁人就是別家人,不能進公司”為由拒絕了張外正。

不但口頭這麽說,張外行還真的三番五次想拉張卓進來,張卓自己不樂意去。這可把張外正氣壞了,覺得張卓又礙眼又目光狹窄,在醫院拉業務能有什麽前途!

随着張外正的年齡逐漸大了,他開始擔心張卓日後會分他的家産,因為越來越将張卓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拔之而後快。只是因為韓嬌罩着張卓,又顧忌名聲,才不敢做的太過分。

張鑫被張外正教導長大,對張卓從來都是帶着股輕視,完全當提款機和受氣包使的。

文沐輕輕拍張卓的後背,感受着這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在他懷裏痛哭失聲,他心裏的滋味也難受的緊。

他還以為張家要買新房,是為了給張卓準備結婚用。等張卓搬出去了,好日子就來了,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去醫院看看吧。”文沐輕聲說,“看看張叔到底有事沒事。”

要是有事,恐怕張卓這輩子就玩了。韓嬌就是想到了這個,才搶着承認人是她傷的。

******

把張卓交給匆匆趕來的張路後,文沐才心情沉重地回了家。家裏沒人,王愛分比他先從張家出來,這時候沒在家,可能去醫院了。

他自己也無聊,又想起來一件事,就問問程易,就翻牆去了程家。剛跳到院裏,就聽見他寶貝兒子的哭聲。

“幹嘛呢?”文沐跳進屋裏,發現王愛分和楊娟美竟然都在。再定睛一瞧,只見小家夥似乎剛洗完澡,渾身還冒着熱熱的水汽,被強行抱在電暖跟前,小臉烤的通紅。

小家夥看見文沐進來,悲壯大喊:“救命,他們要烤熟我!”

“烤熟了撒點孜然吃。”文沐玩笑一句,問明小家夥烤火的原因,也氣小家夥不懂事,捏住小家夥的耳朵往兩邊拉。“大冬天還敢玩冷水了?今天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都不知道你老爸是多麽的英明神武。”

教訓完兒子,文沐給程易使了個眼色。只一個眼色,兩人就心領神會,丢下掙紮反抗的小家夥跑到程易的卧室去了。

程易不在這屋住,屋裏還是收拾的幹淨整潔,溫度濕度适宜,比文沐狹小擁擠的房間不知好多少倍。

撿了個椅子坐下,文沐掏出手機翻出那個貼在來,找出一張圖片給程易看。

“我怎麽看這張圖片不像是我們倆一起去做鑒定時拍的。”一開始他還沒仔細注意,以為是程易剛回國,帶着他和小家夥去做親子鑒定時被拍下的畫面。

後來在腦海裏把這張圖片又過了一遍,才發現不對勁。程易剛回國時,天氣并不冷,兩人還穿着薄大衣。可是圖片上,程易穿了黑色羽絨服,應該是近期被拍到的畫面。

而且看圖片上的背景,怎麽瞧怎麽像他家的醫院。

“才瞧出來?”程易好笑不已。他心裏卻是略松了一口氣的,還以為文沐連這個都不願意問問他。

他道:“前幾天咱倆在綠園,你睡着了,小鄭打電話來,讓我拿你的頭發給張卓。我問要幹什麽,他說他覺得小家夥跟我像,不信你們倆是父子,要我拿着你頭發去做鑒定。”

文沐臉紅,他是跟文修說起過覺得小家夥跟程易有不少地方特別像。

他又問:“為什麽不讓我自己去?”

為什麽不私下鑒定,非要經過程易的手?

“你哥肚子裏的道道多着呢,他可能只是想試試我的态度如何?”程易道,“看看我敢不敢拿你的頭發送過去,看看我聽不聽話?他做事有一萬個理由,裏面有九千多個都不可理喻。”

确實是。對于程易給文修的評價,文沐表示認可。

“那你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程易笑:“我叫你起床了,你舍不得起,還踢我。”

兩人說說笑笑鬧作一團。程易問起張卓的事,文沐的好心情瞬間消散。

“只盼着張叔沒事。”文沐道,“如果張叔真沒事,那張卓給他來這麽一下,未必不是好事。也讓這對父女看看,兔子急了咬人也是疼的。”

程易點頭贊同。

文沐感嘆:“從張卓一家中,我得到了一個警示。”

“警示?”居然還用上“警示”了。“說來聽聽。”

“就是養孩子只養一個好,免得偏心。”

“……”

見程易沉默,文沐有些着:“怎麽,都跟我在一塊了,你還想結婚,生個自己的親兒子,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文修:“從張卓一家,我得到了一個警示。”

小鄭推眼鏡:“說。”

“還是生一個好。”

“……”

連帶昨天的更新~

☆、殺人要償命

張卓在醫院守了兩天兩夜。

也不進去病房,就在走廊裏待着,累了就裹了大衣在長椅上講究,餓了就去醫院的餐廳吃點東西。他吃的也不多,一天能去上一次,啃幾口米飯就又回來了。

文沐帶着感冒發燒的兒子來醫院輸液。知道張外正在這個醫院後,他也不帶着兒子去自家醫院,選了跟張外正一家的醫院,好随時照顧張卓。張外正那裏自然有比他大一倍的長輩們輪流守着。

張外正的情況很不好,兩天了也沒醒過來。醫生說張外正的腦部受到了極大的創傷,他們已經盡力了,餘下只能看張外正自己的意志力,要是一個星期內能轉醒就萬事大吉,如果醒不過來,那就請家屬做好張外正可能會成為植物人的準備。

“總歸是沒有生命危險。”面對張鑫哭着告狀,張外行煩躁地抓抓頭,懶得接話。他不大喜歡這個侄女,倒不是有多厭惡,只是覺得張鑫被寵壞了,脾氣大的很,好像大家都欠她什麽似的。

他更喜歡張卓,這孩子沒什麽野心。如果能放到公司,就是他兒子張路的忠臣良将。即便放不到公司,以後他兒子也有個兄弟幫襯。閨女有什麽用,嫁了人就是潑出去的水。尤其是張鑫這樣的,以後說不定還另帶一大家子找張路要好處。

“大伯!”張鑫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可憐巴巴地吸鼻子,“我哥對我爸下這麽的手,我媽還替他掩護,他難道不應該受到懲罰?”她自然跟她爸近,她爸跟她說過要把家裏的錢財悄悄轉移給她,因為張卓就是分她錢財的存在。

換做平時她也忍了,張卓對她還算不錯,只能她爸能将大部分的錢轉給她,剩下一點點財産她不跟張卓計較。但她無法容忍張卓能她爸下這麽重的手,簡直忘恩負義。這種人說不定以後還會跟她争財産呢。

“要我說,咱們報警吧。”張鑫不傻,知道她要是報警,韓嬌肯定會怪她,所以她就想把壞人推給大伯張外行去做。

張外行有些不高興,張卓到底是親人,家裏出了事,自己關上門解決不行?如果張外正死了,好,那該走什麽程序就走什麽程序,可醫生不是說了麽,人沒有生命危險。過兩天能醒過來,養一養也就大事化小了。

往壞了想,要是他弟弟真醒不過來了,這家裏的重擔給誰?如果張卓被抓走了,張鑫還是花錢的主兒,憑韓嬌一個人能養得起家,供得起張外正的醫藥費?

再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張鑫能天天伺候張外正?

這裏面的事太多了,年紀大的人想的總比小輩周全些。

還不等張外行勸勸張鑫,文沐推門進來,将手裏拎的水果往床頭櫃上一放,也不看戒備盯着他的張鑫,只跟張外行說:“好像又催交費呢。這個費那個費怎麽那麽多,昨天剛交了兩萬,今天就沒了!”

“我去交。”張外行如今沒了公司,但手頭比弟弟家寬松多了,出點醫藥費也是心意。

張外行一走,張鑫就想跟着,文沐陰測測道:“你跟着張伯走,到哪兒眼睜睜看張伯給交費,你好意思?”雖然是兄弟,可到底分家過了,這錢該張鑫一家出才對。

想到醫藥費得好幾萬,張鑫就站住不動了。她知道文沐聽到她說的話,肯定要幫張卓,所以才想着逃。

不過她也不怕就是。文沐算什麽東西,跟他哥一樣,廢物一個。這些年不就是給他們家送點菜,不值錢的破爛葉子也送的出手,不嫌丢人!

“小鑫,我是看着你長大的,我知道你什麽心思。”文沐從自己拎過來的袋子裏,掏出個蘋果咬了一口,“說什麽兄妹互相扶持的道理你也不聽。我就問一句,你把張卓弄進去了,張路會放過你麽?”

張鑫的臉色頓時慘白。張路因為張卓,沒少欺負她,可明明她才是跟張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

文沐翹着二郎腿繼續說:“張路呢,你也知道他是什麽人。”

他指指自己的心髒,“他這裏,黑着呢。你別看他平時辦個錯事愛往張卓身上推,可他還沒讓人欺負過他的兄弟。”

“張路這種人呢,最好別惹,發起火來六親不認的,而且他沒智商,幹出來的事吧,容易過火。”

恐吓完了張鑫,文沐出來後立刻找到正陪着小家夥輸液的程易,兩人在病房的一角悄聲嘀咕。小家夥還是頭一次輸液,一開始害怕的直哭,現在不疼了,反倒覺得好玩起來。

眼角餘光瞅見程易進了廁所,之後似乎喊文沐拿紙,他等文沐也開門進去的那一刻,猛地拔了針頭,蹑手蹑腳溜了出去,一出門腳底抹油,溜得賊快。

他在醫院裏四處逛,遠遠就看見張卓頹廢地半靠在牆上。他還沒見過一向溫和的張卓竟然會變成一個胡子拉碴眼神迷茫的人物。

“叔叔?”他坐到長椅上,用小手扒拉張卓的衣服。他手上的血染紅了好幾天沒換下的衣服。

“血!”他看到自己手背上居然都是血,自己吓得不輕,把腦袋藏進張卓懷裏,試圖掩耳盜鈴。

一直呆坐的張卓終于被小家夥凄慘的叫聲喊醒,他低頭看見小家夥的手背上一大片血跡,站起來抱着小家夥就要找醫生,而他守護兩天多的病房門卻開了。

張鑫走出來,快步上前,反手朝張卓的臉頰來了那麽一下。清脆的響聲吸引了小家夥的注意力,看見張卓痛苦地偏過頭,小家夥威嚴地挑高了一邊的眉毛。

居然敢打他的張卓叔叔!

張卓最好了,在醫院總是帶着他四處玩。

“你把自己親爸打的半死不活,現在好了,居然還對一個孩子動手!”張鑫拔高嗓門,引得附近病房的人紛紛探出頭來看。

張鑫繼續高聲:“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報警叫警察把你抓走,以為我一個小女孩什麽都不懂是吧?我作為一個人,我至少知道殺人要償命!”

作者有話要說: 粗長是萬字更,我考完試回來睡了一大覺,趕着今天發一更,還欠八千字,明早還會有更新~

小劇場:

小家夥:粗長呢?

作者:晚安~

揍!

☆、說話沒聲音

她自己不敢報警,希望借此機會,讓大夥都聽聽,有個閑人願意報警最好,即便沒有人多管閑事,她也要把張卓的名聲搞臭。

聯城就這麽大,老聯城人其實很抱團,對外來人排外,就越發注重跟老聯城人的聯系。比如程易被八卦的這麽厲害,幾乎整個聯城都在談論程易,很大部分原因是因為程易就是老聯城人。

張卓要是在老聯城人心裏名聲臭了,很快就會臭遍全城,以後娶媳婦都難,至少沒有聯城人願意把閨女嫁給一個會對自己養父出手的人。

真到這個份上,張卓只能離開聯城了。

比起把張卓弄進去,張鑫更希望張卓選擇自己離開。

她也沒非要把張卓怎麽樣,就是不希望一個外人搶她的錢。從小跟她搶父愛母愛也就算了,連家産都搶她的,可就說不過去了吧。

面對張鑫的高聲指責,以及周圍人投來的不善目光,張卓放開小家夥,不,他甚至是把小家夥推開了。

不想連累小家夥也遭人這樣不善的目光。

他自己是罪有應得。

“你沒話說是不是?”張鑫見張卓不敢反駁,氣焰更高,繼續大吼,“可惜不管你怎麽樣,爸都醒不過來了!”

張卓猛地擡起頭,狠狠盯着張鑫:“閉嘴,爸能醒過來!”

“你不配喊他爸,你個殺人狂!”張鑫擡手又要打張卓,在長椅上跪坐着的小家夥突然起身,抱住張鑫的手臂,小嘴對着張鑫的手腕,狠咬下去,尖銳的小牙齒沒有受到衣物的阻隔,很快就咬出腥味來。

小家夥心想:味道真臭呢,比奶粉差遠了!為什麽兩個爸爸總是嫌棄他喝奶粉,卻愛互相咬呢?

這幾天張鑫也沒休息好,精神有些恍惚,在小家夥咬她之後,她竟然慢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

張卓正怒火中燒,反應也不快,他反應過來小家夥在做什麽後,立刻伸手要抱孩子,但是他晚了一步,張鑫已經揚手把小家夥甩了出去。

張卓迅速站起身,想把小家夥撈回來。他一起身,長時間坐着的腿腳已經麻木無力,初走兩步還沒問題,可畢竟沒勁走快,眼睜睜看着小家夥摔倒牆壁上,又從牆上滑落到下來,腦袋周圍很快形成一處血窪。

腿腳的麻勁上來,他癱到地上,靠手的力量拼命往小家夥的方向爬。小家夥甚至沒有來得及慘叫一聲,就已經昏死過去。

張鑫自己也吓壞了,她只是疼的厲害,下意識把人甩了出去而已,沒想到力氣用大了,竟然……

“張卓、哥,哥,怎麽辦啊,哥?”她緊緊盯着在血泊中的小家夥,後退着靠到牆上,哭喊着要張卓想辦法。

張卓根本沒聽張鑫在喊什麽,他拖着不能動的雙腿往小家夥的身邊爬。還沒爬幾步,周圍看熱鬧的醫生護士就已經圍住小家夥,準備開始急救了。

“喂,張卓!”文沐從走廊盡頭跑出來,沖張卓招手,“你怎麽在地上,見我們家小盒子了沒?這小家夥又淘氣了,找到他我一定揍……”

話還沒說完,文沐就已經跑到了離張卓十米遠的地方。他立在原地,看着許多人圍成一圈,有人大聲尖叫,有人呵斥噤聲,張卓傻了般盯着他,張鑫瞧他一眼,轉身逃走了。

他有不好的預感,他的預感一向準确。明明非常想上前看看是什麽情況,卻無論如何也擡不動腳。

他就是個膽小鬼,什麽樣的失去都無法承擔。

******

重病監護室的巨大落地玻璃外,文沐把頭埋在臂彎,這個動作他已經保持了三個小時。

文大藝在大冬天帶着一身的熱汗過來,剛從王愛分的病房出來,就急忙忙來看小家夥的情況。

王愛分在聽說小家夥進了急救室之後,就昏了過去,到現在也沒醒,文大藝只能兩頭跑着照顧。

楊娟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走廊都是她拼命壓抑的抽泣聲。她一邊哭一邊擰程正果:“孫子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可怎麽活!”

程正果眼睛也是紅通通,伸手在她後背輕輕拍着:“醫生不是說了麽,已經脫離危險了。”

雖然搶救及時,但小家夥的止血工作做得非常艱難,小家夥失血過多,腦內還有淤血,需要時刻觀察。

“起來!”程易跟醫生溝通回來,看着病房外的人不是痛哭流涕,就是唉聲嘆氣,他心裏不由煩躁。長輩們他不管,只去拉文沐,“你給我起來。”

文沐沒動。

“要麽去想辦法救小盒子,要麽就去收拾傷害他的人。”程易把文沐拽起來,發現他沒哭,欣慰的很。他知道文沐會比別人都堅強,哪怕現在的文沐比當年懦弱了許多。

“小、小盒子他不是……”文沐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程易,滿目期冀,仿佛程易只要動動嘴皮子,小家夥就能繼續活蹦亂跳,“你能讓他快掉好起來,不受罪,對吧?”

“……對。”程易微笑點頭,捏了捏文沐的臉頰,鼻翼微酸,想不到他也會有想哭的沖動。他經歷過小家夥最痛苦的那段時光,所以此刻比所有人都鎮定。文沐的一句話卻讓他心酸的不行。

正如文沐所期盼的那樣,他也希望自己有能力不讓小家夥受苦。可是他沒文沐想象的那麽厲害,他沒辦法讓小家夥不受到外來的傷害。

是他沒盡好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如果當時他看住了小家夥,就不會讓小家夥受到傷害。

文沐點點頭,又坐回去,還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讓程易也坐。現在他能做什麽事呢,只能靜靜地等待小家夥睡醒。小家夥睜開眼,第一個看到他,會心安吧。

他不是醫生,也沒有程易那麽厲害,能做的也只有這個。

至于收拾欺負小家夥的人……

他一定會的,張鑫做的太過分了,不管怎麽樣,小家夥還是個孩子。

不過要等等,等小家夥醒過來再說。

張路扶着張卓過來的時候,是晚上九點多,小家夥還沒醒。楊娟美和程正果回家休息了,文大藝也得去陪王愛分。

病房裏只有文沐和程易,兩人剛買回來晚飯,簡單的粥,連饅頭等主食都沒有。

“剛吃啊。”張路說話底氣都虛了,一個字比一個字發的音輕。小家夥雖然來的時間短,可大家都看得出文沐對小家夥的感情。

“對不住。”張路在文沐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回頭看一眼恨不得給文沐跪下請罪的張卓,深呼吸了幾次,才發出聲音來,“這事,張家一定負責到底。”

張卓想要往前一步,卻教張路給擋住了。這事有張卓的責任在內,作為個成年人,見到好兄弟的孩子,自然應該妥帖照顧的。可他不但沒照顧好,還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傷了孩子。

“對不起。”張卓倔強地推開張路,沖着文沐低下了頭。

文沐其實是想揍他一頓的,揍個半死不活才解氣。如果是別人在場,他也沒這麽氣。可張卓是誰啊,兩人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小家夥也算是張卓的兒子!

但想到當時張卓的情況也不好,他沒辦法把責任強加給張卓。

“我知道錯不在你。”文沐咬着牙,肚子裏的火氣燒得他難受。“是我和程易沒照顧好他。”

“不過。”他語氣忽的一涼,話裏幾乎帶出冰渣子,“不過我也把醜話說在前面,張鑫我不會放過的。”

他見張卓擡了擡嘴,打斷張卓的話,搶先說:“你不用替她道歉或者求情,沒用。我不會看在你的面子上放過她,也不會考慮她是有心還是無意。她傷了我的兒子,就得付出代價!”

程易不着痕跡站到文沐背後,示意張家兄弟,即便文沐下不去手,他也會出手。

張路心裏有些發急,不是為了那個他一向不喜歡的堂妹,卻是怕因為這事傷了他們兄弟幾個的感情。他想說幾句,張卓卻比他更急。

“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張卓說。

屋裏幾個人都震驚了。張卓平時對張鑫包容的很,要錢給錢,要苦力給苦力,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會跟張鑫說。現在态度這麽冷漠,是讓張鑫給傷了心?

也是,平常不懂事還能說一句年紀小,但遇到事竟然還想把自己的哥哥給弄進去,這種人沒有一點兄妹之情,張卓自然也不用再把她當妹妹了。

其實張卓能不再做張鑫的仆人哥哥,文沐他們還是樂見其成的。

“只是……”張卓又說,“沖她一個人去,別碰我媽。”

文沐點頭:“不會遷怒韓姨。”這事跟韓嬌沒半點關系。

文沐見張卓的衣服上還有一大片血跡,知道那是小家夥的血,眼中的冷意更甚。

“這片血跡不是小盒子腦袋上的。”張卓也注意到了文沐的視線,奇怪問,“小盒子跑來找我的時候,手背上全是血。”

文沐心疼得很:“他自己拔了輸液的針。”

“拔針沒摁着會流血,但不至于流這麽誇張吧?”張路瞪大眼看那片血跡,根本不信會是拔針所致。

想起小家夥流鼻血那一次,文沐心裏咯噔一下,面上卻不敢露出來,只推張路張卓往外走:“行了,你們回張叔那兒去吧。”

等送走了張家兄弟,文沐反身就把程易推到了牆上,急急問:“小盒子的身體到底是個什麽樣?你不是說他好多了,比平常小孩還強壯,怎麽每次流血都止不住?”

“你別急。”程易虛抱住文沐,“先別急,兒子天生帶來的基因缺陷,我一直在改進,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簡單來說,他有個致命的缺陷,到現在為止我無法徹底解決,但他的身體絕對比平常的小孩強壯,比如他的恢複速度就比平常的小孩快。”

“我就問他什麽時候醒?”文沐怒氣沖沖,他真的很想揪住張鑫揍一頓,卻又不想離開小家夥。

“很快,相信我。”程易給文沐順氣。不能讓文沐這麽激動,否則會功虧一篑。

怒火中燒,文沐再也憋不住,伸拳往牆上砸,程易抱住他,不讓他傷害自己。

“有什麽火氣都給我憋着,等小家夥醒了,咱們找她去。”

******

張外行最近是忙瘋了,他有心奪回公司,自然一日不敢放下工作,可胡同接二連三的出事,他又不得不放下工作在醫院待着。

這個時候他的火氣也不小,因此看誰都不順眼,偏偏張鑫還非要往他跟前湊。

張鑫從昨天就躲在病房裏不敢出去,連飯都不敢去外面買,要是沒人給她帶,就啃病房裏的水果。昨晚也不敢睡覺,盯門盯了一晚上,還不許他回去休息。

自己兒子再混賬,也沒這麽帶累過他。

想到小家夥的事,他捏了捏眉心,覺得張家的好日子到頭了。

“大伯,我該怎麽辦?”張鑫披頭散發地坐在床上哭,她怕小家夥死了,她得償命。她還不知道小家夥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咱們跟文家關系那麽好,他們不會追究責任的,對吧?”

張路這時候也在,忍不住冷哼:“怎麽可能不追究?張卓意外打傷了自己的老爸,你還想找警察評理呢,憑什麽你把別人家的孩子打傷了,就指望人家不會追究在責任?”

張鑫哭的更痛,她哪還有心情理會張卓,現在恨不得找個地方燒香去,長跪不起給小家夥祈福。

“你媽那邊怎麽樣了?”張外行問張鑫。韓嬌受的刺激也不小,也不來伺候張外正,就在家裏靜養。張鑫也曾哭到韓嬌跟前,韓嬌把她推出去,門鎖了不讓她進來。

“我怎麽知道?”張鑫賭氣道,“她好着呢!”

屋裏頓時安靜下來。

人就怕比,有了張鑫的狼心狗肺,張外行頓時覺得他那混蛋兒子,也只是不懂事而已了。

他讓秘書準備了重禮,再次去看望小家夥。今天早上已經去過一次了,程家、文家的人都對他如往常一般,就是當他給張鑫求情的時候,一屋子的人全冷了臉。

老鄰居老朋友們何曾讓他這麽沒臉過!他真是恨死張鑫了。

敲開門,張外行提着禮物進去,病房裏只有文沐和程易在。

“小盒子還沒醒?”張外行小心翼翼問。

“醒了一次。”醒了不到一分鐘,迷迷瞪瞪的,又睡過去了。

張外行松口氣,醒了就好。千萬別跟他弟弟張外正一樣,傷了腦子,有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

真要是這樣的結果,就怕文家程家不只記恨張鑫,連他們張家也恨上了。

文沐躺在另一張病床上,程易坐在一旁給他削蘋果。張外行瞅着兩人臉色,忐忑問:“小沐的臉色看起來特別差,擔心兒子吧?不是說特意從北京請了專家來,小家夥肯定會沒事!”

“小沐,你也別太擔心?”

張外行在商場混的也是一副伶牙俐齒,可今天面對昏睡的小家夥,和兩個擔心兒子的爸爸,說出來的話變得幹巴巴,他自己聽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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