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孩子，還我

病房內，文沐陪小鄭吃飯。王愛分拉着文大藝和孫子去了辦公室，她想讓文沐幫她道歉，畢竟是長輩，有些話她不好直接說出口。

“你聞聞肉，惡心麽？”文沐夾一塊肥肉往小鄭的鼻子底下湊，讓小鄭一巴掌拍開。

“你怎麽能輕易接受有個孩子的事實？”小鄭看似平靜，其實心緒難平，這時又是氣又是恨又是害怕。作為同類人的文沐，他忍不住親近交流。

不管是不願意接受，還是輕易接受，反正最後都得接受，不是麽？文沐煩躁地把筷子往碗上一擱，撓撓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小鄭又說：“記得張卓家剛出事的時候，你還跟我說，以後你和程易都不會再要小孩，要一心一意地疼小盒子。”

“是啊，我是這麽說過。”文沐猶豫，片刻後才說，“但是，如果再有個小孩，程易他會不會……留在聯城。”

小鄭拿筷子敲他腦袋：“讓你哥聽見你說這話，肯定揍你。”

對，要是他哥的話，根本不會管程易要不要走，直接折斷程易的翅膀，安個籠子，天天帶着在聯城遛鳥！

文沐搖頭：“我當然是想讓他心甘情願留下來。他倒是說他不走，可是他這個時候覺得無所謂，以後呢？小鄭，我就問你一句，你為我哥放棄那麽多，你後悔麽？”

後悔麽？

能不後悔？他的人生本該如夏季烈日，耀武揚威俯瞰一衆生物。可遇到文修，被生生改造成了春風拂面，而且還只是負責拂文修一個人的面。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被禁锢在了文修身邊。沒有自由，失去曾經所有。

“不後悔。”小鄭勾起一抹明朗笑容，“什麽都不如你哥來的重要。程易肯定也是這麽想的，你別拿你的想法去猜測別人，你說話不算數，人家程易可是向來說到做到的人，他說不走，就絕對不會離開，不會後悔，也不會因此抱怨你。”

也是，文沐扒拉一大口飯。他其實也這麽想，但安全感不足，還是需要有人能給他增加一點信心。

文沐又問起對于他哥這幾天的所作所為，小鄭難道不生氣？

“氣啊，文叔告訴我真相後，我還沒見到他，沒法收拾他。不過我已經想好了怎麽收拾他。”小鄭笑眯眯翻出手機圖片來，示意文沐看。“這是他跟我求婚時送我的，說以後如果他犯了錯，讓用這個懲罰他，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圖片是文修的所有資産，動産不動産等等，各種卡、現金、金條、文件堆了滿滿一床。

“他說，他犯了大錯，就把這些都轉到我的名下。”

小鄭一雙細長丹鳳看向文沐，慢悠悠道：“文修那麽死要面子的人，如果他沒錢了，我看他還怎麽橫。讓我也嘗一嘗把他關進籠子裏的滋味。”

這兩人瘋了麽？

文沐擦擦額頭上的汗珠，理智地轉移話題：“怎麽收拾我哥，都無所謂，我媽這幾天也挺過分，她也是氣壞了，你……”

“我沒生她的氣。”小鄭道。他既然還想跟文修走一輩子，就要學會對文修的親人寬容。王愛分雖然這幾天讓他幹家務，也沒給他好臉色，但如果把他換成別人，那個人一定會直接被王愛分趕出去。

王愛分氣歸氣，卻還是默許了他跟文修的關系。

如果他媽在這裏的話，文修肯定也讨不到好。

王愛分只不過做了一個天下媽媽都會做的事情而已。

而且，王愛分知道真相後，賠罪的态度小心翼翼，各種讨好，連對文沐都沒這樣的貼心照顧。

他還能說什麽？總得是一家人！

兩人慢慢吃完飯，文沐收拾碗筷的時候，發現他們居然吃掉了四人份的食物，不僅僅吃光了米飯，連菜都吃了個幹幹淨淨。

如果再有一份菜，文沐還能再吃兩口。

吃完就想睡，小鄭精神不佳，很快睡過去。文沐玩了會手機，也窩在病床上迷迷糊糊地打盹。

小家夥偷偷跑過來，爬上文沐的床，将耳朵貼在了文沐的肚子上。

“小弟弟，你快出來，我給你糖吃。”

“爸爸可是盼了你好多年，爸爸說，你是我的福星。”

門口，文修悄悄關上門，狠狠握拳。

很多年？難道程易沒回來之前，就已經打算和文沐再要個孩子？

他怎麽知道文沐就會願意？

等等，他根本就沒征求文沐的意見！

******

程易去了文大藝的辦公室，王愛分他們年紀大了，折騰了一夜半天，這時候累的不行，也擠在一張小床上休息。

他進去看見兩人再睡，就要退出來，不想文大藝卻坐起來了。

醫院随時都有急診，文大藝大多時間都在辦公室候命，就算偶爾休息也不鎖門，穿着衣服躺一會，有人叫，穿上鞋就能走。

門被推開，文大藝還以為又有急診，急忙起來。

“是你啊？”文大藝捏捏眉心，從床上下來，示意程易坐沙發上說話。“有事？”

“想問問小鄭到底怎麽了？”

文大藝不答反問：“你是不是給小鄭吃了別的藥？”他很早就在文沐、文修以及小鄭身上聞到了藥味。

“只是一些強身健體的藥而已。”程易翻出手機，把藥方給文大藝看。

“是一個老中醫開的方子。小沐也在吃，沒什麽問題啊。”難道小鄭身體不适是因為之前文修從文沐那裏偷走的藥？

文大藝足足看了有半個多小時，唇張了好幾次，才發出聲音來。

“好方子啊！我要是能按這個方子，再添減兩三樣藥草，就能改造成适合女人用的補身子的藥方。”

說完，拿筆珍重地将藥方一筆一劃地抄下來，還問程易能不能去拜訪一下這位老中醫。

程易不得不提醒他：“現在的重點是，小鄭到底怎麽了？”

“思慮太重。”文大藝道，“他沒什麽大事，休息兩天也就好了。我們還是說說這個藥方……”

“送您了。至于老中醫本人……”程易猶豫。

文大藝冷笑一聲：“小修和愛分都要質問你為什麽騙他們，我也……”

“沒問題。”程易等的就是文大藝主動站在他這邊。

程易推門出去的時候，文修正好要進來，兩人打了個照面。文修看程易的目光更冷，如果說剛才在樓頂還只是想把程易推下去的話，此刻就已經升級為了想要把程易給剁成肉泥。

兩人擦身而過，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文大藝看着，心裏也不好受。在他心裏，文沐雖然不如文修有錢，但有一點好——穩定。文沐的綠園每年給醫院供貨，過了年他就按正常市價付錢，文沐怎麽也能有幾十萬的進賬，再有超市的收益，文沐想在聯城過上輕松舒适的日子根本不難。

而文修生意做得大，風險也大，由不得文大藝不擔心。

在他心裏，是希望兩兄弟互相扶持。要是因為彼此的伴侶而鬧出間隙，他多年來的希冀豈不要落空。以後他有個萬一，也不能放心離開。

“小修，晚上去訂一桌酒席，咱們一家人帶上程家、小鄭熱熱鬧鬧吃一頓，就選在醫院附近的酒店，別讓小鄭出去吹冷風。”文大藝道。

文修苦笑，臘月就訂不到今天的酒席了，居然還想着今天訂。

他點頭應下，大不了多掏錢，總得在過年的時候讓家裏人高興高興。

有護士跑過來，向文大藝報告：“三樓有病人家屬打架。”

文大藝拿過大衣，穿上往外走，文修輕輕将門帶上，也跟着去。

大過年住院已經夠鬧心，居然還打架？

他們倆剛出了門，就看見文沐一路小跑過來，一邊跑一邊拿着條毛巾招手：“哥，哥，見到程易了沒？”

文修扭頭就找趁手的東西，準備給文沐當頭一棒。這是在揮手絹，當自己是格格？

“哥，你去陪小鄭，我得帶小家夥去洗個澡，他喝奶的時候撒了一身。”文沐追上來，文修已經在研究怎麽拆走廊的長椅了。

小家夥“噠噠噠”跟來，氣喘籲籲地抱住文修的大腿：“快去陪小鄭叔叔！”

不能讓小鄭一個人在病房，悶氣是越生越大，文修膽戰心驚地去了。文沐則帶着小家夥，跟文大藝去樓下處理問題。

私人醫院，一個處理不好就會惹禍上身。任孕醫院平時有專門負責處理意外事件的部門，此刻全都放假了，文大藝只能親自處理。

他們趕過去的時候，現場已經圍了七八個病人，幾個護士在勸架。有個穿藍格子大衣的瘦高男人，左手垂下來的角度很怪異，右手抓着另外一個比他還高的男人的衣領，正大聲質問什麽。

“棟梁？”文沐湊近了一看，瘦高男人不正是他的班長韓棟梁麽？

那個個子更高的，卻是比他們大一屆的學長，後來複讀一年的郭少回。韓棟梁轉到複習班後，正好跟郭少回是同學。

郭少回性子孤僻，父母在北京開了家大公司，在聯城人還沒集體富裕起來的時候，郭少回上學就已經坐上了奔馳車，還有專門的司機。

這種人在學校裏就是風雲人物，平時午飯吃了什麽，都有人津津樂道地拿了說。如果韓棟梁跟郭少回成了朋友或者有了矛盾，他們班所有人都應該收到消息才對！文沐可從來沒聽說過，韓棟梁跟郭少回有什麽交際。

“你的手脫臼了？”文沐嘗試捏住韓棟梁的肩膀，後者吸了口冷氣，慘白着一張臉沒有說話。文沐擡眼看向郭少回，卻見郭少回神色雖冷，眼睛卻一直盯着韓棟梁的胳膊。

“好了，有什麽誤會，先治好胳膊再說。”文沐示意韓棟梁放手。韓棟梁卻充耳不聞，仍是紅着眼死死盯着郭少回。

韓棟梁說：“孩子，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