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7根鐵柱

在單越的自薦下,最後雲青将調皮的饅頭交給了他,由他帶饅頭去洗澡。

雲青開始還想等單越出來,但等着等着,瞌睡蟲将他包圍,眼皮子越來越沉,後面撐不住睡着了。

一覺醒來,還沒睜眼雲青便聽見了雨聲,習慣性的抱着被子想滾兩圈,結果——才翻了一下,雲青便感覺自己撞上了一堵溫熱的牆壁。

嗯??

卷發頭青年猛地睜開眼,窗外天光大盛,天光透過幾乎掩上的窗簾溜入屋中。

第一眼,雲青看到了一片白色。

純淨的白如同海潮一樣延綿,最後與小麥色的皮膚交接。

雲青眨了眨眼,忽然反應過來那片雪白是他的浴袍。

噢,小黑炭變回人了,穿的是他的浴袍。

腦袋被輕撫了下,緊接着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該起床了。”

雲青從床上爬起來,他是頭發有點天然卷,剛起來時有一撮呆毛支棱起來,豎得跟天線似的。

單越看着他那根“小天線”,笑了笑,伸手幫忙壓了壓,結果一松手,小天線又叉着腰站起來。

雲青愣了下,後知後覺微微往後傾。

但在雲青有動作前,單越神情自然的收回手,好像方才的舉動只是對雲青頭上的呆毛感興趣。

雲青歪了歪腦袋,覺得有些奇怪,這種奇怪的感覺像霧一樣朦胧。

奇怪,但又感覺不出哪裏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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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煲了點粥,待會兒你看看需要加些什麽。”單越開口。

溫和的聲音撫平了雲青心頭泛起的怪異感,“你煲粥了啊?”

單越點點頭,“一個小時前煲的,現在應該正好。”

雲青撈過床尾的上衣穿上,“狼群走了沒有?”

“暫時沒看到它們,不過應該是離開了,畢竟後半夜雨曾經停過一陣子。”單越說。

“沒想到這裏的生态鏈居然這麽完整。”雲青感嘆。

連狼群都有。

提拉着拖鞋往浴室方向去,雲青洗漱完後,去瞧了眼鍋裏的粥,最後決定在商城裏買點瘦肉,簡單弄個瘦肉粥算了。

海鮮粥想讓海鮮的鮮味發揮到極致,必須是米在中途下鍋的,現在顯然不行。

當雲青将那鍋瘦肉粥端出來時,單越怔了一下。

這細微的表情,剛好被擡頭的雲青看見。

雲青樂了,“你想喝海鮮粥?”

單越坦言,“确實是念念不忘,不過這也很好。”

雲青彎了彎眸子,他覺得跟單越相處很舒服,對方從不吝啬對他廚藝的贊美,而且生活習慣十分好,身上并沒有不少男人都會有的懶惰與邋遢。

“海蝦還有一些,今晚咱們再吃一頓鮮蝦粥。”雲青用手托着腮,看單越用勺子分粥。

“那真是讓人期待。”單越把第一碗粥放在雲青面前。

先遞給他,然後再給自己盛。

早上當然不止一鍋瘦肉粥,雲青還買了肉包子與油條。

商城食物的價格是翻五倍沒錯,但現在雲青手裏有錢,經過昨夜狼群驚魂後,他覺得——算了,還是不要那麽摳了。

該花的要花,不然存着存着,可能一場意外連人帶錢一起打水漂。

考慮到單越的食量,雲青買了三籠肉包子,再加五根油條,以冰箱做掩飾,将這些早餐拿出來。

雲青認真道:“不夠吃一定要跟我說。”

單越笑着點頭,雲青見他笑,不由多看了幾眼。

總感覺,這笑容好像比第一次見面時要真實一些。

小動物的直覺是沒錯的,單越現在心情非常好。

在這樣的環境裏,包子跟油條本不應該出現,不管從哪裏拿出來。

但它們就是被光明正大的擺上了餐桌。

雖然他知道青年有秘密,但知道是一回事,對方坦然表現出來又是一回事。

如果說,單越一開始是被那股神秘的甜香吸引,那麽現在,他真切的為雲青的信任而暢快。

不過事實上,心思深沉的人往往會習慣性的将問題複雜化。

單越覺得雲青是在用這種方式表達對他的信任,然而——并不是。

雲青壓根沒想到更深的一層,他單純覺得有冰箱作掩護,包子與油條過了明路,是“正當”的,完全沒想過這樣的荒涼的地方,哪裏來的包子油條店鋪。

更別說,此前整間安全屋已經被單越異常仔細的檢查過一遍。

而硬要說自己做的也不恰當,因為還是貓時,單越就經常跟他在一起,他根本不可能有做包子的時間。

所以當單越不去挑明,雲青沒覺得不對勁時,美麗的誤會就這麽産生了。

雲青拿了個包子,“饅頭,吃早餐了。”

那邊有哼哼聲傳來,但那團熟悉的白毛團卻沒出現。

雲青疑惑,覺得有些奇怪,他比誰都清楚饅頭的幹飯能力。

現在真奇了怪了,肉包子的香氣連他都聞到了,狗勾靈敏的鼻子怎麽可能聞不到。

難道出了什麽事兒?

這麽想着,雲青拿着包子去找饅頭。

饅頭的窩是紙盒子,當初為了防止一貓一狗扯頭發,雲青将他們的窩隔開老遠。

饅頭的窩在角落處。

走過去後,雲青看見饅頭趴在窩裏,整只白毛團散發着頹廢的氣息。

好吧,其實“頹廢”是雲青臆想出來的。

他都拿着肉包子過來了,饅頭居然還趴着,不是頹廢是什麽。

在紙盒旁邊蹲下,雲青摸了摸饅頭的毛毛,“今天吃肉包子哦,很香很多肉的肉包子,饅頭要不要吃啊?”

感覺到青年摸自己的毛毛後,饅頭才擡起頭,黑黝黝的狗狗眼先看雲青,然後微不可見的飄到他手裏的肉包子上,看一眼立馬挪開。

雲青在心裏樂呵:有食欲就行,看來是沒生病。

“給饅頭一個大肉包。”雲青将肉包放進紙盒裏,又撓撓饅頭的下巴,“先吃完這個,不夠的話,爸爸再給你拿。”

“嗷嗷嗚!”饅頭見雲青似乎要走了,連忙站起來,用腦袋去噌他的手,蹭幾下後,不知道怎麽的忽然在紙盒子轉了個圈,将自己一身幹淨的、雪白如棉花的皮毛展示給雲青看。

卷發青年彎起眼睛,摸了摸狗頭後才離開。

饅頭心滿意足的重新趴下,兩只小爪爪抱着有它腦袋那麽大的肉包子開始啃。

身後的小尾巴微微搖着,一掃方才的頹靡。

紙盒子雖然比較矮,但當饅頭趴卧着,它是視線便被盒壁遮擋了,看不見外面。

當然,正開心吃着包子的饅頭,也沒空留意外頭。所以它沒看見,不久前撓過它下巴、又溫柔摸過它狗頭的雲青,先去廚房洗了個手,然後才去飯桌那邊吃早餐。

單越将這一切都看在眼中,溫文爾雅的男人露出了笑容,在青年看過來時,笑着說,“你做的粥真好喝。”

雲青被他逗笑,“哪裏我是做的,明明是你下的米。”

他就在後面加了個肉沫而已。

這一頓早餐,包子跟油條被一掃而空,粥也喝了個幹淨,雲青看着端着鍋去廚房裏刷的男人,心裏對單越的飯量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好吧,這麽看來,之前他投喂的那點分量,說不準連給對方塞牙縫都不夠。

吃過一頓後,饅頭似乎滿血複活,終于從窩裏出來了,白白一團的靠在雲青的腳腕上,乍一看像雲青腳上戴了一個特大號的腳鏈鈴铛。

“雨好像停了。”雲青喃喃道。

撈起地上的饅頭,雲青走到窗戶旁,他剛剛沒聽錯,雨确實是停了,這夜的雨後,湛藍的天仿佛被水洗過一般幹淨剔透。

地上層層疊疊的鋪着落葉,落葉上盛着水滴,水滴在斑駁的陽光下折射出晶瑩,如同展覽臺上的漂亮寶石。

雲青朝窗外看了一會兒,确定沒看見狼後,這才将窗戶推開。

“呼,果然還是外面的空氣好。”雲青吸了一口氧。

林葉的清爽香氣飄逸在空中,空氣清新。

“雲青,我跟你一起出去看看吧。”刷完鍋的單越從廚房裏出來。

“嗯?”雲青不明所以。

“去看看這附近有沒狼,如果有的話順手清理幹淨。”單越語氣平常。

雲青愣住好一會兒,然後才消化掉後半句。

順手,清理幹淨?

但認真瞅瞅單越臉上的表情,不可否認,他并沒有看到半點故作的自誇。

雲青:“你休息好了?”

單越點頭。

雲青“……”好吧,果然是高武力值的獸人。

雲青應下,“行。”

頓了頓,雲青說,“你是用現在這種形态出去嗎?如果是的話我就不開直播了。”

他并沒有忘記單越先前說過自己仇家不少,而他直播間裏有大幾萬人呢!

萬一被單越的仇家看到了,會有麻煩的。

單越眼裏有笑意掠過,“嗯,就這樣出去。”

決定出門後,雲青忙碌了起來,首先——把桶帶上。

去林子裏嘛,說不準會發現蘑菇又或者一些果子野菜,不花錢的,不撿白不撿。

其次,把饅頭安撫好。

“你還小,身上傷也沒好,所以饅頭不能去噢。”雲青摸了摸狗頭。

懷裏的饅頭依舊在嗷嗷嗚的叫着,雲青把它抱進窩裏,“乖乖看家,爸爸回來後給你做螃蟹吃。”

這一句話的影響力極大,饅頭頓時安靜了很多,只不過它瞅瞅雲青後,又看看單越,對着後者露出一排小尖牙,奶兇奶兇的。

雲青有些驚訝。

已經換上自己原先那套黑風衣的單越微嘆,“貓最大的敵人,果然是狗。”

不知道是不是雲青的錯覺,他覺得最後一個字的咬音好像比前面的都重。

奶狗怒吼:“嗷嗷嗚!”

雲青手動關了戶外直播後,這才跟單越一起出門。

“啊~對了,我的小菜地。”雲青忽然想起自己的菜地。

菜地緊挨着安全屋,繞過去就是了。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泥土帶着顯而易見的濕,當初挑菜地的時候,雲青特地選了地勢稍微高點的,所以現在倒沒發現地裏有積水。

“看着還行,希望兩三個月後能有收成。”雲青許願。

“籬笆有動過的痕跡。”單越忽然道。

雲青一愣,遁着看過去,只見唯一一面不挨牆的籬笆下方,籬笆腳是歪的,而且底下的土被刨過。

“是昨晚的狼!”雲青臉色微變。

單越将籬笆腳扶正,“應該是了。看來把狼清理幹淨,又或者趕到別的地方去很有必要。”

雲青看單越的眼神,再次變得不一樣。

噢,不僅是人生安全,連他的小蔬菜能不能茁壯成長,都靠這位大兄弟了。

“那我們快走吧。”雲青迫不及待。

單越點頭。

以安全屋為中心,附近幾公裏雲青都是去過的,而一旦走出熟悉領域,雲青下意識就緊張了。

這裏看看,那裏瞧瞧,一聽見某個方向有動靜,刷的扭過頭去,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活脫脫一只受驚的小倉鼠。

單越津津有味地看了一會兒,然後才說,“你不用這麽緊張,周圍我會注意,要是有情況,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雲青眨了眨眼,清澈的眼睛裏有些懷疑。

單越失笑,“真的,我保證。”

溫雅的男人穿着單薄的長風衣,身形颀長,他站在山野裏,背後與周圍都是未開化的青翠,明明手上沒有任何武器,卻讓人感到安穩的可靠。

雲青逐漸放松下來,而當他不再有點風吹草動便驚慌不已後,發現了許多新東西。

“這是紅苋菜?”雲青驚訝。

幾步走過去,雲青認真看看,确認沒認錯。

“紅苋菜?”單越跟上。

雲青驚訝,“你不知道?”

紅苋菜是一種十分常見的夏季蔬菜,屬于苋菜的一種,它的葉子和葉柄都是紅的,下鍋一煮,煮出來的菜汁也是紅的。

雲青記得小時候的某一天,他的小夥伴忽然跑過來,要把自己心愛的玩具給他,送玩具的時候眼包淚,十分念念不舍。

他覺得不對勁,于是就問為什麽,結果小夥伴告訴他他要死了,玩具給他留個紀念。再一追問,小夥伴委委屈屈的說他拉出的便便是暗紅色,這是絕症的表現。

小雲青當時也吓了一跳,抱着小夥伴好一頓哭,跟生離死別似的,鄰家奶奶知緣由後哭笑不得,最後發現——是紅苋菜的鍋。

小夥伴前一頓吃的是紅苋菜。

“六月苋,當雞蛋;七月苋,金不換。苋菜的營養價值很高,富含的礦物質與維生素種類也多。”雲青笑眯眯說,“沒想到你連苋菜都不知道,難道你以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族大少爺?”

最後一句話,雲青純屬調侃,在他生活的社會主義國度裏,可沒有什麽貴族。

單越似乎有一瞬間的怔然,然後笑了笑,“冤枉,早上的鍋還是我刷的。”

雲青:“哈哈哈。”

紅苋菜是成片長的,看見一顆,周圍肯定有一大片。

雲青摘了不少放桶裏。

“這個能種植嗎?如果能,采多一些回去也不錯。”單越開口。

這片紅苋菜距離安全屋起碼有七公裏,如果是為了紅苋菜特地過來一趟,未免太浪費時間。

雲青愣了愣,随即眼睛亮了,“是個好辦法。”

摘完紅苋菜,兩人繼續前進。

剛下過雨,山路泥濘,路不怎麽好走,這一路走來兩人沒見着動物,但一些野菜倒是不少。

比如根部腫腫的,上面跟蔥相似的野蒜,也比如紅褐色的、用來炒雞蛋特別好吃的香椿。

“真沒想到這裏這麽多寶貝。”雲青美滋滋。

這一路他就真的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收集野菜上,出發到現在大概一個半小時,他帶出來的桶已經裝了大半。

只不過——一直沒發現狼群的蹤跡。

“我們是不是走錯方向了?”雲青疑惑。

單越沉默了片刻,最後無奈,“也不排除這個可能。”

雲青倒是看得開,“算了,沒關系,就當來這邊考察一下地形,說起來這我都沒來過呢。”

單越驚訝,“這邊你沒來過?”

雲青沒好意思告訴單越,他在這生活的時間沒比他長多少,“就、就有狼嘛,平時也不敢走遠。”

雲青自己或許不知道,他撒謊的功夫真的不到家,別說是在單越這種深城府的人面前,就是一個心思細膩點的,都能看出他沒說實話。

不過單越不打算挑明,“是這個道理。”

繼續一路向前,在撥開面前帶着水珠的茂密葉子後,雲青看到了一片海。

浩瀚的大海碧藍非常,一路往外延伸,最後與地平線相接,似乎沒有盡頭。

他與單越所站的位置非常高,下方是一片紅樹林,從上往下看,能看見海潮層層疊疊沒過紅樹林的根部。

偶爾有飛鳥從遠處飛來,落在紅樹林上。

雲青怔住,喃喃道:“是海啊……”單越:“看來這裏多半是一座海島。”

“走吧,我們沿着邊緣走。”雲青心情有些複雜。

如果這裏是一座海島,那麽除了他與單越,島上還有其他人的幾率應該不大。

畢竟這麽多天,他從沒看過這裏升起過炊煙。

孤島啊……“你想離開這裏嗎?”單越走在稍前面的位置,替雲青撥開擋路的樹枝。

要是一般人,單越絕不會問這多餘的問題。哪裏會有人不想離開的,這島上荒無人煙,幾乎沒有文明的痕跡,做什麽都不方便。

但他能感覺到,雲青并不在“一般人”的範圍裏。

就單是那股能治愈傷勢的香氣,便足夠許多暗懷鬼胎的人把青年關起來,做這樣又或是那樣的用途。

而且單越也看出來了,哪怕雲青一個人生活,對方也挺會給自己找樂子,過得挺有滋味的。

雲青搖搖頭,“暫時沒有離開的想法,不過以後就說不定了。”

單越了然。

兩人是早上出門的,直到太陽高高挂起,都沒有遇見狼群,雲青打算回去了。

而在這個念頭剛冒起來的後一瞬間,雲青瞥見下方好像有東西。

下方是浸在海裏的紅樹林,在紅樹林的最邊緣處,有一團棕色的東西在漂浮。

雲青:“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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