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家屬
相比起擁抱接吻, 乃至發生最親密關系,牽手這個動作顯得尤為單純。
可分明是單純的意外牽手,那白皙的手被另一只寬大的手包裹着, 十指緊緊卡住, 又莫名多了幾分澀意。
沈眠枝的手被傅斂牽着,宛若被施了魔法, 就這麽呆呆地定在了原地, 連掙紮和拒絕都忘記了。
傅斂的手緩緩收攏, 無比順暢地貼合着。他有點遺憾地想, 要是戒指戴着就好了。
可惜他們還沒公開,不适合随身佩戴。
“斂哥……”
過了好一會, 剛才浩浩蕩蕩的人群早就跑得沒影了, 沈眠枝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語言。
十指相扣的手帶了陌生的侵入感, 伴随輕微的顫栗。
……太奇怪了。
明明之前也和傅裕牽過手,但沈眠枝當初并沒有現在這樣強烈的感覺。
沈眠枝擡起頭, 有些無措地看着傅斂。
傅斂緩緩松開手,從善如流地道歉:“對不起,剛才擅自牽了手。按照我們的協議約定, 我應該提前詢問你的。”
“沒事。”沈眠枝的耳朵尖又紅了點,非常大度地沒有計較, “雖然我并沒有預估過發生這種情況……但這屬于協議裏的意外情況,不能怪你。”
假裝沒站穩的傅斂:“咳, 你說得對。”
兩人站在樹影下,清晨的陽光透過枝丫落下來,難言的暧昧氣息漂浮在空氣中。沈眠枝抓着自己的雙肩包帶子:“我下節課的教學樓就是前面那棟, 我先去上課了?”
“好,我交完資料也去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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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斂沒有緊逼, 适時地拉開距離。兩人告辭過後,就在道路盡頭分別。
沈眠枝往前走了兩步,回頭看了一眼傅斂的背影。那高大挺拔的,挑不出瑕疵的身材被西服完美勾勒。
不知道為什麽,沈眠枝覺得自己在前幾年看到過這樣的背影。
……
沈眠枝和傅斂悄悄領證,日子過得風平浪靜,溫馨和諧偶爾暧昧,外界就沒這麽和平了。
沈家傅家的聯姻可謂是圈子裏最關注的事情之一,衆人說法各不相同,一是覺得沈眠枝成為聯姻工具,依舊要和渣男結婚,二是沈傅兩家已經撕破臉,只不過礙于合作還在對外假裝一家親。
更大膽一點的猜到真相,也就是原定的聯姻對象更換了。
而作為傅家的成員,傅家父母眼睜睜看着聯姻合作繼續,但傅老爺子沒給傅裕提供幫助,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傅斂剛把資料送給自己相熟的那位教授,還在去往公司的半路上,就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小斂。”傅進霖和大兒子不怎麽親近,努力慈祥,但聽起來還是有些生硬,“你最近工作生活怎麽樣?”
傅斂漫不經心地回答父親:“活着,挺好的。”
傅進霖:“……那就好。你最近好像和眠枝走得挺近的?”
傅斂示意司機繼續開車,低頭用平板看郵件:“嗯。爸,有話直說。”
父子倆将近十年沒有共同生活,見面少之又少,傅進霖也沒有參與傅斂的青春期成長,這對父子也就跟一般親戚的關系差不多。
更別提傅斂在國外生活時,還偶爾聽到了母親鄙夷傅進霖的風流韻事。
“聯姻的事。”傅進霖也沒繼續繞關子,直接問,“兩家還在合作,沈家那姑娘是不婚主義,最小的那個是未成年。至于我們家……小斂,是你要和沈眠枝聯姻結婚?”
傅斂勾了勾唇角:“是啊。不好意思,忘記告訴您了。”
傅進霖有些惱怒:“傅斂!你結婚這麽不跟我們商量?之前我們跟你說了那些相親,你不是不樂意嗎?”
“那不是怪傅裕管不住自己麽,這麽好的未婚夫不知道珍惜。”
高樓大廈在車窗外一閃而過。傅斂掃了一眼窗外,語氣冷淡:“至于那些相親,你和潘姨打的什麽主意我還是知道的。爸,提醒一下,你不僅是傅裕他爸,也是我爸。”
電話裏一時陷入沉默。
傅斂興致缺缺。
不算早就離婚離開的親媽,他在傅家唯二能夠感受到溫暖的就是他爺爺,以及早年去世的奶奶。
至于他親爸和後媽,不提也罷,那兩人對小兒子傅裕的偏心一直很明顯。不過有了後媽就有後爸,傅斂對此倒是不意外。
傅斂一直覺得沈家的氛圍很好。雖然父母太過強勢嚴厲,和子女的關系稱不上溫暖,但至少是盡了父母的責任。而沈家幾個兄弟姐妹之間的關系,大概是圈子裏那些豪門裏面最和諧的了。
“小斂,你不會覺得不太好嗎?畢竟是你弟弟先和眠枝訂婚的,會有人說你閑話的。而且你這樣,你弟弟以後怎麽辦?”
傅斂在平板上點了幾下,圈出了預計官宣公開的日期。聽到傅進霖的質問,傅斂已經有些不耐煩:“我不在乎。”
——他根本不在乎別人會怎麽說他,也不在乎傅裕會怎樣。
都是成年人了,不都是自己為自己的行為買單麽。
“挂了。如果爸還有疑問的話,我建議直接去問爺爺。”
剛挂斷父母的電話,傅斂又接到了好友韓晔打過來的電話。
傅斂看了一眼時間:“你最好有正經事。”
“那沒有哈。”韓晔樂呵呵的。
韓晔人在國外,那邊的時間才吃過晚飯,打電話完全不顧好友的時差和死活:“就是突然看到你這人又特麽在群裏秀老婆,忍不住罵你一句。”
——韓晔剛看完一個搖滾樂隊演出,打開群,就看見傅斂在一小時前在兄弟群裏分享了一張照片,是抱着小奶狗的沈眠枝的背影。
是的,沒錯,秀就算了,還不讓他們看眠枝寶的漂亮臉蛋。
傅斂并不在意,并對韓晔表示戰術上的蔑視:“因為我有老婆,你就算沒有,也稍微理解一下。”
韓晔:“……”他真服了。
韓晔咬牙切齒:“眠枝知道你這人是這副德行嗎??”
傅斂詭異地沉默兩秒,避而不談:“你還有事嗎?”
“呵呵。”韓晔冷笑完,終于說到勉強算正事的事,“過一陣子大家都在國內,眠枝那邊的幾位也在京市,出來聚聚?你們領證之後還沒跟兄弟們吃飯呢。”
韓晔越說越氣:“服了你這人了,也不給我們看看照片,我們也很久沒有見眠枝了OK?到時候再商量商量,看能不能他們那幾個能不能一起出來。”
只秀紅本本和戒指算什麽啊!!
可以秀老婆的機會,傅斂自然不會拒絕:“我沒問題,不過我要問眠枝,他同意再說,也要看他到時候的身體情況,不能刺激他。”
“啧啧。”韓晔已經懂了好友的妻奴屬性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傅總。哎,你們是不是差不多要公開了?”
“差不多,得再等等輿論。”傅斂說完,見韓晔廢話完了,毫不留情地結束了通話。
……
另一邊,韓晔看了一星期背影的沈眠枝還在學校上課。
俗話說,周一周一,奄奄一息。沈眠枝今天的課程安排和實驗任務特別滿,幾乎沒有大塊的休息時間。
午休時間,沈眠枝去了一趟食堂解決午飯。在客觀條件不能讓自己精挑細選的時候,他并不挑食,比如今天只點了一份簡單的東坡肉和糖醋裏脊,再配小青菜就夠了。
沈眠枝挑了個角落的安靜位置,連接了看護機器人的攝像頭。畫面裏,曲奇窩在狗窩睡覺,爪爪還抱着個小球。
可愛的狗狗總是可以治愈人心。沈眠枝一上午的疲憊頓時消散了大半,他又點開機器人的詳情記錄。
[8:30am:曲奇喝水。
8:47am:曲奇吃奶糕糧(撒出來5g,待教育)
9:03am:曲奇玩球半小時
10:16am:曲奇發出嗚咽聲(經判斷,疑似在想念主人)
……]
看護機器人的數據生成非常詳細,還附帶了好幾段視頻。不愧是高價買回來的。
沈眠枝想了想,把截圖發給了傅斂。要不是曲奇現在在睡覺,他還挺想打個電話到機器人那裏——是的,用昂貴價格和科技感堆砌的機器人還能當座機使用。
傅斂過了一會才回信息:曲奇的行動還挺規律,看着還算适應。眠枝,你吃午飯了嗎?
沈眠枝剛剛把餐盤放到指定區域,給傅斂回了句語音:“剛剛吃完,斂哥呢?”
[斂哥]:還沒,等下就去吃。
沈眠枝和傅斂聊了幾句日常小事,慢吞吞地往宿舍的方向走。半路上,他遇到了個愛心社團的熟人,那姑娘正拿着一袋貓糧狗糧,身邊圍着一群小貓小狗,打頭的就是那只宛若卡車的橘貓。
“哎呀,眠枝學長,好巧!”那女孩揮了揮手。
沈眠枝走過去,仔細觀察小動物們:“大白小白不在?”
“嗯嗯,它們兩個前兩天被領養啦。”
那只橘貓對沈眠枝印象深刻。眼下記吃不記打,再度被美貌折服,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嗅了嗅沈眠枝。
橘貓:“……喵嗚。”啧,一股狗味。
沈眠枝這幾天和曲奇近距離生活,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小動物肢體語言和眼神語言,現在神奇地看懂了大橘的意思。
“跟你說,我養了一只超級可愛的小狗。”
橘貓目光譴責:“喵喵喵。”
“多少有些做作了橘哥。”他們旁邊那位愛心社團的女生勸道,“你眼前這位,是咱們社團的最大贊助商,你吃的飯,都是他給的。”
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關鍵詞,橘貓的聲音頓時嗲了起來,連帶着其他幾只貓貓狗狗也開始夾子音。
沈眠枝的動物緣一向很好,他rua了一會,跟那位女孩子以及貓貓狗狗們打了個招呼,回了宿舍。
在他沉浸在毛茸茸的時候,傅斂又給他發了幾條信息,分別給他分享了傅總今日午餐,還有他從監控裏截圖的曲奇四仰八叉睡姿。
沈眠枝眼裏滿是笑意,輕快地敲了幾句話回複過去。
“啧啧,眠枝,是不是有情況啊?”他的舍友譚子彬朝他擠眉弄眼,“你表情很開心。起碼跟你聊天的那個人讓你挺高興的。”
藍銳撓了撓頭,也說:“別說,你跟你前男友聊天的時候,笑容都沒這麽鮮活呢。”
沈眠枝愣了幾秒。
還是竹馬關系的時候,以及戀愛的那段時間,他經常主動找傅裕聊天。
愉悅感肯定是有的,但時不時的又會有失落的情緒。
啊,因為傅裕總是忽略他分享的東西——那時候還在戀愛,又有竹馬光環,他都沒往深想過。
見沈眠枝在猶豫,譚子彬哈哈大笑:“嗨呀,開始新的戀情又不是什麽難為情的事情,這多好啊,說說,是不是有情況了?”
沈眠枝琢磨了一下,決定先告訴兩位舍友。他認真糾正:“那我跟你們說,你們暫時不要對外傳播。我跟他不是戀愛。”
舍友們:“嗯?”
沈眠枝笑了笑:“就是結婚了。”
兩位舍友:“哦哦,原來只是結婚了啊……啊???”
聯姻是吧……可是眠枝聊得挺開心的哎,電視上的聯姻不都是一個月跟對方說三句話那種嗎?
不管怎麽說,他們宿舍的老幺在玩一種很新的東西。
……
驚吓完兩位舍友,沈眠枝睡了個午覺,很快又去了教室上課。
上課前五分鐘,這門課的十來位研究生已經坐好了。沈眠枝掏出這節課的筆記本,放在了桌上。
沈眠枝習慣手寫筆記,記得又快又有條理。唯獨這門課的筆記有很多塗改痕跡——原因無他,這節課的教授很喜歡講着講着猛然跑題,突然說一些有的沒的,沈眠枝剎不住車,經常寫上一些廢話。
距離上課還有兩分鐘。
沈眠枝旁邊空着的椅子發出輕輕的碰撞聲,有人在他旁邊坐下。
“斂哥?”沈眠枝驚訝地說。
傅斂風輕雲淡:“下午剛好有空,過來旁聽一下,補充知識體系。”
主要是想老婆了。他沒和長大後的老婆一起上過課,想想就不錯。
沈眠枝大受震撼。
心理學計算機還有金融的學位已經不能滿足斂哥了嗎,怎麽還有補充生物學。
好哇,他的結婚對象濃眉大眼的,居然是個卷王。
講臺上那位教授并沒有參與沈眠枝所在的那個項目研究,不認識傅斂,只知道這位突然出現的男人是個生面孔。
教授對着這個陌生面孔端詳半晌,視線又在坐得端端正正的沈眠枝身上停留幾秒,笑容裏多了一絲了然:“旁聽沒問題,但是我會提問的哈。”
教授笑容和藹,但在座的各位都沒忍住一個哆嗦。
沈眠枝目光擔憂,看着跑過來挑了個難度最高的課的傅斂:“這個教授很嚴格的,問題很刁鑽,斂哥,你真的要旁聽嗎。”
聽不懂或者回答不上來的話,教授可是會損人的。
上課鈴聲在這時響起。窗外路過的麻雀吓得一個撲棱,叽叽啾啾地飛走了。講臺上的教授忙着打開設備,其他學生嚴陣以待,瘋狂翻書。
傅斂往沈眠枝的方向湊了一點,壓低嗓音:“這不是還有你嗎?”他沉吟幾秒,“如果交流學習也算的話,我就比你高兩屆。”
沈眠枝困惑地眨眨眼:“?”
傅斂今天下午沒有穿那些一看就很總裁的西裝,而是穿了套休閑服,看起來年輕俊美,混在一衆學生裏絲毫不違和。
他的眼裏染上笑意:“如果遇到問題的話,那就拜托你了,學弟。”
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稱呼,卻被傅斂喊出了逗弄的意味。
沈眠枝盯着上節課的筆記,握緊了手裏的筆:“哦……”
講臺上。
那位教授打開了設備,調出一段文獻和實驗報告。他的目光精準地落在後排,慈眉善目地預告:“大家先看五分鐘,等會我提問。那位來旁聽的家屬,做好準備哈。”